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猜了,走过时看都没看呢,方容华摇摇头:“妾身猜不到。”

沈嫣本想给她做个弊,但想到她对皇上的惧怕,正好那边姜淑妃又到了那几盏灯前,沈嫣便打消了这念头。

过去半个时辰,还是没人猜到,沈嫣回了永和宫。

此时已经近亥时,宫内不如宫外热闹,回廊里的这些灯谜猜的差不多了,便各自回了宫中,陆婕妤和方容华相伴回去,一路的,陆婕妤就见她笑,没好气道。

“从你上回病了开始,皇上就没再去清秋阁,你倒好,养的越发润了。”

方容华伸手捧了下自己的脸:“有么。”

“你回去照照镜子,再这样下去,皇上都不想见你。”

方容华愣了下,随即脸上那笑意更甚,没说出口,可都写脸上了,皇上不想见她那才好呢。

“傻瓜,你和皇后娘娘亲近有什么用,她待你再好,皇上不去清秋阁,在这宫里你就过不好。”这一个多月来,已经有人明里暗里说起,她们可没几分真心,就想等着看清秋阁那儿彻底失宠,她倒好,没心没肺的。

“阿怡,今天皇后娘娘问我要赏赐的时候,你有没有发现,她笑起来很好看。”

陆婕妤拧了她的耳朵恨铁不成钢:“你有没有在听我说什么!”

“有有有!”方容华忙求饶,“你说宫外那么热闹,每年都要闹上三天三夜,我们要是能出去逛就好了,去年这时候我们还出去玩过。”

陆婕妤松手,方容华连忙抬起手保护好自己的耳朵,委屈巴巴看着她:“你就不想出宫?”

“你说什么傻话。”陆婕妤提了气,随即整个人松了下去,眼底闪过几分茫然,看着前方,“我们这样的,怎么出宫去。”

方容华动了动嘴,想说什么,还是给忍住了,拉起她的手:“皇后娘娘说这几日不用请安,不如你去我那儿睡吧,我好久没和你聊天了。”

“今天十四啊。”陆婕妤想了想,皇上是歇在永和宫的,遂答应她,“好。”

……

此时的永和宫内,皇上来是来了,穿的却是一身便服。

和上次一样,沈嫣看到就明白了:“皇上要出宫去?”

“市鹤桥上的元宵灯会很热闹。”

热闹是热闹,沈嫣担心被人认出来,到时人潮拥挤的,万一伤着皇上怎么办:“人太多了。”

“坐在楼里看不影响。”

纪凛让她去换衣服,木槿找出了沈嫣姑娘家时穿的衣服,重新挽了发,不到半时辰,就坐在出宫的马车上了。

这时辰宫里的人早已经歇下,从西侧的宫门出去,没见几个人,倒是比上回还隐蔽。

马车从长兴街那儿绕过去,到百丈街时前进开始缓慢,快到市鹤桥时直接停滞不前,车夫拐了个弯,从小巷过去,一刻钟后才到酒楼后院,下了马车,后头的伙计也当是贵客,将他们带到了楼上的包房。

松鹤楼在市鹤桥的中段,视野极好,从窗户看下去,入眼是整条花灯铺满的街市,从头到位,亮如白昼,十分的漂亮。

在这些亮光下是涌动的人群,拎着花灯的,还有头上戴着的,有些齐聚在一些商铺外的架子前猜灯谜,有些往街尾那儿赶去,还有不少是朝另外的街市过去,和市鹤桥相连的锦云街也是十分的热闹。

沈嫣的记忆里,这样的热闹要持续到后半夜,四更天时,开始摆早市,等到夜幕降临时就会恢复这样的热闹,接连三日,算得上是大晋朝一年当中最为热闹的几日。

纪凛走到她身旁,低头看去,正好有几个孩子在那儿耍花灯,沈嫣的声音传来:“皇上出的那几个灯谜,可没人猜着。”

纪凛嗯了声:“你可猜着了?”

沈嫣抬起头望向天空,元月皎洁,静静垂挂在天空中,像是在观这一热闹,沈嫣笑说:“皇上写的是折桂令。”

“皇后可是要讨赏?”

