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昱谨是记得有那么一回事。

那次突厥扣边,穆温烟又是穆家的掌上明珠,她若是被掳走,后果不堪设想。

萧昱谨连夜带人将她找回来,她人小鬼大,折腾个不停,萧昱谨没有法子,就将她扛在了肩头。

那日,他的确是害怕又紧张,小团子卖力折腾时,他揍了她的屁股……

穆温烟被捉回去后,难免被镇国公狠狠训斥了一顿。

此时,面对小傻子的控诉,帝王平生第一次尝到了有苦说不出的委屈感,“事情有轻重缓急,那次朕也是不得已。”

穆温烟瞪着大眼,一脸“我不听我不听”的表情,顺便和萧昱谨算算昨日的账,“那昨天呢,你绑了我的手,还那样……我说过,我不喜欢太勇猛,可皇上偏生要那样,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睡觉了!”

这话是认真的。

穆温烟已经下定了决心。

与昨日的痛苦相比起来,侍.寝.带来的欢.愉可以忽略。

穆温烟还在帝王怀里,她双手抵在帝王胸口,露出的一小截细细的手腕,上面红痕明显。

两人的目光几乎同时落在了红痕上,穆温烟这下又忍不住了,总觉得自己受尽了人世委屈,“我想回西南,我要回家,果然是一入宫门深似海,我算是体会到了!”

萧昱谨,“……”

帝王非但没有哄好傻皇后,她还闹着要离开皇宫,这无疑又刺激到了帝王,“你……你不准再闹了。”

欺负了她,还不允许她闹?

再说了……

她哪里闹了?

她不是一直在和萧昱谨讲道理么?

萧昱谨很好看,从一开始第一眼看见他时,穆温烟便这么觉得了。

只是他一惯清冷,穆温烟屡次想要接近,却又打了退堂鼓。

幼时,穆温烟以为,萧昱谨很烦她。

她也是很有骨气的人,便渐渐也不去叨扰他了。

穆温烟被帝王抱在膝上,她一脸认真,“皇上,我已经觉悟了,我已经不再奢望什么了呢,嘤……”

萧昱谨,“……”

帝王有些跟不上,对穆温烟突然而至的伤怀不甚理解,他捏着美人下巴,语气冷硬,“穆温烟,你与傅恒泽之事,朕可以既往不咎,但从今往后,你是朕的人了,不可再与他接近。”

这也是穆温烟很纳闷的事,她忘了伤怀,问道:“我此前与傅恒泽很要好么?好到什么程度了?”

帝王的脸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冷了下去。

穆温烟,“嗯……你作甚这般看着我?”

萧昱谨叹了口气,眉目阴郁,“你与他并不要好,你心悦的人是朕,是他骗了你。”

穆温烟的确喜欢萧昱谨这张脸,可傅恒泽也不难看呀。

她很怀疑萧昱谨的话,不过,转念一想,她本是人见人爱,即便多一个爱慕者也甚是正常。

她垂着脑袋,不愿意再多讲。

萧昱谨又束手无措了,他二人之间总是容易走入一个死胡同,“穆温烟,答应朕,这辈子都别离开朕,否则……朕不会放过你,听见了么?”

穆温烟不是那种容易被威胁的人。

并且她很自信的认为,即便是她逃出皇宫,又被萧昱谨捉回来,他依旧不舍得对她如何,充其量只是绑在榻上这样那样,翻来又覆去。

人的心里一旦冒出了某个念头,便很难再打消下去,就如同生根发芽的荆棘,在阳光雨露下肆意疯长。

***

皇后娘娘的哭声时不时传出,穆长风坐不住了,想直接闯入,李德海挡住了他,“穆世子,皇上与娘娘正有话要说,您这般打扰不妥吧。”

“既然是说话,皇后又怎会哭了?皇后自幼懂事听话,在西南就从未哭过!”穆长风抬头往里去看,不敢想象帝王会对自家娇软可人的妹妹做什么。

李德海,“……”

他又不是没在西南待过。

皇后娘娘幼时是什么心性,他可真真是一辈子难忘……

李德海提醒道:“皇上与娘娘是夫妻,穆世子是不是管的太多了?”

