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春狩时夫人给您做的,只穿过一回呢。”木槿将衣服摊在塌上,笑着道,“奴婢心想,在这儿呆上三日,万一用得到呢,奴婢先将它去熨好。”

这时,方容华她们在外等候拜见。

说是拜见不如说是等沈嫣带她们去围场,几天前她们就开始准备,对出宫一事充满了期待。

沈嫣带着众人带了围场上的观台,比赛的人已经进了林子,远远望去还能依稀分辨出他们所在的位置,林子上方不时不有鸟雀被惊起。

“你快看。”方容华拉了拉陆婕妤的袖子,那边惊起了一大片的鸟雀,瞧着就十分的激烈。

林子内,正是白家三少爷那一鞭,抽在了横生出来的树枝上,发出的动静惊扰了那些鸟。

“小心点,要是怕摔着就慢慢走,我会替你留几只下来交差的,以免面子上不好看。”沈致奕从他面前飞快奔过,高喊了声驾,与白家三少爷你追我赶,冲在了最前头。

白显荣眼前,略过了沈致奕得意无比的神情,脸一下黑了下来,倒过鞭子用力拍了一下马背,追了上去。

接近林子内的河时众人停了下来,等了一会儿后才驱马缓缓前行,原来还拌嘴的这些人,现在都安静下来了,轻手轻脚的朝河岸边走去,水源一带,容易遇到动物。

沈致奕看了眼不远处的河,将弓箭背到背后,撸了下袖子攀上一棵树,拉着树杈朝远处看去,那边正在地毯式搜踪迹的白显荣一队看到了,低声道:“你们看那边。”

其中有人不屑:“耍猴么他这是。”

爬的高看得远谁都知道,这这林子里边,你爬再高看过去不也是层层叠叠的树枝,遮的死死的,能见着什么。

“作秀。”白显荣冷哼了声,“不必和他们堆在一块儿,我们去那边。”

进林子的又不止他们两组人,他可不会傻到在这里和他针锋相对,让别人渔翁得利。

“要不留两个人下来。”见沈致奕还在树上,那人开口,找着机会能添堵可不能放弃。

白显荣嗯了声,没再逗留,朝着这边河流的下方走去。

等白显荣这边人都走完了,沈致奕这边,有人走到树下,仰头喊他:“老大,你在看什么。”

“看有没有鹿出现。”沈致奕挪了下方向,朝那儿探出半个身子,那眼神,仿佛是安了千里眼。

树下的少年憨憨道:“看过去都是树枝,能看到什么啊。”

沈致奕收回神色瞥了他一眼:“你笨哪,我不会挑好了再看啊。”要都是树枝他还看什么。

“老大,他们留了两个人。”少年看向不远处的两个人,看神情就不是好好找猎物的。

鬼鬼祟祟,留两个人下来偷窥,必要的时候在使坏一下,是白显荣那一帮人会干的事,沈致奕哼了声,从树上一跃而下,说了句:“拦住他们。”

随即取下弓,一面朝河边悄悄走去,一面拔箭。

一直看着他们这边情形的两个人忙想从外边儿绕过去给沈致奕弄点事,很快被人给拦住了,连出声惊扰的机会都不给他们,两个人抓一个,捂嘴压在树上,不客气的拍了下他们的后脑勺:“老实点。”

这边,悄悄走过去的沈致奕举起弓,靠在树边,朝那正喝水的鹿射了一箭。

正中脖子。

那鹿挣扎跑了两下就不动了,倒在地上,沈致奕打了个手势后,四个人将那两个留下使坏的押了过来:“老大,怎么办?”

沈致奕朝下游方向看了看,他们离的也不算远,便指了指那水深大半人高的河:“推下去。”

“哎你要干什么,放开我!”

“唔…你们这么做是犯规!”

“哗啦”一声,两个人被抬着扔到了河里,激起了一大片水花,水声哗啦啦的,一下就惊扰到了下游那儿在喝水的一些小动物。

白显荣埋伏了好一会儿,眼看着那只羊从他们眼前飞奔窜走,耳畔传来的是上游那儿夸张的笑声。

白显荣急忙朝那羊逃跑的地方射了一箭,没中,哪里还管上头怎么了,沉声道:“追!”

