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一定是矜持!

否则方才玳瑁过来通报即可,她大可不必亲自来一趟,这算是暗示他么?

穆长风心头一股莫名的失落,手中的墨菊也突然不那么清香了。

须臾,萧昱谨从寝殿走出。

有些人天生气场强大,即便换了一张脸,换了一身衣袍,眉目之间流露出来的气度也是旁人无法企及的。

其实,穆长风有些惧怕萧昱谨。

毕竟关于先帝托孤穆家之事,他也有多耳闻。

而且,先帝托孤之人是傅恒泽……这其中的关系就微妙了。

萧昱谨当真会放下一切成见么?

穆长风不敢保证。但母亲却说,他只需一切听从萧昱谨安排即可,以他的谋划之能,萧昱谨不会对付他。

母亲到底是夸他?还是贬他?

穆长风不想深究。

玳瑁端着刚泡好的普洱茶过来,放下茶盏之时,当着萧昱谨与穆长风的面,取了银针验毒,这才悄然退下。

四下无人,君臣二人落座。

萧昱谨紧锁的眉稍稍平缓,似乎心情不错,“大哥这几日辛苦了,朕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噗——”穆长风被这一声“大哥”吓到了,一口热茶喷了出来,好在被他控制了方向,没有溅到萧昱谨身上。

他顿觉受宠若惊,诚惶诚恐,因为太过激动,所受刺激也太大,一手无意识的捏紧了一旁的墨菊,瞬间菊.花成了残.花。

穆长风一阵猛咳,越咳越是严重,根本控制不住他自己。

萧昱谨,“……”

帝王轻轻吹了吹手中茶盏中漂浮的茶叶,饮了一口茶,安静淡定的等待着穆长风恢复正常。

不远处的花菇当然也瞧见了这一幕,她更费解了,“……”

难道穆世子认生?

突然瞧见了生人,他还会羞涩?

这也就解释了,为何方才自己与他说话时,他目光朝前,甚是紧张。

片刻,穆长风涨红了一张脸,借以饮茶的动作掩饰尴尬,“皇上说哪里话,一切皆是臣的份内之事!”

萧昱谨这人素来话少,除却与穆温烟在一起时的.调.情.,他从不说废话。

“让守城将领曹将军时刻准备妥当,一旦收到信号,立刻攻入皇宫,你携带朕的令牌,可号令京中三万禁军,届时还望大哥全力以赴。朕与烟儿……还有皇太子的性命,可都在大哥你手上。”

不是萧昱谨夸大其词,他只是太过不放心穆长风。

但眼下,值得信任的人不多,此事事关重要,萧昱谨只能如此行事。

穆长风接过令牌,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顿觉肩头有千金重,当即起身,又撩袍跪下,颤着嗓音道:“臣领旨!”

起身后,穆长风抹了把并不存在的泪,甚是感动。

花菇,“……”现在才知道为何铁柱那般浮夸,原来这是穆家家族的特质。

作者有话要说:穆长风:鲜花配君子,没毛病~

花菇:以前很好奇为什么穆家长公子迟迟不娶妻,现在明白了……原来他是一直凭着实力单身。

穆长风:大楚明文规定,女子超过二十不嫁人,是要交单身税的,花姑娘了解一下撒~

花菇:……我是个良民,我选择纳税。

穆长风:我到底哪里不够好?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么?