穆长风一僵,他险些忘了这一出了,妹妹已经嫁给了萧昱谨那个冰块脸。

思及此,穆长风忍不住连连叹气,妹妹那样的妙人儿,理应配世上最好的男子,可萧昱谨……着实不是甚么良配啊,妹妹天天对着一张冰块脸,她能不难受么?

穆长风掳了袖子就要硬闯,这时,穿着一袭帝王玄色常服萧昱谨大步走来。

帝王胸口还有些不甚明显的湿意,衣裳褶皱,仿佛是被一双爪子紧紧揪过。

穆长风身为镇国公府的世子爷,自幼开始就没惧过谁,但此刻,面对帝王,他方才还腾然而起的火焰,当即就消停了。

“皇、皇上。”穆长风暗暗告诉自己,帝王没甚可怕,按着身份他还是自己妹夫呢!

萧昱谨单手朝后,一掌置于腹部,冷峻的脸上似带着稍许的愁容,但因着他常年如此,便让人忽略了他的孤漠与萧索。

“你跟朕过来。”

丢下一句,萧昱谨迈步离开。

穆长风听见妹妹的哭声还时不时的传出,可见萧昱谨方才根本没有哄好她。

难道萧昱谨不知道,一块糖人能解决一切问题?

罢了,毕竟没有几个男子能如他这般智慧……

穆长风跟着帝王离开了未央宫,这期间频频回头,总想去见见妹妹。

***

御书房内,李德海领着立侍退下,仅剩萧昱谨与穆长风二人。

穆长风的目光时不时落在萧昱谨的脖颈上,那上面的几道指甲划痕甚是明显,倒不是他八卦帝后二人的房中事,他只是很不明白,他家温柔听话的妹妹,怎么可能做出抓伤帝王的事呢?

萧昱谨还在沉默,穆长风憋不住,他其实更不明白京城人士哪来这样多的弯弯绕绕,急煞他了。

“皇上宣臣,是有何事?”

萧昱谨的注意力这才放在了穆长风身上,他没有拐弯抹角,直言道:“傅恒泽想将朕的皇后带出宫。”

穆长风闻此言,呆了呆。

妹妹美貌可人,爱慕者众多也是正常。

但堂堂皇后,若是与男子私.奔,这不管对妹妹,亦或是对穆家,皆是灭顶之灾。

此前,穆长风想将妹妹接走,也是以为当初约定的两年期限已过,帝王素来薄情,他原以为两年过去后,萧昱谨对妹妹的心思也就淡了。

可谁知,萧昱谨根本没有放手的意思。

如此一来,穆长风当然不会强行将人带走,他又不是傻子!

“皇、皇上这是何意?烟儿知书达理、秀外慧中、贤惠端庄、蕙心纨质……她必然不会那般行事!”穆长风极力维护穆温烟的品行。

萧昱谨此刻的情绪已经彻底平复,最起码表面看上去是这样。

“穆长风。”帝王忽然转过头来,“今日朕再给你最后一次站队的机会。不过……你若背叛朕,朕可以向你保证,待傅家覆灭,傅恒泽死在朕的面前之时,朕也同样不会放过你。”

帝王言辞淡淡,但低沉的嗓音字字透着隐忍和愠怒。

穆长风僵住。

他就知道,帝王也记仇。

当年的事,帝王不可能当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穆长风动了动唇,看出萧昱谨的态度强硬,“皇上,烟儿如今仍旧贵为皇后,只要皇上爱护烟儿一日,我穆长风就一日鼎力支持皇上!”

穆长风撩袍下跪。

萧昱谨一手扶住了他的臂膀,又将他拉起,“好,朕信你。”

少了穆长风的帮衬,傅恒泽想要将穆温烟带出宫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殿内又安静了下来,方才君臣之间还似乎“交了心”,可随即又冷场了。

穆长风一惯大大咧咧,很少与萧昱谨这样的人相处,即便曾经在西南那会,他二人也鲜少有话说。

穆长风见不惯萧昱谨这副淡漠之态,清了清嗓子,献计道:“皇上,其实烟儿很好哄的。”

是么?

