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宋嘉德VS朱厚照...

羁散漫,拿了战报忽然间想去大同看看,也是有的。她不管说什么,都会让自己显得自私无趣,又何必?反正有自己在旁边,朱厚照想要上战场也得掂量掂量老婆孩子的分量,明天早上朝廷就会派人来追了,不过几天就会被请回去——都十月了,进了十一月,就有一大堆的事,什么祭祖啊,祭天啊,都是朱厚照不好缺席的。一打起仗来,耽搁的时间就久了,朱厚照心里也是有盘算的。

“哎,你都这么说了。”她叹了口气。“反正人都是你的,也不怕你把我给卖了。要去哪里,随你吧。”

朱厚照顿时高兴了起来,就要钻上车和乐琰说私话。乐琰忙道,“这辆车走不得远道的,什么都没预备好……你去叫人给我预备一辆好车。”

“哎,这不错了。又结实又宽敞的。”朱厚照不以为然,乐琰就有点害羞,伸了手出车窗拧了拧朱厚照的脸。

“连恭桶都没有……”

“这就叫人赶辆车来。”朱厚照立刻就懂了,坏笑着拍了拍手,等着出城的人群里,就挤出了两三个做小厮打扮的年轻人,乐琰透过车窗看了一眼,觉得他们举止稳当灵活,双眼神光四射,好像都是会武功的样子。

朱厚照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已经蓄谋已久?仓促间要找到这些保镖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乐琰猜了下,没猜得透,也就索性不再想了,柔柔的笑道,“好,大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我可是一律都不知道,到了大同,你非得带我出去逛去。”

“不带你去逛,我叫你一道出门做什么?”朱厚照笑得很开心,乐琰本来想应一句,“若是你不带我去,我怎么肯你出门。”想到黄娥和她说的话,就把这噎人的话咽了回来,笑道,“是,我知道朱公子疼我。”

此时随着夜色渐渐降临,放行的速度加快了——差役们也赶着回家吃酒呢。这是人之常情,朱厚照并不介意,高高兴兴地在马上左顾右盼,等着排队出城,这还是他今生今世未曾做过的事:排队,一时间觉得很新鲜,东张西望的,就看到了宋嘉德。

朱厚照眯着眼想了想,直盯着宋嘉德不放,这少年原本正自垂首沉思,面色忽晴忽阴的,朱厚照看得久了,他感应到目光抬起头来,那双纯净的大眼睛盯住朱厚照,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透着十二万分的无辜纯洁,朱厚照就被看得有点晕。

宋嘉德见朱厚照看他看得入迷了,就弯了眼睛微微一笑。这一笑,风姿楚楚,真乃玉树琼花,美不胜收。

“哇,这是哪里来的洋人少年,真好看那。”朱厚照就弯下腰对着车窗说了一句。

现在天色已经全黑了,尽管城门口有灯笼打着,但车窗里的动静,别人就看不大清楚了。乐琰心中有数,知道朱

120、宋嘉德VS朱厚照...

厚照说的是宋嘉德,她拉开了一点车帘,嗔道,“让开些,我瞧瞧。”朱厚照耸了耸肩,便催马走开了两步。

“哦,原来是他啊。”乐琰看了眼那少年,正好宋嘉德也转过目光望了望她,他的神态纯然是好奇、天真的,也许还带了些戒备与防卫,看上去,这就像是个未经世事的少年郎,乍然遇到了对他很注意的陌生人,所该有的表情。

但是宋嘉德是白种人,走在大明的街道上,也不知道有多少人会看着他,就算是个再害羞不过的姑娘家,被这样看了一年多也该习惯了吧。

乐琰眼神微冷,闲闲地道,“我倒是见过一面的,罗伯特的那个铺子,现在就是他在管着。人要比罗伯特能干很多,心机也很重。”

朱厚照就越发好奇起来。

“我听你说,罗伯特原本已是六神无主,任凭摆布,就是半路杀出了一个他,所以才未竟全功?”

