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都是贩卖布匹的商人。”

哪里有那么一大群哑了般的文静商人?方才那个汉子,倒像个军旅中练出来的身板。

店家才走,就有瘦高的人抱肩在我的门前。我走过去:“找谁?”

他皮笑肉不笑:“小兄弟,我走错了。”口音浑浊,像是洛阳那地方的人。他临走拍拍我的后肩。我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这地方不像善地,阿宙什么时候来?我至多等他两日…

推开窗户,后面是一大片空地。我自语:“倒能唱一出大戏了。”好累,我如不歇此处,也别无选择。我没脱衣,直接往炕上一歪。雨淅淅沥沥,阿宙不知怎么样了?我摸摸自己的脸,总觉多了一层什么,但也并非全不自在。

我伴着周公下棋,赢得舒服。白头周公嘿嘿笑起来,笑得不太正经,又好像青春洋溢。我茫然睁眼,窗子打开,春未老,日又新,天快亮了。

原来不是周公。是阿宙沐浴在朝曦中展开笑颜,他俊美凤眼里藏着冲天剑气,瞬间化作万朵桃花:“这下我可一览无余了。”他说。

我高兴得跳起来:“你那么快就来了?”

他从窗子里跳进来:“当然要快,我知道你只肯等我一天。”

我笑:“错!我准备给你两天的。”

他的手好像没有撑住,半个身子都靠在我的身上,肌肤缎子般光滑。

我问:“你怎么了?我还担心着呢…这个蓬莱店好像真有鬼呢…”他用右手挡住我的嘴,靠着我:“我办事去了,虽然挺难,不过还是办完了。而后,我就想到小虾你。我突然发觉,我怎么也想不起来你长什么样子了。你美吗?要么是丑?我心里头次有些忐忑,我想无论如何我都要快些赶来,重新看看你。我走了一夜路,天明之前才到。都说女孩睡醒最美,我就用揽星挑开窗棂,看了你好久呢…”

我不好意思起来:“我是什么样子呢?”

他咧开嘴,点了我的鼻子:“当然就是一只小虾的样子了。有了教训,我死命记住你,再也不敢忘记了。”我也笑了,凝视他的眼睛,好明亮。别说一个小贼,就是一个洗兵海岛,涮马江洲的国贼,眼睛也莫过他的亮!我踌躇间,他更压了过来,双臂抱紧我。嘴唇吻到我的唇上。他的嘴唇滚烫,霸气十足,贴着我不动,好像耐心在等待我的反应。我欲推开他,他的手臂就更把我往他怀里收。

我从来没有遇到这般趁火打劫的贼!

我的眼眶都快瞪裂了,不过我并没有如蹩脚戏里那样去捶打他。因为他已经吻了我了。我眼前黑夜白天交替,只剩他高高的鼻梁。

可是下一刻,他已经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气息紊乱。

他躺在炕上,两腿一伸:“刚才等你醒来,就想要这样!”我讨厌他得逞的样子,半晌话都说不出。可是,我发现,自己的衣襟,却有几滴鲜血。

“你受伤了?”我忙问。这种时候,我故作娇羞,或者不依不饶,还有什么意思?

他伸出左手看了看:“好像是。”我拉过他手腕,皮肉被利刃划开口子,还好没有伤骨。

他无赖望着我:“替我随便包一下,用你头上那块布,我最恨它亲你的脸。好不好?”

我骂道:“见鬼!你怎么这样…?”我想不出合适的词。

他大笑:“你肯定没有看过杀人!”我不置一词,从竹筐里取出金疮药给他用了。他牙齿里“嘶嘶”几声,我也不理。他也不言语,就是含笑端详我。

等我坐在炕上发呆,才发觉自己耳朵滚烫可以烙饼。我捏捏耳朵,他说:“小虾,你当我的侍女吧。”

侍女?我怀疑的望着他,以为自己听错了。

他缓缓说:“我有许多侍女,都是大人给的,或者别人送的。我还没有找到特别合意的。再过几年你长大了,你就更能照顾我了。我家中富有,本不缺人。可是,现在我希望你能总是在我旁边…”

原来他是这样想…让我去给他当使女,他恐怕是让别人宠坏了,认为他要,别人就必须给。我低头沉默…心潮澎湃,耳朵深处像有人小人在敲锣。

他不知我什么想法,挨过来:“等你知道我的身份,你会愿意。我保证会最宠爱你…”

我站起来,冷冷道:“你说完了?玉飞龙已经完璧归赵,我也该上路了。”

他讪讪的:“小虾怎么闹脾气了?难道你讨厌我…?”