七八个人忙追了上去。

看着他们从水里站起来后,沈致奕这才扛着鹿上马离开,从这儿继续往上走。

这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林子外,午后的阳光照着很舒适,看台这儿,除了这些妃子之外,隔着些距离就是受邀而来的夫人小姐们,她们之中有些人与皇家走的近的,早早去了皇后娘娘那儿问安,没什么交集的也不好贸贸然前去。

约莫一刻钟后,林子那端又动静传来,大家都朝那儿看去,有人从林子里互相搀扶着走了出来,瞧着像是受了重伤似的,附近的侍卫走过去一看,两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从头到脚没一处干的。

四月的天,就算是阳光再暖和,天还没有真正热起来,河水冷冰冰的,再迎了一路林子内的冷风,出来时两个人就已经喷嚏不止,侍卫将他们送进了帐篷,看台这边,众人纷纷猜着是谁,两位夫人起身,匆匆朝帐篷那儿赶去。

又过了许久,看台的前的阴影越来越大,太阳西下,接近傍晚的时辰,另一边皇上带着一些大臣朝这儿走来,众人起身行礼,林子那儿终于有了动静。

出来的速度很快,马从林子内冲出,好几个方向的,前后几批人,远远的就能看到绑在马身上的猎物,等到他们走近时众人才发现,有些人脸上鼻青脸肿的,像是打过架。

礼部负责清点的官员上前,大家将猎物取下来,五组人分了五堆,光是用眼睛看就能分出胜负来,沈家四少爷带队的那一组,比别人要高出许多。

第二是兵部尚书家二公子带的那队,第三是白家三少爷的组,四五两组相对而言就少了许多。

清点过个数后再论大小比较后,沈致奕胜出。

沈致奕得意的很,扬眉朝白显荣看去,后者脸都黑了,一组八个人,其中两个被扔下了水,期间他又搅合了自己几次,后来和陈国府的小世子撞上,险些打起来,这一路就没顺当过。

不高兴就对了,沈致奕心里哼了声,听到那边二哥叫自己的名字,忙出列行礼,纪凛看着他,微肃着神色:“你想要什么赏赐。”

沈致奕飞快朝沈嫣所在的地方瞥了眼,入眼的是姐姐十分亲和的笑意,沈致奕抖了下手,立即打消了要讨大赏赐的念头,恭恭敬敬道:“皇上,草民斗胆,想留下猎来的兔子。”

多少人心中暗骂了沈致奕装腔作势,皇上开了尊口问他要什么赏赐,他还惺惺作态只要两只兔子,说的好像无欲无求,刚才在林子还不是这幅样子。

纪凛看过去,那边扔着一对儿被绑住脚的兔子,身上没什么伤,倒像是直接扑来的,不是拿来吃就是拿来养,于是他点了点头:“朕就将这两只兔子赏赐给你。”

沈致奕跪谢:“谢皇上。”

一个时辰后,天色微暗时。

在沈嫣的营帐内,纪凛果真看到了那两只兔子。

新编的笼子内,两只兔子撞来撞去十分不安,红莺找来的菜叶都没吃,拱着鼻子挤在笼子上,想要出来。

沈嫣上前为他褪下了外套,笑着提起这两只兔儿:“致奕送过来的,说是给大宝玩。”

“他的骑射不错。”换上另外一件衣服,纪凛低头看沈嫣替他束腰,“明日你换一身,也去试试。”

“他就只会这些,平日里让他多读会儿书,就像要他命似的。”沈嫣从红莺中接过玉佩,替他挂上,抬起头轻笑,“臣妾许久未曾骑马了。”

这么近的距离,就是送到了眼前,若不一亲芳泽,岂不辜负。

纪凛低下头轻啄了一下,沈嫣微红着脸,红莺她们早就识相的退出去了。

“诸位大臣等着,别去晚了。”

沈嫣推了下他一下,纪凛笑了:“好。”

………

围场外摆了很大的篝火,不远处的架子上烤着的都是今日所猎,有部分烧烤好的已经切好端到了各张小桌上。

隔着几人宽的空地上还有舞姬表演,按着列席,底下的官员可以清楚看到上座中的皇上和皇后娘娘,便是些细微的动作,到他们眼中也会放大不少。

皇上给皇后娘娘夹了刚端上桌的菜,皇后没动,片刻之后,那菜竟到了皇上的嘴里。

皇后娘娘给皇上斟酒,皇上看过去那神色,似乎是有笑意。

皇后娘娘吃的不多,过半时皇上不知吩咐了李福公公什么,没多久,那边就有宫女送来了吃食,和他们一样的水晶饺,却感觉有哪里不太一样。

坐在下面的孔令晟吃的不太安心,因为一个时辰前皇上派人过来,通知他明日与他一同去林子里狩猎。

这心情,连吃到嘴里的肉都不是滋味了,皇上要去林子里狩猎,该不会皇后娘娘也一同去。

正想着,一旁穆哲成凑了过来,视线刚从上座那儿收回:“喂,我怎么感觉有些怪,你看皇上和皇后娘娘。”

