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他现在已经知道了。

毕竟从开始试镜到现在,包括钟楚楚在内,演完之后,都不能让冯鹤沣说一句很不错,只有她,是个例外。

说来,柳心恬这次来的虽早,却没有第一时间过去报备,拿到的号码较为靠后。

也是冤家路窄,柳心恬表演完没过几个人,就轮到顾皇后了。

看到顾丹阳的名字和照片,冯鹤沣蓦地怔了怔,若有所思道,“这个顾丹阳莫非就是发现了始皇地宫的那一位?”

盛世铭状似面无表情的矜贵道,“就是她。”

还不等冯鹤沣有所反应,林玥便惊讶失声,“她母亲是侯悦?”

林玥之前一直在舞蹈圈混,对娱乐圈的八卦了解的不多,骤然在档案上看到这个信息,自然是吃惊的。

盛世铭惜字如金的回了一个字,“是。”

直到此刻,冯鹤沣和林玥才惊觉,回答问题的居然是盛世铭。

二人还来不及多想,顾丹阳已然是步步生华的走上了舞台。

灯光下,她的肌肤泛着月华般的珠光,一张倾国倾城的容颜宛若揽尽天光,华艳生辉,一身极简的阔腿衣裤,简约复古,轻灵飘逸,倒是很适合跳舞。

当然,今天来参加试镜的众人,都料到了这次试镜与舞有关,不少人干脆穿了专业舞蹈练功服过来试镜,顾丹阳的衣着,实在是算不上什么优势。

跟以往的风格一样,顾丹阳在台上站定之后,没有一句废话,单刀直入道,“我是顾丹阳,我选第三场。”

冯鹤沣眸光微动,对这种风格倒是颇为欣赏,笑着伸了伸手,“如果准备好了,就请开始吧。”

听到这话,顾皇后还没有动作,靠在椅背上的盛世铭已然是朝前动了动,将双臂放到了桌面上,十指交叉。

注意到自家男人的小动作,顾丹阳眼底划过了一闪而逝的笑意,她后退了几步。

下一秒,她周身的气质陡然一变!

不同于柳心恬的缠绵哀戚,顾丹阳的舞蹈热烈而又决绝,她的双臂摇动,似柔软无骨,划出的弧度却像要冲破天地,下腰飞舞旋转,每一个动作都被延展到了极致,每一次腾空,都让人觉得难以描摹的壮烈。

若说柳心恬是一只扑火的飞蝶,欣然赴死,那么顾丹阳就是想要熄灭火焰的蝶,义无反顾,哪怕被焚烧殆尽,也要跟烈火同归于尽!

顾丹阳从演绎开始,眸光便不时的跟冯鹤沣交错在一起。

这是她试镜的习惯,习惯将评委中的一人,当成对手角色去发挥。

显然,现在的冯鹤沣被她当成了那名岛国军官。

顾丹阳查过资料,也仔细的看过剧本的走向,这名岛国军官虽然是个大反派,但也算是个情深如许的人物,他发现陆言欢的身份后,尽管知道她在算计他,仍旧将计就计,将高官政要邀请过来,主动钻入这个计划,就是因为他知道,她抱了必死的决心。

既然陆言欢活着,不可能是他的,那么跟她一起死也是好的。

顾丹阳的眼底燃烧着仇恨的烈焰,其中带了几丝复杂,但也仅此而已,熊熊烈焰煅烧出的终究是对革命的坚定和对爱人无可撼动的决绝。

不得不说,认识了爱情之后,顾丹阳对人物感情的把握,越发细腻了,演技自然也日新月异。

冯鹤沣被顾丹阳瞧着,只觉得血液都有些滚烫起来,眼神从未有过的明亮。

这就是陆言欢,那位传说中的国民女英雄,这是她生命中的最后一舞,是燃烧生命的一舞,这一舞,理应是如此壮烈,如此决然,如此动人心魄,如此美绝尘寰!

激动之下,冯鹤沣不由自主的想要站起身来。

谁知他还没动作,林玥先站起来了!

相比较柳心恬舞蹈元素的多元化,顾丹阳这支舞,是很标准的古典舞,只加入了一些戏曲的元素。

她并没有刻意去刻意的融合,衔接却十分精妙自然,最重要的是她的动作,有很多林玥都叫不上名字来,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所有的延展都做到了极致,那是很多舞者都无法达到的领域,让人望尘莫及。

惊艳!

林玥身为舞蹈协会的会长,看过无数的舞者跳舞,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惊艳的感觉了,就连刚刚柳心恬的舞蹈,也只是让她欣赏,而不是惊艳!

