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谢府

和其他紧闭府门的府邸不一样,谢国公府还开了一小角的门。就这样一扇开在风雨将来的时候的门,隐隐的就透出了谢国公府的底气。

若说周清华身上有什么谢习风给的信物,那显然是胡说的。她身上只有一把扇子,乃是当初谢习风离京前赠给袁焕,袁焕又悄悄使人送来给周清华顺便通知她谢习风离开的消息的。刚拿到扇子的时候,周清华还心里别扭了一会儿,可是后来就渐渐想开了,这次也是想要带着去书院还给袁焕的。

因此,她来到门前之后便从袖子里拿出来那扇子,顶着伸手两个兵士如同钉子一般的目光叫门:“是这样的,谢公子托我们给谢国公捎了一份东西和口信,劳烦通传一声。”

那看门的是个青衣小厮,一下子就被惊到了。他从门房的座位上站起来,半信半疑瞧了眼周清华:“我家少爷自有传信的方法,何须令人来传信?”

周清华感觉身后的兵士的目光更加冷了,仿佛只要一句答得不对就要上来拉人。

周清华从自己僵硬的脸上挤出笑容来,把扇子往前递了递,笑着道:“您瞧,这是谢公子留下的扇子。”说着她还展开了手上的扇子。

只见扇面上泥金的明月挂在空中照着夜里的京都,一边是万古皆是寂的夜空,一边是流动不息的灯光人海,动静之间互相映衬。

扇面的一角则是谢习风飘若游龙的字迹:拔剑舞中庭,浩歌振林峦!丈夫意如此,不学腐儒酸!

因是随意而写,他并未落印,只是顺笔写了个谢字。

门房对自家少爷的字迹熟之又熟,他眼里的疑惑一下子就被惊喜所取代,把门打开了些:“几位请进来等吧。小的马上就去通报我家老爷。”他将目光转向后面的两个兵士,问道,“不知这两位是......?”

那两个兵士已是消了疑心,应和的说了声:“我们就是顺路送了他们一程。既然人到了,我们又还有公务在身,就不打扰了。”说着便拱了拱手,转身走了。

那门房免不了在后面追着道了几声谢,客套一回。

周清华等人终于松了一小口气:谢国公府和崔国公府在同一条街上,差不多占去大半条街,剩下的才是零零落落的权贵。只要谢国公肯帮忙,应该马上就可以到崔国公府了。

大约是谢习风这儿子实在做的不称职,即便是门房,捧着扇子亦是一脸惊喜,仿佛地上平白捡了个大元宝。等他令人去传话之后就忍不住转头问道:“不知你们遇见我家公子时,他身子如何?心情如何?”

周清华略有点迟疑:“面色好似不错,心情也还好......”这话周清华自己说的都有些心虚。

那门房果然也听得将信将疑,又有些怀疑起来。

周清华只好厚着脸皮伸手把阿平抱到自己怀里,低头专心逗孩子。

阿平这孩子倒不记仇,想必刚才那一段战战兢兢的气氛也感染了他,他现在反倒对周清华有了那么一点患难之情,缩在怀里的时候乖得很。他给周清华摸摸头,然后才小小声的问:“我们什么时候去找娘啊?”他大约也感觉到了一点小紧张,说话声音也小了。

提到周涵华,周清华的心软到不能再软,她也不管其他人的眼神,非常温柔低头亲亲阿平的额头:“你乖,再等一会儿。”

有这么一刻,周清华觉得自己真的长大了,她仿佛有些体会到了当初周涵华保护自己时候的心情——非常温柔,非常温暖也非常坚定的心情。

阿平红着脸不说话,但还是乖乖地依偎在她的怀里。

通报的人脚程很快,马上就来了引三人入府的老仆。谢国公府上的仆人大部分都仿佛精悍干练,一看就是行过军的,步伐稳健,双目有神。这位给他们领路的老仆便是其中之一。

那老仆轻描淡写的瞧了眼带着刀的护卫大哥,寡淡的眉头缓缓挑了起来,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意:“年轻人,根子打的牢,想来前途无量。”说完,他停住口,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一下周清华和阿平,又低下头默不作声的继续带着路。