穆哲成的神情,有些难以言表。

“旁若无人是不是。”孔令晟斜了他一眼,穆哲成愣了下,点头,没错,就是旁若无人的感觉。

孔令晟动了动嘴没有说出口,是就对了,上元节那日他就是怎么一路感受过来的。

“看样子皇上和皇后娘娘感情挺好的,我父王那时还担心…”

余下的话不用说,两个人也都明白,穆哲成朝这些大臣看去,神色都各不相同,有些沉醉在这些舞姬中,有些和他们一样注意到了皇上和皇后娘娘,还有的,瞧不出什么情绪来。

宴席快近尾声时,皇上和皇后娘娘离开后,方容华与陆婕妤一同起身准备回营帐,快走到时,陆婕妤望着夜空,拉住了方容华:“陪我走会儿。”

这时席上的人已经很少,有些喝过酒的已经回去休息,也不会太注意谁留着谁没留着,靠东侧的营帐内,白玉滢刚净过手,门口传来了问安的声音,她转身看去,白家大少爷白显诚撩开帘子走了进来,脸颊泛着一些红,看样子是喝过不少酒。

白玉滢眉头微皱:“大哥,你怎么来了。”

“放心,没人注意我到你这里来。”白显诚在桌旁坐下,拎起上面的水壶给自己倒了杯水,放下杯子后一下一下扣着,话说的直白,“你和皇上还没有圆房。”

这么露骨的话,就算是从她嫡亲大哥嘴里说出来,那也是不能接受的。

白玉滢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直接怒了:“别拿你对姬妾的那一套来对我说话!”

“怎么,你以为你瞒得住我。”白显诚碰过的女人无数,光是看人走路就能辩的一二,再者今天晚宴上皇上那姿态,这些妃子看了他几眼,他又看了那些妃子几眼。

白玉滢冷静了下来:“皇上忌惮白家,华阳宫都不常去。”

“他忌惮白家,难道就不忌惮沈家,晚宴上他和皇后这么亲近,又是一同回去,晚上肯定歇在那边的营帐里。”

言下之意,白家和沈家皇上同样忌惮,为什么皇上会更向着皇后。

白玉滢紧握着拳头,从他嘴里说出来,对她而言是奇耻大辱。

“你今天过来要是为了说这些,就赶快回去。”深吸了一口气,白玉滢冷冷道,“要是让人看到,又该拿捏着说大哥的不是。”

“沈颂那老东西,捧人上去的时候说得好听,一转眼和太后站到了一起,委屈了你只能做个贵妃。”说起这个,白显诚神情晦涩了几分,语气里藏了抹阴狠,“他们是早就计划好的。”

白玉滢走到他面前,夺过他手里紧紧捏着的杯子质问:“你要做什么!”

白显诚随即笑了:“我能做什么。”

“你别乱来。”白玉滢不信他,低声警告,“这里是围场,这么多大臣在,你别闹出什么事把白家拖下水。”

“我的好妹妹,我做什么可都是为了你。”白显诚脸上的笑意更甚,身子朝后倾去,“你有这心思,不如好好想想怎么让皇上多来你这儿,有些事,得用点手段才行。”

说完后,白显诚起身,拿起桌上果盘内的荆桃,抛到空中,抬起头接到嘴里,说了声甜,晃着出去了。

白玉滢气的浑身发抖,没能克制住,一掌拍在桌子上,在外守着的夏堇急忙走进来:“娘娘!”

掌心火辣辣的疼,白玉滢扶着桌子,胸口起伏着,深吸了几口气后吩咐:“…派人,看紧大少爷!”

第41章

临近十五, 乌云盖不住椭圆的皎月, 安安静静垂挂在天空,入夜风大时,偶尔云层飘过, 忽明忽暗。

戌时过半,围场附近,没有掌灯的地方是漆黑一片,方容华陪着陆婕妤在这边散步,远远的还能看到侍卫守着, 但再走开去一些, 几棵树挡着, 夜色之下, 瞧什么都是模糊的。

