谈不上爱,因为要比爱浅那么点,喜欢吗?感觉上又要复杂一点,因为也是男女之情的一种。

所以最先在大祈那几年,宋瑾自己也不搞清楚自己对赵宵的感情,当然当时他也不会想问自己这个问题,那时他是一个皇帝,江山大业,社稷为重,女人对他来说,只是皇帝在这个身份所一同带来的附属品,就像每年进送进宫里的贡品。

贡品有珍贵之分,因为不同人送上来,本身地位也不同,所以作为一个皇帝,对于后宫的女人只需要分门别类地安放好。

当然,女人毕竟是活物,真比起那些珍宝的摆设,还是会生动有趣些,所以其中珍贵些的便可以叫做活宝。

所以那时的赵宵,即使在宋瑾心里是不同的,顶多也只是他心里面的一个活宝,仅此而已。

——

宋瑾向赵将军许了赵宵太子妃的位子,不过赵将军还是相当委婉地拒绝了他,说:“小女尚年幼,老夫还想多留她几年。”

头一次替自己说亲,结果并不如意,这让宋瑾很受挫,心里头腹诽了老将年好几百遍,表面上依旧春风满面:“将军爱女心切,本王很能理解。”

一来二去,这桩婚事弄得不知道算不算成,之后先帝驾崩,宋瑾十九岁登基,当时外戚干政,后党伐争乱,登基亲政后,励精图治两年,除佞扶善后,第三年开始征选秀女,充实后宫。

这话说的平白些,就是当时宋瑾实在太忙了,忙得连大小老婆都没有时间讨,后来烦心事不那么多了,就有心思想着后宫的一些事了,所以大祈的宋瑾属于先立业后成家。

至于之后来到天朝,这事正巧相反,平心而论,应该是先成家后立业了。

当时大祈选秀是两年一次,宋瑾登基后一直不曾组织选秀,加上后位一直未立,所以那一年选秀办得格外隆重些,只要是良家童女,十三岁以上,二十岁以下,姿容秀美者,符合条件者皆可选送入宫,然后再从中择优。

选秀入宫前两个月,宋瑾特意让人通告了

赵老将军,意思很明白,也该让你的女儿进宫了。

赵宵正巧十三岁进宫,还未来葵水,登记在册,所以虽然已经成了了宋瑾的嫔妃却只有一个头衔。

宋瑾还记得入宫第一次见赵宵,她早已经忘记他,或者说她从未记得他,而且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对于入宫为妃并不是件多高兴的事。

认识到这个事实,比赵将军那次拒绝更让宋瑾挫败,稍微逗了下她,就像一只小白猫缩起尾巴,看着是一副乖巧讨人的模样。

然而只是在她面前,等他还未转身,立马张扬舞爪地跑远了。

所以宋瑾只要找到赵宵一点儿的不是,便立马用“骄纵无知”责备她,因为每次见面都会自然地说她几句,结果倒是说上了瘾。

有一次她终于委屈巴巴地问了句:“皇上,臣妾哪儿做的不好了?”

这话倒是问住了宋瑾,赵宵所有的行为对于他来说倒是没有好与不好,而他也不想她去改变,虽然嘴巴上要照常说教。

当时宋瑾以为这只是一种乐趣,却不知道爱便是从兴趣开始。

赵宵进宫后半年,顾幼容进宫,这是利州布商的女儿,利州知府托当时的礼部上了两道的折子,说顾家有一女,姿容倾城,才貌无双,因为感染了数月的风寒错过了选秀日子,特意上表荐之。

按照规定,顾家那女已经没有资格入宫,宋瑾因为礼部侍郎的两道折子准许了顾幼容进宫,他倒是想看看利州的小小的顾家怎么打通层层关系,或者说往上面塞了多少银子。

顾家的确塞了银子,不过晚进宫的原因不是因为真感染了数月的风寒,而是不想自己同一窝窝的女人一样进宫便是让皇帝挑选。

顾家这位女儿,自有一次昏睡醒来之后便性情大变,原本真是柔柔弱弱的性子,突然变得格外有主见。

比如曾经放话:“我自是要嫁这里最顶尖的男人。”

