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田景文凝神细听,和方文荇说了句什么话,就一头钻进树丛里走了。

方文荇痴痴地站在原地看着田景文消失的地方,良久,这才慢慢地转过身来,往殿门走去,和来的时候急匆匆的模样不同,她走得很慢,间或摸摸路边的绿树,又摸摸墙角的方砖,看起来仿佛有点恋恋不舍的模样。经过那棵老槐树下面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仰起头来,留恋地抱了一抱树干,将脸贴在了粗糙的树皮上,低声不知道呢喃着些什么。

杨名躲在枝杈上,看着方文荇,心砰砰乱跳,绕是他再大大咧咧,也看出来了不对劲:这皇后娘娘莫不是就是陛下心心念念的人?再看看萧可,面上毫无表情,眼睛毫无焦距地落在方文荇的身上,不知是喜是怒。 他无来由地觉得一阵恐慌,心里暗暗念道:方公子啊方公子,你终于把陛下惹怒了!这可怎么收场!

终于,方文荇松开了树干,最后看了一眼老槐树,看了一眼景阳殿,悄然闪身出了殿门,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唉,文渊啊,你真的当小可是傻瓜么?这可怎么收场啊!小醋表示很忧桑~~~

第 23 章

翌日早朝,满朝文武都屏息等着萧可最后的废后旨意,这意味着今后朝堂上各种力量和风向的转变:吴太傅满面含春,方太师面沉似水;吴侍郎喜形于色,方尚书面无表情。

这时众人的一只脚踏了出去,另一只脚却一直被萧可掉在半空,落都落不下来。萧可不紧不慢地处理着朝务,丝毫不提废后的事情,直到快要退朝的时候,吴潜看起来都鼻尖冒汗了,忍不住上前启奏说:“陛下,皇后娘娘的事务臣已经处理完毕,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下旨?”

萧可淡淡地说:“皇后娘娘有什么事务?朕怎么不知道了?”

吴潜顿时傻了眼了,方文荇在没有废后之前仍是大衍国母,他一个礼部侍郎怎么敢胡说八道?“这个…就是…陛下前几日交给臣做的事情…”说着说着,他的鼻尖冒出了汗珠。

一旁的方思瑜也急了,心一横,也顾不得这是在大殿上,上前启奏说:“陛下,吴侍郎说的就是皇后娘娘出家修行的事情。”

萧可盯着方思瑜,很久没有说话,渐渐地,他的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转瞬即逝。“方爱卿此言差矣,出家修行只不过是朕的一时气话,皇后自入宫以来,温娴体贴,和朕感情甚笃,偶有俏皮天真之举,却瑕不掩瑜,乃本性率真而为之。俗话说的好,夫妻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朕的气话朕早已抛到九霄云外了,难得众位爱卿还记得。”

方思瑜也傻了,半晌才说:“陛下,这这这,前两天不是明明已经说好了…”

萧子裴上前一步,朝方思瑜使了一个眼色,躬身说:“陛下说得甚是,既然陛下没有此意,我们做臣下的自然毋庸置言。”

吴潜急急地说:“萧王爷,不是这样的,下官已经把陛下交代的事情都办好了,这个…”

一旁的吴太傅重重地咳了一声,出班启奏说:“既然陛下收回成命,其中必有深意,潜儿不必多言。”

吴潜一脸茫然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亲,想要争辩,却被吴太傅狠狠地瞪了一眼,再也不敢多言,默默地退了回去。

萧可似笑非笑地一个个看了过去,又扫了一眼殿内的群臣,冷冷地说:“诸位爱卿不要盯着朕的家务事了,多动动脑子想想渭河的防汛,多想想如何增加百姓的收成,多想想大衍的军备,多想想如何惩贪肃廉!”说完,他站了起来,拂袖而去。

朝堂上一片嗡嗡声,大臣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萧子裴把方思瑜拉到一边,眉头紧皱说:“思瑜,你怎么在这件事情上这么沉不住气?陛下今天看起来有些不太一样,你这样硬顶怎么行?”

方思瑜长叹一声:“子裴,你不知道啊,这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啊!”

