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一脸的苦相,半日才委委屈屈地应了下来,朱厚照又是一阵好笑,拍了拍他的肩头,温言道,“你也是个财主了,为主子出点血,有什么不应该的?嗯?还有——京城里来了个西洋人,开了个铺子,你知道他是向谁孝敬的钱银?”

刘瑾又是一脸苦相,“正是奴才。”朱厚照怔了怔,捧腹大笑起来,按着刘瑾伸手进他怀里掏了掏,摸出个银袋来,道,“昨日我带着皇后去他家铺子,皇后买了小一千两的东西,原来是你这狗奴才的店,娘的,还要老子出钱,给我还来。”刘瑾满面不舍之色地望着银袋,又作出胆怯的样子,朱厚照被他逗得连声大笑,掂了掂那银袋,只觉得沉甸甸的,也有个一两斤,拨开了看时,都是金镙子,便满意地将银袋收进怀里,挥手道,“下去吧,别忘了乐工的事!田没垦好,皇后要找你麻烦,乐工找不着,却是朕要罚你了!”

刘瑾唯唯诺诺,退了出去,朱厚照又掂了掂银袋,脸上笑意未消,转首就问,“谷大用呢?死到哪里去了。叫他快滚过来见朕。”

几个宫人对视了下,马永成正好今日是无事的,还在朱厚照身边,不过是想奉承他一起踢球罢了,他与谷大用素来最好,见状忙道,“皇后娘娘找他与张永问话,此刻怕是还在坤宁宫里。”

若是往日,朱厚照自然也不当回事,此时就有些心虚起来,犹豫了片刻,不敢亲身去探消息,把马永成派了去,让他打探打探皇后叫这两个人是什么事,马永成满头雾水地去了,不片刻就回来道,“娘娘正大发脾气,将张永打了好几巴掌,谷大用也在坤宁宫阶下罚跪。”朱厚照越发心虚起来,过了片刻,芳华就进来道,“娘娘请陛下到坤宁宫相见。”

83、狼来了狼来了...

朱厚照的脸就白了起来,马永成方才在谷大用那里,却是知道了事情始末,见朱厚照面露惧色,心中暗笑道,“有胆子偷腥,没胆子见太座么。”便上前笑问芳华,“娘娘有什么事儿啊?”

芳华欲言又止,望了朱厚照一眼,又垂下头去,她这不说,比说几千句话都顶用,朱厚照左右张望了下,干笑道,“我,我这还有奏折呢,国事、国事为重,哈哈、哈哈。”说着,忙飞身到书案边坐下,装模作样地咳嗽了几声,就拿起奏折来看。芳华无法,只得退了出去。

马永成冲宫人们使了个眼色,见她们都知机退了出去,这才到朱厚照案前,笑道,“皇上,今日可要以国事为重啦,这么着吧,我到外间去守着,有坤宁宫的人来,只说陛下以国事为重,要批完了奏折,才肯出乾清宫如何?”

朱厚照按了按胸口,只觉得心还跳得厉害,一想到乐琰就一阵害怕,见马永成如此知情识趣,就赞道,“好奴才,懂得为主分忧——既然如此,你就时常为我去坤宁宫,看看皇后脸色如何,若是好些了,就速来告诉我知道。”

马永成笑得要死,应了声退了出去,果然就守在外间,不多时,张永与谷大用联袂而至,他们几个因为都与刘瑾不怎么合得来,互相之间,倒也算友善,两边交换了几个苦笑,马永成见他们两个虽然受了辱,面上却没有不忿之色,反而都算平静,心下暗暗称奇,就带着些试探地道,“在皇后那儿,可吃着苦头了吧?”

张永与谷大用对视一眼,都苦笑起来,谷大用捏着嗓子道,“无非是咱家倒霉罢了,算啦,丘聚与刘瑾还不是照样倒霉,都被传进去大骂了一顿,那位——”他比了比坤宁宫的方向,做了个鬼脸,马永成会心一笑,低声道,“快别说了,皇上听见了,又吓个半死。”

几人说笑片刻,谷大用才进了内殿,他乃是粗中有细之人,见朱厚照神色怏怏,就不提乐琰,问了好,若无其事地道,“陛下找我来,想必是有事叫西厂做了?”

朱厚照勉强提振精神,笑指着椅子道,“坐。”又整理了一下思绪,才徐徐道,“西厂现在各处都筹建起来了吧?”

谷大用笑道,“托陛下的福,已是色色都妥当了。”朱厚照嗯了一声,想了想,才道,“西厂要做得与东厂、锦衣卫不同,是要花些心思的,眼下,就有个好机会——你晓得京城里来了个外国人,在开铺子么。”

谷大用身为情报头子,若是这事都不知道,便有失身份了,当下忙道,“是那个托在刘太监麾下的罗伯特金氏?”朱厚照点点头,思忖着道,“皇后与我昨日去看了一遭,觉出了些疑点,你去叫人盯着

83、狼来了狼来了...

