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芸心里恼着苏禧今日在众人面前说出那番话,让所有人都知道自己向她借了首饰,所以一直没跟她搭话。眼下见苏禧随手就拿出了一块价值千金的好玉,忍不住又想起了苏禧那个摆满首饰的五层亮哥柜子,心里又酸又妒,捏了捏裙襕。

苏禧与听雁说完话后,就把玉佩放到了一旁,自然而然地谈论起了另一个话题。

马车很快到了将军府门口,苏禧扶着听雁的手下了马车,全然不觉自己落了什么。

马车里,苏凌芸看向苏禧遗忘在马车里的羊脂玉玉佩,玉佩静静地躺在那儿,显得很不起眼。过了一会儿,她掀开帘子看了看,苏禧已经走远了,她的丫鬟在外头道:“六姑娘,您不回府吗?”

苏凌芸眼神闪烁,一言不发地放下了帘子,很快又从马车里出来,道:“走吧。”

傍晚,苏禧去了秋堂居,把自己丢了一块玉佩的事跟殷氏说了。

殷氏便问了她在哪里丢的,苏禧如实回答了。

殷氏遣身边的鲁嬷嬷去后院问了问看管马车的人,那人把马车里找了一遍,不见苏禧的玉佩。今日坐过那辆马车的只有苏禧和苏凌芸两人,鲁嬷嬷去了二房,到苏凌芸屋里找了一遍,果真在抽屉里找到了苏禧的羊脂玉玉佩。

鲁嬷嬷就将这事跟殷氏说了。

本来丢了一块玉佩算不上什么大事,不过苏凌芸明知道那是苏禧的玉佩,却在拾了玉佩之后非但没有还给苏禧,反而自己藏了起来,这便是品德修养有问题了。

殷氏为此把二夫人郭氏叫到了跟前,针对她没有管教好子女一事数落了一通,并罚了二房两个月的月例,还让郭氏每日抄写一遍经书反省。

郭氏本来就不待见苏凌芸,如今因为苏凌芸被殷氏莫名其妙地罚了一顿,心里自然不痛快。一回到二房就把苏凌芸叫到了堂屋,不由分说地打了她一个耳光,骂道:“不知羞耻的东西,不是你的东西你也好意思拿?我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平日里念的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也不瞧瞧你自己是什么身份,配得上那玉佩吗?还有那几样首饰,我怎么不知道府里发过那样的簪子?是不是也是你偷的?”

苏凌芸捂着脸颊,眼里蓄了泪,摇头道:“不是…那是禧姐儿送给我的。”

郭氏冷哼一声,“平白无故的,她为什么送你东西?大房的人都没安什么好心,刘嬷嬷,你去她屋里,把她那几样首饰找出来,都给我扔了。”

刘嬷嬷是郭氏的陪嫁嬷嬷。

刘嬷嬷应了一声是,领着两个丫鬟去了苏凌芸的屋里。

苏凌芸忙要阻止,着急道:“不要,太太…”

郭氏哪里会听她的恳求,等刘嬷嬷把那几样簪子、耳坠找出来后,眼睛一眨不眨地扔进了厨房烧火的炉子里。回身见苏凌芸心疼得脸色惨白,心里总算好受了一些,嘴上却道:“大夫人说我没教好你,才纵容了你的贪欲。明日起你和杨氏屋里的东西一切从简,每日去佛堂罚抄三遍经书,抄完了拿给我看,不抄完不许吃饭。”

杨氏是苏凌芸的生母。

殷氏罚了整个二房的月例,日后两个月二房都得紧着过了,这一切又都是苏凌芸惹出来的,郭氏自然要从苏凌芸这里下刀子。至于抄经书,郭氏自己都得抄,又怎么会少得了苏凌芸呢?