萧子裴一脸的莫名其妙:“我怎么就不懂了,文荇当着皇后,对你们方家有百利而无一害,你们这是何苦一定要让陛下废后呢?”

方太师缓缓地走了过来,苦笑了一声说:“思瑜,你也不要忧思太重,听天由命吧。”

方思瑜跺了跺脚,百思不得其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陛下怎么忽然就改主意了?”

萧子裴也有些纳闷:“前几日陛下还一脸高兴地说有心上人了,想把后位留给她,今天怎么就忽然变卦了?”

方思瑜和方太师对望一眼,脸色大变,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另一边吴太傅正在角落里低声训斥吴潜:“你怎么这么不会看脸色?你难道没看到方家比我们还着急吗?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吴潜垂首争辩:“我这不是替妹妹担忧嘛,这就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我能不着急嘛。”

“这事情急有什么用!”吴太傅沉吟片刻,说,“陛下看起来自有主张,只怕是宫中起了变故,托人去问问你妹妹,昨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可惜吴潜再也托不进人到宫里去打探消息了,这日起,宫中守卫全部轮换,多了许多个生面孔,出入严格按照规定,非手牌不能进出,只说陛下下令加强宫中防卫,违令者斩。

长乐殿、景阳殿前都加派了侍卫巡逻,杨名和以前一起共事的几个暗卫,轮班隐在长乐殿外的树丛里,不敢有丝毫的懈怠。

萧可每日面无表情地听着杨名对长乐殿的汇报,不置可否,李公公一筹莫展,那日偷偷地在殿外问杨名:“杨大人,陛下这是怎么了?每天沉着一张脸,我们做奴才的看了都心疼啊。”

杨名无可奈何地说:“李公公,别问了,只怕这是一个死结,不知道要牵连多少人呢。”说着,他拱拱手,又往长乐殿去了。

刚到长乐殿,就见长乐殿里的掌事宫女方屏站在宫门口,正在和守在门口的侍卫争辩:“怎么我们连出个门的自由都没有了吗?”

“没有陛下旨意,长乐殿众人不得外出。”侍卫面无表情地说。

“这,这不是软禁吗?”方屏看起来有点急了,“我要求见陛下。”

“陛下说了,他不见长乐殿里的任何人。”侍卫依然面无表情。

杨名见状走了过去,略带同情地看着方屏:“方姑娘,你还是好好去伺候皇后娘娘吧,让娘娘好好反省一下,陛下想来了自然会来。”

方屏眼珠一转,笑嘻嘻地说:“杨大人,娘娘嘴馋,想吃点御膳房的莲子羹,我去去就来,一定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说着,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玉佩,放在了杨名的手上。

杨名把玉佩放在手里摸了摸,只觉得入手温润,必是一块好玉。他笑着说:“方姑娘,长乐殿的东西,我是不敢拿的,下次娘娘要是得空,赏我一副画,我就心满意足了。”说着,他把玉放回了方屏的手上。

方屏又羞又窘,狠狠地剜了他一眼,傲然说:“不要就不要,我留着自己戴。”

“娘娘想吃莲子羹,臣这就去取,方姑娘请回吧。”杨名手一伸,方屏只好一步一回头地走进了长乐殿。

杨名看着她的背影,叹了一口气,暗道:方公子,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你自己好自为之吧。

第四天的傍晚,萧可用了晚膳,在甘露殿看书,杨名照例过来向他禀告长乐殿的动向。

“头天的时候,长乐殿内还有好些个宫女玩蹴鞠、打闹,这几天动静就少多了。”

“所有的饮食用度,全部照旧,臣一一查看了,没有人偷工减料、落井下石。”

“今天吴贵妃一行人经过长乐殿,和侍卫们说了几句话就走了,不知道原本是想来干什么的。”

“今天一直没有看到娘娘走出内殿,臣有些担心,娘娘会不会忧虑过重?”

萧可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说:“杨名,你莫不是成了长乐殿的人了?”

