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在芭蕉阁围观了没一会儿,就看到皇后娘娘把贵妃娘娘打成了猪头。

然而叶蓁蓁还是因此动了胎气,不是累得,而是气得。

醒来时,她看到纪无咎脸色苍白,俊眉深锁,心中又有气,别过脸去不看他。

纪无咎的手伸进被子里,捏了捏她的手,旋即又退出来,仔细帮她掖好被角。做完这些,他赔笑道,“蓁蓁,别生气了。”

叶蓁蓁鼻子一酸,看到他那样子又有些心疼,“你永远是这样,有什么事情都不与我说,我到底是不是你的妻子!”说着,干脆翻了个身,背对着他。

纪无咎脱了鞋躺在床上,将她连人带被子一起抱在怀中。他笑着哄她,“都是该当娘的人了,怎的还是这样急脾气。”

叶蓁蓁埋头不理他。

纪无咎叹了口气,说道,“我不与你说,实是怕你担心。你看,今日你听说此事就动了胎气。你怀着身子,不宜过多劳心劳力。”

叶蓁蓁摸了摸肚子,“我的孩子结实着呢。”

纪无咎亲了亲她的脸蛋,笑着纠正,“我们的孩子。”

叶蓁蓁挣开他坐起来,瞪他,“你说,现在怎么办?”

纪无咎却答非所问,“你把衣服披上,小心着凉。”

叶蓁蓁胡乱披上外衣,“说。”

他又罗嗦道,“脚伸进被子里去。”她正赤着脚。

叶蓁蓁有些恼火,干脆伸出两脚蹬他,“说不说,说不说。”

纪无咎握着她的双足在怀里轻轻揉着,笑道,“我给你暖着吧。”

“纪无咎!”

“我说,夫人请息怒。”纪无咎也坐起身,依然把叶蓁蓁的脚抱在怀里,不许她收回去。两只脚小巧又柔软,踩在他的心口上,把心脏也踩出一片柔软。

其实纪无咎之所以不说是因为他目前还没想到万全之策,但叶蓁蓁的性格他了解,倘若不跟她说清楚,她怕是觉都睡不好。

“柏香如自己不会蛊术。如果会,她不会放过你,所以她的桃花蛊实际上是别人给的。找到蛊的主人,此蛊可解。”

“那么这蛊的主人可找到了?”

“我已经查明,她当初流放辽东之时,认识过一个会蛊术的苗人。此苗人名叫腾益,是蛊苗的头领。曾经因失手杀人被判流放辽东,结识了柏香如。腾益最善蛊术,那桃花蛊,就是他送给柏香如的。”

叶蓁蓁急忙问道,“这腾益现在在哪里?能找到吗?”

纪无咎笑得有些无奈,“找是找到了。”

“然后呢?请来了没?”

他摇摇头,“他不肯救我。”

“为什么?!”

这才是真正让纪无咎头疼之处。解桃花蛊这种事情,解一个就得死一个,腾益一看到外族人进了苗寨,来找他们解桃花蛊,他就不肯答应。赵致诚没办法,搬出皇帝来压他,不敢说中蛊的是皇帝本人,只说这是圣旨,正常来讲,这是比较靠谱的办法。然而腾益就是这么个不靠谱的人。

这小老头当年出山办事,被两个汉族的小年轻欺负,老头下了狠手,杀了俩人。地方官看在他年纪大了,又是正当防卫,且杀的那俩人是当地的地痞流氓,对社会没啥贡献只有祸害,于是轻判了些,只判腾益流放。按照大齐律,南人往北流,北人往南流,辽东是南方人流放的热门地区,腾益和后来的柏建成一家都是去的那里。

地方官觉得流放是轻判,但是腾益不这么认为。他觉得吧,有人欺负上门他杀个把人那是再正常不过,官府不该管他的闲事,更不该把他扔去辽东。

于是就这么嫉恨上了官府。

官府最大的头子是谁?

皇帝!

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把皇帝一块仇视了。

这会儿听说皇帝下旨让他救人,腾益脖子一梗,爷爷我偏不救!