“哼。”乐琰悻悻然。“这小子黑得很,看准了我们船队没下水之前,有得是求他的地方。”

“那怎么好。”朱厚照不免眉头微皱,他是知道洋人火器的厉害的,虽然和大明火器是各有千秋,但大明毕竟禁了太久的海了,海军的装备和洋人一比,就落了下风。他去看过那艘洋人的船,一看就知道是老船了,若是回头有空,要去天津打个转看看洋人的新船又是怎样的情况……

“洋人的大船只在澳门停靠。”乐琰忽然说,像是看透了朱厚照的心思。“他们这里是分批把货物采购了运到澳门去,以新船去欧罗巴。西洋货也是在澳门卸下,再换老船运到天津。现在澳门连带半个南洋俨然就是他们的地盘,咱们大明人说话,没有他们一半好使。”

朱厚照就不再看宋嘉德了,他的目光森冷了起来,沉吟着淡淡道,“那这个人,就不该让他跑了。”

“还用你说,他的一举一动都被锦衣卫看得死死的,平时没事,也就是去天津看看货。这事必须得他做,跟船过来的一律都是西洋人,他们戒心重的很,一般不用本地人。西洋人不会说汉话,没他看着容易出乱子。”虽然出不出乱子,和乐琰没什么关系,但现在人家手上有种子呢。乐琰就必须得管这摊子事,那倒不如让宋嘉德来管算了。

“烦死人了。”朱厚照简洁地下了句评语。“走吧,快到咱们了。”

他们顺顺当当地就出了城,很显然,这查路引的事,是上不到富贵人家的子弟的,事实上兵丁们还以为这一队富贵人家的车马是在等人,所以才没有插队。

出了城,就彻底看不到亮光了,只有马车上挑着的一盏灯笼,乐琰怕朱厚照夜里跑马出了事,硬是让朱厚照坐到车里来。搞得芳华只好尴尴尬尬地坐到车辕上,还好车夫年纪已经挺

120、宋嘉德VS朱厚照...

大的了,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你出门带了多少人?”乐琰在一片朦胧的光里靠着朱厚照,这一路上先还有人声,后来他们车轻马快,渐渐的就把步行的人甩掉了。但依然隐约可以听见马蹄声——估计就是贴身保护着的锦衣卫了。朱厚照胆子虽然大,但要他带两个女人一个车夫几个小厮到处跑,安全就算不成问题,也有很多琐事需要他老人家亲自处理的,他未必愿意。

“三十多个吧。”朱厚照的回答有点漫不经心。“实话和你说了,这次去大同……我是想亲自看一个大同守将的。”

乐琰怔住了。

大同守将是谁她不知道,但是要选一个新的总兵,也没什么困难的呀,反正每三年国家武举都有一批新的人才上场,现在西北还有杨一清这个三边总制坐镇呢。怎么也不应该轮到朱厚照亲自去看吧?再说了,跳过杨一清去大同看一看新的守将人选——够怪的了,杨老先生心里未必会舒服。

“今年或者明年,小王子是肯定会再来边关的了。这两年西北都没有多少雨水,没有雨水,草就少。我们的牛羊可以吃红薯,还有人专职种牧草的,鞑靼那边就不一定有这么好命了。”在黑夜里,朱厚照的声音并不大,语调也不重。乐琰听着他的话,却觉得自己身前的这男人,其实已经成长了很多。

虽然还有几分胡闹,但……这辈子怕也改不了了,他也是在用自己的办法担负起责任啊。

“杨一清平时办公在宣府,小王子吃过他很多次亏,未必敢碰。大同这边就吃紧了些,总的来说,大同守将范总兵人是不错的,可惜今年春天一场大战,人受了伤有点挺不住了。他和杨一清推荐上来的几个继任者我都不大满意——都是老人,都和小王子打过,也都打不过。”朱厚照有点无奈,“蒙古人的骑兵确实是厉害的。”

“骑兵厉害,也有怕的东西。”乐琰不以为然。

“哦,那你倒说说骑兵怕什么。”朱厚照声音里带了点笑意,“怎么现在你连军事都要管了?”

