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近天明的时候,元清身上的热度终于退了下去。睡得略安稳了些。

他发了汗,衣襟湿透。邵敏用毯子裹着他,把他换到自己躺过的被褥干爽的一头。元清有些知觉,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漆黑的瞳仁在烛光下柔亮湿润,迷茫懵懂,显然并未醒来。

邵敏在他旁边躺下,攥着他的手贴到胸口,小声道:“天还没亮,再睡一会儿吧。”

元清乖巧的点点头,长睫毛阖上,投下一片阴影,含糊道:“嗯……”

他头发也湿漉漉的,邵敏怕被风吹了,便换到他外面躺下。被褥很湿,不是那么舒服,邵敏睡不着,便静静的望着她。

元清也跟着翻了个身,往她怀里靠了靠。邵敏便伸手揽住他。

片刻之后,元清带了些鼻音,低低的小声道:“敏敏……”

他虽只比邵敏小三岁,看上去却跟长姐幼弟一般。邵敏没想过他会叫的这么亲昵,却还是疑惑的应了一声。元清听她认了,才抿了抿嘴,昏昏沉沉的再次睡了过去。

偶感风寒、劳累过度连着淋了秋雨,元清这次是病来如山倒。太医叮咛嘱咐,要他好好休养。元清虽然还想逞强,无奈身上虚软,只好乖乖的在寿成殿躺着。

早朝停了两日,送来寿成殿的折子便堆了满满一桌子。

邵敏出去了一会儿,回来便看到他头上缠着抹额,背后倚着靠枕,面色苍白的在看折子。简直就像左手挂着点滴,右手还要握笔写作业的苦命学生。

邵敏只觉得好笑又好气,忍不住上前抽夺过来,责怪道:“内阁都是吃白饭的吗?皇上病成这样,还要事事操劳?”

元清也不跟她争辩,只一双泫然欲泣的漆黑眸子落落寡欢的望着邵敏,“皇后不在,朕觉得无聊,只好……”

他烧虽退下去,嗓子却没有好,沙哑里带些破音,不比往日的好听。用来撒娇,却跟显得楚楚可怜。

邵敏把折子丢到一边,在他身边坐下,笑道:“现在我回来了,你说怎么个不无聊法?”

元清眨了眨漆黑的眼睛,往前凑了凑,道:“皇后和朕玩亲亲吧……”

邵敏被雷到了,嘴角抽了抽,吐槽道:“可是这个人少了不好玩。”

元清被噎了一下,垂下睫毛,貌似失望道:“皇后喜欢谁可以都叫来,朕不介意的……”

他脸蛋又滑又软,还带点婴儿肥,苹果一般勾动人的食欲,却非天真无邪的说这种诱人犯罪的话。邵敏忍不住伸手去捏,谁知手伸出去就被元清一口给咬住。

元清愤愤然口齿不清的继续道:“反正他们都不敢赢朕,来了也是干看着。”

邵敏忍着笑用左手弹了他一个脑崩儿。元清呻吟了一声,放开她抱住头倒下去,道:“好多星星,敏敏,朕头好晕……”

邵敏笑着伸手拉他起来,“谁让你病了还要闹腾。不想躺就老老实实坐在,咱们说会儿话。”

元清其实不是装的,他坐起来看了一会儿折子,只觉得头晕眼花。却不想让邵敏看出来,因此仍倒在床上,捧着邵敏的手,眯着眼睛笑道:“敏敏……”

邵敏无奈的“嗯”了一声。他依旧赖着不肯起,又叫:“敏敏……”

邵敏莫名其妙有些脸红,不好意思应声了。

元清把她的手贴到脸上,嘴里一叠声的“敏敏”,邵敏有些羞恼的推了他一把,“你就不能正经的好好叫?”

元清抿了抿嘴,委屈道,“可是朕记得元浚就是这么叫的。皇后是朕的皇后,朕叫的反而比他生分……”

邵敏无奈道,“你多大了,怎么总跟寿王比?何况寿王不还是乖乖叫我‘皇后娘娘’?”