杨名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低头说:“臣不敢。臣只是揣测而已。”

“其他人呢?”萧可问道。

“那个掌事女官一直想出来,找了很多借口,还说要觐见陛下,都让臣回绝了。”

“朕看她倒有些家当,下次你收了,看看她能拿出多少宝贝来。”萧可的神色如常,拿起身旁的茶盏,饮了一口。

杨名心里一凛:“臣万万不敢。”

萧可凝视着他,缓缓地说:“杨名,朕很信任你,你可不要骗朕。”

杨名愕然抬起眼,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迎着萧可的目光,神色之间难掩激动:“陛下,臣自幼家贫,蒙陛下青睐有加,在数百名兵士中挑中微臣,自此习武强身,平步青云,臣早已歃血盟誓,一辈子效忠陛下,万万不能背弃陛下。”

萧可怔了怔,扶起了杨名,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朕这是入魔了,看着谁都像是在骗朕。”

杨名张了张嘴,脸露犹豫之色:“陛下,臣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你说便是,朕恕你无罪。”萧可微微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茫然。

杨名沉吟片刻,谨慎地说:“陛下,方公子虽然偶有跳脱不羁之举,但本性良善,这件事情,会不会有什么难言之隐?”

萧可沉默了片刻,问道:“除了那方屏,长乐殿里还有没有人要求见朕?”

杨名摇了摇头。

萧可惨然一笑:“你瞧,朕给了她这么多次机会向朕坦白,可是,她却依然故我,莫不是她就欺我不能拿她怎样?杨名,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土性,朕不知道还能忍多久。”

杨名一下子不知道该怎样安慰萧可,只好垂首立在一旁。萧可呆呆地看着窗外,良久,他站了起来,说:“来人啊,摆驾长乐殿。”

作者有话要说:咳咳,小可变卦了,文渊,你的金蝉脱壳之计使砸了,不如卖萌撒娇来得有用啊!

日更好多天啦,明天休息喘口气哈!

第 24 章

长乐殿里静悄悄的,一众宫女在方屏的带领下垂首跪在宫门口迎驾,萧可四下看看,淡淡地问:“文荇呢?”

方屏整个人都有点恍惚,良久才说:“回陛下,娘娘这两天身子有些不适,躺在床上。”

萧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了一笑说:“文荇这是不想见朕吗?前几日不是还喜笑颜开,怎么今日就身子不适了。今天朕很思念她,想来瞧瞧朕的皇后。”

方屏轻吁了一口气,叩了一个头说:“皇后娘娘在殿内恭候陛下。”

萧可举步往里走去,忽然听到方屏在身后叫道:“陛下!”萧可回头一看,只见方屏直起身来,直视着他,眼神哀戚:“陛下,娘娘她,心里也很苦,望陛下垂怜。”

萧可和她对视片刻,面无表情地转身往里走去。

内殿里收拾得很干净,和那日的鸡飞狗跳不可同日而语,站在卧房门口,萧可只觉得一阵心跳气促,他苦笑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推门往里走去。

卧房里传来“喵呜”一声,小白一闪而过,蜷缩在屋角,瞪着那双琥珀色的圆眼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梳妆镜前坐着一个白衣女子,挽着一个凌云髻,斜插着一支金步摇,听到推门声,浑身一颤,良久,她慢慢地站了起来,转过身,低声说:“臣恭迎陛下。”

萧可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人,缓步走到她面前,用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只见她素面朝天,双眸清澈,再也不复那艳丽恶俗的妆容。

“我该叫你什么?方文荇还是方文渊?”在这一刹那,萧可只觉得全身的血液都往上涌,被欺骗的屈辱令他全身都忍不住颤抖起来。

方文渊的眼中浮上了一层薄雾,她不知所措地伸手想要抚慰萧可,手还没有碰到萧可的肩膀又缩了回来,颤声说:“陛下,你不要气坏了身子,全是我的错,我犯了欺君大罪,你就,你就杀了我吧…”

萧可双目血红,死死地盯着她,一字一句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骗我?”