乐琰根本懒得去猜测朱厚照这话后头的涵义,这小半年来,皇后党还是那么可怜巴巴的几个人,南雅韬光隐晦,唐寅也稳重低调,新招揽的几个小兵还在磨练着。若是朱厚照还不放心她的话,那她就错看了小皇帝了。所以现在相处,她根本不想用太多心机。

“怕互市。”她摸索着握住了朱厚照的手,扳下了一个手指头。“互市了,我们的东西过去了,他们的皮草过来了。有了交流,仗就不好打了。”

“嗯,还有呢?”朱厚照怔了怔,想到开放互市的几条线,果然都还算太平,虽然也偶然有小骚乱,但是都不要紧。

“怕同化。”乐琰知道这个时代,鞑靼依然是野

120、宋嘉德VS朱厚照...

蛮人的代表,不过到了现代蒙古族根本是五十六个民族欢快的一员,恐怕会说蒙古语的人都不多了。“有一日都说起汉语了,没人说番话,也就没仗打了。”这是在告诉你,打下来的战俘,要注意培养起来做自己的子民,不要一杀了之。

朱厚照嗯了一声,语调是深思的。

乐琰又犹豫了一下,这才轻声说,“怕天花。”

朱厚照在她身边僵硬了起来。

蒙古人当然怕天花,现在明代还是时兴种人痘,危险系数大也容易复发。而关外气候寒冷,人口密度小,天花也不易传播,到了关内,那就不一样了。朱厚照和乐琰都出过天花,也都知道其中的凶险。天花这一计,的确狠辣,但恐怕过于阴毒有干天和,而且,也是把双刃剑。

乐琰也是考虑了很久才把这话说出来,如果可以选择,她当然希望大家可以握手言欢天天开Party,但是事实是现在鞑靼是明朝边境最可怕的威胁,而且这威胁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会一直消耗国库里的钱。而乐琰一直记得,到了清朝科尔沁草原上的蒙古贵族都不敢进关,怕的就是传染上天花……

历史终究是无情的,不会因为她多说,少说一句话就改变什么。但说了,总是能让良心好过些。

“小包子年纪还小,我们要打仗,也要为他积阴德。”朱厚照出人意料地说了一句话。“再说,这也委实凶险了。”

乐琰心中一宽,“我只是瞎出主意。”她再度犹豫了一下,想到宋嘉德,“其实,要应对鞑靼,还有一件武器……”

车后头忽然传来了一阵急迫的马蹄声,朱厚照警惕地支起了身子,吩咐赶车的老头子,“看看是什么人!别是来追咱们的。”

话才说完,乐琰就听到了宋嘉德仅仅还只剩一丝口音的京片子,“朱公子,在下宋嘉德,冒昧打扰了。”

朱厚照一把掀起帘子,愕然望了出去。

十几个锦衣卫正警惕地策马跟在宋嘉德身后。这个洋人少年骑了一匹高大的白马,在晕黄的灯笼光下,他的双眼璀璨好似翡翠,黑发微微飘扬,直是人间绝色。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最近我回复JJ的留言十有八九是以失败告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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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朱厚照With宋嘉德...

朱厚照与乐琰对视了一眼,都不知道宋嘉德这是什么意思。但宋嘉德要追上来,自然是有话要说,而且听着也像是看透了朱厚照的身份。乐琰便推了朱厚照一把,示意他下车会会此人。这人被这么多锦衣卫团团围住,就算有什么不轨之心,也都早熄了去。现在的问题就是:宋嘉德到底是干嘛来了。

估计是猜出了朱厚照的身份,想要巴结点好处?