*

当晚,苏禧从听雁那里听说了二房的经过,扁了扁嘴,一副“我就知道会这样”的表情。

听雁一边给她手指头长泡的地方抹药,一边气哼哼道:“六姑娘这是活该…姑娘好心好意给她送簪子,她还故意扔您的荷包。奴婢瞧着都快气死了,也就您好脾气,还忍了她那么长时间。换做是奴婢,当时撸袖子就跟六姑娘打起来了。”

苏禧被她的语气逗笑了,小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听雁叹了一口气,道:“若不是这次姑娘您丢了玉佩,还不能让六姑娘受到教训呢。”

苏禧眨眨眼,她没告诉听雁,自己是故意把玉佩落在马车上的。

苏凌芸既然能不问自取地拿走她的荷包,想必也不会放过一块价值千金的玉佩。

事实上,苏凌芸果真是应了那句话——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

这头,晋王府。

卫沨坐在书房里,听一位穿着秋香色襦裙的丫鬟汇报当时的情况。

丫鬟说完之后,卫沨一阵沉默,眉心微蹙,过了许久,才缓缓问道:“她的手怎么样?”

丫鬟名叫荷香,是二房一个不起眼的三等丫鬟。“回世子爷,奴婢不在跟前伺候,并未看清九姑娘手上的伤势。只不过九姑娘身边的大丫鬟瞧着很紧张的模样…”

卫沨面无表情,没有再问。今日他遇见苏禧的时候,难怪觉得她不对劲,他一握着她的手,她的眉头就皱了起来。他以为她是怕被人瞧见,所以不喜欢自己的碰触,没想到…那个小傻子,她是不想要自己的手了么?

卫沨从椅子上站起来,大步往外走去。

李鸿忙追上去道:“世子爷,这么晚了,您去哪?”

卫沨没有回答,人已经走远了。

第60章 销金幔帐

将军府。

夜幕低垂,廊下的灯笼光从窗牖照了进来,光线昏黄,照在榻上的苏禧身上。便见她微垂着头,神态专注,浓长的睫毛偶尔扑扇一下,像两只振翅欲飞的凤尾蝶。过了一会儿,她才动了一动,缓缓抬起了头,把悬在榻沿的两条腿放了下来,身子也随之一松,重新坐回了美人榻上。

苏禧捏了捏两条酸疼的腿,大夏里热出了一身汗,浑身黏腻腻的十分不舒服。她正准备让丫鬟备水洗澡,刚掀开帘子走出内室,就见门外站了一个穿绿裳的丫鬟,正在跟听雁说着什么,模样有点着急。

苏禧见她有点眼熟,想了一下,才想起她是那日给自己递过卫沨字条的丫鬟。

名字好像叫清露。

清露见苏禧从里面出来了,眼神欣喜,顾不得听雁的阻拦,擅自走进了屋里,朝苏禧恭敬地行了行礼,道:“姑娘,奴婢有话想对您说…”

苏禧瞧着她,腹诽道哪里是她想对自己说话,分明是卫沨又要给自己传信了。

犹豫了一下,苏禧道:“跟我进屋里来吧。”

搁在以前苏禧是不会让她进屋的,只不过今天白天苏禧才对卫沨说了那番话,莫名其妙冲着他发了一通脾气,加之今日又是卫世子的生辰,她心里多少有点愧疚,所以就顺其自然地让清露进了屋,想知道卫沨说了什么话。

到了内室,苏禧关上了窗户,回身看向清露。

清露走近一步,坦白道:“九姑娘,世子爷就在后门外等着您。门口的人都打点好了,世子爷请您出去一趟…”

苏禧怔了怔,问道:“现在?”

清露颔首说是。

现下府上的二门已经落钥了,除非苏禧有飞檐走壁的本事,否则根本出不去,卫沨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而且这黑灯瞎火的,又是孤男寡女,他也真好意思提出这要求,还让一个不相关的丫鬟来说…苏禧多少有些不自在,转了转眼珠子,道:“你跟他说一声,府里的门都锁了,我现在没法出去,让他明日再过来吧…”

清露却道:“九姑娘放心,奴婢正好会一点开锁的功夫,定不会被人发现的。”

“…”苏禧沉默了一阵儿。

卫沨往将军府安插丫鬟的时候都想了什么,怎么连开锁的都有?震惊归震惊,苏禧想了一下,这会儿还没过子时,遂点点头答应了,道:“你去外面等我一会儿。”