,看看他铺子里的货走得快不快,都是什么价格走的,最好是能问皇后要张表格来,按照上头的格式,盯上一两个月,再摸摸他们进货的渠道,可能的话,派个人混到船上进一次货。”

这个命令,下得有些没头没脑的,但谷大用能当上西厂首领,倒也不是无能之辈,想了想,便猜到了几分朱厚照的用意,当下略带几丝兴奋地答应了下来,朱厚照沉吟了片刻,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另外,昨晚我……喝了些酒,做了些对不住皇后的事,刘瑾不知道我的意思,还把那人赎了出来,现在估计就安置在他家附近,你找几个人,把他堵住嘴远远地打发到外地去,今生都别叫他进京了。再到皇后那里,就说是我的意思,已经把他处置了。”

谷大用料得主子并非是真的在意那人的死活,不过是年轻心软,拉不下面子罢了,便细声道,“陛下,那人活着的事,若是被娘娘知道了,又是事儿,不如就做得狠些吧。”朱厚照皱了皱眉,随意道,“何必如此,人家不过谋生罢了,哪里要到这个地步。打发得远远的也就是了,刘瑾那里,话不必说太多。”

顿了顿,又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轻声道,“皇后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谷大用暗叫了声机会,面上就做出万般委屈来,苦笑道,“娘娘无非便是发作咱们做下人的,出出气罢了,奴婢瞧着她心里也是哭得很呢,一时半会,也不知能不能消气——”他抽了抽鼻子,见朱厚照脸上一片恐慌,这才续道,“奴婢与张永一道跪着苦求,直说陛下不过是少年贪玩,这才叫娘娘消了些气,陛下今日稍避锋芒,明日回去,想必也是无事的。”

朱厚照松了口气,拍了拍谷大用的肩膀,道,“很好,你是个懂得为主人分忧的。”又皱眉叹道,“不是朕惧内……只是皇后还没生下嫡子,这、这……”这了好几声,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谷大用暗暗撇了撇嘴,面上却是一脸的理解,又说了几句宽慰的话,就听得外间马永成与芳华的对话声,芳华又来请,马永成只说朱厚照在里间批阅奏折,芳华却还不信,要进来看看,朱厚照吓得忙拿起奏章,提笔批阅起来,果然芳华进来看了一眼,微笑着退了出去。

这一整日,朱厚照便关在乾清宫里批奏折,到得下午,他静极思动,想要出宫走走,翰林们又进宫来,要与他讲经论道,经讲完了,才要起身松散筋骨,芳华又来了打探,这回还在外头等了半个时辰,朱厚照怕被戳穿,一直伏案写字,直闹得浑身酸疼,头大如斗,好容易芳华走了,正要直起身,李东阳又来求见,如此川流不息地忙了一天,到了晚上,芳华还过来了三四次,直吓

83、狼来了狼来了...

得朱厚照早早就上床睡下了,生怕出宫玩乐又被打探出来,那就实在不好收科。到了第二日,芳华反倒就不过来了,朱厚照又是放松,又是失落,又是害怕,这么一天下来,到底也没敢出宫,老老实实地在乾清宫处理了一日国事,吃过了晚饭,见坤宁宫还没有来人,便借着去仁寿宫请安,特地绕到坤宁宫门口,又不敢进去,在门口徘徊了半晌,也听不见乐琰的声音,只得失望地走了。

他许久没给两宫请安,太皇太后王氏犹可,张太后却是想念朱厚照得很了,见到儿子来了,抱在怀里半日,才松开笑道,“怎么今日想起来请安了?娘只当你忙着在外头玩耍呢。”朱厚照就红了脸,垂头道,“娘只会笑儿子。”

“娘哪里取笑你了?”张太后到底是他的亲娘,笑着说了一句不咸不淡地,也就问,“媳妇那里还在生气?”

朱厚照的头又低了一分,“儿子不晓得……就没敢进坤宁宫,怕被她赶出来。”

张太后嗤地笑了,弹了弹朱厚照的额头,到底是道,“青红,去传了我的话,请皇后到咸熙宫来坐坐。”朱厚照顿时就坐立不安起来,扭捏着只怕乐琰不给他好脸色,不想青红去了不久,便回来笑道,“娘娘已是睡下了,说明日再来请安,今晚就不过来了。”说着,格外看了朱厚照一眼,抿嘴笑了笑。

张太后与朱厚照,又哪里不知道这不过是借口而已,现下才是初更,谁这么早就睡了?张太后就嘻地笑了起来,又点了点朱厚照的额头,道,“娘给你挑的媳妇儿,果然不错吧?若是年四娘那样的性子,还不知要把你惯得怎么无法无天呢。”

作者有话要说:呼呼,大家记住哦,下周是周二周四周六更新~

84

84、杀杀杀杀杀...

朱厚照的头,就垂了下去,张皇后看得好笑,打发他回乾清宫睡下,自己在灯下做了一回针线,到底是把青红叫到身边嘱咐了几句话。第二日一早起来,青红便上坤宁宫请见皇后,她是惯常在坤宁宫出入的,这次来,又带了张皇后的话,谁敢不让她进去?青红进了坤宁宫东偏殿看时,只见乐琰倚在椅子上,笑着与几个宫女说话,手里捏着几把牌,她眼睛就亮了,笑道,“娘娘有闲心呢。”

乐琰对青红是极客气的,连忙笑着叫人看座上茶,青红就在乐琰身边坐了,为她看牌,见乐琰神色自如,并无怨气,行动之间也根本不露半点不悦,有些话就不好出得口,还是乐琰知道她来必定是有事的,玩了一局,也就叫人们各自做事,把青红让到西偏殿自己日常起居读书的地方,笑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就只管说吧。”

青红看了看乐琰的脸色,大着胆子道,“我有什么事,难道娘娘真的不知道不成?太后娘娘的意思,也是站在您这边的,陛下年轻贪玩,不早辖制住他,将来还不知道要闹出多少荒唐的事儿呢。”

乐琰此时,也知道了事情始末,晓得朱厚照无非就是与那男小倌亲热了一番,未曾真刀真枪做出那等事来,晓得张太后也算是有半只脚站在她这边,心中更是大定,含笑听青红说完了,就道,“代我谢过母亲的体谅。”

青红趁机笑道,“娘娘,明人面前不说暗话,皇上已是在乾清宫过了两夜了,您看,这什么时候回来妥当那?”