但这年轻人傲气得很,乐琰也不是不知道的,他看着自己的眼光里有算计,有贪婪也有好感和欲望,但从没有崇敬与卑屈,宋嘉德是把她当作了自己同阶层的人来交往的,所以她才问他是不是贵族出身。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这小子的出身低不了——当时在欧洲,受教育也是贵族的专利,你要是铁匠的儿子,识字都成问题,更别说乘风破浪开这么远的船到中国来了。按宋嘉德的行为举止来看,说他是皇室成员,乐琰都信!

这么个人来找朱厚照,总归不是无的放矢,或是无聊起来想找点乐子。乐琰与朱厚照交换了一个眼神,掀起了窗帘子一角,不动声色地看了出去。

宋嘉德面上一片坦然,微微含笑,这少年外表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光看他的脸,就有大部分人要觉得他是个毫无心机的纯真少年了。

朱厚照倒也不逊色,他是久居上位的人,自然而然就养出了一种亲切有加,却又高高在上的气质。像他这样的人就算在窑子里赌钱,也硬是会赌得有一种飘然出尘的韵味,这,是欧洲那些蕞尔小国所培养不出来的,真正的贵族气质。当他走下马车带着笑冲锦衣卫们摆手时,乐琰心底就涌出了一股欣赏。

这没对比,也不晓得自家的相公其实还是很拿的出手的嘛。

换做是任何一个人,哪怕是杨慎、张仑或是王守仁这些当代的杰出人士,也难免要露点怯的。这也怪不了他们,在当时,这白肤碧眼的外国人,一般人的确没有见过。

“是宋公子吧。”朱厚照挥退了锦衣卫,不动声色地道,“这大半夜的,有什么事吗。”

他对宋嘉德也挺有兴趣的,毕竟这少年的外表,实在是讨喜到了极点,总是让人一见了心里就喜欢,朱厚照也的确想知道一些海外的事。对新大陆,他心中也不是没有想法。

哪个皇帝不想开疆扩土?

在大明周边这点地上,朱厚照是折腾得够够的了,如果可能的话,他都想亲自到欧罗巴走走看看……可惜小包子还有十多年才能继承大统,再说了,无缘无故的出个太上皇,也实在是有点跌份儿。要不然,朱厚照都有心往这方面用点劲了,就算不是如此,他也想和宋嘉德好好说说欧罗巴那边的日子过得如何。当年成吉思汗就打到了那里,现在虽然丝绸之路已

121、朱厚照With宋嘉德...

经多年废弃不用了,但是陆上的这条商贸线要是重开,那也是一条赚钱的路子。

只是这样的话,就必须先把西北边境线上的麻烦事给解决掉。新疆回民那边,明朝说话也不是很好使……

才只是一眼,朱厚照心中便转过了无数的念头,面上却是纹丝不露,只是略带着一丝兴趣,却也有三分提防,三分不屑地问着。

“宋嘉德见过皇上。”宋嘉德却很客气,双手抱拳单膝跪地,来了个不伦不类的参见礼。朱厚照也不由得莞尔一笑,他自然不会和宋嘉德一个外国人见礼,便带了些雍容地道,“起来吧。”

乐琰在车里却是暗叫厉害。这个宋嘉德也不知道是哪里历练出来的人精,这么一句话,顿时就洗脱了自己来此的目的:反正总不会为了对你不客气。又不着痕迹地捧了朱厚照一把:不管我是哪里来的,在你的地盘上,你就是老大。再点了点自己欧罗巴人的身份:有什么失礼的地方,看在我是外国人的份上,总不要与我计较吧?

虽然,他的确也不可能出什么事——乐琰还需要新大陆的种子呢。但宋嘉德的心机用得这么自然而然,如羚羊挂角妙手天成的地步,还是让乐琰有些不喜。她皱了皱眉,心中已经对这人有了一些想法。

或许,不该放他回到祖国去……是了,这大半年来,他到底是哪个国家出身的,还没打探出来呢。乐琰的世界史不好,根本不知道欧罗巴那儿是什么人在当权,或许等新培训出来的水手们到了欧洲,也可以关注一下欧洲的政局。

“皇上深夜行车,又是往西北方向走。”宋嘉德很快说出了自己的来意。“想是去往宣大一线的吧?”