花菇:→_→

————

第64章

萧昱谨并未将自己手上的底牌对穆长风全盘托出。

他这人很不喜欢任何事情超乎他的掌控, 就像是对弈一般,他总喜欢比旁人多想几步。纵使眼下假皇帝正当嚣张,他可能已经算计到了几月之后的事情了。

将调动禁军兵马的令牌交给穆长风, 仅仅是他的算计之一。

三言两语后,萧昱谨不再多言, 大哥与妹夫之间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穆长风现下对萧昱谨的好感大增, 他原以为萧昱谨会避讳穆家, 毕竟穆家还是先帝留给傅恒泽的盾牌之一。

可见,妹夫当真大度。

萧昱谨并未久留,不多时便出了未央宫,穆长风不知他去了何处, 却是知道帝王有帝王自己的思量, 他这个做臣子的, 只需极力配合即可。

穆长风将令牌揣进了胸口,一手反复摁了摁,反复他怀中藏着的不是令牌, 而是他的命。

花菇不禁又多看了几眼铁柱她哥。

深感老天爷当真不公平。

铁柱容貌倾城, 纵使失智也是聪慧过人, 可她这位兄长……上上下下, 无论怎么看都像是懵懂无助的少年郎。

他从石杌上起身,穆温烟还在熟睡, 他不便叨扰,正要离开之际, 却是忽然意识到, 那站在回廊下的女子,时不时又看向了他。

这……

他若是直接离开,会不会伤了人家姑娘的心?

她一定是想结识自己, 否则如何会这般肆无忌惮的打量自己?

穆长风如闲庭散步,抬手理了理玉冠与锦袍,就在即将走近花菇时,他止了步,面对着花圃,侧面对着花菇,负手而立,似在赏花。

穆长风心道:这位姑娘,机会已经给你了,接下来如何,就完全靠你自己了。

花菇好奇的多看了穆长风几眼。

现下局势紧急,穆家又是皇后一族,倘若苏家与傅恒泽当真得逞了,穆家的处境就更加尴尬了。可穆长风这般不紧不慢,究竟是胸有成竹?还是本性如此?

花菇见他迟迟不走,又频繁盯着那几盆墨菊看,不由得开始思量。

穆长风是娘娘的兄长,这里虽是宫廷,但花菇知道,娘娘不是那种重规矩的人,瞧着穆长风也是可怜,许是对这墨.菊情.有独钟,索性借花献佛,她抬步走下回廊。

穆长风的呼吸一滞。

她来了!

她又朝着我走来了!

然而,花菇并没有在他面前逗留,而是径直迈入花圃,挑了一盆开的最盛的墨菊,之后转身单手递向了穆长风。

花菇不太懂宫里的规矩,但穆长风毕竟是皇后的兄长,捧着宫里的一盆花出去,理应无大碍。

关键是,穆长风在宫里这样耗下去,对局势不利。

花菇担心他分神,这才大胆了一次,索性将花“赠”与穆长风。

她曾是个雇佣军,除了杀人做任务之外,什么人情世故也不懂,此前也听闻过,这世上的文人雅士,大有人为了花花草草,就连命都不要的。

所以,花菇才会天真的以为,穆长风也是爱花之人。

这厢,穆长风倒吸了一口凉气。

现下的女子当真胆大奔放,她虽并没有直接对自己表明爱意,但眼前女子对自己的倾慕之心已经是昭然若揭了。

穆长风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自是不会当面拂了姑娘家的好意,何况还是一个沉默内敛的漂亮姑娘。

穆长风许是羞涩,他面部紧绷,接过墨菊时,未置一言,身子与花菇擦肩而过,就那样离开了未央宫。

守在宫外的侍卫,只见国舅爷唇角含笑,时不时轻抚着掌中墨菊花瓣,麦色的肌肤上呈现出不甚明显的红。

花菇回头目送他离开,之后兀自摇了摇头,忍不住腹诽:铁柱这兄长着实不靠谱,喜欢花花草草的男子,哪能有大出息?

不过……

转念一想,穆家男子皆是这般胸无大志,或许如此才能让天家更为放心,也未尝不是一桩好事。

就这样,花菇与穆长风二人,没有说出任何只言片语,就完成了“送花”一事。

彼此满意。

***

穆温烟做了一个漫长悠远,又可怕的梦。

她自己甚至知道这是一个梦,但她无法从梦中醒来。

西南的夜来的格外晚,那是穆温烟极为熟悉的后山,她时常从府上溜出去玩,上山打过野鸡,躲过府军追踪,更是常与萧昱谨,还有傅恒泽去玩耍过。

晚风微热,漫山的野蔷薇开的灿灿灼灼,风一吹,如起起伏伏的花海,她手中的长剑抵在了萧昱谨的胸口,他的衣襟微红,眼眸更红。

穆温烟从未见过萧昱谨用了那样的眼神看着她。

是恨、是失望……还是杀意?