乐琰不禁好笑道,“我什么时候赶过他了吗?是他没胆回来吧,难道要我亲自到乾清宫去请那个坏蛋?”青红见她的语气松动了些,知道事情成了一半,喜道,“娘娘若是这个意思,怕是皇上等不到午饭时间就要回来了呢。”

乐琰对这事,自然不像是表面上的不在乎,但明代离婚难度太大,而且朱厚照的行为,终究不算太过分,无非是去外头喝了喝花酒而已,就算放在现代,也无非就是挨上两个巴掌的罪过。她是要给老公一个教训,不是要把他的心往外推,正好也就借青红下台,笑道,“他回来就回来了,这又不是龙潭虎穴,我还能要他的命?”

青红抿唇笑了笑,不敢多说什么,又与乐琰说些闲话,这才提起元宵的事,因为孝庙的丧事还没过二十七个月,今年的元宵不会有太大规模的庆祝活动,但因为命妇进宫朝贺,按例都是要饮宴一番,也过了热孝,太后想着,怎么也该有些娱乐,为了这事,乐琰也是废了一番脑筋,现在钟鼓司的人还在排练相声,青红这一问,代表的是张太后,她不敢怠慢,忙把那两个小太监叫来,在坤宁宫里彩排了几句,青红笑得前仰后合,这才回去咸熙

84、杀杀杀杀杀...

宫复命不提。

且说朱厚照,一整上午都坐立不安,今日他不用上朝,在乾清宫呆坐着,十分的无趣,好容易等来了青红的消息,果真是一刻也等不下去,拍了拍胸口心想,“不论她如何发火,我受着就是了。”随身的太监就一个也不带,孤身一人直奔坤宁宫来。

他现在是戴罪之身,气势就不敢太高,摆手叫宫人们别出声,自己掀了棉帘子进了坤宁宫里,顿时是一股暖风迎面而来,正堂内空无一人,倒是西偏殿里隐隐有说笑声传来,棉帘子撩起了一半搭在门上,乐琰清脆的笑声传了出来,听在小皇帝耳朵里,却是十足的冷冽,他咽了口口水,在脸上堆出讨好的笑来,一进门就笑道,“皇后好兴致。”

乐琰正与几个女官团坐在一张圆桌前,一边说笑,一边拿着手上的牌与众人看,见朱厚照进了屋,她的眸子就亮了起来,哼了一声,却偏偏不理他,丢出一张牌道,“南蛮入侵!”

几个女官杀的杀,扣血的扣血,玩得不亦乐乎,朱厚照老着脸皮凑到乐琰身边看时,只见桌上,几人面前都摆着红色筹码,个数不一,两三叠长方形纸牌上画得花花绿绿的,煞是好看,每人面前又有张画着人物的纸牌,不由得就好奇起来,顾不得讨好乐琰,伸长了脖子在一边看着,他是何等聪明?只看了两个人行动,就大致懂得了牌局的规则,不禁就问道,“手里的牌是按照那筹码数来留的,是不是?”

女官们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不该答话,乐琰瞟了他一眼,淡淡地道,“国事怎么就不见你这么上心?这种玩物丧志的东西,偏偏一看就会。”

朱厚照嘿嘿傻笑,就势就坐到乐琰椅子边上,挤了挤小妻子光滑圆润的大腿,乐琰白了他一眼,径自游戏,一局打完,那复杂无比的规则,朱厚照已是懂了大半,已是心痒痒的,恨不得上阵厮杀几局才好。要知道古人虽然也有不少娱乐手段,但说到智力游戏,那也就是永恒的麻将而已,双陆、投壶什么的,都是过于文雅,趣味性不足,朱厚照生了这十多年,每日里都是无聊得不知该怎么打发时间,如今有了这样耐玩的游戏,哪里不心痒难耐?好容易他还记得自己是戴罪之身,忍了三局,才扭扭捏捏道,“这游戏怕是要再多一个人玩,局面才能平衡吧。”

三国杀的玩法是极为多样的,反正从两人到十多个人,都能玩得起来,但最经典的还是八人身份局,身份分配,乃是主公一人,反贼四人,忠臣两人,内奸一人。乐琰等人不过七个,反贼这边就一直都是三人,打得左支右绌,狼狈不堪,乐琰见朱厚照这样说了,抬了抬眼,终于是放缓了语气道,“要吃午饭了,打完这局便歇手,找个人与你说说规

84、杀杀杀杀杀...

则,下午再带你玩。”

这就要比给他几千两银子还让人开心了,小皇帝打蛇随棍上,“那就一事不烦二主,皇后说与我听吧?”乐琰白了他一眼,唇边却是现出了微微的笑来。

#

吃过午饭,朱厚照便尾随乐琰进了东偏殿,难免又是赔罪,又是将那甜言蜜语,不要钱似的说出来,乐琰心中早有计较,逼着朱厚照认错低头,也就罢了,与他说过了三国杀的规则,小皇帝一听就懂,整个下午都耗在西偏殿里,与女官们你杀我闪,你拆我顺的,玩得不亦乐乎。到得吃过晚饭再来战时,俨然已是老手,三国杀每局的身份都是抓阄决定,朱厚照当主公、反贼与忠臣都是有赢有输,唯独内奸身份时还没赢过,他就倔了起来,直拉着众人打到深夜,才依依不舍地放女官们回去睡了,这边与乐琰上床不提。

两人少年夫妻,难免恩爱情浓,往常睡前总要敦伦一番,今日一来,朱厚照也是在脑中算牌记牌累得够呛,二来又怕乐琰给他脸色瞧,上了床只是安稳躺着,并不敢乱动,谁曾想乐琰躺了一会儿,竟凑过来在他耳边吹了口气,轻声道,“咱们生个娃娃来玩玩,好不好那?”

