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会问外面流窜起那些传言后,他就忽然被卫老国公派出去的人给找到了。

同样的,他也不会主动开口留他,只要他像在清水镇说的那样只是回来看看母后,要求离开,纪凛就会派人送他回清水镇去。

但他会么。

兄弟之间,一个面带微笑,一个沉静,却都不是显露山水的人,纪灏转过身看他,话语里有夸奖的意思:“两年来,你的性子越发沉稳了。”

纪灏夸他的语气,就像是几年前那样,纪凛脸上露了一抹赧然,还是没作声,倒是还和过去一样。

过了会儿,纪凛问:“母后可让二哥在宫里多住一阵子?”

纪灏笑了,有几分无奈:“是啊,此事是我不孝,一年前回来时就该回宫看她。”

“那二哥就多陪陪母后,见到你之后,我想她的身子骨都能好上许多。”

“母后还说,让你一块儿去延寿宫用膳。”

纪凛神情微闪:“皇后身子不适,我得去看看她。”

纪灏脸上的笑意微滞了下,随即扩大了几分,端起杯子朝他敬了下:“说到这个,还未恭喜你。”

“多谢二哥。”纪凛举杯,这句话是真心实意。

纪灏垂眸,喝了一口水。

水已经凉了,从喉咙往下淌,到了胃里,这凉意加剧,引起了一阵的抽疼。

……

离开乾清宫后,软轿朝延寿宫那方向抬去,途径永和宫时,纪灏说了声停。

抬着轿子的宫人顿了顿,却不知是放下来还是就这么站着,这里是永和宫外,二皇子要去的可是延寿宫啊。

最终这几个宫人只是停下,抬着软轿站在那儿。

纪灏望着永和宫外那高高的宫墙,夕阳西下,余晖照在那宫墙上的红瓦砾上,反衬出一抹光辉来。

他眯起眼,经历过一天阳光的烘烤,暖暖的风袭面而来,带着一股熟悉的桂花香。

“桂花酒。”

纪灏轻吐了几个字,睁开眼,眼底多了一抹深意,嫣儿,你可还记得埋在印月楼下的那两坛酒。

站的有些久了,软轿旁的送行的太监不由抬起头想询问,听见二皇子说了声“走吧”,一行人经过了永和宫的大门,朝延寿宫那方向快步而去。

这时永和宫内,沈嫣靠在软塌上,正望着窗外靠墙边上的丹桂树,心疼着前些日子的那场大雨,将这些没来得及收的桂花都给打落了,如今树上秃秃的没剩下多少,再想酿的和去年一样多,是不可能了。

木槿见娘娘这副神情,笑着递上来一碟桂花酥:“就是酿了酒,娘娘也不能喝,留到明年生下小皇子后,也够熬到新酿了,这些不算少。”

“这几棵树可是宫里最好的。”沈嫣是舍不得啊,再者她的嘴越来越刁钻,少了桂花酒还有别的,一场大雨毁了一半,怎么能不心疼。

“您不是想吃面,不如晚上就让玳儿给您做葱油面。”木槿哄着她,得哄呢,说起这些吃的,娘娘的性子就会像孩子一样。

沈嫣懒懒靠下去,收了心疼,问起延寿宫那儿的情况:“太后娘娘身体如何?”

“太后娘娘高兴二皇子回来,午睡后醒来精神都好了不少,太医不是说太后娘娘的病多是郁结下来的,如今可算是解开了,还命人送了支参过来,说是给娘娘补身子的。”

沈嫣点点头,二哥哥还活着,太后的心情就会好,人自然也会利爽:“太后送来的那支暂且放着,母亲送来的那些里是不是有灵芝粉?”

“有呢,大夫人送了好些东西过来,前几日又叫人送了不少。”吃穿用度哪样都没落下。

“你挑两样,送去延寿宫。”

木槿下去找东西,沈嫣靠坐了起来,抬手轻捶了下腰,一转身,皇上就在门口了。

“皇上来了,怎么都没人通报。”

沈嫣掀开盖在身上的薄毯,纪凛走过来,坐到了她身侧,替她捏了捏腰:“怕吵醒你。”

不轻不重的,按着特别舒服,沈嫣便往那垫子上趴去,眯着眼,声音轻了几分:“二哥去乾清宫见过你了?”

