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不说话了。

“所以,差不多就行了,她也有她的优点,她以后登的高了,不屑于跟你对坐,登的矮了奈何不了你,你何必总跟她一般见识,凭白为那些同颜色的姑娘招了她的记恨,到时候她要对付你,你说本宫是护着还是不护着。”

锦瑟搅着手帕,不服气又知道自己是仗着皇后娘娘的宠爱才‘鼻孔朝天’真出了事,自己也是扛不住的。

“以后没事了,多教导教导四公主,以后孩子大了,还指望你给一份体面呢,你若是被应格儿拉下去了,四公主指望她那个品级不高的亲娘有什么前程,涂有公主光环而已,以后啊,少看些后宫的事,真以为自己还是孤家寡人呢。”

锦瑟惭愧的垂下头,秦可晨那六七品的小位置,在宫里连个脸也露不上,四公主跟着她还不是处处受人钳制。

端木徳淑见她老实了,让人准备了些小东西,让锦瑟回去捎给四公主,少以后谁点都着,不定是哪个心眼多的,捅了她过来闹腾呢。

端木徳淑送走锦瑟后,抚着笨拙的身体起来,四处走走,这些日子身体沉的很,性子也有些燥,能耐着脾气跟锦瑟说话已经算不错了。

“冬藏夜的供奉可准备齐全了?”

品易扶着娘娘走走:“回娘娘,全了。”

戏珠捶着手炉,后面慢慢的跟着,她前些日子病了一场,有些畏寒,娘娘便赏了她一个手炉。

端木徳淑点点头:“这半年来辛苦你了。”

“娘娘说的什么话,能为娘娘鞠躬尽瘁是奴才的福分。”

“本宫不是说宫里。”宫外的事宜却不是本分了,大皇子跟了他一年多,不用大皇子的名头也走出了自己的成绩,就难能可贵了:“回头让伊贵人好好谢谢你。”

“奴才不敢当。”

“大皇子何时回程?”

“与二爷一起,冬藏后十天。”

端木徳淑舒口气,脸上漏出一抹笑意:“那就好,也有半年多买见了,怪想的。”

“大殿下也惦记着娘娘呢。”

端木徳淑看着开始枯败的叶子,心底安安静静的,她不好奇皇上重病后为什么奇迹般的好转,也不想问徐知乎接下来想做什么,前面的是是非非就任它去了,皇上宠爱谁,想把谁提到他想给的位置也都随他的心意。

她自己这个样子,宗之毅若是重新起来,定然是要换人的,她也早有心理准备:“去那边走走吧,他啊,身体不好,现在走个事做,人都精神了呢。”

“开开眼界,对大皇子也好,世子也跟着大皇子去了不好地方。”

“他们两个啊——”

冬藏日并不是太大的节日,但也是忙碌了一年,难得清闲日子的开始,露水重的晚上,凤梧宫的晚上偶然会燃了炉火。

今日冬藏,凤梧宫的烛火晚上了也依旧亮着。

几个孩子围着母后烤火吃红薯,一个个小脸映衬的通红,欢声笑语万分喧闹。

大公主席地坐在母后身边。

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一个人手里捧了一个红薯,九皇子端坐着,一派小大人像。

二公主站在圆圈的中央,摇头晃脑的念着古诗,背的认真可爱。

端木徳淑将爬过来的小十二抱在腿上,水灵灵的小样子,异常招人喜欢,比之身旁的大公主阿要精致三分。

品易往炉火架上放了几个玉米,又放了一些刷了酱的鸡翅膀,目光温和的看眼走来的九殿下,又将九殿下手里的馒头片放在了铁架上。

九殿下羞怯的对品易笑笑。

品易忍不住伸手想揉揉九点下的额头,到底只是恭敬的笑笑。

吉利从不显眼的地方绕进来,在品易耳边说了什么。

品易神色如常的点点头,将手里的活计交给吉梧,起身向娘娘走去。

“娘娘,皇上向这边来了。”