元清想了想,似乎真的是这么回事,不由略略有些得意。抬头看到邵敏调侃的目光,心里痒痒的有些酥麻。他怕被邵敏看出来,便泫然欲泣道:“元浚偷喝了皇后给朕熬的汤……”

邵敏只觉得自己被一击必杀了。

元清勉强歇了两日,第三日略略有些精神了,便在寿成殿皇后的寝殿,传唤内阁前来。

邵敏自是知趣的回避了。

她大致听说了,西北边境希提人南下侵扰,前一日元清熬夜与内阁商议的,正是应对之策。今日重议,估计还是为了此事。

希提人是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族,每到秋末草木凋落,他们总要南下劫掠一番,抢了东西回去,好熬过严冬。这几乎是例行公事,边境守将自有一套应对,原用不着惊动圣听。

但是大约七年前,希提人换了可汗,开始专心兼并周边部族,对中原小打小闹的侵扰也一度停下了。但去年他们收服了南边的王臣部,势力拓展到了原、渭一代,今年再举南侵,颇有些金戈横扫的气势。

边城守将的战报送到兵部,程友廉觉得不可等闲视之,便在早朝时递了折子。

结果内阁对此意见不一,争执不下,连累着元清也不得清闲——但元清似乎很乐见这种局面。

这次争议在史书上记录详细,连中学历史课本都有专题,因此邵敏知道得比较清楚。尽管这次廷议的意义后代史学家争执不下,但是显然在短期内它的结果很理想,也没什么好担忧的。

因此邵敏安心的在宫城里游荡一番,最后在承光宫遇上林佳儿,两人一起去奉华宫喝了一盏茶,交流了一番书画心得。

谁知接近傍晚的时候,吕明匆忙来寻邵敏,说是元清的病不好了。

皇后最新章节列表亲昵(下)

 邵敏匆忙辞了林佳儿,往寿成殿赶回去。

上一场雨之后,天色一直阴郁着,寒冷更甚于初冬,正是流感高发的时候。就算在现代,流感也常闹出人命,何况是古代这么简陋的医疗条件?因此邵敏照料元清无比谨慎。但元清虽精神好转了,夜里却常常有些返烧。邵敏都记挂在心上。

此时听吕明这么一说,只觉得脑子里嗡嗡乱响,恨不能马上赶到元清身边。

她没乘坐舆辇,回去的时候已经有些喘息。打起暖帘进了内室,只见里面跪了一地人,太监宫女大臣都有。元清倚在床上咳嗽着,脸色白的纸一般。

邵敏顾不得避讳,上前把他抱在怀里,给他顺着气,对下面的人道:“皇上累了,各位大人先回吧。”

那些红袍乌纱帽的内阁大臣的都不应声,依旧是跪着。

邵敏从铃音手上接过药汤,试了试温度,对元清说:“皇上,吃药吧。”

元清一抬手便把药碗打落在地上,“朕病死了不是更好!”

底下一群人磕头如捣蒜,邵敏见他还有力气发脾气,先放下一半心,对铃音道:“让御药房重煎一碗药来。”

铃音逃一般的去了。邵敏用手绢擦掉溅在手上的药汁,默默的也起身跪下去。

元清见邵敏跪了,不由就有些心虚,看她手背上被烫得紫红,又心疼不已。但他心里的郁卒愤懑也不是假的,便强撑着不说话。

他不说话,邵敏却不想干跪着——她本来以为自己很幸运,至少不用见人就磕头,但元清连别人想他死这种狠话都说出来了,她自然也没办法置身事外。

“皇上病虚,不适动怒。若心里不舒坦,就责罚臣妾,不要跟自己置气。”

元清听邵敏又自称“臣妾”了,知道她着意疏远,心里便闷闷的委屈难过起来。

嘴上却依旧别扭着:“皇后是太傅亲自教导出来的,最得体不过,从来不犯过错,朕为什么要罚你?”