周清华感觉好似被看那一眼透了一般,心里动了动,本还想说话活跃一下气氛但还是闭着嘴跟他走。

谢国公是在见客的厅里等人的,他穿着素色的常服,身姿挺拔,仿佛一把已经入了鞘的名剑,返璞归真,光芒内敛。花白的双鬓使他平凡的面容更添几分沧桑,如同寻常老人一般,只有一双眼能显出那种力压三军的气魄和威严。

他抬眼看了看周清华等人,微微叹了口气:“是周家小姐和东宫来的贵客?”他语声淡淡,仿佛有些失望,但语气还是不漏分毫,“几位此时来谢家,是有何贵干吗?”

周清华虽然有些惊讶对方一下子就把自己等人认出来,但还是乖乖地行了个礼,将事情的前因后果都道明之后才行了个大礼,温声道:“还请国公爷送我们去崔家。”

谢国公谢怀洲的前半生可以算得上是足以写进话本的人生赢家。他出身显贵之家,天赋非凡,年少得志。哪怕是在北地从军之时依旧有谢夫人那样倾心相爱的妻子愿意与他同生共死,之后更是被奉作是大越第一名将,膝下儿女双全,再无所求。

可是,直到如今,看着膝下唯一的一对儿女的境况,他才终于明白了所谓无常的命运。有时候,他甚至在想:这是否就是报应,报应他这么多年来手上所沾的血?相对应的,他的脾气也好了很多,看开了很多。此时,他听到这话也只是低头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道:“你们去后门吧,崔家小子已经等在那里了。”

周清华怔了怔,才轻声道:“多谢。今日之恩,铭记在心。”她拉着阿平一起真心实意的行了个礼——说白了,这场*里面,谢国公完全可以置身事外,但他还是放了行。周清华也本来在心里面打算了许多说服对方的话,没想到对方这样轻易地就应下了。

谢国公此时却收起脸上的笑容,挥手赶人道:“行了,不必说这些废话,快去吧。”

周清华等人只好告辞。

等人走了,刚刚引路的老仆才上前问道:“国公爷,这般行事当真妥当?”

“你知道为什么乾元宫那边为什么这么快就有反应吗?”谢国公慢慢眯起眼,眸光深沉,“太医已经断定,晞云腹中的是女孩儿,皇后没了指望,这才决定立刻动手。”

那老仆的身子不动,许久才轻声道:“既然如此,才更该置身事外......”

谢国公抬手止住老仆的话语,声音冷淡的:“老何,你当年千军之前取大将首级的胆气哪去了?许久不上战场,你也学会了那些人瞻前顾后的本事?”谢国公冷笑了一声,以不容置喙的语气说道,“既然已经沾了身,就别再奢望找什么退路。习风那边且不提,晞云那样的性子,哪里是皇后的对手?我在之时尚且如此,若我不在,岂不是连骨头都被吞了?还不如此时卖东宫一个面子,买晞云下半辈子的平安。”

“国公爷倒依旧是旧日脾气,叫人好生羡慕。”老仆脸上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他的背慢慢的拱了下去,缓声提醒道,“可如今情形,东宫那边怕是有些不妙啊。”

谢国公负手望着即将落下的太阳,眼中也掠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且看着吧,我倒觉得东宫那边还不至于这般不堪一击。说不准还有后手。”他顿了顿,又自嘲似的笑了笑,“行了,落子无悔。既然咱们已经选了东宫这边,就别做这妇人之态,扭扭捏捏。大丈夫,自然是知险而进,险中求胜。”

老仆大约放松了些,他风趣的答了一句:“国公爷可要小声些,这话若是叫夫人听到了,怕是要生气。”

谢国公不自在的摆摆手,不自觉得低了声音:“你不说,我不说,她怎么会知道?”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再说了,妇人本就该扭扭捏捏,这才讨人喜欢嘛......”

作者有话要说:救命,没能保住三千君,是我的错......