端木徳淑抬头看品易一眼。

端木徳淑抬手。

品易扶娘娘起身,一行人带了宫里的小主子们出去迎人。

这是近半年来两人第一次见面,她没有再去过乾心宫,皇上能下床后也没有再来过这里,两人从里都是避让这,从徐知乎出入禁宫的随意中不难看出,他的主动权也是有限的。

大公主已经带着宫人们迎去了外门,剩余的孩子都安安静静一脸严肃的等待着,有些紧张的握着衣角,二皇子早已经懂事,更是紧张又期待,父皇,让西地归顺的父皇说每个孩子心目中当之无愧的大英雄。

宗之毅牵着女儿的手,身后跟着浩浩荡荡的宫人还有走在人群中安静顺柔的应格儿。

虽然这是无尚荣耀,甚至能被皇上带入凤梧宫更是一种肯定,但她并没有因此自满,反而连皇上身边的位置都没有站,是跟在青儿身后进来的。

青儿便跟看中应娘娘几分,这样不争不抢,不给皇上添麻烦的性子,事事为皇上着想,怎么会不招下面的人喜欢。

“娘,娘,爹爹来了。”

端木徳淑真的好久没有见他了,恍惚还有些不真实的感觉,更是物是人非的感慨。

端木徳淑含笑的摸摸女儿重新跑过来的笑脑袋,看向宗之毅,他病了些日子,看起来有些瘦了但人也更精神,平日张扬在外的戾气如今尽数收敛入怀,已是另一番情景。

端木徳淑礼节性的恭身:“见过皇上。”

品易、戏珠紧跟着带领身后的侍从叩拜:“奴才(奴婢)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赞清神色复杂的带着自己这边的人问安:“奴才(奴婢)参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应格儿也安安静静的跪在队伍中,丝毫不显眼。

宗之毅目光在她身怀六甲的身上停驻一瞬,无比厌恶的离开。

端木徳淑还好,所以她连本宫二字也省了:“皇上可是来寻大公主的?”

宗尚一笑着环着娘亲的手臂。

难道还看你这个淫妇不成!端木家的礼教宗法都喂狗肚子里去了!宗之毅觉得无比刺眼,看着她这幅样子,一口气憋在胸口,恨不得此刻就将这对公然不要脸的狗男女碎尸万段!

“爹爹,我们在烤蔬菜吃嗯,品易寺人调的酱料可好吃了,父皇也来吧。”

端木徳淑摸摸她的脑袋,来做什么?你父皇身体刚好,别再起出三长两短来:“你父皇公事繁忙,不要劳烦父皇。”

大公主闻言失落的看眼母后,父皇不忙的,可看着母后的样子,又不像是再生那位应娘娘气的。

宗之毅被一句公事繁忙刺激的嗓子发痒,她这是讽刺他宗之毅无权无势,入不得她凤梧宫的门了!他无权无势……他……“尚一,来。”

宗尚一走向父皇,又回头看看母后。

端木徳淑目光柔和的看着她,无声的安抚。

品易微微抬眼余光扫了对面人群中的应娘娘一眼又垂下,以往他没有注意过这位姑娘,她成名后这孩子第一次见到,说不上国色天香,算是胜在气韵温和,能被皇上随身带着,看来是真的满意的。

不过……品易说不上为什么,有皇后娘娘的‘前车之鉴’在前,皇上怎么会突然‘移情别恋’不怕再来一次难堪的经历?!怎么想都应该是憎恨女子才对。

这位应娘娘有什么独特的本事和手段吗?

第387章

宗之毅紧紧拉住女儿的手,目光又在堂而皇之的有孕的端木徳淑身上扫了一眼,眼里的厌恶昭然若揭!

端木徳淑莞尔:“恭送皇上。”看什么,何必多此一举,派个人过来传话不就好了。

宗之毅听着她不痛不痒的声调,心里冷笑一声!这里是他的皇宫!凤梧宫是他的后殿,他还不能来了吗!