萧昱谨为何觉得哄穆温烟难于上青天?

帝王投了一个诡异的眼神过去,“继续说。”

穆长风总算是找到了话题,他笑出一嘴雪白的牙齿,道:“烟儿失了心智,眼下就是一个孩子,她幼时就喜欢三样东西,吃、玩、美男子。皇上……这三样对您而言,简直易如反掌啊。”

不得不说,萧昱谨有种茅塞顿开的错觉。

帝王也清了清嗓子,“咳咳,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穆长风,“……”

话题才刚开始,帝王这就赶他走了?还能不能好好联盟了?

***

穆温烟休息了一整日,直至夜幕再度降临,她的悲伤难以自抑。

她思来想去,也找不到留在皇宫的意义。

仿佛一夜之间,她的一切渴望与念想都成了泡影。

正四仰八叉的平躺发呆,庄嬷嬷悄然靠近,“娘娘,皇上派人过来,接您去乾坤殿。”

穆温烟回过神,一瞬间的欢喜之后,还是落寞不堪。

“皇上怎的这样?他是想折腾死我么?即便这宫里再也寻不出比我还要好看的女子,可他也不能整日折腾我!”

说话间,穆温烟已经下榻,兀自穿好了绣鞋,动作麻利,再也不像白日里那般死气沉沉。

庄嬷嬷,“……”

亏得她知道穆温烟体格异于常人,即便身上划伤,不出几日就连疤痕也不见了。

不多时,穆温烟到了帝王寝殿,宫婢们将她领入后殿浴池,这边悄然退了下去。

穆温烟放眼望去,只见案几上摆放着各式糖人,还有刚出锅的灌汤包,以及数种小点心。她咽了咽口水,所有烦恼顷刻间被抛之脑后。

此刻,隔着一层薄薄的帷幔,穆温烟瞧见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风拂过,幔帐吹开一道缝隙,她看见萧昱谨褪下衣裳,似乎正要打算沐浴。

不得不承认,萧昱谨的身段当真好看,窄腰精瘦修韧,下面全是大长腿,身上的肌理一块块的,条理分明,煞是好看。

可惜了,萧昱谨是背对着她的,她只能看见男人挺拔的后腰,再往下是……

穆温烟又忍不住咽了咽喉咙,可萧昱谨已经下了浴池,她错过了窥视的最佳时机。

穆温烟,“……”顿觉深深的遗憾……

作者有话要说:烟烟:本宫持续生气中,勿扰!本宫不.贪.吃,不.好.色,请不要随便造谣。

穆长风:其实,我不是一个随便的人,我只是觉得妹夫很上道,所以才指点迷津。不过,妹夫的情商有点低啊~

国公夫人:只有一点低么?毕竟,还不如我家儿砸呢。

穆长风:娘亲这是在夸我吧?一定是!

萧昱谨:……

————

姑娘们,第二更奉上啦,么么么哒,这周的日万终于结束了,啊啊啊啊啊,作者的肾啊!

第43章

穆温烟伸出纤细白皙的脖颈, 往浴池方向频频张望, 但什么美景也瞧不见了。

她并非没有看过萧昱谨不穿衣服的样子。

只是还没好好欣赏, 人就被折腾的七荤八素,迷迷糊糊。

穆温烟遗憾的心情很快就得到了抑制,扫了一眼面前矮几上摆放着的零嘴儿, 穆温烟东张西望了一下,确定四下无人, 她立刻伸出小手抓了一块山楂糕塞进嘴里。

御前的零嘴儿果然非一般的美味。

穆温烟一旦开吃,就很难吃刹住。

但她是那种只顾着吃的美人么?

当然不是!

她只是想尝尝御前的点心都是什么味儿!