他这话,就透露出了一些信息了。

1宋嘉德对中国地理很熟悉。

2他很了解现在大明的政局。知道宣大一线是西北重镇,与鞑靼对峙的最前沿。

3他也很明白朱厚照是个什么样的人,一出京,就猜到了他要去的是前线。

乐琰心中忽然生出了一丝庆幸:不管宋嘉德到底是什么身份,他显然混得都不是很得意,否则,也不需要背井离乡讨生活。如果这人是俄国沙皇……大明可是要寝食难安了啊。

朱厚照这么多年皇帝坐下来,就算当局者迷,没有乐琰看得清楚,但也是个人性大师了,乐琰看得出来的,他也多少看得出八九分。他沉默了一下,态度明显冷淡了下来。

“就算是,又如何?”

宋嘉德并不害怕,直起身子含笑注视着朱厚照,他明显要比朱厚照小上一两岁,也没有留胡须,但说起姿容,朱厚照却与他难分上下。一个是古典式含蓄优雅的丹凤眼,一个是欧洲式天使般单纯的绿眼,两双眼对上了彼此,都是暗含算计。

“虽然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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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蒙古现在的动向并不了解。”宋嘉德的笑容还是那么灿烂。“但是皇上是一定很喜欢小人这一次带来的货物的。本来这次到天津,我是要亲自接货,预备到北京再亲自联系尊贵的皇后。这批货,小人保证,是一定能让皇上满意的。”

“又不是小叶紫檀。”朱厚照淡淡地说了一句,里头的奚落之情,却是再也藏不住了。

宋嘉德运送到大明来贩卖的物品当然是有次有好,对于皇家来说,金银财宝,他们并不缺少。乐琰本身对这种东西就很淡漠,朱厚照也就不大看重这方面的货源。而且经过漫长的海上航行,宝石的价格对于他来说已经没有太大的吸引力了,小皇帝的心大部分还是放在军事上。但如果宋嘉德能够拿出成批次的小叶紫檀木,那当然是另一回事,小叶紫檀现在几乎已经被搜刮殆尽,做成了各种家具在民间皇室中流通。这种树只生长在南洋,经过一百多年的搜寻,现在能找到的成材木料已经很少了。所以朱厚照的这句话里,还真是带了三分的看不起,与三分的自傲。

宋嘉德眼底闪过一丝轻蔑,他笑嘻嘻地道,“皇上,小叶紫檀不过是木料罢了。我这次可是带了两船火铳啊……”

“什么?!”

“两船火铳!”

一男一女的惊呼声在马车内外同时响起。

宋嘉德微微一笑,底气更足了:军火贩子什么时候都是最受欢迎的。

#

且先不说宋嘉德是如何与朱厚照等人开价,朱厚照与乐琰这对大明的第一夫妻又是如何讨价还价的,紫禁城内,此时却因为帝后同时夜不归宿而闹得不可开交。阁老们与几个朱厚照平时比较宠信的大臣全都在豹房外头的小院子里等候,张太后亲自坐镇豹房后院,把几个平时比较得力的宫女都审了个遍,也没审出个所以然来。连带着八虎都吃了挂落——少了刘瑾与今年年初去世的高凤,现在是只有六虎了,这六人都跪在张太后脚下,挤眉弄眼互相传递眼色,猜测着皇上的行踪。

庆阳伯夫人秦氏进正院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身为乐琰的娘家人,她自然也是十分担忧,与张太后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张太后便屏退下人问道,“二姐从庆阳伯府出去的时候,面色都还好吧?”

“下午还把杨家的大媳妇接来嘀咕了一下午,走的时候面色有些疑惑,但也看不出什么不对。”秦氏忙回道。“我已派人去问过了杨家大媳妇,说是并没有说什么不妥当的话,只是劝了二姐几句,叫她别老和皇上置气。二姐听了,直说她说得有道理。”

两人便都没话可说了,这好好的朱厚照也不见了,乐琰也不见了,又是都一句交代都没有的,叫人的心不由得就悬到了半空中,万一这出了点什么事

121、朱厚照With宋嘉德...