宗之毅目光堂而皇之的落在端木徳淑肚子上,占着宗家宗妇的位置怀着别的男人的你孩子!这就是你身为人妻的修养!如今还能如此理直气壮的站在他面前,他是瞎了眼爱过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咳咳!咳咳——”

青儿、应格儿见状立即上前:“皇上!皇上!——”

青儿见应娘娘上前,松开手,急忙对皇后娘娘恭身,诚惶诚恐:“禀皇后娘娘,皇上身体不好,让娘娘担忧了,今日冒昧前来也是心里太惦念大公主,打扰皇后娘娘了,容奴婢带皇上先行告退。”

应格儿抚皇上背的手顿了一下,不明白青儿为何这样说话,但随即被皇上更急骤的一段咳嗽打断了思路,焦急的抚着皇上的背,心里急的不得了,她再有玉液,也不是大夫,皇上这是怎么了?明明好多了,为什么又咳了?“皇上,您别急……慢慢来……慢慢来……”

宗之毅咳的更加厉害。

青儿十分着急。

“父皇……”宗尚一小手回握住父亲,心疼的眼泪在眼眶里转了一圈又生生忍住:“父皇会没事的……”

端木徳淑已经走上前,手放在女儿肩上,拇指小心的安抚着女儿,目光温和的看向咳的厉害的宗之毅,探身问:“要不要传太医?”

青儿心里一紧,不要不要!

宗之毅咳的身体难受,牵动的心脉好似断了一般的绞痛,脸色发白嘴角略青,闻言,倔强的止住喉间火烧般的疼,明明咳的有孕目眩,也郑重的挥开应格儿的搀扶,比值的站在她前面,任她身上淡淡的奶果香悉数钻入他鼻尖:“不用!”

端木徳淑颔首,转头:“品易,备娇撵。”不是说身体好多了吗?咳成这样真的是好多了。

应格儿垂首恭敬的站在一旁,视线落在空荡荡的手上,心里的失落一闪而逝,便又恢复如初,皇上是最要颜面的,不肯在皇后娘娘面前落了下乘也是一定。

“朕还不至于走不动路。”

继而如此,那边不多事就是了,端木徳淑低头看看女儿:“爹爹身体不适,不要调皮,知不知道。”

宗尚一点点头:“尚一会听话的。”

宗之毅心里冷哼一声,现在做什么贤妻良母!若是真为孩子考虑,会做出如此不要脸面的事!不过,你以为朕愿意踏足你这脏乱的地方!他不需要!“咳咳咳——”

应格儿立即上前。

宗之毅顷刻间扶住应格儿的胳膊,攥着她的手臂,转头,憎恶挑衅又无比失望的看着端木徳淑!这一眼,带着对一个女人道德缺失后无比沉重的谴责。

端木徳淑还行吧,脸这种东西不要了就那样,反而看着他暗戳戳的刀剑眼,心情还不错,温和的对应格儿一笑:“宫里新进了一筐蜜桔,回头本宫让戏珠给你送过去,皇上身体不适,你费心了。”

应格儿急忙要恭身,声称不敢。

宗之毅手腕用力定着她不让她动!

应格儿心里有些急,大公主还在呢,让孩子看到不好,但皇上压着,她更不愿驳了深爱男人的脸面,诚惶诚恐的开口:“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端木徳淑看着他抵在应格儿纤细手臂上的手,没说什么,看出他不愿意理会自己不贞不洁的女人,便也不再开口讨嫌,大公主已经接到了,走便是了。

宗之毅见她不再说话,握住应格儿的手松了几分,心中冷哼一声,不过女人而已,捧你时,你自然可以上天!不捧你了,也不过是一个人老珠黄的你下堂妇!

你以为你可以吸引徐知乎多久!不过是一场心魔罢了!事后看他会不会多看你一眼!

端木徳淑兴致怏怏,差不多就可以了,真想反击也等你身体好了,处理了徐知乎重掌大权后,才能让你受的不公千万倍的反回到我身上不是。

去吧,忙该忙的去,单心里恨有什么用。

宗之毅看着她站在几步外,目光中映着月烛交替的光仿佛还是那样温柔从容,凤钗罗裙,端庄贤惠、依如每一次他来这里,只是一眼便觉得岁月如初娇颜白头枯骨的永恒!

宗之毅自嘲一笑,都是假象!