这个顾丹阳身为一个明星,居然有这般舞蹈功力,还真是让人意外啊!

此刻,最难以置信的,就要数柳心恬了。

她面色苍白,宛若受到了重击,眼神都出现一瞬间的呆滞:顾丹阳学的是表演,根本就不是舞蹈,她这两年一直忙着拍戏,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出神入化的舞技呢?!

眼见顾丹阳连续的几个跳跃,身姿轻若无物,甚至比她还要轻灵自然几分,柳心恬只觉得她的每一脚就像是落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将她的自尊自傲,一点点踩的粉碎!

不!

这不是真的,她不相信!

此刻,顾丹阳的演绎已然是接近了尾声。

只见她腾空而起,身子在半空旋转,落地之后,凤凰摆尾,衔接一个自然流畅的下腰,然后腿部手势,双臂宛若蝶翅般延展,最终定格!

眼见她跳完了,整个演播大厅安静了几秒,随即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这些掌声全都是自动自发的,是来自其他竞争者的赞美!

说来,试镜至今,还是第一次发生这样的情况。

冯鹤沣和林玥见此,也跟着鼓了鼓掌,直到掌声渐歇,林玥便有些迫不及待的开了口,“顾小姐,你刚刚的演绎,非常精彩,我想请问一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学的舞蹈呢,是你母亲教你的吗?”

顾丹阳实话实说,“是她教的,很小就开始了,具体的,我也不太记得了。”

侯悦活着的时候,的确是教过顾包子舞蹈,不过没教多长时间,她身体就垮了。

顾丹阳现在的功力,自然是源于上辈子的积累。

林玥闻言,却是了然的点了点头,“难怪了。”

在她看来,顾丹阳必定是从小习舞,这么多年日积月累,都没有放弃,再加上天分使然,才会有如今的这份功力。

眼见林玥问完了,冯鹤沣直截了当的笑道,“顾小姐,我很欣赏你刚刚的演绎,希望以后顾小姐能带给我更多惊喜。”

顾丹阳笑了笑,“我会的。”

冯鹤沣满意的点了点头,转头客气道,“盛先生,您有什么看法吗?”

他会问题出这句话,显然是在做最后的征询。

盛世铭眼底还残留着动荡,眸光凝望着台上,目不转睛的开了口,吐出了四个炙热暗藏的字眼儿,“无可挑剔。”

冯鹤沣怔了怔,这才想起,刚刚鼓掌的时候,这位爷貌似一直都在拍手,而且还拍的相当大力的说!

冯鹤沣倒是没有多想,眼见他们三人意见一致,毫无争议,他当下抬头笑道,“顾小姐,谢谢你的表演,你可以下去休息了,记得保持电话通畅。”

这最后一句话,显然是在暗示,陆言欢的角色,已然是被定下来了!

这就是冯鹤沣的作风,不拖泥带水,更不怕别人异议。

如果剩下的人有本事,完全可以推翻他的决定。

可之前演过的人,就再没有机会了,比如柳心恬!

她败了!

彻彻底底的败了!

而且是败在了自己最引以为傲的领域!

柳心恬就算想找借口,都找不出来,这是一场没有理由的落败!

恰逢此时,顾皇后走下台来,柳心抬眸间,正好跟她四目相对!

顾丹阳居高临下的勾了勾唇角,那是一种胜利者面对失败者的姿态,漫不经心,不屑一顾。

她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从容的跟柳心恬擦肩而过。

柳心恬只觉得胸腔内在剧烈的灼烧,眼底的愤恨几乎夺眶而出,手指都恨的发颤!

顾丹阳居然敢蔑视她?

她怎么敢?!

她只觉得自己已经被碾的粉碎的自尊,再次被踩了好几脚,愤恨的想要吐血!

感受到柳心恬气的浑身打颤,顾丹阳唇角的弧度越发上扬了几分。

大多数情况下,她对于失败者,都会选择无视。

谁叫这个柳心恬偏要来她跟前蹦跶,还想打她家大铭的主意呢,这就不能怪她落井下石,给人添堵了。

不过,欣赏别人看不惯她,又干不掉她,气恨得要死,只能自己憋到吐血的样子了,还真真是令人愉悦啊。

顾丹阳回到座位之后,迎接她的便是钟楚楚的一脸哀怨。

“顾丹阳,你有舞蹈功底不早说,还说只练了两天,亏我之前还替你担心呢,太不够意思了!”

顾丹阳优雅落座,伸手将钟影后垂在肩膀的秀发,往后拨了拨,柔声道,“我都说了自己时间充裕,是你不相信的,我知道你对我好,不怪我吧?”