以免被萧昱谨发现,她十分机智的每只碟子里仅掏出两份,用了衣裙袖子遮掩, 趁着四下无人, 再快速塞进嘴里。

矮几上摆放着大大小小十几只碟子, 每只碟子里少了两块点心,看上去并不是很明显。

穆温烟偷吃的非常均匀快速,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娴熟老练。

等她吃的差不多了, 案几上的碟子依旧整整齐齐, 仿佛一块糕点都不曾少了。

她生了智齿, 庄嬷嬷一直控制她的零嘴儿,她打小就没吃够过, 方才算是大饱口福了。

因着味蕾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穆温烟对萧昱谨的埋怨莫名其妙少了几分。

她乖巧端正的坐着,静静等待美人出浴。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 就在她翘首以盼时,浴池那边之后终于有了动静,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一瞬也不瞬的盯着微微敞开了帷幔。

萧昱谨从浴池出来了。

穆温烟终于瞥见了她方才心心念念的画面。

哇啊……

这个……

那个……

傻皇后呆坐在那里,这才知道,原来小萧萧,无论何时,都是那般……勇猛的啊!

她一脸纯真无害,此刻小脸涨红,眼神朦朦胧胧,从起初的震惊,到呆愣,然后……近乎痴傻了,脸上仿佛写着几个赫然醒目的大字“我是谁、我在哪里、我做了什么”。

萧昱谨已经走来,穆温烟目光所及是两条大长腿,她的目光缓缓上移动,再度深深的遗憾……

萧昱谨竟然不知几时已经裹上了一条素白的棉巾,豆大的水珠顺着他健硕的肌理往下滑,没入棉巾遮掩之处。

穆温烟无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胸口,她暗暗惊叹:糟了。

心跳的太快,还口干舌燥,眼神也移不开,她一定是病了。

萧昱谨不知她在胡思乱想着什么,帝王锐利的眸光扫了一遍案几上的点心,即便穆温烟掩饰的极好,但仍旧逃不过萧昱谨的眼睛。

帝王装作不知,故意语气温和的问,“皇后怎的不尝尝?可是不合胃口?”

穆温烟咽了咽口水,坐的更端正了,像是正聆听夫子训斥的学生,“我、我又不是嘴馋的女子,近日天热,我也没甚胃口。”

绝世美人如何能吃太多呢?

萧昱谨唇角一抽,“哦?是么?皇后说的是,是朕误解了皇后。”

穆温烟心虚的很,移开视线,但小眼神不知看向了何处,又呆又懵,她捧着茶盏,饮了茶,觉着不解渴,接着又饮。

萧昱谨没有揭穿她,“皇后先去沐浴,朕还有政务在身。”

穆温烟眨了眨眼,转过头目送着萧昱谨离开,忽然觉得那条棉巾是如此的碍眼!

穆温烟很快就下了浴池,还用了花露,将自己洗白白后就老实的躺在了帝王的龙榻上。

硕大的龙榻可以让她滚来又滚去,内殿长案上的三角兽炉里燃了香,是薄荷与冷松香的气息,让穆温烟越闻越是脑袋清醒。

一会萧昱谨来了,她该如何.矫.揉.造.作?

她还没原谅萧昱谨呢!

哼!别以为长的好看就能为所欲为!

可另一方面,穆温烟又不想彻底与他决裂。

她真是个犹豫不决的坏女子……

穆温烟自己也矛盾了,想让萧昱意识到他自己的错误,但又想让他继续对自己这样那样……

正深刻检讨自己的品行时,一宫婢悄然靠近,恭敬道:“皇后娘娘,皇上今夜有政务处理,让娘娘先歇下,不必等皇上了。”

穆温烟,“……”

这一刻,穆温烟尝到了被人晾着的滋味。

仿佛有人从她头顶浇了一盆凉水下去,让她从头凉到尾。

真正是脑心挠肺的难受啊。

直至夜深,穆温烟才酣酣睡去,失去清明之前,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算是有零嘴儿,就算是萧昱谨长的好看,也再不要原谅他!