宗之毅牵了宗尚一,将她带到身边,她已经送走了小宝!他身边只剩尚一一个孩子!她休想再得逞:“走。”

端木徳淑目送女儿走远,心里叹口气,尚一那样聪慧,定然是能猜到帝后不合了,要不然最近不会总在她面前提父皇。

孩子们殷切的看着母后。

五皇子悄悄的挪到母后身边,小手安慰的勾住母后的手指。

二皇子满脸愤慨的瞪着刚刚应格儿离开的方向,奶娘说,就是那个妖妃挑拨离间,才让帝后关系不合的,如今母后还要送她蜜桔讨好她!她哪里来的脸吃!

端木徳淑看眼站在孩子中懵懂乖巧的九皇子,笑笑,这个孩子,她看了这么多年,好似天生反应慢一样,但胜在性格敦厚,做一个闲散王爷是绝对够的:“走了,烤肉可是要糊了。”

孩子们闻言一哄而散的往大殿跑,凤梧宫内,又重新喧闹起来。

宗之毅回到乾心殿,喝了应格儿递来的半盏清水,因心火上涌的嗓子放舒缓了一些。宗之毅不觉抬眼看眼应格儿。

应格儿温柔一笑,隐隐有些担忧,声音柔美小意:“皇上要不要传太医?”

宗之毅怔了一下,大概知道她神韵像谁了。

宗尚一碰碰父皇的胳膊。

宗之毅收回思绪,但还是安抚了应格儿一眼,应格儿身上肯定有秘密,或者有什么秘药,他大概也猜到了七七八八,可还不至于傻到夺过来,真到了那一步,他恐怕才是凶多吉少了。

宗之毅摸摸女儿的头:“开心吗?”

赞清闻言余光瞥皇上鞋面一眼,又收回目光恭敬的候在一旁。

宗尚一点头:“父皇跟母后不吵架就更开心了。”

“谁说父皇母后吵架了,父皇是气你母后带你吃好吃的也不叫上父皇,父皇非好好生你母后的气不可。”

宗尚一立即粘着父皇笑了,但随即又站定:“爹爹,咱们还是传太医看看吧?”

“爹爹已经好多了,你看,爹爹是不是不咳了,时辰不早了,爹爹带你去休息,给我们尚一讲冬藏的习俗好不好。”

宗之毅守着女儿睡下后,从侧殿出来。

应格儿立即拿了狐裘过去给皇上披上:“外面天寒,皇上不要着凉才好。”手指灵巧的为皇上系着脖颈上的系带。

宗之毅看着她的认真虔诚的样子,已经想不起他与端木徳淑多久没有这样的举动了,两年?还是三年?

宗之毅抬手握住她的手掌,声音温柔;“辛苦你了。”

应格儿心里一阵感动的甜蜜,他看的到的他也懂她的委曲求全。

应格儿眼里立即盈了泪光,小心翼翼的靠在皇上胸口:“为了皇上,都是值得的,只要皇上好,让奴婢做什么奴婢也愿意。”说着大胆的伸出手臂抱上皇上的腰身。

宗之毅神色平静,伸出手拍拍她的背:“朕记得你的好。”

“哪里用皇上记得,都是妾身应该做的。”应格儿更抱紧了皇上三分,脸上带着甜蜜的笑意。

青儿在一旁笑着,应娘娘对皇上的心意日月可鉴。

赞清没那个闲心看男女情事,现在的重中之重是如何摆脱现在的局面!等以后皇上重掌大权时,皇上爱跟哪个嫔妃腻歪跟哪个嫔妃腻歪。

宗之毅想着另一件事,现在让端木徳淑除掉徐知乎已经不太可能,要不然她也不会堂而皇之的怀着逆子!若是换一个人呢?徐知乎既然可以动情……

宗之毅想起一个人来,倒是与端木徳淑差不多的年龄,说不定徐知乎就是喜欢这一种,水沫儿在看男人眼色上比端木徳淑强的多,服侍男人更是手段多样,重要的是她不魅俗气,容貌绝色,不曾生养,落到让人称妖妃的地步,也不过是时运不济罢了,人是绝对可以吸引男人的一种……

徐知乎已经知道宗之毅去过凤梧宫了,心中叹口气,将手里的书卷仍在桌案上:“开了库房,给她送一套蹊跷玉锁扣过去。”免得胡思乱想,惹的心绪不宁。

“等一下,还有老夫人做的一套少爷的衣服,也一并带去,产婆、太医、奶娘都再核实一遍,分三次轮换,确保都对她的情况知之深详,生产时不得有任何意外,明白了?”