朱厚照眉头一皱,脱口而出道,“咱们不是说好了,这几年不要娃娃?”旋又想起究竟是子嗣为重,想必乐琰是怕了自己在外拈花惹草,想要生个孩子,稳固自己的地位,不禁怜意大起,真正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是伤了她的心,沉默了片刻,才又低声道,“是我不好……你放心,那不过是闲着无聊,逢场作戏,我不会辜负你的。”

乐琰轻声道,“你知道就好……”也是沉默了半日,才笑道,“也不止是那晚上的事,母后月月都要问我的小日子,咱们毕竟不是寻常夫妻,这孩子乃是天下人的指望,别的不说,有了太子,我在宫中说话,也能响上几分不是?”朱厚照笑道,“你说的是,你说要生,那便生个娃娃,也没什么不好。”

乐琰就笑道,“那,你就把这本书看了。”说着,起身从枕下抽出了一本小册子,又拉开床帐,叫宫人把灯拿过来,朱厚照在枕上看时,只见里头写满了条条框框,他只读了几句,就失声叫出来,“原来生个孩子,是这样麻烦?”

只见这上头规定了,从此只许在每月的特定十几天里,一天一次,且那十几日前后,朱厚照与乐琰都只能吃些蔬菜水果,不许吃肉,连米饭都不能多吃。并且除了这十几日之外,朱厚照不得以任何手段排遣,要等乐琰到了那一刻,才能失守,又不许用别的姿势,只需在腰下垫个枕头,以那老汉推车的姿势行房,林林总总,足有三十多条,直把朱厚照看得目瞪口呆,半日才道,“你这简直不是

84、杀杀杀杀杀...

要生孩子,是要……是要……”口吃了半日,才想出个比喻,道,“你这是要把我憋死啊?”

乐琰也知道这些规定,就算在现代都有些严苛了,更别说是对一个封建社会的大男人,极是抱歉地道,“要不然,咱们就晚上两年再生?实在是这样,生个皇子的几率高些。否则……”

没想到,话还没落地,朱厚照便拍了板,“那就照做!”乐琰没忍住,才叫人喂她喝下的一口茶就呛住了,一边咳一边笑道,“你怎么比我还心急那?”

朱厚照被她笑得脸红起来,低头道,“生公主,命苦呢。还是生皇子好些。”说着,就猴在乐琰身上,要最后一次彻底销魂,乐琰半推半就,也就依了。第二日起来,小夫妻又和好如初不提。

#

小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放在现代,可能是件大事,在古代么,风流罪过,也从来不是被当成真的罪过看待的。这件事虽然没能瞒得过阁老们,但也没激起什么太大的波澜,甚而李东阳还在心中暗暗觉得,皇上在这点上,倒是要比孝庙更像个男人,连他都是这样想,还有谁会当真?而另一件本来不应该激起什么波澜的小事,反倒让他们悬起了心。

说来也是好笑,并不是正在翻修中的豹房引起他们的注意,也不是北边蠢蠢欲动的鞑靼让他们心神不宁,不过是皇帝最近迷恋上了皇后发明的牌戏,日日里除了上朝之外,连奏章也不批,所有的空闲时间,全都沉迷在这牌戏之中而已。

按理说,这位小皇帝本来就对国事没有太大的兴趣,不管他是在打球还是在下棋,反正不会是在处理国事就对了,而大臣们也渐渐地学会用另一种眼光来看待这个现象:除了指手画脚的刘瑾之外,实际上,这样的君主也并不能说是太坏,至少他并没有以自己的想法随意改变这国家,而是把治国的责任托付给了内阁与司礼监,如果不是刘瑾是个巨贪,且不少手段,都粗糙得可怕,和太监合作也不是不可接受的。士大夫们并不排斥在手中握有更多权力,但,这牌戏是谁发明的都可以,就不能是皇后发明的。后宫中有一个刘瑾已经够了,若是皇后也蛊惑皇上荒废朝政,那就是个极为危险的信号了。

当然,夏皇后原本就是京中有名的才女,除了到现在肚子还没有消息,多少让人为帝国的未来感到些微担忧——但也并不过分,帝后的年纪,毕竟也都不大——之外,后宫的政权交接,进行得还是极为平稳的,皇后接过内库后,也还没有向户部开过口,这都是让士大夫们感到满意的部分,但对以道德完人自居的他们来说,他们可以接受皇后与皇帝感情疏远,皇帝四处猎艳,却无法接受皇后离经叛道,与皇上一起沉迷于嬉戏

84、杀杀杀杀杀...

之中。

大学士杨廷和是这样想的,首相李东阳也是这样想的,兵部黄尚书是这样想的,翰林院编修唐寅也是这样想的,正月十五元宵节,在接受过朝拜之后,皇后在含元殿赐宴,她自己却是只出现了短短的半个时辰,便告退到了后堂,与几个亲密的姐妹们享受着久违的相聚时光——说来也是可悲,这所谓的亲密姐妹,也只有顾纹贤与黄娥两个人罢了。而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完,这两个好姐妹,也就向乐琰提出了这么一个尖锐的问题:“皇后发明牌戏引诱皇上荒废朝政,到底是为了什么。”

这个问题背后隐藏着的涵义,尽管没有一个人明说,但却也是众人都心知肚明的,那便是皇后想在正德朝的政治舞台上,扮演一个怎样的角色。

作者有话要说:偶尔也准时一下,今天十点就起来了,炫耀ing

以及,别忘记哦(不厌其烦)下周是二四六更新,下下周才恢复正常>,

85

85、皇帝的处世哲学...