皇帝亲自下旨又让人跑这么大老远来找他,说明这个人对皇帝很重要,越是重要他越不救,看到皇帝着急,他就有一种报仇的快感。

赵致诚一边发密信给纪无咎报告情况,一边天天求腾益。他也看出来了,这老头性子犟,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他也未必能听话。而且他来是来请大夫的,不能太过于逼迫腾益。因此对付重刑犯的那些手段他不敢用,只好在腾益面前装孙子。

可惜腾益油盐不浸,无论如何不答应治人。

叶蓁蓁觉得这位腾益有点异于常人。她也觉得当初只判腾益流放是照顾老弱病残,虽然你苗寨有苗寨的规矩,可是到了汉人聚居区犯法,自然该按照汉人的法律来处理。再说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苗人待的那些地方现在也都是大齐的领土,只不过朝廷对待这些人的政策是土人自治,不管他们。

但是现在说这些都没用,而且这话对腾益说肯定无效。老头在苗寨待了几十年,又是人人尊敬的蛊王,必然对自己的行事方式固执且深信不疑,这种人是不听劝的。

说白了,你不能跟他讲道理。两个人的道理压根也不是一个系统的。

如果赵致诚知道叶蓁蓁的想法,一定会在遥远的苗寨迎风流泪向叶蓁蓁竖起大拇指赞一个。

叶蓁蓁终于体会到纪无咎的无奈了,救命稻草就在眼前,可惜却抓不住。

她皱眉问道,“就没别的办法了?”

纪无咎摇摇头,“暂时没有。”

叶蓁蓁眨眨眼睛,“能不能直接把柏香如杀了?”

他解释道,“这种蛊虫其实不单我身体里有,她身体里也有,两只虫子本就是一对,可以互相感知,否则也不会有惑人心志的效果。她若是死了,她体内的小虫也会死掉,我体内的蛊虫感知到,同样会发作蛊毒。”

叶蓁蓁想了一会儿,又想了个馊主意,“是不是她和别的男人那什么了,她就算背叛了?”

“没有这么简单,背叛的前提是相爱,也就是我们两个先要…我一看到她就恶心,倘若真的与她做什么,只怕死得更快。”纪无咎说这话不是没根据,体内的小虫子总是扰乱他的心志,这时候他就会想一想柏香如那张脸,于是就会十分厌恶,于是就清醒了,于是他就开始吐血了…

由此纪无咎得出结论,所谓相爱,不只是交合,还必须心甘情愿地交合。

…打死他都做不到!

叶蓁蓁双手捂着脸,说道,“也就是说,我们只能等腾益点头了?”

“目前只能是这样了,”纪无咎倒是淡定得很,“走一步看一步。”

“不行,我受不了,你都这样了!”

纪无咎按住她,劝道,“天无绝人之路,没那么快死。”

“闭嘴!”

他笑着去搂她,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旋即又皱眉,“你这样的脾气,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叶蓁蓁扭脸。

“其实我比你还急,”纪无咎把她的脸扳过来,一手指着自己□,“这里,快急死了。”

叶蓁蓁气得在他腰上掐了一把,“那你倒是快点好呀!”

纪无咎下巴垫在她肩上,嘴唇轻擦着她的耳垂,“蓁蓁也等不及了么?”

“是呀。”叶蓁蓁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纪无咎埋在她颈间闷笑道,“那等我好了,一并讨还。”

叶蓁蓁有些发愁。纪无咎老说她没心没肺,这会儿没心没肺的成他了。

***

既然纪无咎现在的方针是等,叶蓁蓁也没有好的办法,只好把心吊起来跟他一起等。孕妇本来情绪就多变,她这神经一绷起来,心情就不好了,于是只好出门打人泄愤。

就这样,柏香如成了叶蓁蓁的出气筒。一天一顿,打卡上班一样,叶蓁蓁就算是忘了吃饭,也不会忘了柏香如这一顿打。

于是,皇后娘娘的日常生活可以用七个字来形容:吃饭睡觉打贵妃。

叶蓁蓁是上战场杀过人的,她处理六宫诸事时经常会留点情面,不愿闹出人命什么的,但这不代表她发威时会手软。

柏香如叫苦不迭。她不明白,明明自己手里一把好牌,怎么到头来反而被叶蓁蓁欺负了去。她被打成这样,都没脸见人了!