我直视他:“我不讨厌你。可我不会给你当使女。你纵然是王侯,我为什么要服侍你,照顾你?我不要什么宠爱。你说了这个词,本就是一种侮辱。你以为自己要什么有什么,就可以随便占有别人的心?你以为我没有父母兄弟,流浪天涯。就一定乐于到你这样美男子收藏的花丛中去做你观赏的植物?你错了,阿宙。”我用袖子使劲抹了下干燥的嘴唇,开始收拾东西。

阿宙严肃的道:“要明白,我是喜欢你。我第一次去请求一个姑娘。你不高兴了。因为我实话实说,侍女…其实在我那里你会得到更好的名分…但是…我不能骗你,我不能说我能娶你当我的妻子。我要是耍些花招,学学人家甜言蜜语,花前月下,本可以这么骗人的,但我不会。我家里不是我一个人,我母亲,我的大哥,都不会允许我娶你…小虾,你要是能了解我,就该知道我刚才对你说得每一句话,没有分毫侮辱。”

我厉声说:“是啊,你真是天大的贵人。阿宙,我告诉你,你就算是皇帝元天寰,我就算这蜀道上不名一文的流浪儿,在别人眼里你自然身份与我云泥之别。可是在情爱之前,你作为一个男人,我作为一个女人,我们还是平等的。”

我刚拿起竹背囊,阿宙就已经窜了起来,可是他并不是追我,而是飞向窗外。

窗户破了一大窟窿。我定睛一看,原来在空地之上,阿宙已经与一个人缠斗了起来。那人恰正是昨日误到我房的瘦高个儿。他拿一把马头刀,满面戾气,刀法即狠又准。在地上,激起一阵尘土。阿宙左手受伤,可是依然身手敏捷。他并不急于出剑,团身腾跃,只是不断避开对方的攻击。黑风阵阵盘旋,肃杀若冬。我觉那杀手的眼中充满绝望。他本来占尽上风,不该如此绝望的…我看着他们厮杀,也不顾我对阿宙的不满。忍不住喊道:“出剑!他的气势已经开始衰竭了…”

此时金玉一声,揽星剑临风而出。火星迸发,发出死的节奏。阿宙龙行虎步,纹丝不乱。他虽出剑,但是并没有刺对方要害。那人嘶吼一声,将自己的身体覆盖在日光之前。阿宙的剑长,不如他的刀短而快。我失声叫到:“小心你的上面。”

果然,那人的刀风向阿宙扑面而来。阿宙弯腰,说时迟,那时快,从厢房里面同时飞出十来条黑影,为首的正是商人中的虬须客。

虬须客的刀,在日影下成弯月。我心想:这下子休矣!

他只一招,就置人死地。出乎意料,竟然是杀手倒下。

与此同时,阿宙收回揽星,漠然道:“还好没有沾上他的血。”我满头是汗。愚昧的骄傲,为了这你才一直不出剑?我望了一眼杀手,他死了,似乎有一丝诡异笑容。好像终于完成了任务…

虬须客已看见了我。他想了一想,单膝跪倒:“五爷,家奴们来得迟了,请五爷责罚。”

阿宙道:“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失去时机。方才我要知道你跟着我,我都不会出剑。”

虬须客说话中气十足:“是,小的跟着五爷是您大哥的命令。大爷有话要传给五爷。”

阿宙似有顾虑,瞥向我:“什么话?是不是说我玩够了,该回家了?”

虬须客凌然道:“请五爷到那边说话。”我忙从窗口移开,只见其余十几个人围住了死者的尸体。

我就只听有人说:“在他衣服里搜到一把错金涡纹刀。”

错金涡纹,不是王的部下才可以用的刀?我开始回想阿宙的身份,但是…终究无关了,想那个做什么?