乐琰对这个问题,倒也有些心理准备,虽然没想到是由自己的闺蜜问出口,但她都已经应付过了张皇后的询问,也就不在乎多个人来质疑,更何况这些士大夫,也的确是正德朝一股重要的政治力量,她想要整垮刘瑾,少了他们的帮助纯属痴人说梦,因此听了此问,反倒高兴得很,盯着黄娥问道,“你可关注过皇上这几个月来的考勤?”

黄娥怔了怔,如实回道,“我平时在深闺里,只是做做针线,闲暇时读书写字,朝堂上的事,哪里晓得?”纹贤也自然更不知道了,乐琰自信地笑了笑,道,“回去问问你公爹,皇上自从迷上三国杀之后,可耽搁过上朝,可耽搁过内阁议事?无非是没了闲暇出去游荡玩乐罢了,他能在宫中老实呆着,又有什么不好?”

黄娥似懂非懂,但看乐琰神态,也知道她对自己的做法相当满意,并不是不懂得皇帝迷恋游戏的危害,也就不再说话,望了纹贤一眼,主动问道,“顾姐姐,今日怎么不见年姐姐进宫?”

纹贤呆了呆,垂头有丝尴尬地道,“母亲派人去请了一次,年妹妹回说身上不好,也就没来了。这小半年来,她也很少到我们家走动呢,派人去问了几次,都说在病着,也不知道是大病还是小病,现下病情如何了。”

乐琰与黄娥也都道,“可不是?派人去问好时,都说她瘦了许多,脸上的肉都干了。”乐琰更是知道年家这小半年来,虽然银米不缺,但门庭是冷落得多了,媒婆们等闲也都不上门来,虽有镇远侯府照拂,但难听的话,那是难免的,年永夏的病只怕有九成是心病来着,便叹道,“可惜张家要到今年六月才出孝的,不然现在就定下亲事,倒也好了。”黄娥是不知道个中详情的,忙问道,“什么什么,难道年姐姐要和张家结亲了吗?”

纹贤也露出关心神色,乐琰见了,就奇道,“这事怎么都要告诉年夫人一声的,怎么,难道你不知道吗?你嫂子有意为张小公爷与年姑娘牵线呢。”

纹贤微露失落,并不答话,黄娥白了乐琰一眼,乐琰就省得是自己莽撞了,纹贤的亲事是老大难,年夫人心疼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还会让永夏的好亲事传到纹贤耳朵里惹她难过?当下就有些不好意思,摸了摸脸笑道,“不用急,这姻缘两个字,是最急不来的,你这样的好女子,哪里能随便就嫁出去了?不设个三关五难的,也显不出他的诚心嘛。”

“娘娘说得是,”黄娥也顺势笑道,“不瞒顾姐姐说,当年我与杨大哥的姻缘,何尝不坎坷呢?只要是有缘分,不论是迟是早,那人必定会来的。”纹贤微微露出笑容,点了点头,几人又说了一番闲话,乐琰也不得不到含元殿前,与贵夫人们寒暄一番。到

85、皇帝的处世哲学...

得晚间朱厚照散了宴席,哪里都不去,立刻就回到坤宁宫叫着要玩三国杀,乐琰拿他没办法,只得和他坐在桌前两人相杀,又玩了一整个晚上,两人这才就寝。所喜这游戏十分费力,按照朱厚照的游戏强度,睡前也都疲惫欲死,没得心思再纠缠她要这样那样,两人相安无事,各自睡去。

大臣们得了乐琰的那句话,倒也都琢磨了起来,要知道能在管理偌大帝国的官僚,心眼那是一个赛一个地多,稍一思索,也就明白了乐琰的意思,朱厚照正迷恋着的牌戏,据说要八个人凑在一起才最好玩,这剩下的七个人,全都是皇后身边的亲信,还不是皇后让他玩,他就能玩,皇后不让他玩,他就只能乖乖去上朝批奏章,还要快快的处决了大小事务,好回来玩乐?

当然,这在目前来看,自然是一桩好事,皇后走的是曲线救国的路线,士大夫们也都懂得,甚至还有更好的信号——皇上已经有小半个月没召见刘瑾了,这当然也有这位刘内监正忙于在自己的宅邸中宴客的缘故,但也说明了内廷中,一个新的强有力力量正在崛起,而这力量与刘瑾不同,夏皇后从小就接受过翰林们的教导,也是有名的才女,她的政治立场,天然就倾向于士大夫一脉,几乎是可以肯定的,当然这并不是说夏皇后就会为大臣们出生入死,并不计一切代价,但她与刘瑾不同,她是可以合作的。

首相李东阳与潜力股唐寅都是这么想的不错,但另一个被当作阁老培养的杨学士杨廷和,却并非这样豁达。然而,与夏皇后一样,他也只不过是正在崛起的力量而已,要对夏皇后这样强势的新生股作出限制,杨学士还没有那么高的手段。

小皇帝的想法,则要比官僚们单纯得多,乐琰的心思,他虽然也并不能完全看透,但要了解她忽然高调行事的动机,却也并没有那么难:这女人是害怕了吧……

一个皇后最害怕的是什么?