显然,顾皇后是在问钟楚楚怪不怪她拿走了这次机会。

钟楚楚脸色红了红,这才抬高了下巴,不满的哼了哼,“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今年不行还有明年,倒是你,既然占了这个机会,就把那座金棕榈奖杯给我搬回来,要不然,我可不饶你。”

顾丹阳笑了笑,笃定道,“放心。”

顾丹阳之后,一共就剩下数十人了,那几个人眼见顾皇后已经板上钉钉了,自知没那个能力去超越,倒是放开了,一个个的不求演好,但求创新,只求给冯鹤沣留下点印象就好。

随着最后一个人结束表演,试镜终于结束了。

顾丹阳跟钟楚楚等人在停车场分手之后,就朝着自家的保姆车走去。

还有一段距离,顾丹阳就在保姆车的旁边,看到了柳心恬的身影。

显然,柳心恬在等她。

第十三章 再踩!

眼见顾丹阳渐行渐近,柳心恬当下上前一步,挡在了顾丹阳的去路。

不同于以往的恬静,此刻的柳心恬下巴微抬,周身带了几丝不易察觉的傲然,似嘲似讽的笑道,“顾小姐还真是深藏不露,让人刮目相看。”

“深藏不露?”顾丹阳慵懒的勾了勾唇角,“明明是柳小姐眼神儿不好,这可怪不得旁人。”

柳心恬眸光一滞,恬静的笑容染了几分冷意,“顾丹阳,你不会以为,我们这样就分出胜负了吧?”

可能是因为被踩急了,亦或是二人之前已然撕掉了半边脸皮,柳心恬索性挑明了。

感受到她的敌意,站在顾皇后身边的林修白,眉头微蹙。

顾丹阳倒是毫不在意,笑的漫不经心,“我只知道,你已经败过两次了,我可没兴趣跟失败者去谈什么胜负输赢。”

听到失败者三个字,柳心恬只觉得强压下去羞辱愤恨之感,于胸腔再度翻腾起来,眼底溢出了大片的阴沉,一字一句的冷笑道,“顾丹阳,你别得意,你就算再怎么风光,也不过是混迹娱乐圈的戏子,上不了台面儿的。”

顾丹阳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倒是觉得娱乐圈是个极其让人向往的好地方,要不然,柳小姐怎么削尖了脑袋,也想往里钻呢,现在进不去了,才说这片地界儿不好,这可就是吃不着葡萄,倒说葡萄算了,如此吃相,未免难看了些。”

“顾丹阳!”

柳心恬第一次受到如此重创,本就憋了一肚子气,再度被戳到痛处,饶是她城府颇深,也忍不住抬高了声线,“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我进娱乐圈为的是什么,世铭哥哥是盛家唯一的外孙,他的身份远比你想象的要高贵的多,我们柳家跟盛家是世交,我跟世铭哥哥才是一个世界的人,不要以为他现在对你有点兴趣,你就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这人最怕的就是痴心妄想,不自量力!”

她一边说,一边注意着顾皇后的表情。

可惜,柳心恬注定要失望了。

顾丹阳稳稳当当的站着,笑意嫣然的听着,从头听到尾,唇角的弧度都没有改变一丝一毫。

直到她说完了,顾丹阳才似笑非笑的开了口,“你们柳家跟盛家交情真有那么好吗?”

柳心恬心下一惊,“你什么意思?”

顾丹阳还没说话,就听稍远处一个声音传了过来,“鸾儿!”

听到这个声音,顾丹阳并没有任何意外,她笑意嫣然的回头,自然而然伸手道,“大铭,你来正好,过来。”

眼见自家娘娘朝自己伸手,盛世铭不由加快了步伐,修长完美的大掌,契合的深入她的指缝,十指交缠后,顺势将人揽进怀里,密不可分。

说来,盛世铭是从顾丹阳身后的方向过来的,他眼里心里只有自家娘娘,自是看不到旁人,再加上还有林修白挡着,他将顾皇后揽入怀中,心满意足之后,才注意到了柳心恬的存在。

想到这人对自己的纠缠,盛世铭面色骤然转冷,声音中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你怎么在这儿?”

此刻,柳心恬已然是陷入了极度的震惊之中,她甚至没有注意到盛世铭说了什么。

“你们……你们……”

她听到了什么?

顾丹阳居然叫那个男人大铭,还那般随意的喊他过来。

那个在她印象中,宛若机械般冷凝,宛若天神般尊贵的男人呢,不但那般殷切的过来了,而且还主动跟顾丹阳十指交缠,把她搂入怀中。

他面上的表情是那样的温柔,温柔到她前所未见,难以想象!