“母后留他在宫里多住几日。”纪凛的手顿了下,看向她,这姿态像极了大宝,懒洋洋趴着。

沈嫣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既然回来了,难道还要走:“他不打算留下来?”

纪凛拉她起来:“他不会走的。”

“这些不用我们来想,太后都会安置好,早前先帝就赏过府邸,在宫里陪太后几日后住过去也方便。”沈嫣没往别处去想,既然回来了也没有再走的道理,能走去哪儿?除非是去封地,那也是封王之后了,没这么快,再者太后娘娘那儿未必舍得。

此时他们也没想到太后那边留了先帝的一道封王旨意,两天后太后拿出那旨意给了皇上,待秋宴时沈嫣见到他时,沈灏已是德王。

第088章

今年的秋来的迟, 秋宴也比往年晚了几日,从静卧养身体开始,这也是沈嫣第一次出永和宫, 算起来, 她也养了有七八日。

沈嫣歇在御花园内靠南侧的一个阁楼里,姜淑妃的事早就传开去了, 大家也都知道娘娘身子不妥,今天来秋宴也是为了透透风, 所以阁楼内没有多少人前来请安, 沈大夫人离开之后, 方淑华来了一趟,在阁楼里陪了她一会儿后,前面戏楼开唱了, 沈嫣就让她过去听戏,不必在这儿陪她。

窗塌边上加了厚厚的垫子,方便人趴着,沈嫣倚在那儿, 窗外的小池塘旁,入秋的柳树枝叶繁茂,盛绿中夹着渐秋的黄色, 垂坠在池畔,如垂暮之年的老人,沧桑中藏着一抹深邃。

长一些的浸入了水里,风一吹便荡漾开数圈涟漪, 随风还有一股清香味,带着秋意阳光的暖,吹的人更添困乏。

傍晚还有宴会,沈嫣也得出席,若是这会儿睡了,到时怕是没睡够,沈嫣坐起身子,由木槿扶了起来:“下去走走。”

阁楼上看是这番风景,下了阁楼又是另一番,沿着这池塘往外走,过了个扶桥,前边是个赏风的小亭子。

木槿和红莺小心的搀扶着,未满三个月,正是要小心的时候,这边都是石子路,万一有磕着碰着那可怎么得了。

走到了亭子之后,由木槿陪着,木槿带着薄青去了阁楼里取东西,沈嫣就坐在扶栏旁,往下看就是满池塘的鱼,往下抛些鱼食就能引来一群。

木槿往下扔鱼食,沈嫣看着那扎堆上来,恨不得能跳出水面抢吃的鱼儿,笑着打趣:“这儿的鱼都快让你们给喂肥了。”

“奴婢还记得些,小的时候在家里,大人们在添里忙,我们就去溪里摸鱼,到这时节最是肥美。”木槿不是沈府里的家生子,六岁时被家里人卖给了牙婆子,凭着好样貌,半年后卖到了沈府,一年后到了沈嫣的院子里,那时沈嫣才五岁,刚刚单住小院。

六岁以前的记忆还剩下不少,有些淡了,这样耍玩的都记得比较清楚,如今想起来时还是觉得很有意思。

听到拔起裤腿赤着脚下河去,沈嫣也笑了,乡间的生活她没经历过,不过在她三岁那年,只比她大了一岁的三哥带着她到过后院,趁着洗衣服的妈妈们不注意,脱了鞋就往那大木桶里跳,等人发现时两个人已经闹了一身湿漉,皂角沫沾的满脸都是。

三岁时的事都忘得差不多了,要不是每年二哥都要拿出来提一下来揶揄她和三哥,这件事沈嫣也不记得。

听着木槿说起那些事,风吹过来,仿佛都带了金秋的稻香,沈嫣眯了下眼,午后阳光暖暖,又生出倦意来了。

忽然的,木槿的声音降了下去,还迟钝了下,道了一声娘娘,沈嫣转过身去,就在木槿那方向,刚刚走过来的小桥上,矗立了一抹身影。

就这一眼,将爬伸上来的困意都给驱散了,沈嫣扶着栏杆起身,木槿后面的话才带出来:“…是德王爷。”