答案只有一个:失宠。

“当然,那是她庸人自扰。”小皇帝带着些无奈,却又显然有些得意地道,俊秀的面孔上已然是桃红一片,红润的薄唇微微上翘,发髻歪在脑袋后头,褡护高领上的扣子,也解开了好几颗,露出了带着潮红的白皙皮肤,他又拍了拍老太监的肩膀。“朕只是去瞧瞧热闹罢了,这女人啊,心眼就是小,你、你说是吧,大伴?”

内行厂厂公、司礼监掌印太监,已然得到了立皇帝“美称”的老太监刘瑾不无尴尬地笑了笑,“瞧您说的,娘娘是何等的金尊玉贵,飘然出尘,怎么能说她小心眼呢,皇上?”

朱厚照乐得哈哈大笑,“她金尊玉贵,她飘然出尘?哈哈哈,你倒是为她说话!”他又喝干了杯中的美酒,眼神已现朦胧,但说

85、皇帝的处世哲学...

出的话,倒还算是有些条理。“她若是真的出尘,就不至于惦记着把长得好看些的内侍,全都撤换了下去!”

刘瑾擦掉了脸颊边的冷汗,这是他所不曾想到的答案。身为皇帝身边的头号太监,乾清宫上下人等的人事任免权,一向被刘瑾紧紧握在手里,没想到他的几个干孙子居然莫名其妙地被裁撤了下来,远远地打发到惜薪司做些杂事,这里头有些胆大的,便走了门路,到他府上哭诉,刘瑾这次进宫,便是想问个所以然的。而这个答案,又是如此的荒唐可笑,倒叫老太监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说皇后善妒?开玩笑,皇后为什么忽然善妒起来了,那还不是因为他刘瑾,错献了殷勤,将那男小倌给赎了身安顿在自己府里?皇后当时阴着脸大发雷霆的景象,他还记得清清楚楚的,这个主儿别看平时和和气气的,有利益大家均沾,不吃独食,正要惹到她的底线,王岳就是最好的例子,头天还是司礼监掌印太监,第二天就落得个发配还乡的下场,刘瑾虽然自忖也不是没有与她一拼的力量,但和气才能生财嘛,又何必无故得罪这位大神呢?

心中这样想着,他也就吞下了要出口的劝诫,朱厚照醉眼乜斜,望了他一眼,吃吃笑了起来,亲自执壶道,“来嘛,大伴,一道喝,一道喝。”他久已不叫刘瑾大伴,今日却是一口一个,倒叫刘瑾心里美滋滋的:不管你皇后多受宠,多威风,我也是从小看着皇上长大的大伴,只要这份情分还在,那你就得对我客客气气的。

他喝下了杯中酒,欠身为朱厚照加满了杯中物,左右打量了一眼这崭新的屋子,有些心疼地瞟了眼屋角的两个成化五彩花瓶,这豹房翻修,用的大部分银子虽然都是从各地官员那勒索来的,但也有少部分动到了刘公公的家当。

“这新离宫,皇上觉得如何?到三月开春,田也就开垦出来了,用的都是多年的沃土,肥得很,不管要种什么,收成保准都是不错的。”他略带一丝讨好地问,朱厚照哈哈大笑,“好!怎么不好?也难为大伴了,这才两个月,就都完事儿了,果然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啊?哈哈哈。”

刘瑾跟着笑了一会,虽然觉得朱厚照的话很不是滋味,但这位主就是这样,聪明得让人无话可说,别看他现在极受信重,什么事儿都要过了他的手,才能叫朱厚照知道,就连内阁首相李东阳,见到自己都要客客气气叫声厂公,但在朱厚照这里,那是从来没落着过一句完完整整的好,小爷心里清楚着呢,你背着他收的钱多了?豹房一修,就看准了要你破财。想把几个政敌往死里整?这里才把人关进诏狱,那边就传话出来了,“某某某这样的好人你也敢抓?放了。”嘿,谢迁刘健不是好

85、皇帝的处世哲学...

人?怎么他们辞职,就批得那么快?别看刘瑾服侍朱厚照也有十多年了,从他还是个只会吃奶睡觉的婴儿开始就在一边看顾着,到现在他也不敢说自己摸透了朱厚照的性子,摸透了他手上的底牌。每次见过朱厚照下来,他都清楚地知道,自己不过是他手上的一头狗,被小皇帝驱赶着与内阁互咬,让他自己,能安安稳稳地坐在宝座上看戏打牌罢了。

朱厚照不知道刘瑾的心思,他也没有兴趣知道,两个人干坐着喝了半天的酒,他已经觉得有些无趣了,心中惦念着坤宁宫里的牌戏,他不等身边的宫女帮忙,自己挑掉了油灯芯上结着的灯花,就着亮起的火光仔细地打量了几眼自己身边最得用的老太监,在灯下看来,刘瑾脸上的皱纹似乎更加明显,满脸都透着老态。小皇帝心里一酸,就脱口而出,“大伴这几年为国为民,把心都操碎了,居然老了这么多?”