邵敏一听他这么说,就知道他果然又是因为邵博心中积怨。这本是既定史实,因此往日里她并不以为意,今天却有些烦闷——元清像是刻意在提醒她,皇后日后命运惨淡的根源。

她跪了一会儿,膝盖已经酸得不行,便用手撑了一下。

元清看到她面无表情跪着的模样,越发觉得自己孤家寡人。也不知是因为病了还是因为邵敏在,他只觉得自己不往日更加软弱,便朝里翻了个身,道:“朕累了,你们都下去吧。”

一群人这才踉跄的起身,满头虚汗也顾不得擦,都屏气凝声的往外退。

元清听脚步声稀疏了,却没感到邵敏靠近的气息,便咬了咬嘴唇道:“皇后,朕还没喝药。”

此时已有宫女给邵敏打起暖帘,邵敏正要出去,听到他语气哝软,虽强撑出气势,却还是掩不住里面重重的委屈,不由叹了口气。

御药房很快又来进了药。邵敏用调羹搅着,让药汤尽快凉下去。

元清头朝着墙,闷闷的躺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先开口:“皇后……”

邵敏道:“臣妾在……”

元清静了一会儿,小声叫:“敏敏……”

邵敏没有应声。

元清咬着嘴唇,不再说话。

邵敏试了试药汁,觉得不是那么难入口了,便端了坐到床边,推了推元清,道:“皇上,起来吃药吧。”

元清半晌没有动静,只呼吸里渐渐起了杂音。邵敏探头一看,发现他满脸都是泪水,只掩耳盗铃一般一动不动。邵敏不知所措的眨了眨眼睛,有些哭笑不得。

——元清在她面前逞强装成熟多了,只这几日才开始符合长相的撒了撒娇。邵敏是真的没想到他也会哭。何况怎么看都是他大发脾气,让别人受委屈,怎么也轮不到他哭。

不过人病了,难免会有些软弱——这么一想,邵敏才略有些释然。然后又纠结……到底该装没看见让他一个人偷偷哭完了,还是该抱着他哄一下。

却不想是元清先开口了:“皇后还在这里干什么?”

潜台词似乎是:看朕哭你很爽吗?

邵敏叹了口气,放下药,命人用热水浸了跟毛巾,掰过他来,给他抹了一把脸,道:“我都看见了。”

元清顿了一会儿,小声道:“你让他们都下去。”

邵敏对在下面伺候的人挥了挥手,门被阖上的声音一响起来,元清便翻过身来,捧着邵敏的手吹了吹,问:“疼吗?”

邵敏身上最好看的就是那双手,白柔修长,此时手背上一片红,显眼得很。便不隐瞒,道:“有一点。”

那药本就是给元清喝的,虽为了药效难免热一些,却也不可能烫得让他舌头起泡。因此邵敏手也只是有些红罢了。

元清有些沮丧的道:“朕不是故意的。”

邵敏“嗯”了一声,道:“我知道……不碍事。”

她不好问元清为什么发那么大脾气,便岔开话题道:“起来喝药吧。”

元清应着,邵敏扶他坐起来,元清却一把揽住她的要,头直往她胸前倒,“敏敏,朕头晕得厉害,坐不住。”

邵敏知道他必然是刚刚发脾气被冲着了,又哭了好一会儿,耗尽了力气才这样。越发得哭笑不得,便又扶他躺下,道:“躺着也不碍事,我喂你。”

元清脸红了红,点了点头。又问:“朕是不是很丢人?”

邵敏笑着捏捏他的脸颊,道:“不丢人,很讨人喜欢。”

元清长睫毛又垂下来,装得面无表情,心里却有些小小的欢喜和得意。

前日元清又提起他被元浚喝掉的汤,邵敏为了堵他的嘴,便琢磨着再给他煲一罐。加上他今日耗了不少力气,也确实需要补一补。因此哄他睡下了,便起身去厨房。

彩珠走后,寿成殿鲜有人开小灶,厨房里便没多少东西,邵敏列了单子,让莺歌去库里取。莺歌去了一会儿,便带着一个小太监回来。

邵敏见那小太监正是上回内府派来的,便笑着跟他说了几句话。

小太监说笑间便提起钱大进,邵敏忍不住问:“他是要在汴京常留了吗?”

