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扼杀呢?是等她行礼时,故意不忙着叫“平身”,让她保持弯腰的姿势久一点?但这样的方法,好像太小儿科了点,没得便宜了她,还是设个套,让她去钻罢。

既然要设套,自然得筹划布置一番,我连忙吩咐春桃:“本宫现下要用早膳,让邵采女等会儿再来。”

春桃奇道:“娘娘,您不是已经用过早膳了?”

这妮子,口口声声让我收拾邵采女,怎么这时候倒迟钝了,我嗔怪着看了她一眼,她这才一脸恍然,出帐传话去了。

夏荷不愧是我身边最机灵的人儿,马上问道:“娘娘,需要奴婢做甚么?”

我敲了敲罗汉床侧面的栏杆道:“不知皇上今日狩猎,有没有尽兴?”

夏荷先是一愣,随即道:“木兰围场里的飞禽走兽,都是人工豢养的,一丝野性也无,想来是无法尽兴的。”

我满意地点点头,道:“既是无法尽兴,就给皇上安排个节目罢。”我说完,吩咐夏荷道:“去告诉迟公公,木兰围场恐怕无法让皇上狩猎尽兴,不如以美人儿代替猎物,有幸中箭者,赐予各位,侍奉于君侧。”

夏荷应了一声,出帐传话,但没过多久就又回来了,垂头丧气地道:“迟公公亲自去问皇上的意思,皇上却将他狠狠斥责了一番,称箭射美人,身糜至极,乃是亡国之君才会做的事情。”

皇上的反应,正是我要的,不然我这套儿,还不好设呢。我开心一笑,道:“让迟公公再去问皇上,若将美人儿换作胡女如何?”

夏荷一愣,不解问道:“娘娘,这有区别吗?”

“自然有区别。”我笑着解释道,“吐蕃三王子不是同皇上一起么,以吐蕃女子作猎物,不知那三王子心里是甚么滋味呢?”

夏荷明白过来,笑道:“自己国家的女子被当作了‘猎物’,那三王子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娘娘,这是在弘扬咱们大梁国国威呢,皇上一定高兴。”她说完,马上又道:“奴婢这就去找迟公公。”

她再次离帐而去,不多时便喜气洋洋地回来,后面还跟着同样满面笑容的迟公公。

迟公公与我行礼后,笑道:“皇后娘娘真是有心人,皇上对娘娘的提议大加赞赏,让奴才马上安排呢。”

吐蕃此次战败,我国虏回来的胡女不少,安排起来应是容易。我满意一笑,让夏荷取来一对玉斗,赏给迟公公,道:“辛苦公公了。”

“皇后娘娘言重了,能为皇后娘娘办事,乃是奴才的福气。”迟公公将盛着玉斗的盒子纳入怀中,喜笑颜开道:“多谢皇后娘娘赏赐,奴才这便去安排。”

我点了点头,让他去了。

夏荷望着帐门处的帘子,疑惑道:“娘娘赏赐的玉斗固然是好,但迟公公甚么稀罕东西没见过,何至于收了一对玉斗就欢喜成那样?”

我感慨道:“这便是本事,你得学着点。”

“本事?”夏荷一愣,若有所思。

迟公公不愧是皇上身边的红人儿,办事效率极高,没到一个时辰,便有他身边的小内侍来向我禀报,称皇上已与吐蕃三王子一志狩猎吐蕃美人儿了。据说,那吐蕃三王子脸色十分精彩,皇上的心情十分畅快。

好,很好,迟公公将事情办妥,现在该我办事了。我唤来一名小宫婢,让她把我已用完早膳的消息,传到邵采女那里去。我能肯定,邵采女得到消息,一定会来请安的——她好容易复宠,又成功从我这里抢回了皇上,怎会放弃来我这里炫耀的机会?