刘瑾又是喜悦,又是害怕,喜的是主子知道自己的不易,怕的是下一句就是“以后就别这么辛苦了,手上的事情,分给别人做吧。”还好朱厚照只是这样感慨了一句,便又把话题转向了吃喝玩乐,偶然想起,也问问朝中的人事任免,邸报上的新闻人物,刘瑾撑着醉眼,打点着精神回了几句,耳中就听得朱厚照那轻飘飘的声音道,“对了,你内行厂已经上了正轨,手里,就别再抓着锦衣卫了,一手掌两家,大臣要弹你,我也不好为你说话,这锦衣卫,你看谁来管好些。”

这一问,刘瑾是早有准备,别看朱厚照对他是十分的信任,但东西厂厂公,与他却是面和心不和,三人互为犄角,互相牵制,谁和谁的私交都不好。刘瑾之前只是司礼监掌印太监时,能格外执掌锦衣卫,已经是朱厚照对他的信任,要比对别人多些的表现了,如今又开设了内行厂,锦衣卫他是要吐出来了,若是再推荐自己手里的人,被朱厚照猜忌上了,那就够他喝一壶的了。当下也就光棍道,“皇上说是谁就是谁,我们当下人的,哪里敢擅自为主子做主?”

朱厚照也老实不客气,沉吟了片刻,就笑道,“高凤不是还在家闲呆着呢,反正锦衣卫的事,平时也都是韦顺做着,那就让他手底下的徒子徒孙为韦顺传话进宫吧。”刘瑾放松下来,高凤是半退休的人了,虽然政治立场倾向于外廷,但处事一向老到,他手底下带出来的人,是不会与自己为难的。

正这么想着,朱厚照又漫不经心地道,“皇后怕的,不就是朕一不宠她,她在宫里就成了个中看不中用的泥菩萨吗?那朕就给她吃颗定心丸,这锦衣卫的事,以后就叫高凤直接与皇后说去。”

刘瑾顿时是惊得掉了才伸出去捡菜的筷子,半日才道,“皇上,这是…

85、皇帝的处世哲学...

…这是后宫干政啊,祖训……祖训……”

“祖训什么?”小皇帝不高兴了,筷子一丢,皱起眉凶神恶煞地盯着老太监,“祖训什么?就你这个胆子,还敢做朕身边的人?将来和鞑靼打起来,御驾亲征时,就不带你去!”

“亲、亲征?”刘瑾顿时又惊得说不出话了,他虽然是一代权监,但也绝不想落得个王振那样遗臭万年的下场,自从英宗北伐被俘后,御驾亲征四个字,就成了大明朝上上下下的禁句,朱厚照平时虽然好武事,但也从来没有正面透露过自己的志向,如今这么一说,就算是奉承他以安身的刘瑾都不敢顺着往下说,咽了半天口水,才道,“皇上……这祖训的事,也就罢了,毕竟奴婢自己,也是以内侍身份参与外事,但御驾亲征,您……您可要三思啊!再出英宗故事,可、可……难道要叫娘娘学钱皇后一般,哭瞎了眼吗?”

朱厚照也是首次吐露心声,就遭到刘瑾的无情打击,想到大臣们可能会有的反应,他顿时不高兴地皱起了鼻子,“这事,日后再说吧。”想到乐琰的支持,心就又向小妻子那里偏了一点,挥了挥手起身道,“晚了,散了吧。田地的事皇后很是着紧,你明日把主管的太监派去,再问问她想怎么弄,别让我费了心思,还不讨好。”

说着,醉醺醺地按住了一个小宫女的肩膀,刘瑾忙起身张罗着为这位小爷披上大氅,目送着他踏着新雪上了御辇,才回转屋内,苦笑连连地叹了好几口气,才叫道,“来人啊,给爷爷重新整顿桌酒菜!娘的,再来几个人陪爷喝酒!”豹房内,顿时又好一番热闹。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后天来看更新哦……以及我真的陷进了低潮里,求抱抱TT

86

86、基友?...

三月底,豹房果然翻修过了,这里原本是安置一些猛兽的地方,现下等于是完全改造了一遍,变作了一个小小的离宫,朱厚照有心搜罗些虎豹之物在宫中驯养,又怕惊着了乐琰,到底还是找了些猴子、山猫等物,离寝宫远远的关了起来,没事就去逗弄一会儿,乐琰也不管他。

除此之外,豹房不过是比乾清宫要来得随意些,多了一个大大的练武场,与几亩地之外,暂且还没有形成规模,到底也是因为时间太紧的缘故,乐琰却觉得现下这样,要比连绵起伏,房子多到根本用不完的紫禁城温馨得多,反正朱厚照和她只能睡在一起了,多余的屋子一概没有,两人就好像是一对最平凡不过的小夫妻,到了晚上关起门来打打牌,说说闲话,朱厚照乃是多才多艺,兴趣广泛的天才型人物,只要是好玩的,他就没有不感兴趣的,甚至还想找些乐工来谱谱曲,乐琰也不拘束他,总之只要按时上朝,与内阁保持联系,一切都随便小皇帝闹腾。

在这样和谐的气氛里,刘瑾的身份,渐渐就有些尴尬了起来,他也是有点雄心壮志的人,虽然索贿受贿,捞钱捞得不亦乐乎,但在刘公公心里,自己贪污与别人贪污,那肯定是两件不同的事,而要遏止国朝上下的贪污受贿之风,他手里的权柄,就要比现在的再大些,无奈原本因为后宫中没什么能够与他争锋的人,而无限集中在他手中的大权,近来却渐渐被分薄了出去,小皇帝迷恋上了三国杀,那就等于把自己的时间分配,交给了皇后,皇后要他上朝,他就上朝,要他见内阁,他就见内阁,要比亲生的儿子,还听话些,刘瑾这边,无形间就少了不少与皇上相处的时间,要知道他这样的内侍,身家性命,全在皇帝一念之间,要倒台,也是一朝一夕的事,刘瑾怎能不慌?但皇后也并没有做错什么,想要固宠,乃是女子常情,再说虽然自己闹出了男小倌那样的乌龙事,皇后对他,却还是信重得很,皇庄上的事情现在已经是与刘瑾无关了,大权全操在皇后手上,但皇后有个什么动静,也总要把他走去询问意见,言语之间,对他的既得利益很是尊重,刘瑾也只得是暗吞不满,加紧了往豹房走动的步伐罢了。