……

“小包子本来就养在我宫里,如今更是一点差错也不能出了。”张太后当机立断。“只是锦衣卫认牌不认人,恐怕要调动他们还得费点力气。等到天明了,把四九城的守将都叫过来盘问,看看皇上出城了没有。”

“这万一没出城……”秦氏心里也悬。

张太后却是没有秦氏的担忧,她太清楚自己的儿子了,张永也如实交代过朱厚照今天的表现。

才看了一封大同来的战报,就转悠了起来,转悠着转悠着就转悠出了宫……有八成,这小子是把二姐带走了,只是他一向也还稳重,从来没有带着皇后在外头过夜。如今早过了宵禁,能留人住宿的都不是正经地方,想来这小子也不大愿意让二姐在那些地方留宿。这还没有回宫,估计是已经出城,去大同了!

但是张太后也很清楚,现在说出这话,一点意义都没有,城门都关了,深更半夜的开城门乃是大忌,再说,也没有足够的人手。锦衣卫都指挥使咬死了皇上的确点了几个人和他一起出去,但并没有接到别的命令。

若是出了什么事,让大明又要换一个天子……

“真是胡闹!”她狠狠地拍了拍黄花梨木八仙桌。“原本以为二姐足够管束住他的性子了,怎么——”见到亲家在一边,张太后到底是咽下了下头的话。

但秦氏早已是一脸尴尬,她也不傻,进了门便从张永那盘问出了差不多的信息,心中一转,便猜到了朱厚照怕是静极思动,把乐琰拐到大同去了。乐琰身为皇后还跟着胡闹,不阻止朱厚照,的确是说不过去的。

“这事是二姐不对。”她歉然道,“本来身为皇后,主持六宫,就不该随意出宫的……”

“哪里。”张太后客气了一句,蛾眉紧锁,“不过二姐近日的确是过分了些。大郎就已经够胡闹的了,她还唯恐天下不乱。”她这是还不知道朱厚照出门的主意,其实算是乐琰引诱出来的,否则会更加愤怒。“亲家母,我看这样,等天亮了,知道了皇上的确是出京了,那便点几个人追上去。这是自然的。”

她顿了顿,有丝犹豫地道,“今年已是正德四年了,选秀女是三年一选……”

话尤未已,秦氏的脸色就变了。

秀女是三年一选,这话本身并没有错,但是规矩是这个规矩,执行起来未必是按照这个规律,真正好色的皇帝是随时派太监下江南物色美女的,而不好色的如孝宗,则是规规矩矩的三年一次采选宫女,放出到了年纪的老宫人。正德初年的选秀中,宫中填充进了不少新血,现在暂时还没有多少要出宫的老宫人,也就没有选宫女的需求。

张太后的意思,是要给乐琰分宠了。

乐琰这几年来,的确也是闹得有点不像话了,除刘瑾听起

121、朱厚照With宋嘉德...

来风光,但这怎么是女人该做的事?秦氏早就顾忌上了张太后的想法,只是顾忌归顾忌,真到了这份上,又能怎么办?张太后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圣母皇太后,虽说主持六宫的应当是皇后,但现在皇后可以说的上是失德了,张太后要接过后宫大权,内务府与文官那边,估计是不会有什么反对的声音的。

秦氏不由得暗暗发急:小包子终究是小了些,现在还没有一岁,她还想着在乐琰30岁以前,能再生育两三个皇子,牢牢地保持住皇位继承权的优先顺序……

“皇上行事一向是率性而为,”她没有接张太后的话茬,而是扯开了话题。“若是太后娘娘觉得,皇上是去了大同。我看……恐怕就是今天他临时起意,便派人接走了二姐。二姐出门时,可并没有想着要去大同,连芳华都没有带。”

“芳华我素日看着稳重,没想到却是这么个不着调的!”张太后也就不再往下说了,而是恨恨地道,“等她们回宫,我非得——”

“启禀太后,”青红忽地奔进了内室,急促地道,“锦衣卫传来消息:皇后娘娘说,皇上忽然想去宣大前线走走,恐怕还要到战场去看看,请阁老们快些推举出人选把皇上劝回来!”