折子上说顾幼容姿容倾城,宋瑾好奇是个怎样的倾城法,待人过来掀开帘子一看,还不如西禾宫里的那位小白猫长得招人喜爱。

顾幼容长得不差,却不是宋瑾的菜。宋瑾私底下听过宫人们的讨论,比如这宫里的女人最美要数顾良娣,而且似乎都成为了公认的事实,这些话让宋瑾一度怀疑自己的眼光是不是出了问题。

如果当时大祈也有“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宋瑾大概就能解释自己为什么眼光出了问题,不是赵宵到底长得多美,而是因为在乎一个人了,眼神总是不自觉地望她身上飘。

不过的确有那么一段

时间,宋瑾的眼神是飘在顾幼容身上,因为他实在很想知道,这女人到底从哪里冒出来的。

她能自编曲子,她出口成诗,她论事的观点新颖,每当他稍微移开视线,顾幼容便能折腾出新花样吸引住他的视线。

这事实在太奇特了,宋瑾左思右想想不出缘由。

直到自己因为机缘来到了所谓了天朝。

还是太子的时候宋瑾便遇上一位高人说他将会遇上一次机缘改变大祈,而他的机缘便是顾幼容。

结果机缘也是会出错的,来到天朝,原本以为醒来看见的会是顾幼容,结果却是赵宵,当赵宵看见他的时候,原本已经很明亮的双眸因为里面升起了一层水显得更加湿濡透亮,抬眼望着他的神色像是走私的小猫找到了主人,热泪眼眶地拉上他的手:“皇上,我们这是在哪儿?”

这似乎还是赵宵第一次那么主动地拉他的手,宋瑾淡淡收回自己的手:“朕怎知?”

面对医院病房里几位吃惊的面容,宋瑾轻咳了两声,突然觉得以后的日子有点任重而道远,不过应该不会太无趣。

有时候因为扮演一个人久了,自然而然认为自己便是那个人,所以当他有了用那人的身体和思想爱上了一个女人,而不是以皇帝的身份,皇帝的思维的时候,宋瑾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自我矛盾。

而且这样的矛盾因为对方不懂他的心思而显得更加矛盾,所以每次看到以及咋咋呼呼的赵宵,他又开始审视自己的眼光了。

或许这就是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因为是那人,明明对她摆着一张脸,心里却是前所未有的柔软,明明穿着厚棉袄还会担心她是不是冷了,明明瞧见她已经吃了两碗的饭,还是想问一句:“到底有没有吃饱?”

对于这样子的自己,宋瑾最先是有点看不起的,甚至非常鄙夷,结果六年后,直接从鄙夷变成了甘之如饴。

谁让她是她呢,谁他爱上的人是她呢,没有根源可追究,就像上天早已经牵好的红线,两人会在人声鼎沸的大街上遇上,无需要问为什么是她,只需要遇上她的时候好好爱她便可以了。

然后世间安得两全法,在天朝他是赵宵的对门邻居,是一同上下放学的青梅竹马,是她可依赖的唯一亲人,然而他还有一个同样忘不了的身份,那便是大祈的皇帝。

何况他来大祈的原本目的便是取经强国,而不是花前月下,在天朝六年,他越来越不像一个皇帝了。然后他却越来越像赵宵的男人了。

他总能轻易想起关于赵宵的每件事情,

比如第一次她喝汽水的模样,比如她明明怕他却很自然地会依赖他,比如她每次撒谎脸红的表情。

所以有些事是骗不了人,尤其是爱这件事,心里的感受是最好的测谎仪。

另外有些事情在没有发上或者意识过来的时候是预料不到为什么,比如宋瑾在大祈当皇帝的时候绝对预料不到自己会在天朝扮演起了一个女人的好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后开始恢复日更~~直到完结~~~~如果实在没时间更新会请假。

毕业这件大事

脸似锥子,犹如鞋拔,赵宵本能地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然后高抬起下巴问宋瑾:“那我的呢,是不是脸似满月,犹如银盘了?”

宋瑾背靠转椅,微微转动了下椅子,注视一会赵宵的脸:“满月?你确定你的脸以鼻子为中心可以用圆规个圆然后恰好重合吗?”

“宋瑾!”赵宵捣了一拳宋瑾的肩膀,阴阳怪气小声道,“如果我真长了那么一张圆脸,你还不吓跑啊?”