纪无咎很体贴,明着发了禁足令,不让她出门见人,也不让别人去看她,只允许叶蓁蓁去芭蕉阁对她进行“训示”。

这样柏香如就不存在“丢脸”的问题了。

叶蓁蓁揍柏香如揍得十分放心,一点顾忌也没有。这女人敢对纪无咎做那种事情,若不是为纪无咎的安全着想,叶蓁蓁早就亲自操刀把她砍了。叶蓁蓁知道,柏香如阴谋若是不成,她活该被打,倘若万一被她兴起什么风浪,那么就算今天叶蓁蓁不打柏香如,到那一天柏香如也不会放过叶蓁蓁。所以,不如先打一顿过过瘾再说。

自然,打完之后还是要好吃好喝好大夫好药地伺候着,柏香如死了不打紧,她身体里的小虫子千万不能死。

柏香如这时候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生不如死。

于是她就自杀了,当然,没死成。

叶蓁蓁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是不信。柏香如做梦都想和纪无咎双宿双飞,她一直咬牙憋着一口气在等纪无咎找上门来,然后她就可以当皇后灭叶蓁蓁了,这样的紧要关头她怎么会舍得自杀呢。

于是叶蓁蓁亲自去芭蕉阁看了看。说来也是这柏香如命大,她因为被叶蓁蓁一天一顿地揍,太医去芭蕉阁的频率也挺高,平均一天总有两三次。柏香如服毒的时候太医正好在场,刚吃完毒药,就被发现,及时救回来一命。

叶蓁蓁心想,要么是柏香如故意吃毒药吓唬纪无咎和她,要么就是有人想置柏香如于死地。

等看到柏香如,叶蓁蓁否认了前一个猜测。因为柏香如虽然没死,嗓子却毒哑了。如果只是为了吓唬人,用不着拣这么厉害的毒药,稍有不慎,命就赔进去了。

叶蓁蓁看着床上的柏香如。她已经醒了,脸上带伤,头上缠纱布,这些都是拜叶蓁蓁所赐。她被叶蓁蓁打出了心理阴影,睁眼一看到皇后立在床前,差一点又晕了过去。

柏香如闭上眼睛不愿看叶蓁蓁,眼角有泪水滑落,滴到枕头上。

叶蓁蓁叹了口气。她虽讨厌柏香如,但在柏香如对纪无咎下蛊之前,她也并不打算太过为难此人。毕竟,一个女人喜欢一个男人喜欢了那么多年,其实挺可怜的。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柏香如不该做出这样的事情。用蛊虫来获得一个男人对自己的爱恋,本来就荒唐,何况这个男人是皇帝,关系着许多人的命运。

这个男人又是她叶蓁蓁的丈夫。她要是再心软,那就真是脑子坏掉了。

因此眼前柏香如的泪水没有打动叶蓁蓁分毫。叶蓁蓁屏退所有人,站在柏香如的床前,沉声问道,“到底是谁?”

虽然极其讨厌叶蓁蓁,但是在这个时刻,柏香如和叶蓁蓁是站在一条船上的。想要命,她就要得到叶蓁蓁的庇护。

于是柏香如在叶蓁蓁的手心上写了两个字:

太后。

作者有话要说:下章料理太后~

97往事

叶蓁蓁气势汹汹地来到慈宁宫。

太后若无其事地安然端坐,见到叶蓁蓁来,笑了笑,道,“我儿怎么如此急躁,看,跑了一头的汗。”

“母后,”叶蓁蓁咬了咬牙,“我有事要与您商议。”

太后屏退众人,说道,“你有什么话要说,莫不是宫中又出了你料理不来的事,”

“太后言重了,”叶蓁蓁见四下无人,立马改了称呼,“本宫行得正走得端,从来不做这些卑鄙勾当。”

太后眉头一跳,不悦地看着她。

叶蓁蓁深吸一口气,问道,“你为什么要杀柏香如?”