穆温烟心头一紧,可手中的长剑不听自己使唤,偏生顽固的抵着他的胸膛。

萧昱谨一瞬也不瞬的凝视他的眉目,“为什么?你为什么选择的人是他?”

穆温烟慌了,她很想解释,自己并没有选择谁,更不想用长剑刺他。

在梦里无法控制自己的行径,她急哭了,对着萧昱谨大声喊,“你走啊,你怎么还不走?!你若不走,我伤了你怎么办?”

身后有人伸出一双手来,那手白皙修长,骨节分明,清瘦中透着一股苍劲,是傅恒泽在她耳边低语,“烟儿,跟我走,你是我的,你从一开始就应该属于我。”

穆温烟控制不住自己,哭着对萧昱谨道:“放了他走,你也走,好么?”

萧昱谨不答话,只是怔怔的看着她,他一步步往前,故意让穆温烟在手中的长剑刺穿他的身体。

穆温烟大哭,“不要!”

“烟儿?烟儿!”耳边是萧昱谨的声音,穆温烟看见了一张熟悉陌生的脸,是易了容的萧昱谨,她双眼朦胧,眼前一片雾蒙蒙的,眸中晶莹模糊了她的视线。

意识到自己已经从噩梦惊醒,穆温烟揪着萧昱谨的衣襟,“呜呜呜”的哭了出来。

她见过萧昱谨数次不曾穿衣裳的样子,也记得他胸口那道疤。

她好像想起了什么,但记得并不是很清楚。

萧昱谨轻抚她的手背,穆温烟这一觉足足睡了三个时辰,外面已经夜幕降临,她才将将醒来。

“烟儿可是梦魇了?”萧昱谨方才听见了她的梦话,男人眸色微眯,眼神中一抹异色闪过。

穆温烟情绪波动甚大,但她也不明白自己是哪里难受,脸埋进萧昱谨的怀中,呼吸阻碍,她被萧昱谨捏起下巴时,人已经哭的天花乱坠,面若夹桃。

“烟儿?”

穆温烟哽咽着,一手捂着胸口的地方,喃喃道:“我这里快要难受死了,像有人拿刀捅了我一下,又来回搅了搅,疼的无声无息,疼的又酸又胀,我这样子讲,你能明白么?”

男人垂眸,闻言后,轻挑剑眉,语气极为平缓,“明白。”

穆温烟的情绪更甚了,“你为甚会明白?你又为甚偏要让我帮你履行那个承诺,我坚守的好累呀,万一有下回,我还要那样么?你既然不能亲手杀了他,那就交给别人吧,下回莫要让我挡着了,好么?”

萧昱谨不知想到了什么,双臂稍用力,将穆温烟拖起来,他自己平坦了下去,让穆温烟躺在他身上。

如此一来,即便隔着衣料,彼此也能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身体轮廓与温度。

就仿佛亲密无间,再无缝隙。

萧昱谨的唇擦过穆温烟光洁的额头,“是朕不好。”

穆温烟难受了半晌,小手不知不觉已经掏进了萧昱谨的衣襟里,寻到那块疤痕,反复摩挲。

“疼么?”她低低的问。

她真是纳闷,她怎么能下得了手?