纪灏回宫后的第三天,太后娘娘将过去先帝封王的旨意交给了皇上,皇上没有多等,隔天早朝时就将此事宣告了,五皇子都封了王,过去颇得民心的二皇子封王也是很正常的事,更何况这还是先帝留下的旨意,所以朝堂之上无人有异议。

封王后应有的赏赐都赐下了,府邸也早就有,挂了匾额,太后娘娘早两日就命人收拾了干净,该添置该修缮的,有钱就不担心办不妥事,宫外还有卫家人盯着。

府邸是新的,不过是空了两年而已,收拾起来很快,秋宴前的两天就都妥当了,太后娘娘舍不得儿子,多留了两日,让他过了秋宴再住到德王府去。

而在这期间,一直在永和宫卧床休息,连平日里的请安都省了的沈嫣,一直都没与他见面。

桥上的人走了下来,沿着往亭子来的小径,越来越近。

那熟悉的模样也是越来越近,在沈嫣的记忆里,就是消瘦了些,别的都一般无二,微笑看着她,眼底的温和,就如两年前临别时那样。

时光虽然拉回不到从前,沈嫣看到他还是很高兴,打心底里为他高兴,她曾期盼他还活着,不管活在这世上那个角落里,只要是活着就好,如今他能活着回来,就更值得高兴了。

纪灏走到了亭外,与她几步远的距离,迈上台阶,宽阔的身子遮住了一部分的阳光,看着沈嫣,目光越发轻柔:“嫣儿。”

背光的脸有些暗,还未适应过来,沈嫣瞧不清他眼底的神情,听他这么熟悉的叫自己,沈嫣嗫动了下嘴角:“…二哥哥。”

纪灏笑了,朝她走进了一步,沈嫣一怔,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风吹过来,带着他身上覆了药味的气息,吹散了沈嫣额前的发,纪灏抬起了手,是无比熟悉的动作,这般自然的,朝她伸过去,想将她的头发拨顺。

安静的亭子内,地面上传来轻蹭动声,沈嫣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纪灏的手落了空,只有风绕在他指间。

纪灏眼神一闪,再要迈近一步,沈嫣已开了口,让一旁的木槿奉茶:“德王爷请坐。”

他们之间的距离更大了,沈嫣那几步,让两个人隔了半张桌的距离,再要往前几步就显得很刻意,纪灏没有坐下,而是站在那儿望着她,笑意里藏了几分无奈:“嫣儿与我生疏了。”

“二哥说笑了。”沈嫣替他倒了一杯茶,脸上带着浅浅的笑意,不是生疏了,二哥哥还是二哥哥,但她已经嫁为人妇,不能像年少时那样相处。

纪灏这才坐下来,视线在她这一身暗红的宫装上略过,他曾说过,她是最适合穿这一身正宫衣服的,如今看着,果真是如此。

“我是没想到,你会嫁给六弟。”

沈嫣心中微顿,嘴角抿着笑意:“皇上他很好。”

纪灏垂眸,看着这一杯甚是清淡的茶,抬头时已是身为一个大哥的口吻:“看来嫣儿很喜欢六弟。”

饶是沈嫣遮掩的再好,听他说起这样事,神情中难免会流露出一些来,沈嫣轻轻转动着手中的杯盏,岔开了话题:“还未恭喜二哥,母后说你即将娶侧妃。”

沈嫣在今天一早去给太后请安时听说了这件事,皇上那儿只提了几句,太后这边听了个详尽,也颇为感激那个救了他的女子:“母后说想尽快为你迎娶她进门,王府中也要有个能操持事务的人。”

提到秋瑶,纪灏的神情里多了几分别的笑意:“她还比你小了两岁。”

“大晋这儿,女子多是及笄后成亲的,十五六正是年纪。”沈嫣还听太后提起过,这边娶了侧妃之后,要尽快帮德王物色正妃的人选,毕竟这是皇家,救命之恩大过天,也不可能将她一个商户女抬做正王妃。

只是沈嫣觉得德王妃的人选不好挑,若是普通的一个妾,喜欢过了头升了侧妃,也压不过王妃,宫内还有太后在,再不济还有王妃的娘家,不会过分到哪儿去,但带着救命之恩在身,又是早王妃进门的,与二哥先有了感情,那德王妃的处境就会尴尬许多。