片刻,虬须人洪亮的声音才吩咐:“把刀收起来。”

我又听见阿宙清亮冷酷的声音:“把他的头割下来,装在匣子里带走。”

戏已经落幕,我这旁观者,真该走了。我昂头走出了蓬莱店,阳光无情的照耀我褴褛的衣衫。我没有去想阿宙的吻,也不太在意他和我的冲突了,我只咀嚼属于一个刺客的绝望眼神。

我行只影单,在路上走了好久。这时有马蹄声追上来,我没有回头就知道是玉飞龙。

阿宙端然坐在马上:“小虾,你真不告而别了?”

我不说话。我仰头看他,好像他还是陌生人。官道人来人往,他长出口气:“你还小,有的事情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来,你坐吧。”

我再不要跟他共乘一骑!我这样想。他仿佛猜到我的心思,跳下马蛮横的把我抱上去,自己牵着马走,我这才发现他缠着布的左腕不断往外渗血。

可他眉头都不皱一下。他不说话,我们僵持着,时间之长另我自己都惊讶。

玉飞龙健步如飞,马嘶都没一声。

我在马上坐到午后,只觉得肩膀上隐隐作痛。远处,终于出现了一座大山。青城山!阿宙停在山的界碑前,吁了一声,马儿俯身,他把我拽下来。

“小虾,你说过要去青城山。我不能再送你了,因为大哥要我马上回去。这次他的命令我不可违背。本来就是这样分手了…但是,我还是想…”

我摸摸玉飞龙的白鬃毛,它对我也有些不舍。

我问:“怎么样?我不会去当你的侍女的…其实也不光是自尊的事。”

他自顾自的微笑:“好吧。其实那真的是我第一次对人家说…我也想照顾你的,不过你好象不需要。我们今后有机会,能不能像朋友一样喝一杯呢?”

我的肩膀愈加疼痛,有些分神,脱口而出:“未尝不可。”

他的眸子流光溢彩,说道:“好。一个月后,我到都江堰李冰祠门口等候你。我从日出会等到日暮…如果我还能去,我一定去。若万一我不能来,我会让人带着我的剑来。”

他难道真执着于我?短短时间,我都不明自己对他心意。这个人为什么那么强悍,能那么快做决定?

我凝视他:“我如愿意,会来的。”一个月后,我会在哪里?我忽然觉得他并不是对我很坏,而且对于有的男人,也许开口要一个女孩留在他的身边,已经算是恭维。

他拉出我的手,用右手击了一下我的掌心。头也不回,绝尘而去。虬须客和他的手下,遥遥就跟在我们的后面。

想必出身高贵的阿宙在家庭里也不是自由的…

我的肩膀越发疼痛了,我慢慢的走到树荫暗处,揭开了衣领。

我惊愕发现,我的肩膀上起了一块黑色的淤肿。我仔细一想…啊,难道?

我回忆起昨夜那刺客在我房门前,我肩膀上轻拍…?我和他无缘无仇,纵然他要杀死阿宙,为什么要连带我。他的武功当时就可以取我命,何以用这种慢慢发作的毒药?

刺客到底是什么人?阿宙呢?他早已经无影无踪。

我吃了一粒自己从宫内带出的解毒丸。那只是普通的解毒药。我侥幸想…也许我多想了,也许我不是中毒…

我只有向前走。“青城天下幽”。现在想起来,这句让我向往的话,多少有点不吉祥。

我苦笑起来。我不再欺骗我自己,我可能随时都会倒下。

但是我必须走,也许前面有万分之一的希望。

夕阳斜照,山水明丽。红杏疏落,因有白鸟翻飞,开得并不落寞。我顺着石阶攀爬,只见在杏林之畔有一条石子幽径。蹒跚前进,却已通到后山。万竹林中碧千寻,我实无心欣赏。阳光渐没,竹林深处,有间茅屋点着盏灯。