果然,长大后的她冷酷无情,还是如今比较可人。

萧昱谨说,“不疼,都是朕不好,朕不该要求烟儿帮我坚守承诺,以后……烟儿不必那么做了。”

穆温烟怔了怔,有些诧异,她抬起头来,与男人四目相对。

她现在还是十一左右的心智,好些重要的记忆还不曾想起来,可她知道傅恒泽的真实身份。

傅恒泽与萧昱谨已经是水火不容,一山难容二虎,他二人之间注定了只能活一个。

“不要你的六弟了?”她喃喃的问。

萧昱谨唇角动了动,“烟儿安心给朕生个孩子就好了,其他诸事,朕自有打算。”

有一桩事一直很困扰穆温烟,如今她与萧昱谨孩子都有了,在风花雪月的基础上,关系又更近了一步。

她犹豫片刻,问道:“我以前当真喜欢过傅恒泽?”

她的声音很轻很柔,还有些后怕,但又不知在怕什么。

萧昱谨的大掌摁住了她到处.点.火的小.手.,突然一低.头,含..住..了白皙精致,又毫无点缀的耳垂,牙齿稍用力,.吮..吻..的同时,重重.咬.了一口。

“啊--萧昱谨!你这个.禽.兽!”穆温烟吃痛,一声尖叫传遍内殿,殿牖外面的人也听的一清二楚。

花菇,“……”她担心的事,果然还是发生了。

穆温烟没有得到确切的答案,闷闷的不讲话,自打有孕之后,她的情绪忽好忽坏,就不曾平稳过。

萧昱谨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烟儿只爱朕,你自幼对朕情根深种,觊觎朕已久,数年前就妄图将朕留在西南,这辈子除却朕之外,烟儿眼中再也容不下其他男子。”

穆温烟,“……”

她的哽咽戛然而止,随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眨了眨眼,仰着小脸看着萧昱谨,一时间无话可说。

“行吧,皇上高兴就行。”最终,她喃喃敷衍了一句。

此时,穆温烟墨发及腰,发髻上没有任何首饰点缀,却是衬的小脸更加清媚纯真,一身雪色中衣更是让她显得稚嫩生涩。

俨然还是个孩子。

萧昱谨抬手揉了揉她的头心,突然只觉自己让她这么点大就有孕,着实有些……禽.兽。

这时,殿外有人隔着门扇,道:“娘娘,“皇上”来了。”

假皇帝又来了?

看来他们已经急不可待想要造反,对玉玺与帝王令牌势在必得。

穆温烟要爬起来,她看见萧昱谨眼中溢出一抹杀意,穆温烟明白,男子戴了“绿.帽.子”,必然意难平。

她道:“假皇帝必然是来套话的,不如趁此机会,我反过来套他的话。再者,若是不让他进来,他只怕会起疑,反而会影响你的事。”

萧昱谨的大掌摁着穆温烟的腰,稍显用力,穆温烟许是明白他的想法,唇凑上去,重重啄了一下萧昱谨的唇,仿佛是在哄着他,“你相信我,我是大楚皇后,是你的妻,我也想帮着你铲除乱臣贼子。一会皇上你就躲在屏风后面,那歹人真要对我不利,你也能保护我。”

萧昱谨不答话,门外又响起了花菇的声音,“娘娘,皇上坚持要见您。”

哪有皇帝求着见后宫妃嫔的。

穆温烟若是再不见他,假皇帝就真的要起疑了。

因着昨日之故,外面的侍卫这一次并没有阻挡假皇帝,此刻就在庭院中等着。

穆温烟支起身子,又很狠.啃.了萧昱谨的.唇,十八般武艺都拿出来了,碾.压.摩.挲.着独属于健.硕男子的.修.韧.体.魄,含糊道:“让那混账进来,这事就交给我,好嘛?”

她.轻..喘.着.撒.娇。

萧昱谨眸色微暗,胸膛起伏的弧度有些明显,一手轻拍了穆温烟的.臀.儿,“一会见机行事,不可胡来。”

穆温烟点头如捣蒜,又在萧昱谨轮廓清晰的脸上啄了一口,“我晓得了!”