我没有料错,很快就有守门的小宫婢来通报:“启禀娘娘,邵采女来给您请安了。”

“宣。”我面露微笑,坐直了身子。

小宫婢一躬身,出帐传旨去了。

很快,门帘一动,邵采女走进帐篷来,虽说身在围场,但她并未和我一样穿骑装,而是穿了一身绣工极为繁复的百花衣裙,头上戴着同色同料的百花花冠,这样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装扮,定是昨夜侍寝过后,皇上给她的赏赐罢,只不知这会儿招摇着上我这里来,是为了炫耀,还是为了示威,唔,好像不论是哪一种,都不太让人高兴。

邵采女走到我面前,浅浅弯腰,草草行礼,口中道:“娘娘,臣妾来给您请安了。”

我看着她这副样子,有些恍惚,她昔日信誓旦旦向我效忠的言语,仿佛还响在耳边,这才过了向天,就又露出本性来了,看来在这深宫之中甚么话都不可信。

娘亲曾经教导过我,要想收拾谁,表面上就得对她更好,这就是所谓的“口蜜腹剑”了。我将恨意压到心底,笑吟吟地让邵采女平身,赐她到左手边第一张椅子上坐下,并让宫婢端上香茶来。

邵采女坐到明显越了级的座位上,却丝毫没有受宠若惊的表情,反而是一脸的了然神色,就仿佛我赐她这样的座位,是慑于她的恩宠。

我转头一看,春桃和夏荷的脸色黑似锅底,特别是春桃,好像要跳出去捧人一般。

我朝她俩眨眨眼,示意她们稍安勿躁,然后回头,作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问邵采女道:“邵采女怎还有空来给本宫请安?本安还以为你去林子里陪皇上狩猎了呢。”

邵采女脸上的表情很不自然,一定是先前央过皇上带她去而被拒绝了。她扯动嘴角,勉强笑了笑,道:“臣妾记挂着来给娘娘请安,怎能去陪皇上狩猎,再说,娘娘不也没去吗?”

我伸手拂过袖口繁复的花纹,满怀遗憾地道:“本宫没去,只是碍于身份,不然早去凑热闹了。”

夏荷真不愧是最知我心意的人儿,马上插话道:“娘娘,怪不得黄二小姐一大早就忙着梳妆打扮呢。”

我配合地望向夏荷,正要接话,却听见邵采女充满怀疑的声音:“黄二小姐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怎好去陪皇上狩猎?”

瞧瞧,瞧瞧,夏荷可甚么都没说,邵采女就自动自觉地理解错了,这可怪不着别人。

我自然乐得将错就错,转向邵采女,惊讶道:“邵采女还不知道么,皇上正在林中射美女作乐呢。”

我将射箭的规则讲与邵采女听,当她听到中箭者会被封为嫔妃时,就再也坐不住了,扯着手帕子站起身来行礼告退。

待我一点头,邵采女便脚步匆匆地出帐去了。

春桃斟来一盏菊花茶,奉于我手中,我端起来轻啜一口,悠然静候好消息。

木兰围场并不大,帐篷所在的草地,离皇上狩猎的树林也不远,再加上邵采女脚步匆匆,我想,她很快就会到了。春桃的茶水泡得很好,我吃着吃着,唇角啜上了笑。

一盏茶刚刚见底,就有小宫婢前来通报:“娘娘,迟公公求见。”

“宣。”我丢开茶盏,坐直了身子。

小宫婢打起帐帘,迟公公气喘吁吁地快步走了进来,他应是一路飞奔而至,额上挂满了汗水。他走到帐中,躬身行礼,急急地道:“娘娘,皇上有旨,请娘娘即刻将邵采女遣回宫中,迁入永巷。”

迁入永巷,便等同于打入冷宫,我闻言心下欢喜,但面儿上却满是惊讶,问道:“这是为何?”

迟公公苦笑着,将事情讲了一遍。原来就在方才,邵采女盛装闯入树林,不顾内侍们的劝阻,执意要同胡女们一起充当“猎物”,惹得皇上勃然大怒,而她运气又着实不好,正要退出来,却被吐蕃三王子一箭射中,在胸口处留下了代表吐蕃三王子的紫色印记。

按照皇上与吐蕃三王子的约定,邵采女当属吐蕃三王子所有,虽然三王子在得知邵采女身份后,并未强人所难,但皇上仍旧觉得颜面尽失,十分恼火,因此当场下旨,令邵采妇马上迁入永巷,从此以后,非召勿出。

看来事情比我想象的还要美妙,我料到了皇上会生气,因为他说过,猎射美人,乃亡国之兆;但却没想到吐蕃三王子插上了一脚,让皇上的怒气更到了顶峰,看来邵采女是命中洽谈室今日有此一劫了。

迟公公向我禀报完全,朝外一招手,便有两名内侍,一左一右地押着邵采女,走进帐篷来。此时的邵采女,面色苍白,双目含泪,一头的钗环东倒西歪,一条双丝绫的帔子也滑到了脚边,绊得她踉踉跄跄。

她一见到我,眼睛就瞪圆了,咬着牙恨声道:“皇后,你竟设了圈套让我去钻!”