太监笑道:“可不是,这几日应天府那边传的沸沸扬扬,说他张榜摆擂台,要聘请大掌柜的,帮他管应天府一府的庄子和买卖。他家业大,给的分红又高,那边都挤破头了。”

邵敏疑惑道:“他摆擂台做什么,难道要请个武林高手?”

小太监道:“娘娘有所不知,他这个擂台新鲜的很,要打擂的必得先跟考进士一般做一张卷子,考的内容天南海北五花八门,据说还有算经,这考试过了,便给他一个铺子,让他当街招徕顾客。那些铺子都是对门铺,两边比着吆喝,可不就跟打擂台似的?因此应天府的都说他摆擂台招掌柜的了。”

邵敏笑道:“这确实很新鲜。”

小太监起了兴致,又道:“更新鲜的还在后头呢。听说有个落选的人雇了群流氓,天天在擂台铺子前面吆喝,给打擂的掌柜出难题,如今过了考试的九个掌柜,已经有七个招架不住了。”

邵敏点了点头,心说,秀才遇到兵自然有理说不清。但若只用文雅手段,也未必对付不了他们。当年彩珠红玉组队,单挑物院一百零八猥琐男,两人一人管问一人管答,半点手段没用,硬是打遍天下无敌手。

说话间,邵敏已经在鸡肚子里填好了材料,丢进砂锅里开始炖了。

宋城正是应天府府衙所在,彩珠红玉如今正在那边。邵敏见那太监说兴正浓,她自己也很想打听一下那边的情况,便拖延着时间。

那太监一路跟着她说个不停,见莺歌落后了,忽然压低了声音对邵敏道:“今日陛下发火,是因为有人说要让太傅出山,娘娘要谨慎。”

邵敏猛的停住脚步,戒备的望着那太监:“你怎么知道?”

小太监慌乱的摆手道:“奴才来时正碰到那些大人们出宫,胡乱听来的,胡乱听来的!”

说着便自抽嘴巴,邵敏忙抬手拦住,低声道:“私下传递这种话,被人知道了有你受的。”

小太监哆哆嗦嗦,瞪着眼睛可怜兮兮望着邵敏,邵敏头痛道:“我提醒你,是谢你告诉我这些。你日后小心就是,不用怕。”

小太监这才笑了笑,继续胡侃道:“听闻钱大进要写一本‘南海闻见录’……”

元清一觉睡到大半夜,又出了一身汗,感觉身上爽利了不少,便嚷着要洗澡。

邵敏试了试他的体温,感觉是真的退烧了,却还是不放心,便说:“明日好利索了再洗吧,别再凉着。”

元清偷偷嗅了嗅自己的袖子,不自在的离邵敏远了些:“朕就想今日洗。”

邵敏把他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忍着笑揉了揉他的头发,道:“要洗也先吃点东西,你多久没好好吃饭了?”

元清眨了眨眼,肚子咕噜噜嚼起来,脸上又一片赧色,“可是朕还是有些头晕……”

头晕你还要洗澡……邵敏腹诽道,但是看他眼睛晶晶亮,同时狡黠和期待着,还是把话咽下去,笑道:“我喂你。”

元清抿了抿嘴唇,心里乐淘淘,嘴上却挑剔着:“呛着怎么办?”

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邵敏捏他的腮帮子几乎上了瘾,道:“我喂过你几回了,什么时候呛着你过?”