大抵太后娘娘也考虑到了这个,在和沈嫣提及意中的人选时,将朝中那几位正当红的都给略过去了,想找个阜阳城外,家世底蕴深厚些的,可即便是如此,沈嫣依旧觉得这德王妃的位子,不好坐。

过了会儿,红莺从阁楼那儿拿了点心和披风过来,见德王爷在,福了福身子,后将披风给沈嫣披上,端了几碟点心,还有刚刚玳儿送过来的甜羹。

纪灏看着她,这画面要追溯到几年前,她喜好吃食这一点,也没有太大的变化。

就连这眉眼间偶尔露过的憨态也还和以前一样。

只是人心不在,距离不足三尺的桌子,却像是隔了十万八千里,坐的十分遥远。

纪灏所知道的嫣儿,是个极为聪慧的人,善解人意,蕙质兰心,瞧着温和的一个人,在沈家那样的地方长大,她很懂得怎么把握分寸,就是拒绝起人来,也不会叫人不舒服。

所以她的每一个动作,他都知道她的意思。

嫁人生子都可以是非所愿,但她没有。

她已经变心了。

……

亭子内的风大了许多,木槿担心娘娘受冻,便在旁建议回阁楼里休息。

纪灏也不能与她一起去亭子内,这边御花园里本就是男眷止步,若非他这几日还在宫中,也进不来。

沈嫣起身,朝纪灏致了下意:“二哥留步。”随即带着红莺和木槿她们回了阁楼。

纪灏的视线落在她的后背上,微眯起眼。

其实沈嫣是感觉得到他的视线,比起刚刚相处时的从容,沈嫣此时,眉宇微蹙,没有笑容。

熟悉的人,却有着不太对劲的感觉。

看着好像没什么不对,和过去一样,但就是这一样让她觉得不对劲。

包括他那么顺其自然的动作,都预示着,二哥哥好像没把她视作已经嫁了人的样子。

不是情深,他谈起那个救命恩人时才会流露出皇上看她时的神情,他对那个名叫秋瑶的姑娘才是情真意切啊。

沈嫣忽然看不明白了。

第089章

沈嫣回阁楼时, 戏楼那儿已经快结束,方淑华早早就出来了,朝皇后娘娘所休息的那个阁楼走来。

此时御花园里人不多, 方淑华走到一半时才想起忘了拿要带给娘娘的东西, 忙催了香菱回去找,自己则是慢悠悠往池塘畔走去。

入秋风景好, 御花园里的几株枫树此时叶转了黄色,落在花坛中像是铺了一层黄金似的, 阳光下还闪着光。

一阵风吹过, 树叶还簌簌往下落, 方淑华踩上了花坛,踮了下脚伸手去接,耳畔忽然传来了男子的说话声。

“你就不怕再摔着。”

御花园里怎么会有男子, 方淑华这一惊,脚下一滑,整个人朝花园中的枫树扑去。

方淑华惊呼了声,下意识捂住脸, 往下倒的身子被人搂住了腰身给带了回来,在地上踉跄了两步才站稳脚,方淑华睁开眼, 对上了白显瑜带着笑意的脸。

“你以为这样捂着脸,就摔不疼了?”

“你松开!”方淑华挣扎开后忙与他保持了距离,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好不容易喘匀了气, 仰了仰头瞪着他,“大…大胆!竟敢对本宫无礼!”

脸红着呢,气势倒是很足,却一点都不见威严,嘴还鼓着,委实让人敬畏不起来,白显瑜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方淑华生气了,她认得他,上回在避暑山庄遇到的人就是他,“这里可是内宫,你怎么进来的!”

白显瑜反问她:“这里是内宫了?”

“这当然是内宫,这里是御花园,你!”方淑华很快意识过来他这是在调侃自己,上回她就是出了内院才遇到他的,太无礼了,“你信不信本宫治你的罪!”