阜阳城的天到了这月份, 入夜后风吹的凉人, 吹久了还是会觉得有些冷意, 加上这山里林地的, 本就比城里要冷一些,走不上多久, 方容华的手就有些凉。

但她又不太想回去,在宫里, 走出清秋阁就是宫廊, 前后左右都是高高的围墙,便是御花园再大,也有走到头的时候, 望什么都有高墙隔着,又不能出去,不免叫人心中郁结。

不说她,陆婕妤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你小心点。”搀了方容华一把,陆婕妤见她走的急,笑道,“你要想逛,逛上一夜也没人拦着,明天顶着两个青皮眼,到时候别人笑话起来,你可别躲。”

“青皮眼就青皮眼。”方容华嘟囔了声,“我又不是没顶过。”皇上去清秋阁的时候,她哪回早上不是顶着青皮眼的,又累心有惊,与现在这样又是大不同的。

与她相识已久,陆婕妤自然听得懂她说的是什么,轻叹了声,拉着她朝前走去,与她约定:“我们走到那边那棵树下就绕回去。”

方容华抿嘴想了会儿:“好。”

一里不到的路,走得特别慢,实在是觉得这风吹的令人舒心,即便是有些冷,青草香混杂着山林里特有的空阔感,也让人不舍得回。

过了会儿两个人就到了陆婕妤所说的树旁,两个人转过身,方容华还有些不肯得,抬起头朝营帐那儿亮着灯的地方看去,却意外看到前面不远处,在几棵树之间,有人影略过。

“谁!”

方容华即刻拉紧了陆婕妤的手,冲着那树壮着胆子大喊,又四下找侍卫们的踪影。

“怎么了?”陆婕妤转身的慢,没注意到前面有什么,见方容华一脸的紧张,朝她瞪着的方向看去,“什么都没有啊。”

“我刚才看到那里有人躲进去了!”方容华指着那树,树影遮挡,这么看真有些瞧不仔细,但她不会看走眼的,明明有人躲进去了。

“我们来的时候就没遇见什么人。”这里虽然不是宫中,但远近都有人守着,陆婕妤笑着捏了下她的脸,“走这么远你才怕啊?”

“真的有,阿怡,我不骗你。”方容华一跺脚,冲着那树背后威胁,“你要再不出来,我可就叫人了,我一叫就有侍卫过来。”

陆婕妤轻笑,陪着她看,方容华眼神一错不错盯着那儿,一阵风吹过,树叶沙沙的响,树背后,露了一段衣袍。

这下两个人都提了气,方容华正要开口大喊,那人露出全貌来,陆婕妤脸上的神情就变了。

方容华怔怔看了许久:“陶大哥…”

陶辛朝着她们走过来,看的却是陆婕妤,距离她们几步远时停下来,笑着道:“天这么黑,围场这边虽说不会有危险,但你们两个人,身边也没人陪着…”

风从她们背后吹过来,从脖颈的缝隙间漏进去,直接将人给激的清醒,陆婕妤微有失声:“你别过来。”

陶辛脸上始终是那笑意:“你们放心,身份有别,我不会过来。”

方容华还处在惊呆中,好半响反应过来,扯了下陆婕妤的衣袖:“阿怡,是陶大哥。”

这后知后觉的迷糊样,倒是冲淡了这气氛,陆婕妤神情松了几分,拍了拍她的手:“看见了。”

陶辛对方容华很感激,要不是她搭这一句,说不定陆婕妤即刻就要他离开:“容华娘娘,方家大少爷今日也在。”

“大哥也在啊,我怎么没看到他。”方容华想了想后笑了,“也是,对他来说捧书可以,让他去狩猎可不行。”今天来的有些大臣都在后头,没进围场过,没见到也不奇怪。

“他经常提起您,见您安好,他应该会很放心。”陶辛说是说着,视线却时不时看陆婕妤,方容华虽说性子迷糊,可也不笨,陶大哥本就对阿怡有意,到现在他都还未成亲,想必是还有惦念的。

不能留她们单独说话,方容华便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争取拖些时间,也好让阿怡和陶大哥说上几句话。

陆婕妤的心终究是软了,在他问及她过的好不好时,脸上的神情也端不住了,嘴角轻颤着,是硬生生将情绪都憋回去的,轻抬了下手掩饰:“多谢陶大人关心,本宫一切安好。”

陶辛脸上的神情未改,多了些放心:“一切安好就好。”这样他就放心了。

方容华看了看陆婕妤又看了看陶辛,那焦急的神色都染到眼底了,仿佛再说,你们多说两句啊,怎么不说了呢,哎呀可把她急死了。

“走。”陆婕妤拉起她,从陶辛身边经过时脚步快了许多,待他转过身去时,已经走了有些距离。

就隔着这些距离,更胜似千山王水的遥远,克制着没有往前,在后面慢慢的跟着她们,护送她们回营帐。

陆婕妤拉着方容华的手有些抖。

方容华要扭头,陆婕妤还不让她转身,她有些可惜,知道这么做不对,可既然遇上了,不妨就多说几句:“阿怡,陶大哥还跟着。”