第80章险情

不等我开口,春桃便喝斥道:“娘娘面前,竟敢称‘我’?”

“依照宫规,该当如何?”我悠悠然地接过夏荷递过来的茶盏,问道。

春桃马上回道:“回娘娘,依照宫规,该掌嘴二十。”

“很好。”我点了点头,但并未示意春桃动手,而是道:“告诉庭掖局,让他们看着办。”

春桃低声应答,似有不满,好像在怪我没让她亲自动手,这妮子,也不看看情形,虽说邵采女犯了宫规,可按照规矩,该由庭掖局行刑才是,若改由她动手,认真计较起来,可就算私刑了。

虽说师出有名的私刑在宫中也算不得甚么,但毕竟迟公公还在这里呢,我怎能因为一个邵采女,就落下动用私刑的名声,再说这样做,也与我一贯的贤惠大度的形象不符不是?

邵采女大概是怕再领二十巴掌的刑,没敢再开口,改由一双眼睛怒瞪于我,似要将我活吞了一般,真是的,她自己愚笨,要朝圈套里钻,与我甚么相干,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太笨,却又胆子太大。

我挥了挥手,邵采女便被带下去了,迟公公也随后告退,春桃则赶紧去派人传旨,生怕庭掖局将邵采女的那二十巴掌打迟了。

随着邵采女被押回宫中,我的心情变得舒畅,但显然皇上的心情恰好与我相反,没过多久便满脸怒容地回来了。我听过小宫婢的禀报,立在帐前,远望着皇上的背影消失在御帐门口,按照规矩,我该去迎驾的,但我想,此刻的皇上,大概不想见到任何人,于是就没有动身,转身回帐去了。

傍晚时分,皇上于林边设宴,邀请所有的随驾人员出席,包括吐蕃三王子,以及黄姜氏母女三人。

因有外臣在,我得盛装出席,春桃好容易得了一展本事的机会,自然不肯轻易放过我,捧着妆盒朝我脸上涂涂抹抹,舍不得罢手。夏荷也很是兴奋,取了好向套礼服朝我身上比比划划,口中念叨着:“娘娘,虽说如今宫中您一枝独秀,但席上却有黄家两位小姐在,她们自然是不能同您相比的,但到底佛靠金装人靠衣装…”

夏荷的唠唠叨叨,竟大有赶超春桃的架势,我忙采取了忽视的策略思绪转到了别处去,说来还真是,当初同我差不多时间入宫的三名嫔妃,竟全失了势,可我好像并没有做甚么呀,难道是她们运气不好,太倒霉?

在我开小差的空档里,春桃完成了她的化妆大业,夏荷也朝我身上套好了礼服,不用想,肯定是一脸浓妆,外加一身明艳艳的大红绣金衣裙,我紧闭眼睛,不敢朝镜中去看。

春桃同夏荷两个,围着我仔细打量了一番。齐齐点头道:“娘娘今日一定艳冠群芳。”

奉承的自豪感谁都爱听,我也不例外,就算不太满意这身太过夺目的装束,也冲她俩笑着点了点头。

这时小宫婢来报,称列位大臣和命妇已然到席,皇上正在御帐等我,好一同朝宴席上去。

等我一同出席?是为了示恩,好让我还远在边关卖命的父兄安心罢,上级就是上级,随便一个举动,都大有深意,我得好好学学。

我让春桃给我最后理了理衣裙,再披上帔子,朝御帐而去,皇上果真正在等我,他见到我,龙目上下一扫,露出满意的神色,赞道:“梓童今日好装扮。”

我侧头看了看春桃脸上得意的笑容,突然有些气闷,难道是我的审美出了问题?