***

翌日,穆温烟直至醒来,也没有看见萧昱谨的人影,被宫婢告之,帝王正在早朝,究竟几时归来,无人知晓。

穆温烟也有尊严,也是要面子的,今晨竟然没有起床气,直接下榻离开了帝王寝宫。

回到未央宫,穆温烟才刚刚洗漱好,庄嬷嬷上前道:“娘娘,德妃来给您请安了。”

穆温烟心情压抑,就像是没有得偿所愿的孩子,这日子对她而言,又成了灰暗无光的。

萧昱谨对她来说,不亚于是栗子糖,吃多了会牙疼,可若是不吃,她又忍不住。

萧昱谨又像是美艳无敌的食人花,明知他甚是危险,一口就可将她吞下,但穆温烟还是被他的美貌所吸引、折服,乃至……迷恋。

越是得不到,就越是巴望着,心心念念着。

傻皇后的情绪皆写在脸上,她出来见德妃时,德妃一时间无法猜透她的心思。

祖父让她查清穆温烟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她信不过旁人,故此,这才亲自过来试探。

德妃恭敬行礼,她不像宫里的其他妃嫔,看着穆温烟的眼神没有敌意,最起码她不曾表现过任何敌意。

“嫔妾给皇后娘娘请安。”德妃福了福身。

穆温烟蔫然,对德妃摆了摆小手,“你坐吧。”

德妃的注意力皆放在穆温烟脸上,她着实瞧不出任何端倪,此刻只见穆温烟一脸精致清媚的脸上,尽染愁容,眼神也是无光的。

德妃稍稍收敛心神,道:“皇后娘娘花容月貌,国色天香,嫔妾家中近日送了一只凤凰展翅六面镶玉嵌七宝明金步摇,嫔妾容色寻常,不如娘娘美貌,还望娘娘莫要嫌弃这步摇。”

穆温烟淡淡扫了一眼德妃所献之物,的确是罕见的好东西,“嗯,德妃说的是,以你之容貌,的确与这步摇不相匹配,那本宫便收下吧。”

德妃:“……”

她不是计较眼前得失的人,更是不会与人发生口舌之争。

可穆温烟这话……

真真是让德妃心肌梗塞了一下,但面上只能强行欢笑,“嫔妾瞧着娘娘没甚精神,可是哪里不舒服?对了,听说淑妃也病了呢。”

淑妃会病?

该不会也是下不了榻的病吧!

萧昱谨昨夜一宿没有去寝殿,穆温烟直接怀疑他是去.宠.幸.淑妃了。

淑妃是萧昱谨的嫡亲表妹,表哥和表妹之间总有牵扯不清的暧昧。

穆温烟更阴郁了。

而此时,德妃全神贯注留意着她的神情,以前的穆温烟,对淑妃根本不屑一顾,也从不关心后宫任何一个女子的近况。

但此刻,穆温烟分明……又气又蔫?

自诩心智过人的德妃,还是无法辨别穆温烟究竟是装傻,还是真的傻了。

她正百般思量时,穆温烟突然语出惊人,“德妃,本宫有件事问你,皇上.宠.幸.你时,你可觉着疼?”

德妃一惯得体端庄,但闻言后,她的表情有了一刻的龟裂,仿佛有人拿着一把刀反反复复捅了她几回。

她也想知道被皇上.宠.幸.究竟是什么滋味呢!

德妃差一点就快绷不住了,依旧强颜欢笑,但面色忽红忽白,以帕遮唇,以示羞涩,道:“皇上倒是极为体贴的。”

穆温烟那个透心凉啊,“……”

那为甚么萧昱谨不体贴体贴她?

穆温烟当场落泪,是那种无声无息的哭,仿佛已经悲伤到了极致的境地。

德妃,“……”

她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稍坐了片刻,德妃就离开了未央宫,她回头多看了一眼,柳眉紧蹙。

倘若穆温烟一切都是装出来的,那可真是太狠了!