萧昱谨持剑走到了屏风后面,穆温烟已经起榻穿好衣裳,这才对外面道了一句,“让皇上进来吧。”

假皇帝头一回遇到这种事,甚至此前闻所未闻。

一个帝王要见后宫女子,还得等待通传,若非是事先知道穆温烟是个傻子,且早就恃宠而骄,他都会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殿牖打开,花菇往屋内瞄了一眼,假皇帝入殿时,她也随后步入。

假皇帝有所警惕,低喝道:“你是谁人?朕与皇后有话要说,你进来作甚?”

花菇面不改色,与穆温烟相处久了之后,脸皮渐后,答道:“回皇上,微臣是皇上赐给皇后娘娘的贴身女护卫。”

穆温烟一脸诧异的附和,“是啊,皇上,难道这事你也忘了?花侍卫还是皇上亲手挑选的呢,是皇上的心腹,她不是外人,以前也从不回避。”

假皇帝身子一僵,若非是戴着.人.皮.面.具,他脸上早就露出端倪。

“哈哈哈!朕不过就是与皇后开个玩笑罢了,朕岂会不记得这茬事呢!哈哈哈,对!花侍卫的确是朕的心腹!”假皇帝朗声大笑。

穆温烟眼中的笑意不达眼底,“皇上,这样晚了,你怎的到我宫里来了?”

假皇帝的步子诡异,仿佛是叉.开.腿,生怕蹭到了某处伤口,见穆温烟端起一杯茶盏,他当即止了步,不敢太过靠近她,这要是再被泼上一杯热茶,他就当真断子绝孙了。

假皇帝心里冷笑,他是“天下之主”,后宫的女人都是他的,他来未央宫还需要理由么?

妖后!

假皇帝被穆温烟脸上娇俏的笑意闪的眼花,的确是个勾人的娇娇美人儿,只可惜是个脑子不清楚的,不然他还真想.尝.尝.大楚.妖.后.的滋味。

穆温烟一看见假皇帝的眼神,就猜出他在.意.淫.什么,她小脸忽然露出凶色,一步步靠近了假皇帝,“皇上这几日不是宠.幸.了好几位妃嫔么?哼!你们男子都是喜新厌旧,说好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有了我之后,却还是纳纳这个,宠宠那个!”

假皇帝噎住,讲道理,大楚皇帝后宫这些个美人,还远不及他在宫外的红颜知己多。

“皇后,是朕不好,朕……这不是来看你了么?对了,皇后可想起朕此前落在未央宫的东西在哪里了?”假皇帝强颜欢笑的问道。

穆温烟努努嘴,又是一阵冷哼,“哼,皇上自个儿放的东西,皇上自己个儿能不清楚?!”

假皇帝,“……”所以,玉玺当真在未央宫。

假皇帝再接再厉,心想着一旦得到玉玺,他就将大楚妖后给就地正法了,“朕这几日不知怎的,记忆不甚好,皇后体谅体谅朕,告诉朕,东西到底在哪里,好不好?”

穆温烟忽的一笑,“皇上呀,你难道还忘了,每回你惹了我不悦,都是怎么做的了么?我倒是可以告诉你,那方方正正的一块白玉在哪儿,可皇上你得信守承诺,蹲在地上学三声狗叫。”

屏风后的萧昱谨,“……”他怎么觉得,小东西这话也是在对他说……

“你!”假皇帝差点爆发,即便他不是九五之尊,也断然由不得人这般欺辱,“皇后放肆!休得胡闹!”

穆温烟瞬间红了眼眶,以帕遮脸,“嘤嘤嘤”哭了起来,“皇上又欺负我,当初定好的约定,皇上怎能说话不算话,你之前学狗叫时,怎的没有这般拒绝?!”

萧昱谨,“……”他几时学过狗叫?!

假皇帝一怔。

难道楚皇当真这般卑微过?