少忧立即严肃几分:“回相爷,明白!”诫谄一直亲自盯着!比相爷还紧张三分,绝对不会让小少爷有任何意外。

徐知乎还是有些不放心:“王太医擅长外科是不是……”

“相爷!”您不要什么都听别人乱说!尤其是那个不靠……好似很多时候证明对方都很靠谱,但也不能拿小少爷开玩笑!

“让王太医也随时待命。”

凤梧宫的灯已经熄了。

端木徳淑洗涑完毕,长发烘干,无力的火盆烧的正暖,已经准备要睡了。

明珠捧着一匣子百宫格玉锁喜气洋洋的走进来:“禀娘娘,相爷派人送来的。”没提小皇子衣服的事,这是凤梧宫的默契,提了徒惹皇后娘娘心烦。

戏珠捧着娘娘的脚上床。

品易捣着安神香看了一眼,又继续忙碌着。

“这么晚了,他倒是有雅兴,行了,熄灯睡了。”

明珠看看怀里的东西,悻悻然的放在一旁的桌子上,与戏珠一起服侍娘娘就寝。

徐知乎今日早朝没有开口,宗之毅靠谁联系上残兵蟹将的他知道,那些人这一年多来也没少在各地散步谣言,揭竿而起,但因为宗之毅尚在,并没有形成气候。

他不解的是宗之毅的状况?宗之毅几次病重欲死是事实,但都没有死成?毒药应该是对他无用的,弑君也并不是难事,也不在意将来宗之毅的子女报仇,九殿下和大公主将来谁有本事杀他,杀便是!

什么天命帝皇,命不该绝,徐知乎并不放在心上,弑君后的安排他也已将准备妥当。他倒要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命不该绝。

徐知乎从御书房出来,因为他耽误了一会功夫,与前面同样在御书房议事的同僚便拉开了距离。

水沫儿一袭薄衫,跪在御书房外的甬道上,嘴唇紧敏,钗環并退。素衫罗裙,摇摇欲坠的跪在冰凉的石路上。

水沫儿虽已年近三十,但只是跪在那里,蒲柳之姿的腰身摇摇欲坠的坚韧在她身上矛盾又惹眼的糅合着,她像皇家威严重地外不能反抗的玩物,柔和了皇朝旧事的风云和历史沉淀后的耀目风采。

第388章

徐知乎从她身边几步外走过去,目光没有给一丝一毫。

一开始,徐知乎没有多想,他并不是瞧不起水沫儿,水沫儿命运多折,能走到今天,相反她有很多可取之处,在女子中甚至可以说算的上豁达贱人,若不然可不会有吸引宗之毅的地方。

只是对方优秀与否跟他没有关系,所以没有往任何事情上想。

徐知乎连续几次从御书房出来,都看到这个女人跪在书房外且一次比一次可怜可叹时,嘴角不禁漏出一丝讽刺的笑意,从容走过。

水沫儿余光看着他衣衫远去,神色漏出一丝凄苦,如果一开始,她没有想到皇上的用意,抱着满腔欢喜以为她想起她,现在还有什么是不明白的。

可明白了又怎样,她这样的身子这样的人,能做的也无非就是别人看轻作践,本以为逃离了先帝的魔掌可以交付一片真心,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罢了。

但皇上给过她一片净土,给过她一份短暂的甚至没有什么可回忆的爱怜,他肯救她与魔掌之中肯给她一丝活命的机会,尽管他只是不爱她,皇上的恩义她也记在心上。

若这是皇上想要的,她愿意去成全,只愿自己还有一丝用处……也愿他,若干年后能记得自己……

初冬瑞雪,虽只有薄薄的一层,转而就化作了雪水消失无踪,但天气仿佛一夕之间骤冷起来,宫里的寺人宫女都已经穿上了棉服。

天还未亮,水沫儿已经醒来,她知道今日还是要跪的,要跪到那个清高如仙的男子把目光落在她身上。

雁国徐相,他若是有这样如此动情,何至于现在也只有一位妻子,无子无错,这样的人其实好勾引的。

水沫儿站在房中,看着让侍女取来的马鞭,这是她为数不多的机会了,尽管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甚至连报恩都算不上,但她依然决定去做,她不信,那个男人从来没有心疼过她没有爱过她,甚至不愿记得她。