我摸索着,又累又饿。肩膀的疼痛已经麻木,喉咙里干涩如焚。等我拖到茅屋附近,膝盖为篱笆所挡,不禁呻吟一声。就听屋内些许动静,门吱呀一声,走出来一个年轻人。

那人穿着件飘逸的青夹春衫,衣裳略旧,近乎天际水色。

他身材修长,既具有北人伟岸,又不失南方典雅。远望其姿容,犹如朦胧烟春里绽放的一树清丽夜樱,唯有月光牵萦。

近看,他白皙的两颊,已染上了薄醉的风情。

他眸子明莹,蕴涵光华。诗意之气,随着他在风中的衣褶飘起,缥缈难即。明明是肉体凡胎,却如踏在莲座上一般,影影绰绰间罩上一层仙家的超然。

我靠着篱笆,是我迷途在时光中,才重睹失落风华?

他退后几步,哑然失笑:“呀。我昨日卜卦,算到有客人来,还当是我养的一只白鹤飞回来呢。”

他开口,潮湿而轻寒的春空里,就有了一股杏花酒的味道。

他转身:“进来吧。坐在门口的圆石头上可别动啊。”

我艰难的挪步,坐在了石头上。他的兰圃不大,围绕着柔蓝水塘,数只雏鹤正逍遥自在。

他经过雏鹤时候,带着醉意轻快的说:“咱们家又来了一个小友,可要对他客气一点。”

一张古琴,安放在对面的竹案上,根根银丝,邀舞月光,都在诉说锦瑟般的年华。

我泪水夺眶而出。良辰美景,难道对我是人生的终点?

门被推开,年轻人又走到我的面前,手里拿着一只陶罐,右手拿了一把木勺。他的唇角上扬,欣然说:“怎还不脱掉履?舍不得吗?”我用足尖踢掉了已经残破的布鞋。

他蹲下身子,舀起陶罐里的水,对着我双脚洒下去:“走了许多路,先洗洗脚。等下敷一层药膏,脚痛会好起来的。”

水极温暖,他的眼也是温暖的恰到好处,就和水一样。我忍不住哽咽。每个人都会有脆弱的时候,对我,此刻已经到了极限。

他停下动作,吃惊地望着我,什么也没说。

我不想死,我真不想去死。

我只觉眼前一黑,就不省人事。

我好像到了一个黑暗森林,每走一步,黑暗就添一分,让我窒息。

一种玄妙的光亮,豁然开朗。

水在水中静流,风在风里轻吹。

有人把我接去抱了起来。我要挣扎,却看见我母亲。我捉住她的衣襟,不断对她说:“别让我再孤单一人。”她应了。于是我放弃了任何动作,只愿永远沉寂在陌生的世界里。

第七章噬骨

我在梦中神游仙凡。那里总是春色和烟,原野葱倩。万里一色中,幻变出白马如练,青袍如草。小白马我倒似曾相识,青袍却是谁家少年?他邀我携手乘风,去摘取王母西池之花。

青袍少年端详我说:“夏初,我一辈子都跟你在一起,好不好?”

我笑得醒了。一室图书,满窗晴日。琢玉少年,衣衫染上远山青。

我放肆笑容僵了起来,疑问道:“你是谁?”

他微笑:“我…?我名叫上官轶。此处是寒舍。”

原来此人就是上官轶?也理应是他。除了上官,谁配拥有如此清华?我的肩膀就又开始作痛,我寻思:假期如梦,不如说梦如假期,我在梦里多逍遥,…我想起我是中毒了的…而且…啊…!?原来我躺在松软的被窝里,身上却只穿着一件干干爽爽的蓝袍子。

我…我连肩伤都顾不得了:“这里…这里就只有你一个人?你有没有什么姐妹,夫人,使女…?”

他的脸有点红:“…唉?抱歉…我一个人住。”

我臊极了,恨不得钻到地下去。衣服本有一股草药味儿,我却被辣得眼泪都快涌出来了。初次见面…就…空气如凝滞一般。

上官轶沉默半晌。才蔼然说:“请只把我看成一个医者吧。因为当时我并没有把你当成一个女孩,只当作是一羽白鹤。”

“白鹤?”