待我行过礼,皇上走到我身侧,携起我的手,朝外边的宴会之后走去。

围场的宴席,与宫中的奢靡精致大有不同,一张龙凤案设于屏风之前,其下有数十张翘头几案,分列两旁,蓝天为顶,绿草为席,所有的人席地而坐,很有几分轻松随性的气氛。

随着内侍的一声:“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所有的人站了起来,躬身而立。我与皇上走向屏风,于龙凤案后坐下,众人山呼“万岁/千岁”,皇上赐座。

我坐在皇上身侧,朝下看去,左侧几案前,坐的是几位大臣,以东山王为首,他是太后的父亲,位高权重,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他望向我的上眼神,不怎么友善,不过这也正常,谁让太后现今还被关在长乐宫礼佛呢。

右侧几案前,坐着黄姜氏母女,黄姜氏今日按品穿着诰命礼服,打扮得中规中矩,但她两名女儿却是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过,虽说两位黄小姐都是满头珠翠,一身华服,但以我的眼光细细看去,到底还是黄大小姐身上的首饰成色更好,衣料更为名贵。

在左侧更为靠近御座的地方,还有一张几案,案后坐着一名胡服男子,头戴胡帽,一身胡服,想来便是那吐蕃三王子了。不知怎地,我觉得这吐蕃三王子投向我的眼神,也不怎么友善,这可奇了怪了,我与他能有甚么冤仇?

不等我琢磨明白,各色佳肴便流水一般端了上来,除了惯常的珍稀菜色,其中还有不少野味,只不知是不是皇上战绩。我正猜测着,就见东山王举着一杯酒,起身道:“皇上今日骑射英姿,令臣等折服,臣恭贺皇上狩猎获胜。”

皇上竟是胜了以骑射闻名的吐蕃三王子?我微感惊讶,但随即又猜测,大概是迟公公暗中派人使了手段罢,毕竟是咱们自己的地盘上,作起弊来很容易。

皇上看起来心情颇好,举杯一饮而尽,东山王面带微笑重新坐下。反观他对面的吐蕃王子,脸色沉郁,很不好看,想来是因为输掉了比赛,心情不好。

虽是在围场,一样有歌舞,一曲霓裳羽衣曲过后,东山王又站起身来,道:“皇上在宫中宴饮,亦是一般的歌舞,如今身在围场,不如来一场比试,只怕更为应景。”

皇上显得极有兴趣,大概是因为已在狩猎中赢了吐蕃三王子,此刻对“比试”格外有信心罢。反观吐蕃三王子,脸上的神色,竟比皇上还要急切,大概是急于再比一场,赢过皇上,好挽回颜面。

“依东山王之见,该如何比试呢?”皇上含着笑意问道。

东山王拱手道:“回皇上,不若在百里开外设一箭靶,比试射箭。”

又是射箭,真是无趣,难道他们今日还没比够么,我垂首饮了口酒,本有的一点兴趣全都没了。

但吐蕃三王子的眼睛却亮了,他抢于皇上开口前大声道:“东山王这提议极好,就依东山王,咱们来比箭。”他一面说,一面高抬下巴,以挑衅的目光望向皇上,大有你不应战,就是孬种的意思。

皇上不知是自信满怀,还是受不了激,竟一口答应下来,随即命人在百米外安设箭靶,准备同吐蕃三王子一比高下。

内侍们扛来箭靶,取来弓箭,开始忙碌,黄大小姐看着看着,突然微微皱眉,开口道:“此时天色已暗,若要射箭,只怕不好瞄准。”

她说的不错,这时候的天色,确是暗了下来,各人席后已燃上了灯烛,在这样的情况下,要射中百米外的箭靶,的确比平时要更为困难。

黄大小姐丝毫不掩淹满脸的担忧之色,深深凝望于皇上。

我微微侧头,朝皇上看去,只见他冲黄大小姐爽朗一笑,道:“朕却以为,只有这样,才更显胜者的技艺高超。”

黄大小姐似因这一笑而微微恍神,黄二小姐马上抓住了这空隙,举起杯来嫣然一笑:“皇上箭术高明,岂会把天色明暗放在心上,淑芬谨以此酒,预祝皇上旗开得胜。”

皇上仰首一笑,饮尽杯中之酒,并冲黄二小姐亮了亮杯底。

黄二小姐亦饮一杯,双颊红润,笑颜若花,但被抢过话去的黄大小姐的脸色,却刷的变了,连带着黄姜氏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不过她们大概碍于身份和彼此间的关系,并未当场发作,并很快就恢复了正常神色,但是我想,黄氏姐妹间的梁子,大概是越结越深了,真好,还没入宫,就先斗起来了。