宋瑾笑望着赵宵,突然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让她跌坐在自己的腿上:“再叫一遍。”

赵宵双手放在宋瑾衬衫两侧的衣襟上:“叫什么?”

宋瑾提示道:“刚刚你叫我什么了?”

赵宵抿了下唇:“宋瑾。”

宋瑾因为眼底含着隐隐的笑意,一双星眸显得格外绿意方生,低眸望着她的时候,里头波光闪闪,仿佛会蛊惑人一样。

赵宵软绵绵地趴在宋瑾的怀里,应宋瑾要求,十分听话,柔柔地叫了句:“宋瑾…”

这一道声音柔柔的,细细的,仿佛一道温泉注入了宋瑾的心头上,心里面早已经春泉荡漾,面色依旧平静神色寡淡地开口:“以后就这样叫吧,别老是皇上皇上,跟没断奶的孩子似的。”

跟没断奶的孩子似的?

赵宵抬起脸望着宋瑾,在心里将他这话嚼了一遍,猛地推开宋瑾然后从他腿上下来:“你才没断奶呢,是谁每天都要喝一罐牛奶的?”

宋瑾:“…”顿了下,要伸手拉住赵宵,结果赵宵跑得比兔子还快,蹬蹬蹬便走出了房间。

宋瑾看见赵宵真气得出走,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追了出去,结果来到客厅上,便看见抿嘴憋着笑、一脸狡黠看着自己的赵宵。

宋瑾依靠在门栏上失笑,然后朝赵宵招手,赵宵虽然还略有犹豫,不过还是朝宋瑾的方向走出,边走边防备地问:“做什么啊…”

做什么?宋瑾一把将走近的赵宵反扣在自己的身下便咬上了她的唇,直到咬地赵宵连连求饶未知。

——

赵宵班里的同学陆陆续续或好或坏都找到了一份实习工作,而且有些已经跟好的单位签了约,别问赵宵怎么知道的,好消息总的很快得不胫而走。

赵宵宿舍四个女生,除去一个出国留学不需要找工作的,其他两人都进了不错的公司开始实习了。

临近毕业,聚会变多了,比如谁签约了一份好公司,比如谁被电视台签走路了,总之谁有好事谁便请客,半个月过去了,赵宵几乎每天都有人

请她吃饭。这点让宋瑾非常不满,不止一次抱怨过:“君子之交淡如水,朕想不到宵儿居然还有那么的酒肉朋友。”

赵宵对宋瑾呲牙咧嘴:“你就嫉妒吧。”

赵宵虽然这样说,心底却是烦不甚烦,越来越多的同学找到了工作,只有她还没有着落,现在宋瑾实验室公司两边跑,她已经不想再给他添加麻烦,至于赵父赵母倒是多次提起她的工作,如果找不到喜欢的就家里帮忙介绍,每次通电话聊到工作的话题,赵宵就格外汗颜,连忙说:“我还在等一家公司的消息。”

简历涂涂改改好几次,赵宵给宋瑾看过两次,结果宋瑾对她的简历造假格外不满,赵宵忍不住回了句:“你还学历造假呢。”

宋瑾不怒而笑,轻扯了下嘴角,死不要脸的说:“凭能力说,朕的初中毕业证书都比你的本科学历要强些。”

赵宵泪奔回房,宋瑾转过身望着赵宵,像是与她商量说:“宵儿,其实工作并不好玩,我并不希望你出去工作。”

宋瑾这话让赵宵有点受伤:“我真的想找份工作,不是因为好玩才想工作的。”

宋瑾收回目光,然后将手放在赵宵的头顶:“那就慢慢来吧。”

赵宵转而想到一个问题,拉上宋瑾的手:“宋瑾,如果你觉得工作累了,也不要太勉强自己。”

宋瑾亲昵地摸摸赵宵的耳垂:“宵儿,我再告诉你一件事,我非常喜欢现在的生活状态,没有皇权,没有永无止尽的责任和束缚,可能相对来说选择这样的生活的我相当自私,但是我想任性一次。”

赵宵已经动容地说不出话,踮起脚尖亲了下宋瑾的嘴巴:“皇上加油,宋瑾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