她刚才练了几套动作,出了一身汗,虽然顾不上洗澡了,但还是要换身衣服。

清露出去后,苏禧换了一条樱色细褶裙,担心夜里太凉,外面又穿了一件浅黎色吴罗褙子。刚一走到门外,便见殷氏带着丹雾和丹露两个大丫鬟往这边走来,她心里一惊,呆在原地,还以为自己和卫沨的事情被发现了,心跳得“扑通扑通”飞快。

等殷氏走到跟前,见苏禧小脸发白,一摸她的手也是冰冰凉凉的,问道:“怎么脸色这么差?手也凉,大半夜的不待在屋里,是要去哪儿,不怕把自己冻着了?”

苏禧唇瓣嗫嚅,心虚道:“我傍晚丢了一个香囊,想趁这着会儿出去找找…”

殷氏听罢,道:“怎么又丢了东西?你这丫头,一日之内都丢了几回东西了,这般马虎,以后是不是要把自己也弄丢了?”

苏禧乖乖顺顺地被殷氏数落,没敢吱声。

殷氏进了屋子,从袖中取出一个羊脂玉玉佩,正是今日苏禧落在马车上的那个,语重心长道:“这块玉佩鲁嬷嬷给你找回来了,你好好收着,下回若再弄丢了,我可不管你了。”

苏禧接了过来,心思并不在这玉佩上。她让听雁收了起来,坐在殷氏对面道:“娘,你怎么突然来了?”

殷氏点点她的额头,“小没良心的,娘就不能来找你说说话?”

苏禧赶忙摇头,说不是,“只是往常这时候娘已经睡了,今日怎么却没有睡?您明天一早还要去老祖宗那儿请安,女儿这不是担心您起不来嘛…”一边说着,一边往门外看了一眼,清露已经不见了,不晓得她是不是给卫沨传话去了。

这回真不是自己不愿意见他,苏禧想,怎么会这么不凑巧呢,她刚要出门了,娘就从外面走了进来,难不成冥冥之中老天爷都在帮娘阻止自己?

殷氏道:“我刚才睡了一觉,梦见你爹爹和二哥,醒来以后就睡不着了…”

殷氏说起她的担忧,苏振和苏祉已经将近一个月没有往家里写过家书了,不晓得他们在边关生活如何。刚才的那个梦里,她梦到苏祉受了伤,一把长剑直直地穿透了他的胸膛,她吓得浑身是汗,醒来后先去后院祠堂拜了拜祖先,求他们保佑苏振和苏祉平安归来,然后绕了一圈儿,这才顺道来了花露天香看一看苏禧。

苏禧知道爹爹和二哥这次会平安回来的,就坐在一边儿安抚殷氏。

不知不觉过了半个时辰,殷氏见天色不早了,这才站起来道:“幼幼,你早些休息吧,娘不打扰你了。”

苏禧把殷氏送到门外,目送着殷氏远去后,才回屋看了看钟漏。子时三刻…再有一刻钟就是第二天了。

不知道这时卫沨还在不在外面?

苏禧站在门边踟蹰了一会,这时候夜色已深,府里处处都下了钥,清露又不知去了哪儿,便是自己想见卫沨,也是出不了二门的。她只好打消了出门的心思,回屋换下了衣裳,穿着一件牙白色绣缠枝灵芝纹的薄衫,底下穿了一条细褶裙子,打算上床休息。

听雁已经下去了,今晚是她当值,此时正在偏室里睡着。

苏禧吹熄了床头三弯腿香几上的油灯,屋子顿时陷入黑暗之中,她掀起幔帐,躺在床上。过了一会儿,眨了眨眼,似乎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儿,然后猛地坐起来,定睛一看,果真看到床尾坐着一个人。她吓得心跳都快出来,张口就要叫人,对方的速度却比她更快一步,俯身朝她压过来,温热宽大的手掌就盖住了她的嘴,低低沉沉的声音在她耳边,“幼幼,是我。”