正德二年的朝局,大致上还算得上平稳,当然一个国家每天发生的大事小事,总有那么一摊子,但对相对安稳的朝局来说,今年不论是想要更上一层楼的刘瑾,还是想扳倒刘瑾的那些人来说,都没有出现什么值得利用的机会,虽然也有暗潮汹涌,但不论是皇帝还是皇后,一时半会,都不打算让这局面出现什么大变化,现在他们所格外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子嗣问题。

乐琰本来也没想在一两个月里就扳倒刘瑾,

86、基友?...

那是在做梦,不是在生活,刘瑾自小看着朱厚照长大,就好像是他的亲人一样,不客气地说,她夏乐琰之所以能成为皇后,还得感谢刘瑾多年来一直包庇他们私下里的来往呢。要动这样一个根深蒂固的老权监,不但得等到她有了更多的筹码,还得找上几个得力的盟友,当然,并非是说她的政治手段已经成熟到可以凭借着自己的实力与刘瑾对垒,但身为穿越女,乐琰好歹还是有金手指傍身的,在这个最有难度的人选问题上,她拥有的优势是跨越时代的,张永与谷大用不说,张永就是击倒刘瑾的主力,杨一清现在还在宣大一线,要要联络上他,难度是大了些,但还有李东阳和未来的阁老杨廷和嘛。中国人打关系,讲究的就是这份情谊,杨廷和日后乃是权倾天下的首相人物,乐琰本来就打算和他打打关系,原来还想走黄娥杨慎的线,但在后位上历练了一段时间,她已经改了主意,再没有什么礼物,比送给未来的阁老一份厚厚的政治资本更能打动人心,杨廷和与刘瑾之间,也有着倾尽三江五河之水也洗不净的仇恨,他们之间的矛盾要比李东阳与刘瑾的矛盾来得更为尖锐——原因很简单,李东阳之所以是首相,是因为他有资历,有能力,他不需要奉迎朱厚照以自保,但刘瑾与杨廷和的前程,却全都系在朱厚照的心意上,而没有人会嫌皇帝心里的人少,谁都巴不得是他唯一能信任的那个人。

也所以,正义在任何时候都不缺乏代言人,仅仅是在正德二年的北京城,就有夏皇后、李东阳、杨一清、杨廷和与许许多多官僚等着声张正义,只可惜在时机到来之前,真正明智的人从来都不急着第一个声张正义,正德二年三月,刚搬进豹房的小夫妻,也因此过上了相对平静的小日子。

#

“草场的事,不能再拖了,必须现在就查清我们的草场还有多少是真正的活草,能养活我们的马匹……唉,说到马,又是一大个烂摊子。”立皇帝刘瑾眉头深锁,唉声叹气地道,尽管身边环绕着的乃是内阁成员,他依然大模大样地坐在主位上,只是在首相李东阳缓缓踱进屋时,意思意思地起身虚让了让座,随后,便又大剌剌地坐回了原位,继续着刚才的话题,“今年春天雨水太少,到现在鞑靼那里滴雨未落,今年秋天,小王子是一定会进关打草谷的,边军不迎头痛击机会,到了明年春天,宣大一线又要闹饥荒了。”

虽然看不上刘瑾的为人,但他说的,的确是眼前的燃眉之急,今年全国都没下几点雨,国库的收入会有多惨淡是可以预见的,而小王子在秋天进关打草谷的事,也已经成了定局,草原上没有雨,草就长得少,牛羊没有草吃,长得就慢,不打草谷,鞑

86、基友?...

靼部落的人吃什么去?而一打仗要的就是钱,户部尚书韩文已是大声地叹息了起来,李东阳试探性地冲唐寅使了个眼色,这位正直的新晋大学士,便已经问出了口,“刘公公,皇上对这事是怎么看的?”

刘瑾顿时就苦笑了起来,在这一瞬间,他与官僚们似乎是极为和谐的一体,毕竟面对荒唐的小皇帝,他也体会到了王岳的无奈。“皇上说,这正好,到了夏天鞑靼青黄不接的时候,由他御驾亲征打过去,保准把小王子打得屁滚尿流。”

众人顿时炸了锅,刘瑾冲李东阳摊了摊手,低声道,“首相,您可要挺住,皇上是认真的,他想打这场仗,已有一段时间了。我……可不愿做王振啊!”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人人都听了进去,李东阳寻思片刻,果断地冲刘瑾拱了拱手,“公公,在这件事上,恐怕我们要齐心协力了,软磨硬泡,也得顶住不能让皇上成行。否则……”

刘瑾只是不如朱厚照聪明,但也并不蠢,点了点头道,“咱家理会得。”正要乘势与李东阳商议焦芳、张彩被人弹劾的事,却见一个小太监进了内阁,笑对刘瑾道,“刘公公,皇后请刘公公得空了,到豹房走一趟。”虽然刘瑾权倾朝野,但这个小宦官对他却殊无惧怕之色,笑着说完了,回身就走。刘瑾顿时坐不住了,起身对李东阳笑道,“首相,皇后有命,我却是要先离去了。有什么要用印的事,便请稍等。”说着,将不离身的小印箱揣进怀里,便疾步出了内阁,往后宫西苑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