元清强调道:“这一次朕是醒着的。”

邵敏笑道:“嗯,醒着的。”

元清终于忍不住挑起嘴角,却很快掩饰下去,说:“既然皇后非要喂……”

邵敏把粥拌到鸡汤里,给他塞了一勺,道:“嗯,是我非要喂。”

灯光下她的面容无比俊秀柔和,令人见之忘忧。

元清不由觉得,就算只是这样看着她也很好。如果能一辈子这么看着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为什么总有人要提醒他,她是邵博的孙女儿。

但其实她也可以不是邵博的孙女儿,只要她愿意……

但是她凭什么会愿意?她说的那么清楚,“父一而已”,血缘关系是最牢固、最无法斩断的羁绊。

元清张口接着她喂的粥,渐渐的觉得烦乱和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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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清张口接着她喂的粥,渐渐的觉得有些难过。

邵敏看元清望着自己,眼睛里水光映着烛影,闪烁不定,便知道他又有心事了。幸而内府小太监给她透了口风,至少她知道如果这次自己倒了霉那么由头在哪里,也不算无妄之灾。

她见元清越沉默越纠结了,知道他无法释怀,便放下碗勺,道:“陛下有心事,不妨跟臣妾说说。”

元清眨了眨眼睛,闪烁其词,“没有,朕就是在想,敏敏真好看。”

邵敏心里略有失望,却也没再追问。

她的表情淡然得很,元清却不知怎么的有些患得患失,忙抓住她的手,解释道:“朕说真的,皇后眼睛眉毛鼻子嘴巴,没一处不好看的……”

邵敏“嗯”了一声,刮了刮他的鼻梁,道:“皇上也好看。”

她还没养成被人伺候的习惯,便自己起身去收碗筷,元清却拉着她的手不肯放。邵敏回头对他笑道:“怎么了?”

元清望向她的眼睛,“皇后不要走。”

邵敏怔了一下,与他对视片刻,目光已然柔和下来,“我不走。”

早有眼神利索的宫女来收了东西,招呼左右放下了床帏。

烛火毕剥跳跃了一下,原本就不甚明亮的空间,越发显得昏昧。

邵敏知道是自己与元清的对答惹得她们误会了,但这误会次数多了,她并没有放在心上。只重新坐回到元清身旁。

她半晌没有说话,元清攥着她的手久了,都攥出汗来了。

“今日议事,不那么顺利。”元清终于还是开口了。

他知道自己已经妥协了,心里滋味不是那么好受,便不看邵敏。

邵敏道:“国家大事草率不得,多权衡几次总是好的。”

“皇后不明白,”元清道,“不顺利并不是因为权衡,是因为朕。朕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邵敏顿了顿……这是元清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自卑来,她固然很想开解一下元清,但逼得他示弱却不是她的本意。邵敏顺了顺他的头发,没有做声。

元清懊恼道:“高宦成说要五路军同时出击,把希提打回漠西,否则等希提消化了王臣部,必定会成为大患。而且他们此次挑衅也是有意试探,若我们示弱了,日后他们必然侵扰不止。”

邵敏点点头,她当初读书时,只觉得高宦成长篇大论,骈散结合,论据冗杂,与其说是写奏折,倒更像是在卖弄学问。元清能总结得这么简洁,可见聪明。

“可是周天赐说,国库撑不住。何况希提人居无定所,又盛产良骑,杀也杀不干净,这次跑了下次照旧卷土重来。不如就照着以前的惯例,跟他们结好。”

周天赐计臣出身,说的倒很务实。

邵敏道:“皇上哪里听不懂?”

“这之后的就都听不懂了。”元清沉寂了一会儿,“从他们开始争论,朕就一句话也不明白,问了几句,他们却催促朕拿主意。朕什么都不明白,怎么拿主意?他们便说,该让太傅回来主持大局。”

“朕觉得,他们是故意不让朕听懂。”元清眨了眨眼睛,拉了被子蒙住头,赌气翻了个身。

他依旧攥着邵敏的手,像是要把她打包一并拖走一般。

——他刚刚漏嘴说到邵博,怕邵敏不自在,便故意胡闹岔开话题。但他自己的不自在,却不知道邵敏是否体恤。因此心里也是真的有些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