我啜着酒,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们,这场景,分明比甚么射箭要精彩嘛。

这时,百米外的箭靶已然设好,弓箭也都准备妥当,皇上率先起身,接过迟公公递来的盘龙弓,搭上箭,拉了个满弦。

只听得“嗖”的一声,皇上的箭,在黄大小姐担忧的眼神和黄二小姐期盼的目光中,飞向百米之外的箭靶,正中红心。

欢呼声猛地响起,接着是满座的恭维话,一句接一句的涌向龙凤案,我亦起身敬了皇上一杯,心中满是惊讶,想不到平日里养尊处优的皇上,确有几分真本事,看来我对这位上级的了解,还不够全面。

吐蕃三王子显得很不服气,阴沉着脸站起身来,走到场地中央,面向箭靶搭箭拉弓,这时宴中各人,尚沉浸在吾皇威武的喜悦之中,见吐蕃三王子准备射箭,也只不过草草扫去一眼,就又扭转了头,我也不例外。

直到内侍尖利的惊呼声响起,我才惊骇的发现,吐蕃三王子竟猛地扭转身子,将箭对准我的胸口,猛地射了出去。

第81章请求

那支箭箭头锐利,带着破风之声,急速冲我而来,我下意识地想躲,但还没动,就见斜刺里跃出一个人来,挡在了我的面前。惊呼声再次响起,我惊魂未定地朝前看去,但那人身量比我高,挡住了我的视线,我只能看见他穿着侍卫服饰的背影。

直到吐蕃三王子被拿下,那为我挡箭的侍卫才转过身来,只见他左肩下插着一支箭,鲜血正不断地从伤口处涌出来。那血看得我心惊,正准备吩咐春桃传太医,却听见皇上极为不悦的声音在身旁响起:“黄侍卫怎么还不下去,这鲜血淋漓的,若吓着了皇后,你该当何罪?”

这可是才救了我一命的恩人,皇上怎可如此对他,虽说护卫我乃是身为侍卫的职责,但这样做,难道不怕别人寒心么?

皇上的话即是圣旨,我再有不满,也不敢表达出来,只能暗自决定,待会儿一定要好好赏赐这位黄侍卫。

好在黄侍卫神色如常,他捂着伤口,恭敬地朝皇上和我行了一礼,然后退下去了。

因为吐蕃三王子的这一箭,宴会无法再继续下去,皇上带着一丝歉意,拍拍我的手,道:“梓童,你先回去,朕待会儿再来看你。”

他说完,便叫上东山王,审问吐蕃三王子去了。

我站起身来,与在座众人一起恭送他离开,然后也准备离去。在转身时,我瞥见黄二小姐满脸焦急担忧之色,而黄姜氏和黄二小姐的脸上,却隐约透着一股子幸灾乐祸。

她们这迥异的表情,却是为了谁?我在回帐篷的路上,挺有兴趣地想着。

我回到帐篷的第一件事,便是派春桃代我去慰问黄侍卫,并赐下了一堆药材和器物。

夏荷拍着胸口一阵后怕,感概了好一阵子,才取过轻便的衣裳来为我换上,道:“今日多亏了黄侍卫,不过当时奴婢瞧着,皇上也是想去为娘娘挡箭的样子,只不过动作没黄侍卫快,让黄侍卫抢了先。”

皇上有想为我挡箭的举动?那时我光顾着紧张,倒是没注意到,不过我觉得,夏荷一多半是看错了,皇上如此理智的人,怎会去做这样危险的事呢,倘若今日受伤的是他,还不知太后那边会怎样蠢蠢欲动呢。

想到这里,我思绪渐远,虽然皇上与我也不在一条战线上,但照目前的局势看,他却是我的一把保护伞,不然以我目前尚显孱弱的势力,根本无法应对虎视眈眈的太后和不怎么安分的太妃。

我正走神,门外传来小宫婢的通报声:“娘娘,黄侍卫求见。”

黄侍卫求见?他不是受伤了吗,怎么还跑了来?我连忙道了声:“宣。”

我刚到罗汉床上坐好,黄侍卫就走了进来,他仍穿着方才的侍卫服侍,左肩上包着纱布,布上还能瞧见有血水渗出。他行至帐中,躬身行礼,口称:“微臣黄知行见过皇后娘娘。”

原来他姓黄名知行,方才在宴会之上,我没顾得上打量他的相貌,此时一看,浓眉星目,倒是生得很俊朗,而且眉眼之间,总有些熟悉的感觉。

“平身。黄侍卫身负有伤,怎么不在帐篷好生歇息?”我赶紧让他起来,并命宫婢搬来一张凳子,赐座。

黄知行立起身来,却不就座,后背挺得直直的,显得身形格外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