“皇上莫不是故意这么出的。”意会过来后沈嫣扭头看他,说好的是字谜,即便是知道这是什么诗,也不会想到那就是答案,到最后谁也没猜到,讨赏自然就免了。

“你以前不是喜欢这样出题。”纪凛没有否认这么做的意图,偏又觉得这没什么不对,神情坦然极了,就这么望着她。

以前在宫中书堂里时,她是喜欢这样考阿诗她们,后来她也这么考过他,但想到他这么做的目的,沈嫣心里隐隐有别的涌动。

妃子们的讨赏,无非是想皇上留下。

楼下的喧嚣仿佛被隔绝在了窗外,包房内很安静,沈嫣微仰着头,咫尺的距离,他的眼中都是她的身影。

纪凛微欺身,正待靠近时,门外响起了李福公公的请示声:“老爷,孔公子求见。”

沈嫣回了神,朝后退了步,退出了窗框边沿,纪凛还要快,逼近一步低头在她嘴唇上轻啄了下,这才开口:“进来。”

门开了,孔令晟走了进来,恭恭敬敬喊了声皇上,皇后,抬起头,总感觉这包房内气氛怪怪的,具体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皇后娘娘的神情,说不出的奇怪。

沈嫣微红着脸,颔首:“孔大人。”

孔令晟小心看向皇上,心里犯起了嘀咕,难道是这包房里太热了,不应该啊,窗还开着。

“在外不必如此称呼。”

“是,老爷。”

纪凛背过身去看向窗外,人潮涌去的街尾,花灯塔已经搭好,点起了几盏灯,正在进行猜灯比赛:“今年的彩头是什么。”

孔令晟答的很快:“老爷,今年的彩头是杨勉大师的画。”

“谁拿出来的。”

“是荣昌世子。”孔令晟也没想太多,添了一句,“今天也在。”

半响,孔令晟听到皇上开口:“走,下去看看。”

第37章

从松鹤楼出去后, 看到前面的情形, 孔令晟就觉得自己这回是死绝了。

以前他也有过这样的感觉,就在得知登基为皇的是六皇子时,过往在书堂内的事一页页从他脑海里翻过, 全是他带头欺负六皇子的情节。

一点儿也不夸张,当时他就惊出了冷汗,完了,六皇子登基,翻起旧账来, 他第一个跑不掉。

后来皇上非但没找他麻烦, 还提拔了他, 可把他那迂腐老爹给乐坏了, 可他高兴不起来啊, 伴君如伴虎, 他之前还拔过这老虎的胡须, 揣测不出皇上的心思, 孔令晟一直以来都是提心吊胆的。

现在又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孔令晟心里一阵凉。

皇上和皇后走在前面, 皇上还牵着皇后娘娘,那姿态, 饶是他现在尚未娶亲也看明白了, 可朝堂之中不都在说皇后娘娘一年无所出,帝后情谊并不深厚,现在皇上却偷偷带着皇后出来光元宵灯会, 还叫他给看到了。

这么不得了的秘密,孔令晟感觉是要带进棺材才保险。

若是沈嫣知道他此时的心理活动,也是能理解孔令晟,当年带头将容婕妤给皇上绣的荷包挂到树上的人就是他,取笑皇上是冷宫出来的,欺负他一个人孤立无援,前前后后做的事儿加起来没有百也有十,换做是她,见到先前被自己欺负的人登基为皇,也会吓的睡不着觉。

一路这么战战兢兢的,快走到花灯塔那儿时,人变的越来越多,皇上搂住了皇后娘娘,护着她朝前走去。

这样子还十分的自然,明显不是第一回这么做,孔令晟的神情有些惊悚。

知道的太多,要完蛋。

若是能溜,这会儿脚底抹油走的也很快,但不行啊,他还带领着皇上挑个好的位置方便两位主子看猜灯比赛,顺着人潮往前缓缓移动了会儿,终于到了花灯塔前。

每年元宵,市鹤桥这儿都会举行猜灯比赛,特色就是眼前用无数盏花灯搭建起来的花灯塔,每盏灯都已经摆了蜡烛,大大小小依着形状扎起来,呈塔尖往上,有两个半人这么高,远远看去就很惹眼。