她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看着柳心恬呆滞的模样,顾丹阳伸手揽住了自家男人精壮的腰身,唇角的笑意霸气丛生,“柳小姐,你刚刚有一句话,说的很有道理,这人啊,最怕的就是痴心妄想,不自量力,大铭是我的男人,我不允许旁人打他的主意,还有,把你的称呼收回去,听着让人怪恶心的。”

柳心恬闻言,瞳孔皱缩,这才回过神来,第一次不顾仪态的失声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这怎么可能?!”

“不相信?”顾丹阳眸光流转,邪魅的勾了勾唇角,“那好办。”

说完这三个字,顾丹阳骤然侧目,伸手环住盛世铭的脖颈,往下一拉,直接封住了某位爷的唇瓣,掠夺舔吻。

盛世铭的眼里除了自家娘娘,一向视他人如无物,眼见自家娘娘主动亲上来了,他哪儿还能忍得住,盛世铭直接搂紧了顾丹阳,将人嵌入胸膛,狂野的回吻,攻城略地,缠绵不休。

眼见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激吻,林修白看了面色惨白的柳心恬一眼,非礼勿视的转开了视线。

虽然他不太清楚这个柳心恬跟自家娘娘还有盛家太子爷的纠葛,但可以确定的是,当自家娘娘的情敌,简直就是没事儿找虐!

至于盛老四这个知道前因后果的,则是暗暗竖起了大拇指:顾皇后不愧是顾皇后,这手段,太很辣了,威武霸气啊!

一记火辣辣的法式热吻之后,顾丹阳轻抚盛世铭的后颈,给自家男人顺了顺毛,盛世铭这才深吸了几口气,平复下来。

下一秒,顾丹阳悠然侧目,居高临下的笑道,“现在相信了吗?”

此刻的柳心恬,已然是被打击的再度呆住了。

这又是一个她完全没有见过的盛世铭,狂野火热的像是能把人燃烧起来。

那可是盛世铭,那个被称为冷血机器的男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温度呢?!

柳心恬不甘的咬牙,满眼愤恨的指向了顾皇后,“是你,是你勾引他,一定是你用尽了手段勾引他!”

顾丹阳哑然失笑,伸手戳了戳自家男人的胸膛,“愿意被我勾引吗?”

盛世铭抓住顾皇后的玉手,按在胸前,声音暗哑的吐出了四个字,“求之不得。”

柳心恬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世铭哥哥!”

盛世铭骤然侧目,眸光宛若万千利刃刀尖汇聚的寒芒,冷意透骨,“闭嘴!我早就说过,我跟你不熟,不要这么称呼我,没听到鸾儿的话吗,你让她恶心了!”

柳心恬如遭雷击,仍旧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不,不可能!你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小明星呢,世……盛世铭,她不过是看上了盛家的地位,戏子无情,你不要被她骗了!”

顾丹阳再次戳了戳自家男人的胸膛,“愿意被我骗吗?”

盛世铭坚定不移道,“心甘情愿。”

“可惜,我舍不得。”

顾丹阳眸光缱绻的笑了笑,转头看向面色比便秘了一个月还要难看的柳心恬,慵懒轻笑道,“柳小姐如果没事了,就把路让出来吧,好狗不挡道,一会儿我们还要去吃饭,你这张脸看多了,我怕影响食欲。”

“顾丹阳!”

柳心恬闻言,只觉得气血翻腾,生生要喷出血来!

她额头青筋暴起,不甘的咬牙道,“就算你们两个现在在一起又能怎么样,盛世铭,难道你就不为盛家考虑吗,盛爷爷会答应这样一个女人进门吗?”

顾丹阳没有理会柳心恬的叫嚣,朝着自家男人的柔声道,“我准备下午上门,去拜访盛爷爷,有问题吗?”

盛世铭眸光动荡,毫不掩饰声音中的喜意,“当然没有了,爷爷天天打电话过来催,他都已经盼了好久了。”

顾丹阳笑了笑,“那咱们走吧,去做你的车。”

“嗯。”盛世铭当下揽着自家娘娘转身,将柳心恬无视的彻底。

就算是盛老四和林修白这等旁人,看到这里,也替柳心恬觉得脸疼。

能不疼吗?

不管她说什么,都被顾丹阳二人狠狠打脸。

那感觉就像是打完左脸,打右脸,打完右脸换脚踹,偏偏这些还都是她自找的。

这可真是,何苦来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