就连楚皇也能做到能屈能伸,自己为了得到玉玺,牺牲一下似乎也无妨。

时间紧迫,为了大业与无尽荣华富贵,假皇帝只好蹲下,又“汪汪汪”叫了三声。

穆温烟这才止了哭闹,拧巴着小脸道:“皇上叫的真没诚意,不如以前好。”

假皇帝,“……!!!”祖宗!叫都叫了,她还想怎么样?!真是忍的太辛苦!

“皇后,现在能带着朕去找东西了么?”假皇帝笑的很敷衍。

穆温烟认真的演戏,“嗯!那皇上随我来,只不过……”她突然悠悠一笑,“皇上说过,取出那东西之人会倒霉的,你真不后悔?”

假皇帝身子一僵,被妖后盯了几眼,他瘆得慌,“朕的东西,朕自然要取回。”

穆温烟老实的带路,花菇提着灯笼等在他二人身后。

行至一处空旷偏殿时,穆温烟伸手去转了转墙壁上的壁灯,假皇帝顿时面露喜色。

他明白了!

原来是暗藏机关!

这种伎俩,他在江湖上见多了!

“还是让朕来吧!”假皇帝眸中露出星光,玉玺在手,那就当真是执掌大楚江山的国君了,人的.欲.望.就像是迎风生长的芒草,只会愈演愈烈,便会轻易忽视近在眼前的危险。

就在假皇帝走上前之际,穆温烟握着松油灯,一个转身间,切好砸在了假皇帝的下.腹,灯油泼出,瞬间点燃了假皇帝的衣袍下摆,火势一簇而上。

穆温烟愣在原地“呀”了一声,“咿呀,糟糕!”

花菇悄然上前,拉着穆温烟在一侧,她事先并不知穆温烟计划,到了此刻,花菇莫名同情这冒牌皇帝。不过……弄死假皇帝,当真没事么?花菇也不甚清楚。自从结识了穆温烟,她好像就没干过一桩符合常理的事。

“快、快救火!快给朕救火!”假皇帝不停摆弄衣袍,火势越烧越旺。

“花侍卫!你还愣着做什么?!”假皇帝低喝。

花菇略显为难,“皇上,当真?”

假皇帝一心以为花菇真是他自己的心腹,火都快烧到眉毛了,性命攸关之际,他自是顾不得思量,“花侍卫速速救朕!”

花菇的身份很好查明,只要调出内卫名录,即可查出她根本不是宫里的人,思及此,花菇就没打算让假皇帝活长久,她侧头看了一眼穆温烟,她家铁柱也是不易,好端端娇滴滴的小姑娘,被逼到“杀人放火”的境地。

这些事还是由她来做比较好。

花菇抱拳,“是!皇上,微臣领旨!”

是以,花菇一手捂着穆温烟的双眼,一边对假皇帝一顿狂踢,直至火势熄灭为止。

守在外面的李德海自然是听见了动静,他挑了挑眉,心道:娘娘这次下手估计有些狠啊!

***

这一天晚上,未央宫的偏殿走水了,皇上不幸沾染火势,情急之下,一侍卫设法营救,奈何皇上依旧重伤在身,昏迷不醒,被宫人抬离了未央宫。

小半个时辰后,穆温烟又回到了自己的寝房。

萧昱谨就坐在桌案边饮茶,但他身上有淡淡的松油气味,穆温烟一闻就知道他方才也出现在了偏殿。

看来,萧昱谨真是寸步也离不开她。

穆温烟很会邀功,凑上前,笑眯眯道:“我今晚给你报仇了,小姐姐下手极重,那歹人只怕再也无法在宫里作乱,只不过……眼下咱们还不知朝中有多人忠于傅恒泽,万一朝中大臣拿此事做文章 ,我这个妖后大概要倒霉了。”

她其实是想表达:看吧,我为了给你报仇,真真是豁出去了。

萧昱谨面色微沉,不知是怎么了,眼神中流露出来的神情透着一股愠怒,他一伸手就将穆温烟拉扯了过来。

她眼下有孕在身,萧昱谨诸多不便,大掌只能在她的.臀.儿.上重重拍了一下,疼的穆温烟直嚷嚷,“你作甚打我?!”