部分花灯挂着纸牌,这些灯还没点,所为猜灯,猜的就是这些纸牌,每猜到一个灯谜,相应的灯就会点亮,这样猜一盏点一盏,每一层都有数个纸牌挂着,参加的人比猜的速度,一层层往上,谁先将最上面的花灯猜出来点亮就算赢。

男女老少都可以参加,就算是只猜到了第一层纸牌上的灯谜也有奖励,所以大家都十分的踊跃。

孔令晟带着皇上和皇后到了距离花灯塔比较近的一个看台,看出去视野好,别人看进来又隐蔽,这么短的时间内,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能办到着实不易,等皇上和皇后娘娘坐下后,孔令晟抹了一把汗,冬末寒峭,他却热得很。

前面的花灯塔已经点到了中间,有七八个人你追我赶的猜着灯谜,越往上是越难的,速度也越慢,人们的呼声却不低,都等着看最上面的一盏灯被点亮。

早几年时,沈嫣和家里的兄弟姐妹一块儿出来,致奕顽皮,时常跑一跑就没人影了,到街尾这儿时,通常是二哥陪着她和韵儿。

后来定下亲事后,她与二哥哥和他也来过两回。

看着看着,沈嫣忽然见着个眼熟的,抬了下手,只给纪凛看:“您看那儿。”

纪凛顺着视线看过去,有个人站在台子上正苦思冥想,在他旁边有两个人已经猜到了上面一层,他时不时看花灯塔,捏着手里的牌子,努力想着。

“是不是觉得眼熟。”

纪凛看清楚,嗯了声:“是那个年年都来的人。”

沈嫣笑了:“原来您记得。”光是沈嫣记得的,就看到他不下四五回了,这个人年年猜灯会都会来,但从没赢过。

纪凛见她高兴,心情跟着愉悦,从容着神色靠在她身旁道了句:“你说过的,我都记得。”

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总有些不一样的滋味,人声鼎沸呢,沈嫣微红着脸没作声。

站在后面的孔令晟:“…”

尽管他听不见皇上和皇后说了什么可光看娘娘的表情他就知道肯定是什么亲密之言他终于明白在松鹤楼里时为什么进包房时皇后娘娘神情不太对和这是一模一样他回家之后一定要将看到的忘干净否则他觉得自己活不长了

没错,都不带停顿的。

正当孔令晟意识神游时,耳畔传来了皇后娘娘的声音,梦的回神,皇后娘娘正善笑看他:“孔大人怎么不去试试,杨勉大师的画很值得一藏。”

孔令晟抬起头,皇后娘娘说话时皇上也看过来了,他即刻端正了脸色:“这次的彩头是荣昌世子出的,我与他相熟,若是去了,别人会觉得有舞弊嫌疑。”

“花灯上的字谜怕是连荣昌世子都不清楚,不过你说的也对。”沈嫣提过这句话,不知道是不是有所感应的,坐在不远处比他们低一些的荣昌世子忽然转过头来。

先是看到了皇上,再是看到了皇后,继而视线落到了孔令晟这儿,露了个惊恐的神色。

他看到了什么!

荣昌世子坐不安稳了,皇上何时来的,来了多久了。

亏的他机灵,不动声色吩咐了身旁人几句后,从看到底下绕上来,绕到了孔令晟的身旁,低声行了个礼。

沈嫣看着他们俩在那儿咬耳朵就想笑,若再加上黎大学士家的公子,就是当初书堂内的带头欺负人的三个。

纪凛没在意他们:“饿不饿?今晚没有宵禁。”

没有宵禁,巷子内的摊子就不会收,但若两次出来都是他陪她,有些过意不去,想了下后道:“这次换一处。”

纪凛没有问去哪里,她说好的便是好的。

这样的画面到了孔令晟和昌荣世子的眼中,又是一阵惊恐,不过孔令晟这会儿心情适从多了,多个人知道,在同一条船上了,一个人也不寂寞。

“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穆哲成收回了视线,心有余悸,元宵灯会是热闹,来看的人也很多,但没包括皇上和皇后娘娘啊,而且是这样便装出行,见着了也得瞒。