***

穆温烟痛定思痛,打算从根源寻找萧昱谨“不怜惜”她的原因。

她记得萧昱谨那日之所以忽然失态,是因为看见了避.火.图里面掉落下来的书信。

那封书信,是傅恒泽所写。

可傅恒泽为何要给她写信?

那封信又怎会藏在了避.火.图.里面?

玳瑁和张嬷嬷是穆温烟最信任的人,也是未央宫的掌事嬷嬷与宫女,她的卧房内的一切,皆由她二人料理。

于是,穆温烟就将庄嬷嬷与玳瑁叫了过来,凶狠狠道:“再不说实话,罚你们不准吃晚饭!”

晚饭倒是其次。

庄嬷嬷和玳瑁眼下算是看清了趋势,帝王已经掌控了未央宫的一切,便是她二人曾经当真好看傅恒泽,可如今事情都变了。

庄嬷嬷给玳瑁使了一个颜色,“你自己坦白吧。”

玳瑁总觉得脑袋还拴在裤腰上,皇上之所以不杀她,完全是因为顾及皇后娘娘。

倘若皇后娘娘也摒弃她,那她就当真小命不保了。

玳瑁跪地,整理了措辞,碍于帝王的威严,她亦不敢让穆温烟知道太多,硬着头皮,道:“娘娘与皇上在西南之时已是两情相悦,傅世子他对娘娘有了不该有的心思,你这才给您暗中送信。此事都怪奴婢,那日归置书册,将书信不小心夹了进去,娘娘恕罪啊!”

穆温烟,“……”

她和萧昱谨两情相悦,她怎的不知?

那时候在西南,萧昱谨明明嫌她烦,有一次入夜后,她悄悄从窗户爬进他的屋子,还差点一剑被他给砍了。那少年又狠又冷的对她说,“以后不要这样,我会伤了你。”

穆温烟从不愉快的回忆中抽离,又问,“那以前的书信呢?”

玳瑁如实道:“都被娘娘您烧毁了。”

穆温烟,“……”

不对呀,倘若她和傅恒泽之间没什么,那为甚要“毁尸灭迹”?

穆温烟站起身,盯着玳瑁多看了几眼,仿佛在审视她,“你出去蹲跳一百下!”

玳瑁,“……”

蹲跳是西南将士寻常的训练之一,可女子若是蹲跳一百下,至少得卧榻几日才能恢复。

穆温烟并非苛待玳瑁。

她只是太痛心了。

若非是因为那封信笺,她和萧昱谨夜.夜.都能没羞没躁的.快.活.呢!

穆温烟只觉自己这次损失太过惨重!

***

丞相府。

今日又是一个艳阳天,按着大楚律法,丞相府有圈养府军的资格,此时练武场内,长公子苏烨正持剑巡视。

苏烨今日着一身银色暗绣纹的锦缎长袍,白玉冠束发,但凡他走过的地方,皆有一股淡淡的幽香拂过。

即便苏烨日日捯饬的人模狗样,但总会有种被人窥视牙齿的错觉。

这无疑令得京城第一公子甚是烦闷。

忽然,一根急促的箭矢飞了过来,苏烨方才游神在外,根本不曾留意,幸好被一府军察觉,立刻拔剑挡去了那根箭矢。

“保护长公子!”府军当即大喊。

苏烨只觉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疼,区区一根箭矢还奈何不了他。

要知道,他可是文武双全的京城第一公子!

“公子,请看。”方才替苏烨挡去箭矢的男子上前,将方才的断箭,以及箭头的一张手笺递给了苏烨。

按理说,这男子是立了大功了。

然而,他却见苏烨怒视了他一眼。

男子,“……”难道他救了公子不是立功了么?

苏烨的目光扫过手笺,上面一行清晰的梅花小楷令得他身子一僵,苏大公子立刻变了脸,“来人,与本公子出去一趟!”

片刻后,苏烨抵达了长安街最热闹的一处酒楼。

按着手笺上所言,他让随从驻足,但他到底是个心机狡猾的,迈入酒楼之前,吩咐了一声,“你们几个守在下面不要轻举妄动,一会若是听见我的暗号,便立刻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