苏禧吓得心跳都停了,听到卫沨的声音后,才顿了一顿,停止了剧烈的挣扎。过了一会,她气急败坏地推开他道:“你,你怎么会在我屋里?还坐在我床上…”

卫沨不着痕迹地轻轻拢住她的小手,不让她碰疼了自己的手指,半撑着身子,低声道:“想见你。”

苏禧一僵。

卫沨继续道:“你不出去,我只好进来找你了。”

苏禧磕磕巴巴地解释:“我娘来了,院里的门也锁了,我出不去…”

卫沨没有责怪她的意思,脸庞贴着她软软嫩嫩的脸颊,闻着她身上香甜的气味,想到今日宫里她的反应。难怪一问起那个荷包,她瞧着马上就要哭出来似的,这个傻姑娘,非说没有绣荷包,为何不跟他说实话?在他面前诚实一点不好么?

卫沨轻轻地婆娑她烫伤的指尖,一下一下,像爱抚一件容易破碎的宝贝,问道:“还疼么?”

苏禧眼眶湿漉漉的,刚才被他吓出了泪花,眼下听到这句话,下意识抽了抽手。

卫沨紧紧地攒着,没有松开,“荷包没了再绣一个就是了,若是把手烧坏了,你日后不想弹琴了么?若是我再亲你,你怎么动手打我?”

苏禧静了静,有点窘迫:“你怎么知道的?”

卫沨微微撑起上身,俯视着她,乌目深邃,“以后再有这种事,不许瞒着我。”

苏禧抿了抿唇,不敢跟他对视,他的眼神太灼热了,看得她很不好意思。“我不要…太丢人了,你会笑话我的。”

卫沨看着身下的小姑娘,只见她脸颊红红的,水光潋滟的大眼睛躲躲闪闪的,就是不肯跟他对视。窗外的月光照进来,余晖洒在床头,更加显得她皮肤胜雪,肌骨莹润,披散着乌黑稠密的头发,害羞又别扭的小模样,叫人看得身子都酥了。他唇边溢出一抹浅笑,道:“我不会笑话你。幼幼,我现在只想亲你。”

苏禧看着他,下意识抬起手捂住了嘴,只露出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明显在说“不行”。

他每次亲她都会发出那种声音,唇齿紧紧地交缠着,既暧昧又羞耻…要是被外头的听雁听见,苏禧就没脸见人了。

好在这回卫沨没有强迫苏禧,从她身上坐了起来,用手抚了抚她满头的乌发,问道:“我的荷包呢?”

苏禧倚靠着床头的雕花檀木,坦白道:“烧坏了。”

本以为这么说了,卫沨就不会再问了,未料他却道:“还留着么?拿出来让我看看。”

苏禧不明所以,道:“留着是留着…可是已经不能戴了,你为什么还要看?”

卫沨只道:“听话,拿来让我看看。”

苏禧嘟了嘟嘴,只好穿了绣鞋下床,走到一旁的紫檀雕花柜子前,打开柜门,从中间那层的抽屉里取出了自己绣的月兔衔枝纹荷包。再走回床头,递给了卫沨,“你看,这里都被烧坏了。”说着指了指兔子手里抱着的那截树枝,那里烧了一个黑糊糊的洞,有拇指甲盖大小,肯定是不能再装东西的。

卫沨接过去看了一会儿,拇指在月兔的红眼睛上细细地婆娑,这只兔子绣得极好,神韵娇憨,两个腮帮子鼓鼓的,不知为何就让他想起了小时候吃翠玉豆糕的苏禧。说实话,卫沨让苏禧给自己绣荷包的时候,并没有奢望她会绣得这么好,眼下看着荷包上那块烧焦的地方,乌目不悦地深了深,很快又恢复如常。他掀眸,看向面前的小姑娘,弯唇问道:“幼幼,当时你为何要把它从火盆里捡出来?”

猝不及防,苏禧没料到他会这么问,小脸一红,嘴硬道:“好歹是我绣了好几天的,要是白白被烧了多可惜…”

卫沨抬了抬眉,慢悠悠道:“可我怎么记得,当初某个小姑娘说不会给我绣呢?”