孔令晟耸了下肩,原本只在松鹤楼里,又不会来这儿,没有告诉他的必要,现在么,想通知也晚了。

就在他们说话时,花灯塔上已经有人点了最高处的灯,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沈嫣见到的,那个锲而不舍来了许多回的人,又失败了。

众人的欢呼和他的失落交错在一起,将他的落寞放的格外大,一眼便能看到。

沈嫣看着他走下台,大家都朝着赢的人涌去,他这儿反而是空了,一个四五岁年纪的小姑娘跑向他,扑到了他的怀里,这男子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将那小姑娘抱了起来,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了个糖人,逗的那小姑娘咯咯咯直笑。

紧接着,他们一起看向了朝他们走来的一个年轻妇人,身怀六甲,手里还牵着个两三岁的男孩。

他们穿的很简朴,那衣袍上还有缝补过的迹象。

男子将男孩也抱了起来,一手一个,小男孩看小姑娘手里的糖人眼馋,小姑娘便咬了口,将余下的递给了小男孩。

男子和年轻妇人不知说着什么,脸上的笑越来越舒心,随后看了身后的花灯塔一眼,带着妻儿离开了。

纪凛在旁等着她收回视线,牵住她:“走吧。”

从看台后面下去,没人注意到他们,孔令晟和穆哲成跟随着他们到了前面的路口,皇上和皇后坐上了马车,李福公公叫住他们。

“多谢两位大人,老爷和夫人准备回府,两位大人也请早些回去歇息。”

两个人面面相觑,孔令晟率先拱了拱手:“是,臣告退。”

穆哲成行礼后匆匆追了上来,拍了下他肩膀:“回府?”

孔令晟摇头,睡不着回什么府:“你先回去。”

“我大约是睡不着了,一起。”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

……

这厢,马车载着他们到了市鹤桥外,靠近香柳弄的一个小巷子。

在巷子外就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酒香,往里却得再走上一段路,应了那句酒香不怕巷子深,沈嫣带他到了一间挂着酒字的门前,两扇古旧黑门,上头的漆都快掉光了,门半开着,酒香从里面传出来越渐浓郁,从中还有一股不一样的香甜。

走进去,一个小院内,两张桌子,墙角漆起来的灶台正咕噜噜冒着热气,一个妇人前后忙碌着,见有客人来,喊了声当家的,从屋内走出来了个系着围兜的中年男子。

沈嫣笑着道:“掌柜的,两碗酒酿圆子。”

不多时,两碗热腾腾的酒酿圆子端了上来,就是在门口时闻到的香甜,一丝都不差。

滚包糯米粉的小圆子,里面没有包馅,与酒酿同煮,还添了些蛋花,勾的人发馋。

纪凛抬起头看她,雾气上涌间,她轻轻吹着气,脸上满是笑意,连着传到耳中的话都有些飘悠。

“上元节吃元宵,这家的没有馅,像不像你之前吃过的?”

他曾说过,容婕妤抚养他的那几年里,每年元宵都会为他煮一碗酒酿圆子,不加馅,会打散一个蛋冲在里面。

特别香。

第38章

纪凛小时候美好的记忆很少, 关于生母的太模糊, 剩下的,大都与容婕妤有关。

三岁时南平公主自缢身亡,若非当时的皇后娘娘要求, 也许他还会被丢在冷宫里,所以即便是交给容婕妤抚养,纪凛的生活也没有特别大的改善,除了能吃饱穿暖之外,一样的不受皇上重视, 即便是他病了, 皇上也不会来看他。

皇宫就是如此, 见高踩低, 即使是皇子, 混到这份上还不如个宠妃娘娘身边的人, 皇上不重视, 宫里就跟着不待见, 短缺什么是常有的事。

每每到过年元宵这样的日子,余荣苑这儿膳食总是最迟送来的, 天冷的时候,送的迟一些饭菜就凉了, 再热上一热都不是那个味, 所以每年的元宵,容婕妤都会为他做一碗酒酿圆子。