上官轶轻轻道:“是白鹤。山中常有受伤的白鹤,或者被遗弃的小鹤。我把它们带回家,悉心喂养疗伤。大鹤伤好,小鹤长成,都会展翅飞走,甚至不会与我告别。”

他轮廓秀逸,宛若洛神倾心爱抚过的容颜,妙不可言。

“我师兄东方先生曾开玩笑说,只要将他们的翅膀再次折断便行了。但既然鹤儿有翱翔云上的资质,我便不好禁锢它们在这一寸天地之中。”

我稍微释然。若上官没有那样年轻那样美,倒真可以想成宫中的老太医了。

随后他想了想,才肃然说:“你的毒是北军中惯用的毒。它随着动作深入骨质。三天之内,若不对症下药,便可致命。现我已用了催发之药,等到今夜痈便成熟,可用小刀剔除。”他又盯了我一眼:“除此之外,在你体内还有…”

话音刚落,就听到屋外的篱笆响,有人道:“上官先生在么?”

上官轶对我又笑了一笑,才走出去。

那个声音全然陌生:“是在下。在下替皇上等回音来了。约期已到,先生认为前次所提建议可否?”

上官轶慢慢说:“小杜,我还是不愿。我与‘我’周旋已久,宁做‘我’,不做高官。”

“先生考虑仔细了?在下这次千里之行,难道唯有失望而回?”那人虽被拒绝,声调依然平静。我不禁起了好奇之心,用未伤的一只手撑住床,伸着脖子从打开的窗子向外窥视。

只见幽隽绿荫下,伫立一位端庄漂亮的少年。他比我大上几岁,态度却显得格外老成。对比上官蓬莱秀影般超然的美,这少年愈发显得神矜,甚至算是木木登登。

上官轶好像对那少年过意不去,环顾四下,取了一小筐干果给他:“小杜,你尝尝吧。”他说的很轻很慢,带着歉意。

白衣少年吃了一颗,道“这样也好。先生莫要为了拒绝在下内疚。皇上有万仞之高,先生也情尚难识。在下重瞻先生,已然无憾。前些天等先生回音的时候,在下走了一趟峨嵋山。摘了一些当地新茶。休对故人思故国,且将新火试新茶。所以先生请收下吧。”他跟上官年龄相差没多少,一口一个“在下”,谦逊的很。

上官道谢,语气有些犹豫:“昭维,你此次回去真的要和北海长公主成婚了么?”

那被他换作昭维的少年点头。

一阵安静。杜昭维又坦然说:“先生不必惋惜。在下倒是心甘情愿的。世间女子,总有一点点缺憾之处。公主…在下对皇上最为敬爱。与公主胞兄赵王又是知己。在下有半分勉强,也绝不会在至尊面前撒谎。先生若觉得在下可怜,那在下倒真难过了。”

北帝之妹北海公主应和我同岁。据说她跟她的兄弟们一样,容貌绝美。但未知窗外二人对话何意…此少年言谈举止皆端方老实,也是个不错的人选…

上官将门后一个新的斗笠拿出来,默默给他带上,神色虽有怜惜,但没说话。二人拜别行礼。

等上官轶进屋,我已经能正视他:“多谢先生搭救我。我名叫夏初,夏日伊始之意。

方才那位少年…为何皇帝让如此年少之人前来邀请先生出山呢?”

上官点头,眸子转了转:“夏初。”

好一会儿,他好像才想出来如何跟我说话才好,他和气道:“他乃京兆杜家的杜昭维。城南韦杜,去天尺五。因他在朝廷只是一个著作郎,还不注目,所以皇帝试探我是否出山,才叫他来。如你所闻,他将成为皇帝唯一妹妹的驸马。当年因家母和他母亲友善,我与他有些渊源。家母在娘家——南朝琅玡王氏有咏絮之才名。她曾说:‘昭维长大若不佳,我倒不敢再品评人了。’这次会他,宰相风采已见端倪。若天下太平,便是此人大显身手之时。”

我深吸了口气:“先生方才说我体内还有…什么?”

上官轶率直道:“你的体内还有一种奇毒,虽然并不厉害。但我从小到大并未遇过。好像并非北国之毒。这毒不能致命,但还是清除为好。可我未知毒的成分,还要慢慢摸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