“淑华娘娘,下官可是救了你。”白显瑜好心提醒,上回是从假山上掉下来,这回是险些跌到花坛里,哪一样都伤的不轻,若是留了疤痕毁了容,那就更严重了。

方淑华这么呵斥他的时候其实是有些心虚的,她也不是不感恩的人,知道他救了自己两回,可这出现的时机不对啊,如今这是在御花园里,深宫内苑的,让人看到那还得了,他还这幅神情。

“那好,你现在可以走了。”想到此,方淑华才不想和他在这儿耗时间,仰着脖子,示意他赶快走。

“下官还想问问,之前在避暑山庄内捡到的东西是否是娘娘的。”白显瑜话语一顿,行礼后转过身去,“下官告辞。”

没走几步,背后传来了叫喊声,白显瑜转过身,方淑华眉头紧皱看着他:“你捡到了什么。”

白显瑜从怀里拿出荷包,方淑华一眼就认出来了,瞪大着眼睛看着他,她说怎么荷包不见了,原来是被他给捡走了,可这是她的东西啊,他竟然藏在怀里!

简直…

普通的荷包也就算了,这只荷包上还绣了她的名字,方淑华丢荷包的那几日都没睡好,后来没人说起来她才渐渐放下的,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传出什么闲话来,她身为妃子,哪里还有活路。

方淑华是有些急了,朝他走过来:“你还给我。”

白显瑜让了下,没有给出去,哪晓得方淑华是想速战速决的,就这么朝着他的手扑过来想要夺,他的手后可是花坛,她这一扑,就算是让她拿到了,人也掉进去了,要是没拿到,还是掉进去。

她的手抓到荷包时,白显瑜松了几分,想如了她的意思,再反手抓住她帮她站稳。

心里是预想的挺好,可方淑华重啊,看着不胖的人,分量一点都不轻,他一只手还拉不回她,冲劲之下,连他一块儿给带进了花坛里。

在摔下去时,他抱住了她。

哗啦一声,紧接着闷哼,方淑华压在了他身上,额头还重重磕在了他的额头上,都快疼的冒了眼泪。

没等扶稳方淑华又急着要起来,整个人往他怀里一扑,脸颊上有什么软物压了上来。

方淑华猛的瞪大了眼,脸颊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涨红。

下一刻,她从他身上挣扎起来后,快速的逃开了。

等白显瑜意识过来她那是亲到自己的脸时,她已经消失在视线里了。

白显瑜扶额,站起来后掸了掸身上沾着的落叶,手背擦过脸颊时才想起些刚刚的情形,温热的气息从脸颊上拂过,还有淡淡的香味。

额头是真的很痛,被她那么一压后,胸口也有点疼。

白显瑜看着落叶堆中的荷包,弯腰捡起来,想到她的神情,不由失笑。

他原来是存了逗她的心思,实在是因为她太有趣了,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半点威严都没有,说是宫妃,除了这身衣裳真的是半点看不出来。

谁想事情会变成这样。

他倒是不担心她会把这件事说出去,就是这荷包…

白显瑜轻拍了拍上面的灰尘,又放到了怀里,走出花坛后朝前面的拱门走去。

……

方淑华一路飞奔到了阁楼下,倒是把守在下面的红莺吓的不轻,忙将她请了进去。

沈嫣正在看书,听到动静后抬起头,看到她是这幅样子出现,让木槿去沏茶,招手让她到自己身旁来,拉她坐下后伸手捡了粘在她衣服上的落叶,看着她的额头:“…你这是在哪儿摔跤了?”

方淑华看着皇后娘娘,眼中的泪水越续越多,很快的,吧嗒吧嗒往下掉。

“怎么了这是。”木槿端了茶过来后忙又递了帕子,方淑华捏着帕子擦了眼泪,这泪水还往下涌,加上额头上的乌青,满是委屈的,哭的更伤心了。

这么个哭法,去年入冬时沈嫣在清秋阁里见过一回,那时是因为生了病,皇上还总去,她彻夜没能睡,委屈的哭。

如今呢,脸颊通红通红的,整个人还气鼓鼓的,额头上的包最明显,也不知在哪儿撞的,该不会是掉进花坛里了,沾的满身叶子。

“你身边伺候的人呢。”

方淑华啜泣着:“拿东西去了。”

“到底怎么了?”

哭的太伤心了,看的怪可怜的,沈嫣从她手里拿过帕子,替她擦了擦眼角,再由她这么胡乱抹,都擦的通红了。

方淑华掉着泪花:“皇后娘娘…我荷包不见了。”想到这儿,她更伤心了,都那样了她都没把荷包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