余荣苑内没有厨房,便用烧水的炉子, 顶上瓷罐,让小宫女去内务府取鸡蛋来,圆子都是现搓的,没有馅,却格外好吃。

这样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很久,到了八岁那年,容婕妤病倒了,至此后,断断续续的,两年后没挨过冬天,容婕妤病逝。

从那以后,纪凛再也没有吃过这个。

和她提起这件事是在好几年前,当时也是中元节,在酒楼内吃园子时随口提过,没想到她会记得。

正月十五的天,这时辰很冷,沈嫣见他还没动,拿起调羹舀了一勺朝他凑去:“快尝尝。”

她舒展着笑意,一门心思让他尝,没有要提起以前的意思,待他张口,沈嫣笑眯眯的介绍起这家不起眼的铺子来:“要买酒从前面的铺子进,要吃这个就等从巷子里来,不是什么时候都有的,一年之中掌柜的就卖这俩月,这家的甜酒酿特别好吃,若是裹了馅,反而是撞了味儿。”

吃了满口,是很香甜,浓稠适中的汤,软糯的圆子,还有她的笑容,纪凛胸腔抵了一股气,涨的很满:“你什么时候找到这儿的?”

第二勺时,对着他的视线,好似是被院子里香甜的酒味给醉着了,沈嫣微红着脸:“好几年前。”

确切的说是当初他提起时她就记下了,正好这家铺子的酒酿圆子卖到二月,沈嫣来尝过后觉得味儿不错,本想带他来的,但那阵子他一直没有出宫。

如今想起带他来,心境却和那时不太一样了,沈嫣想待他好一点。

纪凛抬手,手背在她脸颊上轻轻抚了下,继而从她手里接过了调羹,很快,这一碗就见了底。

沈嫣的声音轻了几分:“好吃吗?”

纪凛放下调羹,抬眸,眼底是笑意:“你挑的,一定是好的。”

她问他好不好吃,这都不忘夸她。

沈嫣嘴角微翘,十四五年岁时的娇憨,一手托着腮帮子,正好是看到了对面屋檐上方:“放灯了!”

“走。”纪凛牵起她的手,从小院里离开,李福在后面付了钱后忙跟上去,经过这条巷子,往前就是香柳弄外的十廊桥。

香柳弄是温柔乡,靠近香柳弄的十廊桥入夜之后也很热闹,在中元节这样的日子里,十廊桥上有许多人点天灯,还有人在桥下放花灯祈福,沈嫣刚才看到的,就是从十廊桥那儿放的天灯。

巷子内的安静与外面的喧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烟火在头顶盛开时巷子内被照亮,湮没时又恢复了黑寂,沈嫣提着裙摆,另一只手被他牢牢抓在手中,往前走着。

不用担心会摔着。

耳畔的热闹声越来越近了,迈出巷子口,前面不远处就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桥上的人实在太多了,想放个灯都不容易挤上去,更别说桥下沿河两边,都是放花灯的人。

水面上飘满了花灯,什么样颜色的都有,有些花灯式样好看,不止点一支蜡烛在上面,风一吹和其余的花灯拥挤在一块儿,顺着水流往东面飘去。

往桥边走去时,附近还有叫卖的小货郎,挑着担子,货架上什么都有,吃的用的,大都是孩子们喜欢的,他经过时,后面跟了一串的孩子。

从沈嫣身边经过时,嘴里还唱着歌儿。

沈嫣目送他们过去,再往前人更多,怕是要掉个头,收回视线时,沈嫣的眼前多了个十二三岁年纪的姑娘,比她矮了一个头,轻歪着脑袋看着她,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别提多机灵了。

沈嫣微怔:“姑娘你…”

小姑娘笑眯眯看着她,一派天真的样子令人不设防,看了她一会儿又看向她身后的纪凛,看画儿一般,恨不得凑到他面前看仔细的样子,眼神闪闪,瞥见他拉着她的手后,撅了下嘴,又恍然想起了什么,神情一怔,回到了沈嫣的这儿:“怎么办,被你发现了…”

还苦恼上了,刚才看了这么久,现在才慢半拍?

沈嫣正要开口,忽然,她抢过了沈嫣挂在腰上的佩饰,拔腿冲进了人群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