萧昱谨醇厚且又低沉的声音传来,“朕的好皇后,你猜,为何朕登基数年,后宫妃嫔无一人诞下皇嗣?”

穆温烟呆了呆。

她此前竟是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

为什么?

难道是皇上不行?

不啊,皇上在榻上分明很行,宛若游龙狂舞,叫人招架不住,生.猛的很呢。

难道是间歇性不行?

穆温烟扫了萧昱谨几眼,不敢答话。

萧昱谨,“……”

意识到穆温烟飘忽的小眼神,男人面色一沉。

穆温烟眼下也能看出帝王的几分心思了,立刻想躲开,“你别乱来,儿子在看着呢!”

男人的眸光愈发深沉。

穆温烟的手脚不知往哪里藏才好,这种事她原本还算热衷,可换做了手脚,她半点不得利,简直就是吃力不讨好,“你、你不能对我的手脚使坏了!”

萧昱谨,“……”

男人剑眉微蹙,眯了眯眼。

到底是治好你,还是让你永远这样?

但其实无论穆温烟如何,他都喜欢得紧,她是他年少时最初的念.想与欲.望,此后经年,如佳酿般,愈发深沉。

“不用手脚,换其他的。”男人忽然附耳,哑声说,紧接着将穆温烟抱在怀里,衣襟从脖颈被扒开……

***

“废物!区区一个傻子也制不住!”淑妃在殿内踱步,又道:“来人!宣太医!”

假皇帝若是就这么死了,她没法对傅恒泽交代,更重要的是,她还不确定自己一定怀上了孩子。

只要有了孩子,她就可以随时弄死假皇帝。

那样的一张脸,总令得她想起萧昱谨。

不多时,太医提着药箱入内,淑妃的小日子就在这几天了,却是半点没有来月事的迹象,她猜测差不多是时候了。

太医的手搭在了手腕上时,淑妃仿佛忘却了呼吸,隔着一条锦帕,她能清晰的感觉到太医指尖的动作。

“如何?”

太医刚收手,淑妃当即问道。

太医躬身作揖,“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娘娘已怀有龙嗣一月多了!”

帝王登基数年,后宫迟迟无人有孕,这无疑是令得朝堂上下皆为之欢喜的消息。

淑妃重赏了太医,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仿佛是从巨大的震惊中醒过神,“哈哈哈哈!本宫怀上孩子了!本宫怀上萧家皇室的孩子了!”

淑妃有孕后的第一桩事,就是带着自己人去了圣銮殿。

她屏退众人,独自一人走向帝王床榻。

假皇帝已经醒了,但下身怕是残了,伤势过重,“你、你来得正好!给朕杀了穆温烟!给朕杀了她!”

淑妃淡淡一笑,红艳的唇朝着两侧慢慢展开,眼神有些呆,仿佛在盯着假皇帝,又仿佛是在透着假皇帝看着别人。

没有利用价值的废物,她留着毫无用处,反而会令得事情败露。假皇帝一死,她凭借腹中皇嗣,便能轻易站在大楚皇权的最巅峰!

“萧昱谨,臣妾有孕了,臣妾有了孩子就再也不需要你了,臣妾先送你上路,再将穆温烟也杀了!”

说着,她抓起明黄色软枕,摁在了假皇帝脸上。

淑妃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纵使假皇帝挣扎,也被她死死摁着。

“哈哈哈!萧昱谨,你放心的去吧!你的江山,臣妾要了!”

榻上的人在挣扎,看着这画面,淑妃脸上绽放出极致的愉悦,可笑着笑着,她眼中涌出两行清泪,“萧昱谨,你这辈子只能死在我的手里!你且等着!”

软枕拿开时,假皇帝睁着眼,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