“他跟着是他的事,便是说起来,也是我们走的太远了,遇上了是意外,也要避嫌,这些规矩你又不是不明白。”陆婕妤不会为了一己之私做出逾越的事情来。

道理方容华都明白,她就是心疼阿怡,她越是不说,她就知道阿怡心里越是难受的,忍不住的,嘀咕着:“陶大哥到现在都还没成亲。”

“那也是他的事,与我与陆家都没有关系。”陆婕妤声音平平,不见有颤,“还有你,这些事与你也没有分毫的关系,可明白?”

方容华点点头,看着她的侧脸,欲言又止。

两个人走到营帐附近时,这儿守着的侍卫多了,陶辛早已经离开,这时陆婕妤才转过身去,看了眼空落落的远处,再转身时,眼眶微湿。

……

这时已经是亥时的天,四处都很安静,林子深处,崇山中,有呜呜声传来,似是野兽在叫。

围场外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巡逻的侍卫半点都不敢怠慢,数队人来回在各个营帐之间走动,还有在营帐外几里看守的,各个主道上全有士兵把守。

这些人每隔三个时辰就会换班,一夜见换过两回,天就亮了。

侧帐这儿沈嫣起的早,昨晚喝了些酒后,回来时才起后劲,靠枕躺下后没多久就睡着了,只记得夜半时人迷迷糊糊的,也记不得做了什么,待到坐到铜镜前,看着脖子上露着的绯红印子,沈嫣愣着摸了下,感觉昨夜那酒劲又上来了。

纪凛坐在塌上,刚穿了衣服,起身到她身后,也瞧见了她脖子上的红印子,轻咳了声:“换好衣服就遮住了。”

沈嫣回头瞪他,蒙谁呢,要让她像冬天一样绕个厚厚的围脖不成,如今的衣裳怎么遮得住。

她那性子,遇着什么事都淡定的很,有事儿也藏在心里,人外绝不会露太多,平日里哪里看得到她这样的神情,又是窘又是恼的,偏又不能说,纪凛没掩饰住,笑了。

“皇上还笑!”沈嫣没忍住,抬手就朝他拍去,等回过神来却是晚了,不能这么无礼,但这掌心已经拍到他手里了,还被他给握住,沈嫣抽了回来,回头对着铜镜,看着那两处红印子,头疼不已。

等会儿还怎么出帐子见人。

正好李福公公在帐外求见,笑过之后,纪凛走了出去,沈嫣伸手搓了下那红印子,木槿忙赶过来制止:“娘娘,可别全搓红了。”

“要是能全搓红了倒也罢,说是让虫子给叮了,谁也不会想到那处去。”可搓过之后褪的快啊,还不是只露了这两处,其中一处勉强能遮,上面些的真的是遮不住。

“娘娘别急,奴婢有办法。”木槿抿着笑,到箱子旁取了身衣裳过帮沈嫣换上,对着铜镜,将衣领翻了上来,抚了抚后,翻起来的那一侧正好遮了红印子。

沈嫣看着铜镜内,遮住是遮住了,可不是这么穿的。

“幸好将这身带来了,若换做别的,还真不能翻,下午娘娘不是要与皇上出去一道狩猎,那骑马服倒是没问题,兴许过些时候就褪了呢,奴婢再涂些粉上去。”木槿给红莺使了个眼色,红莺掀开帐子朝外看去,皇上已经回了主帐。

不多时,玳儿端来煮好的粥。

沈嫣的心这才松了些,昨天尝到那水晶虾饺时候她才知道皇上让玳儿也跟过来了。

她身为皇后身份是尊贵,但有些事儿特殊在外就容易惹人非议,玳儿是随御厨他们一起的,倒也不突兀。

“昨天猎来的那些还有好些肉,奴婢见那边山头上好多野山葱呢,挑了嫩的肉留着,给娘娘做葱酱肉吃。”玳儿掀开盖子,为沈嫣舀了一碗粥出来,笑眯眯的介绍,“昨天大师傅他们熬了一夜的骨头汤,奴婢给添了一勺进来,您尝尝,在外跑的可比家养的劲道许多,就连这汤味儿都不一般呢。”

沈嫣舀了一口,吃下去后眉眼都舒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