苏禧无言以对,她就知道卫沨一定会笑话她的,刚才还说什么不会笑话自己。她鼓了鼓两颊,想把荷包从他手里夺回来,道:“不给你了,还给我,你笑话我…”

卫沨高高地举着荷包,眉眼含笑,顺势把她搂入怀中,低头亲了亲她的唇瓣,“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有要回去的道理?嗯,幼幼,你心里是不是也在乎我的?”

苏禧把脸颊埋进了他的胸口,小手紧紧地攥着他的衣襟,不让他看见自己羞红的脸,瓮声瓮气道:“不是。”

卫沨不信,“真的么?”

过了许久,小姑娘蚊子一般几不可闻道:“…只有一点点。”

卫沨眼里的笑意深了几分,不放过她:“一点点是多少?跟你的少昀表哥比呢?”

苏禧根本没考虑过傅少昀,于是继续埋着脑袋道:“比他多。”

卫沨环着她柔软的腰肢,在她耳边低低道:“幼幼,必须多很多。”

苏禧耳朵麻麻的,身子也麻麻的,卫沨分明没有亲她,但是她却觉得浑身都软得没有了力气。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卫沨腿上跳下去,跑到外面的钟漏前看了看,只差一点点就到子正,眼瞅着今天就要过去了。

卫沨问道:“幼幼,你在看什么?”

苏禧担心他说话被侧室的听雁听见,赶忙回去,竖起一根食指抵在唇边,示意他小声一些。她嗫嚅道:“白天在宫宴上,我听说今日是庭舟表哥的生辰…”

卫沨轻轻抬眉,不置可否。

苏禧道:“我没有东西送给你。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卫沨低笑:“我想要什么都可以么?”

苏禧迟疑了一下,立即改口道:“不能是太难的,摘星星摘月亮什么的我做不到。”

卫沨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就见他抬起了手,指了指自己的薄唇,“亲我一口。”

“…”苏禧睁了睁圆眼睛。

每回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卫沨主动的,苏禧被他掌控,毫无反抗之力,最后只能乖乖地软倒在他的怀里。加上苏禧脸皮子又薄,让她主动是更不可能了。

卫沨见她不说话,沉声:“做不到?”

苏禧抿唇,有点后悔自己刚才一时冲动那么说了,现在就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果不其然,卫沨闲闲地道:“这既不是摘月亮,也不是摘星星,连这都做不到,还谈什么我的生辰…”

苏禧咬了咬牙,大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俯身看准卫沨的薄唇,飞快地印上去。到底是生疏,不晓得如何亲吻,学着卫沨平时亲她的方式,烧红着脸吮了两口,小小软软的舌头在他唇上舔了舔,不敢深入,亲完了以后,连看都不敢看他,转身就要往外走:“我,我去跟听雁姐姐一块睡。”

卫沨拉住她的手,眼眸漆黑,把她娇娇软软的身子放到了自己腿上,捏着她的下巴,正准备低头再次亲下去。

外面忽然传来一个脚步声,听雁掀开璎珞珠帘,询问道:“姑娘,您醒了吗?奴婢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苏禧一惊,赶忙推开卫沨,慌慌张张地把他推进了床榻里面,掀起被子盖着,然后放下了床头的销金幔帐。

等听雁进来的时候,就见苏禧的拔步床上销金幔帐掩得严严实实,听不见一丝声音。

第61章 恩威并施

奇怪,方才明明听见了说话声的?听雁站在床头,想伸手掀起幔帐瞧瞧姑娘是不是睡了,就听见苏禧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囔囔的,带着浓浓的睡音:“听雁姐姐,我有些冷,你替我把窗户关上吧。”

听雁便放下手,转身去了窗边关上窗户,心中疑道方才分明记得关了窗户的,怎么这会儿却打开了?她只当是风吹开的,没有多想,“姑娘,您怎么忽然醒了?可是要喝水?奴婢去给您倒一杯水吧。”

苏禧忙说不用,道:“只是刚才做了一个噩梦。我已经没事了,你回去睡吧。”