“柏香如死了?”她惊得站起来。

“没有,失望吧?她命不该绝。”

太后缓缓地坐回去,冷冷说道,“皇后这差使当得真好,堂堂贵妃惹上人命官司不提,出了事儿只管往我这老婆子头上推。”

叶蓁蓁却不和她辩论,只是逼问道,“为什么杀柏香如?”

太后怒道,“这话哀家倒也要问呢,好好地我为什么要去杀她?”

叶蓁蓁答道,“因为她死了,皇上也性命不保。柏香如把她的计划告诉你了。杀柏香如不是最终目的,你的目标是置皇上于死地。”

太后脸色顿变,指着叶蓁蓁,手指哆哆嗦嗦的,“你,你,你竟然敢说这些胡言乱语!皇上是我儿子,我替他死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害他!你今日说的这些话,足够碎尸万段!今儿我这老婆子的脸也不要了,走,我们去找皇上理论!”说着,起身要来拉叶蓁蓁,一边说道,“千挑万选娶了这样的媳妇,闹得家宅不宁母子失和,如今又要来诬陷我害亲生儿子…”

叶蓁蓁冷笑道,“你别一口一个‘亲生’,皇上根本不是你亲生儿子。”

这话仿佛一句定身咒,登时就把太后定住了。她已经走到叶蓁蓁面前,伸出一条胳膊想要来拉叶蓁蓁,听到这话,动作乍停,抬眼目瞪口呆地看着叶蓁蓁。

叶蓁蓁目光冰冷。

愣了一会儿,太后回了神,哈哈大笑,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你这疯妇,果然疯了不成?这样的话也能说出口?我养了皇上二十多年,他不是我儿子,难道是你儿子?”说着,转身走回去坐下,步履有些缓慢。

“我既然敢对你说这话,就说明早已知道底细。之前没说,是因为怕皇上知道后难过,有些事情知道真不如不知道。你和皇上之前关系缓和,我也希望大家太太平平的日子就这样过下去,却没想到,你其实竟然如此恨皇上,恨到要他性命!柏香如是你安排进来的,我早该想到这一点,只不过刚一回宫就接二连三地遇到那么多事,一时没顾及你这里。你倒是不甘寂寞,一定要出去害人。我十分不解,皇上虽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却也是承欢膝下这么多年,你为何恨他入骨?!”

太后听罢,表情有些颓败,又有些落寞。她叹了口气,终于说道,“你说得对,皇上不是我的亲生儿子。我亲儿子早死了。”

她话音刚落,门吱地被推开,两人扭头看,看到纪无咎走了进来。他脸色苍白,脚步不稳,叶蓁蓁连忙过去扶他。

“母后…?”纪无咎叫道。

“我不是你母后,”太后撩眼看他,“我说过,我的亲生儿子早就死了,被你爹害死的。”

纪无咎和叶蓁蓁俱是一惊。

“没想到吧,”太后冷笑,“他害死了我的孩子,却把一个贱人生的贱种塞给我。你不是我儿子,你是贱种!”

“母后!”

“不许叫我母后!”太后怒吼道,“你不知道吧,我此生最恨叶氏,次恨纪简从。你和你爹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纪无咎本就血气流失,这会儿急火攻心,捂着心口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叶蓁蓁吓坏了,一边用帕子帮他擦着,一边扭头向外面喊道,“快传太——”

纪无咎扯住了她,“不急,”他转脸看向太后,“父皇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亲生儿子?虎毒不食子,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还不是为了你这个贱种!他怕你的皇位被别人抢了去,就对我的孩子下了毒手!你来路不明,他正愁没人抚养,就干出这鸠占鹊巢的把戏。为了防止你被别人加害,他干脆不再要其他皇嗣,只留你一个。”太后说着,眼泪早已流下来,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又叹道,“纪简从啊纪简从,你机关算尽,到头来那贱人不还是跟着别人跑了,报应,报应啊哈哈哈!”