“这个逆子!”张太后拍案而起,但却也是面露喜色:人有个下落,总比忽然就不见了来得好。

“二姐也是的,当时就该劝住皇上。”秦氏也是心头一松,故意还添了一句。张太后面露尴尬,呢喃几句,把话岔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等我吃完饭就来回复留言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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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2、诡异三人行...

虽然与京城距离不远,但天津毕竟靠着海边,到了秋天,季节与京城就有了明显的差异。京城已是进了深秋,天津卫的中午阳光却还是很烈,而来来往往的过客们话里的味儿,也与京城人的口音截然不同,多了一份亲切,也多了一份乡土味儿。

乐琰是自小在天津生活过的,虽然只住了几年,但对这个城市已经没有了多少新鲜与好奇。夏儒到底是带着她出门玩过几次的,但朱厚照就不一样了,虽然他坐拥天下,但这还是第一次出门,才到了天津梳洗过了,便溜到外头见识去了。乐琰也不管他,只是确定了有锦衣卫跟在后头,便自行擦身洗漱,又换上了芳华包袱里带着的男装,打扮好了,便也让芳华下去休息梳洗。自己坐在客栈雅苑中思忖着宋嘉德的用意。

知道了宋嘉德手中有火铳,这对夫妻自然是不会把人家轻易打发走的。大明虽然也有神机营,但因为火药纯度的问题,其实并不能在战争中发挥很大的作用。乐琰想的主要是在弹药里把火药提纯的办法搞到手,另外,这一批火铳如果确实比较有威力,引入一下也是必然的,至少宣大那边立竿见影地就会平静下来。朱厚照也不用亲自去宣大督战了——现在想到他要上战场,乐琰心底就毛毛的,万一出个什么事,小包子还那么小,孤儿寡母的靠谁去?但是这话她也实在不好说,要知道在原本的历史中,朱厚照先生打的那一场胜仗,是连史书在抹黑他之余都不得不承认打得小王子连年不敢犯边的。为了边民的利益,似乎让他去打几场仗也是必要的。再说了,朱厚照可没拦过乐琰胡作非为,这几年下来她可是没少折腾……这做人就是这样,人投桃,你必须报李,不然夫妻俩之间连最基本的你来我往都没有,这夫妻感情还怎么维系下去?

因此,虽然心中十分担忧,但乐琰也只好以种种手段来侧面诱导朱厚照暂时远离战场:要上战场,至少等兵雄马壮,粮草丰足,火器精良的时候再去吧,到那时候还打不赢,那就是天要收朱厚照了。能来天津,也不算是什么坏事,她对宋嘉德贩来的这几船火铳,还是抱着一定希望的。宋嘉德敢对大明皇帝推销,说明他对自己的货还是有一定的信心的。

宋嘉德与他们一同进了天津,甚至还贴心地将他们安顿到了这间大客店,便告辞了去说要安排朱厚照看货。乐琰现在是越来越不敢小看这男人了,他居然能带了一船火铳来,这不得不让乐琰有些刮目相看。要知道这种进攻火器在现在也不太平的欧洲,也是很走俏的。就算是欧洲已经淘汰的旧款式,要搞到份额这么大的一船,说明宋嘉德所属的船队背景很深,能量很大,这是肯定的。而宋嘉德本人在船

122、诡异三人行...

队中的地位也不低……如果不是他在大明一呆就是一年多,乐琰几乎要疑心他是船队的最大股东了。而这男人又聪明得可怕,哪怕朱厚照都提出了想到他们的船上看一看,他都设法推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