水沫儿去了冬衣,抖开鞭绳。

侍女顿时跪在地上哭红了眼眶:“娘娘……娘娘……”

什么娘娘不娘娘,这样的伤对她来说不就是常事吗?身上这样的疤痕还少吗,她不过是好了伤疤忘了疼,错付了一片痴心罢了!

水沫儿一鞭子抽在了自己肩上,殷血的痕迹顿时散开,鞭上的粗痕撕裂女子薄薄的肌肤,渗出雪来!

水沫儿顿时疼的趴在地上,下一刻又咬紧牙,连续抽了下去,豆大的汗珠落下,瞬间浸湿了散下的发鬓。

她……记得先帝最爱看她这幅样子……水沫儿想到过往,脸上的凄苦更浓,都说她是妖妃在世,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哪有妖妃的资本,一副容颜蛊惑的了谁?

她从不曾有‘前辈’们的丰功伟绩,别说烽火诸侯,她走出这宫廷的机会也寥寥可数,对徐相大人她更是知之甚少,只能寄托与他最后一点怜悯心……

水沫儿穿的破败的薄衫,无力的趴在冰凉的石路上,破开的衣襟漏出她内里的淌血的肌肤,柔弱可怜有引的人蠢蠢欲动,仿佛觉得虐的还不够一般,让人想再拿起鞭子,往她最柔弱的地方来上一记重击才好。

水沫儿真的很疼,衣衫单薄,发丝散乱,她已经顾不得自己的容貌,只是在冰寒的地面上痛苦的喘息着。

宗之毅站在窗边看着这一幕,目光一片冰寒,他想到了端木徳淑,她在徐知乎身下又是什么样子,是不是也有魅态尽现,极尽诱惑的时候!

宗之毅拳头隐隐握紧,又逼着自己慢慢放开,一遍遍的告诉自己不值得,早已经不值得了!

宗之毅转过目光,声音低沉,不见一丝颓然病态,声音却有些无力隐忍:“把她抬下去……”

他这些龌龊的心思被人猜出来,不过是让他更可悲而已,而她的所作所为,想必与那安然守凤梧宫享受后位尊贵的人来说,让他看起来能无能可笑而已。

水沫闻言,血迹淋淋的手伸出来,无力的想拉住赞公公的衣角,又觉得太脏收了回来:“有……皇上……这……这句话就够了……沫儿无怨无悔……”她愿意为他做一次,此刻是,心甘情愿。

赞清看着莫采人,努力移开目光,谁能想到最后愿意跟皇上同生共死的会是她们,而皇后娘娘为了皇上做了什么!

赞清蹲下身,目光温和,对莫采人的成见顿消:“起来吧,地上凉,距离相爷来书房汇报还有一个多时辰呢,娘娘先进屋暖和回。”

“不……用了……”这样就好,徐相岂是那么好骗的……

赞清看着此刻莫娘娘奄奄一息的柔美样子,心里即痛又恨,可除了牺牲莫娘娘,牺牲所有人的忠心去博一个结果还有什么办法。

寅时刚过,天还未大亮,徐知乎一身玄色镶金边朝服在前,带着几位朝中要臣缓缓向上书房走来。

水沫儿趴在地上,晨光朦胧的照在她身上,一袭素色衣裙早已残破带血,美人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漏出半边苍白苍白的面色,本该是让人心怜心疼的样子,却又莫名让男人们瞬间神色复杂,不敢多看。

徐知乎看了一眼,又平静的收回目光,脚步气息未停。

荀故风也看了一眼,收回目光,继续向前。

后面定力不足的已经开始窃窃私语,一派悲天怜人:“这都几天了……”

“是啊,犯了什么错用得着如此对待一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