方文渊张了张嘴,惨然一笑:“陛下,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思,臣以女子之身晋身皇子伴读,诈死脱逃,又以方文荇之名嫁入皇室,荣升大衍国母,这几年来,费尽心机掩藏身份,又频频不顾宫规外出,有负陛下厚爱,实在是罪无可赦,陛下多次念在少年时的情谊宽容于臣,臣心里感念异常,只希望陛下能信守以前的承诺,罪不及我家人,臣就算去了地下,也会感念陛下的恩德。”

萧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手上使劲,狠狠地推了方文渊一把,方文渊踉跄了两步,打翻了椅子,撞在了梳妆台上,萧可扬起手,眼看着就要落在她的脸上,方文渊忍不住闭上了眼睛。

想象中的剧痛并没有袭来,方文渊只听到周围“噼里啪啦”的几声巨响,睁开眼一看,桌上所有的东西都被扫落在地上,那把椅子被踹飞到墙角,摔了个粉碎。

屋外传来了方屏和宫女们的哭泣喊叫声:“陛下息怒!娘娘,你就说几句好话吧,娘娘!”

萧可回头怒喝一声:“闭嘴!杨名,统统给我看管起来,再聒噪全部杖毙!”

屋子外也乱了起来,方文渊的脸色有些变了,她急促地说:“陛下,你答应过罪不及我家人的,你金口玉言,不可食言。”

萧可急剧地喘息着,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看着她,良久,他整个人渐渐地平静了下来,漠然地拍了拍自己的手,冷冷地说:“罪不及你家人,那些个宫女算你什么家人?这么多年她们帮你欺瞒遮掩,其心可诛。”

“不,不是,是我胁迫她们的,”方文渊拽住了萧可的衣袖,低声恳求说:“陛下,你饶了她们吧。”

萧可定定地看着她,嘴角浮起了一丝冷笑:“朕不仅不会饶她们,还要诛她们九族,所有和你一起骗过朕的人,朕都不会轻饶。”

方文渊不敢置信地看着他,颤声说:“陛下,你难道要变成一个昏君吗?言而无信不是君子所为。”

“我做什么君子?当什么明君?我一片至诚待你,你却如此回报于我!你在外生死不明,我整日寝食难安,但凡侍卫们有一点点你的消息送来,我都欣喜若狂,却没想到,你早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了!好,这我不和你计较,惟愿你平安顺遂。你女扮男装,令我陷入挣扎,徒然心生惶恐,好,我也不和你计较,惟愿和你心心相映,永伴左右。可是,到了如今,我才知道,我所有的念想都是天大的笑话!你根本从一开始就在耍弄我!”萧可逼近了她,眼中的痛苦和愤怒让方文渊不寒而栗,“方文渊,你欺人太甚!”

“不,不是的!”方文渊摇着头,一滴泪从眼中滑落,哽咽着说,“你听我解释…”

萧可充耳不闻,古怪地笑了笑,问:“你浓妆艳抹的时候,是不是心里在笑?你问我讨各式封赏的时候,是不是心里在笑?我疯狂找你的时候,你是不是心里在笑?我请你永伴左右的时候,你是不是心里在笑?我为了废后焦头烂额的时候,你是不是心里还在笑?

“陛下,你别说了!”方文渊心如刀绞,“陛下,臣没有要耍弄你,臣只是心存奢望!”

萧可漠然看着她,眼神中仿佛已经没有了温度。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陛下,臣曾经以为,会有这么一个人,能全心全意地待我,臣曾经以为,那就是陛下。可是,都是臣太天真了,就算贵为皇后,也求不来陛下的一颗真心,也只能看着陛下纳妃娶妾…都是臣错了,陛下,你处死臣一人就好,祖父、叔父他们都是被我连累,如果不是臣当初一意孤行要当陛下的伴读、要入宫当陛下的皇后,他们何至于殚精竭虑为臣遮掩!臣已经不忠不孝不义,愧对陛下愧对祖父愧对朋友,望陛下不要再让臣当一个罪人了…”方文渊泣不成声。

萧可怔了一下,忽然觉得脑中嗡嗡作响,他扶了扶桌脚,沉声说:“方文渊,你还要骗朕吗?你的一心人是谁,朕早就心里明白。这些日子来,你费尽心机,不就是想从这皇宫里全身而退,和他比翼双飞?”