纪无咎摇着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她,“我不信。”

太后兀自在狂笑不止。

叶蓁蓁见纪无咎眉头深锁,面如金纸,也就不顾别的了,扶着他走出慈宁宫。纪无咎怕太后胡言乱语被人听了去,因此吩咐冯有德带了两个心腹去太后跟前伺候,旁人先不让近身。

慈宁宫离着乾清宫有点远,叶蓁蓁直接把纪无咎扶回了她的坤宁宫,传了太医给他看过,吃了些药,纪无咎的面色稍微好了些。

叶蓁蓁看到他靠在枕头上发呆,两眼无神,她握着他的手,说道,“你要是想听,问我便罢,不用去那里受气。”

纪无咎的瞳孔找回焦距,看着她,“母…太后她说的,都是真的?”

“她确实不是你的亲生母亲,至于先帝是否…这就不得而知了。但是想要保住你的皇位有的是办法,没必要做这么绝,那又是亲儿子,所以我觉得太后应是误解了先帝。她恨你也是因此而始。我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没有早一点和你说清楚,差一点酿成大祸,害了你。”

纪无咎反握住她的手,“你不必自责…你是如何知道此事的?我的亲生母亲又是谁?”

“是叶雷霆告诉我的,这要牵扯到二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总的来说就是先帝爱上一个女子,两人生了一个孩子,就是你。后来两个人没有在一起,女子嫁给了叶雷霆的父亲叶之谨。”

“叶将军?”

“对,就是那个叶将军。”

纪无咎知道叶之谨的大名,虽然从未见过。这是一位传奇人物,少年坎坷,后来从军,在沿海抗击海寇,训练水军,为患数十年的倭寇自此几乎绝迹。不止如此,叶之谨还主持建立了大齐朝第一支海军,造了军舰,舰上驻军队和火炮,这些军舰在海面上巡逻,任务主要是打击海盗,保障过往商船安全;也接受护送商船的生意,以此赚取佣金。

总之叶之谨这个名字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且不是寥寥几笔,而是大书特书。不过叶之谨盛年之时功成身退,建好海军之后就辞官归隐,自此仙踪难觅,只留下儿子叶雷霆继续为朝廷效力,他自己已经成了传说。

叶蓁蓁继续说道,“你母亲生下你时,已经与先帝决裂,后来她带着你嫁给叶将军,叶将军给你冠了叶姓,取了名字。叶雷霆给你当过几个月的哥哥,所以他能认出你来。再后来你被先帝抢走,在宫中抚养。我一开始也有些奇怪,宫中若是多出一个孩子,怎么当年的事情没人知晓,今天看来,应是赶上太后的儿子死亡,先帝直接用你替换了那个孩子,再把照顾孩子的奴婢一打发,也就没人能认出来不一样了。皇家子嗣不比平常人家,总要有个出身,先帝此举真是用心良苦。”

纪无咎沉默半天,把这话消化完了,又问道,“那…她现在在哪里?”

“听叶雷霆说,她与叶大将军乘商船出海周游列国了,也不知何年何月能够回来。我已嘱咐过叶雷霆,一旦她回来,要第一时间告诉我,”叶蓁蓁说到这里顿了顿,看到纪无咎又开始发呆,“她和叶将军生了一个孩子,今年十六岁了,此次出海也一并带走。等他们回来,你们母子兄弟俱可相见。你也不用太难过,亲生母亲尚在人间,且又多了个兄弟,以后你这弟弟还需要你的照拂呢。”

纪无咎没答话,他把叶蓁蓁拉入怀中紧紧搂着,半阖着眼睛面无表情,就这样安静地坐着。

叶蓁蓁知道这事儿对他的冲击力太大,说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他与太后之间虽有些嫌隙,但自始至终他也都是把太后当亲娘对待,之所以对太后失望,也是觉得她并不疼他这个儿子,让当儿子的寒了心。可是突然有一天,这亲娘成了后娘,不仅如此,还是一个恨不得他死的后娘。过往的一切瞬间颠覆起来,一时半会儿实在令人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