听雁颔首说好,掀起珠帘走出了内室,回去继续睡了。

这头,苏禧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只觉得这一晚上真是心惊肉跳,接连被吓了好几次,迟早她的胆子都要因为卫沨给吓破了。一边想着,一边低头看了看,就见刚才因为一时情急,把卫沨推到床上后,自己也随之爬了上来,眼下她几乎是“骑”骑在了卫沨身上的。方才听雁进来的时候她只顾着怎么应付听雁了,根本没有注意到两人的姿势多么暧昧,现在对上卫沨似笑非笑的双眼,她的脸“腾”地一红,浑身有如煮熟的虾子一般,赶忙慌乱地从卫沨身上退到了床榻角落,羞恼道:“你快走吧,荷包都给你了,再不走我就要对你不客气了。”说着伸出小腿,踢了踢他的腰,示意他赶紧走。

然而她今晚穿了一条海棠红的细褶裙子,裙子因为刚才的动作往上滑了一滑,露出一截腻白细润的小腿和精致纤细的脚腕。便见那片肌肤在黑暗中显得愈发白嫩诱人,卫沨眸色深了深,伸出手想握住她的脚踝,幸亏苏禧提前发现了他的意图,眼疾手快地往回缩了缩脚,迅速地用裙子盖住了,嗔恼道:“你想干什么?”

卫沨眼里毫不掩饰地露出一抹遗憾,他缓慢地从床上坐起来,眼里含着似有若无的笑,“你说呢?”

苏禧条件反射:“不行。”

卫沨低低的笑,“幼幼,我还没说是什么事。”

苏禧不吭声,反正从卫沨嘴里说出的话都不是什么好话。

就见卫沨从怀里取出她绣的荷包,仔细端详了一遍,指着被烧坏的地方问道:“这里能修补起来么?”

苏禧借着月光看了看,道:“能是能,只不过补好以后会留下补丁,不如原来的好看了。”

卫沨道:“不要紧,能戴就是了。”

苏禧见卫沨不像是开玩笑,考虑了一下,从他手里接过了荷包,“我试一试。倘若补的不好看,你也会戴着吗?”

卫沨颔首,然后道:“现在补吧。”

苏禧惊讶地问:“…你不走么?”

卫沨支着下巴,若无其事地笑道:“我自然要在一旁看着你。”

可修补荷包至少得一两个时辰,苏禧怎么可能让他留在自己的闺房这么久?苏禧誓死不从,想把卫沨往外头赶,又怕再次惊扰了外头的听雁,不敢太大动作,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一点威慑力也没有。过了一会儿,她精疲力竭,实在没力气与卫沨争了,只好由着他了。

苏禧从柜子里找出针线笸箩,点亮了黄花梨香几上的油灯,坐在桌边的绣墩上,拿着荷包看了一遍,琢磨着该怎么下手。她想了想,找了一块同样颜色的布,把那块烧破的洞口给缝补住了,只是这样一来就多了一个补丁,看起来十分明显。

苏禧苦恼地皱了皱眉。卫沨在一旁道:“这样也好。”

苏禧摇头说不行,她自己看着都难受,更别提卫沨这么挑剔的人了。她见过卫沨腰上的荷包,几乎每次见面他戴的都是不重样的,不仅花纹繁丽,而且针脚精致。她不认为卫沨会一直带着自己的荷包,但她有点强迫症,容不下一点瑕疵,既然答应修补了,就要补得一点也看不出来。

苏禧终于想出了一个法子,在那块补丁上绣一个绣球,这么一来,月兔手里捧着的就不是树枝,而是缠着络子的红色绣球了。

灯光下,只见苏禧垂着浓长的睫毛缝补荷包,时不时揉揉眼睛,显然是瞌睡了。

卫沨以手支颐,唇角微弯,专心致志地看着灯下的小姑娘,时不时叫她一声,唤醒她的神智。

过了一会儿,苏禧实在瞌睡得不轻,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带着睡意商量道:“庭舟表哥,我想睡了,明天再补行不行?明日补好了我让清露给你送过去。”

这时候已经过了丑时了,再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苏禧从来没熬得这么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