方文渊愕然抬起头来,紧紧地盯着萧可:“陛下,你以为是谁?”

她的双眸被泪水浸润,晶莹剔透,仿如冰泉一般透人心脾,仿佛要把萧可的魂魄都吸了进去。萧可定了定神,逼迫自己调转了视线,再看下去,只怕他会原谅她做的所有错事,恳求她留下来长伴身边。

“你自己心里明白。方文渊,你不要把朕再当成傻瓜,你屋子里的这只波斯猫,你那些奇怪的果子,难道不是田景文送你的?”一想到那夜看到的幽会情景,一想到方文渊日日抱着波斯猫思念着田景文,一想到若不是他在紧要关头发现了这个天大的骗局,方文渊早就和田景文双宿双栖去了,萧可就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把屠刀砍成了血淋淋的七块八块。

“你…你…”方文渊手指着他,浑身哆嗦起来,半晌,她猛然拉开了自己衣领,一块玉佩从脖子上跳了出来,紧接着,她三步并作两步,拉开了一个柜子的门,从里面拿出一个精致的布袋,往下倒了倒,只听得“梆”的一声脆响,一把形状古怪的弯刀掉在了地上。“那我留着这些,又算是什么!”

萧可愣了一下,方文渊脖子上的正是那日他在梅山寺主持那里为她求的玉佩,地上的那把弯刀十分眼熟,他走过去捡了起来,忽然想起那时和方文渊一起出使大楚里为她买的,他自己有一把大的,那时候怎么说的来着…“我大的,你小的,我们俩刚好一对…”

一丝狂喜从心底钻出,让萧可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期望,两个不同的声音在他脑海里争吵,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她居然还留着这么以前的东西,是不是…”

“别信她,她一定又在骗你,想躲过这劫…”

“不,她对我一定也是有感情的,毕竟我们在一起这么久…”

“你又犯傻了,这事实都明摆着,要是她真心喜欢你,怎么会这么多年都避你如蛇蝎,又怎么会舍得放弃这皇后之位…”

“她一定有难言的苦衷,你别骂她,别吓到她了。”

“她太狡诈了,不行,你不能被她牵着鼻子走!”

萧可定了定神,神色复杂地看着她,说:“想不到你还留着这个,这也不是什么宝贝。”

方文渊低声说:“陛下,就算你要杀了臣,你在臣的心里,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

萧可微微一笑说:“我很想信你,可惜,你的可信度实在太低。”

方文渊抬起眼,直视着萧可:“陛下,你要怎样才能信我?”

“今晚我要诱捕一个人,”萧可也直视着她,慢悠悠地说,“你如果能杀了他,我就信你。”

长乐殿里静悄悄的,一众宫女在方屏的带领下垂首跪在宫门口迎驾,萧可四下看看,淡淡地问:“文荇呢?”

方屏整个人都有点恍惚,良久才说:“回陛下,娘娘这两天身子有些不适,躺在床上。”

萧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笑了一笑说:“文荇这是不想见朕吗?前几日不是还喜笑颜开,怎么今日就身子不适了。今天朕很思念她,想来瞧瞧朕的皇后。”

方屏轻吁了一口气,叩了一个头说:“皇后娘娘在殿内恭候陛下。”

萧可举步往里走去,忽然听到方屏在身后叫道:“陛下!”萧可回头一看,只见方屏直起身来,直视着他,眼神哀戚:“陛下,娘娘她,心里也很苦,望陛下垂怜。”

萧可和她对视片刻,面无表情地转身往里走去。

内殿里收拾得很干净,和那日的鸡飞狗跳不可同日而语,站在卧房门口,萧可只觉得一阵心跳气促,他苦笑了一声,深吸了一口气,推门往里走去。

卧房里传来“喵呜”一声,小白一闪而过,蜷缩在屋角,瞪着那双琥珀色的圆眼看着这个不速之客。梳妆镜前坐着一个白衣女子,挽着一个凌云髻,斜插着一支金步摇,听到推门声,浑身一颤,良久,她慢慢地站了起来,转过身,低声说:“臣恭迎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