谢习风的诗引用自于谦

第82章 赌棋

崔成远果然等在后门,他靠着树,闭眼想事情,夕阳最后的余晖通过层次交叠的树叶落在他脸上。从侧面看,他的鼻梁高挺,那种五官上的俊美无法挑剔,如同光影一般叫人发自内心去追逐。他看上去依旧是那种令人恨得牙痒痒的从容姿态。周清华对比了一下两人的形容,顿时想找块石头对着他砸过去。

崔成远很快就听到脚步声睁开眼,唇角微动,便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你们来啦?”

“你怎么知道要在这等?”周清华在他面前反正装不了淑女,干脆恶声恶气到底。

崔成远倒是不在意,平心静气的解释道:“护送太子妃的侍卫都是我安排的。认真想一想就知道,太子妃不会把皇太孙留在周家或是带到宫里,所以只能是托人送到我这里。”他若有若无的瞥了一眼周清华,语声淡淡,“既然如此,我自然要在这里等着。”

周清华被他那眼看得火气,但还是压着气问道:“那接下来怎么办?”她简直讨厌极了对方这种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从容镇静。尤其是这家伙上次还偷听了自己的墙脚。

崔成远静静地打量了一下周清华那种不加掩饰的不耐,神色不变,然后轻轻道:“等吧,”他眉宇沉静一如初时,“太子那边已经有了打算。但是成与不成,还是要看最后的一分天意。”

崔成远一语双关,话中的“天意”既是指真正的天意又指代了皇帝的心意。

周清华似懂非懂,但是这种时候,她能够把阿平送过了已经是尽了自己的全力,剩下的她的确是插不上手。

说完了正事,崔成远面色便缓和了下来,他认真的看了眼抱着阿平的周清华,微微笑道:“看你的打扮,倒是不需要再换衣服了,跟我往这边走好了。”

被讥讽了的周清华冷艳高贵的抬高下巴,努力催眠自己:我这是乡村非主流,这种跟我隔了不知道几千个代沟的土鳖怎么能够理解?

跟着崔成远走小路进了崔家府门,周清华终于小小松了口气:虽然她一直看崔成远不顺眼,但不得不说,这种时候崔成远反倒可靠一点——他身上已经打了太子的标记,若真的出卖太子,那他就彻底没名声可言了,就算是楚王这样的人估计也不敢去用。

以崔成远的手段,顾姨娘那般的内宅小心机显然就不够看。周清华进了崔成远的院子,便觉得崔成远这日子居然还真是过得有滋有味。

院子外面是专门的护卫守着,闲杂人等都不能进门,就连护卫大哥都自觉的留在了外面。身边侍候的都是崔成远令人选好、□□出来的小厮,安静又会察言观色。院子里头种了花草,搭了花架子,四季花草皆有,香气和阳光一样撒了一地,温温暖暖的。墙脚边上还摆了一架古琴,琴案上还有不知什么时候随手搁在那里的杯子——崔成远的东西除非是下了命令去收拾或整理,否则这院子里面的人是不敢去动的,谁知道他搁着一杯子是打算接雨水还是喂虫子什么的,当然也很可能就是单纯忘了。

等入了房间,就觉得这房间未免太简单干净了一些。周清华也去过李崇文或者是楚皓的房间,比起他们的房间,崔成远的房间里面只有惯常的摆设,古董珍奇一类的都收拾的一干二净堆在一个边角架子上,更多的是随手丢的书册、手记、折子一类。房间里面也不熏香,只是在案上摆了插满了花束的白瓷花囊,花梨木制作的案上还有露水留下的痕迹,看上去就像是主人一样的漫不经心。

真是奇怪。周清华小小的疑惑了了一下——虽然说从军之后,人对于衣食住行的要求大多都会简单许多,追求方便舒适,可崔成远这样的倒已经超过了这种程度。

崔成远领人进了屋子,面上不免也带了点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的歉意:“这房间等闲不让进人,平常都是我自己收拾,至多是让人七天来打扫一回。”他说着便从花囊里头拾起一支花枝递过去都阿平,柔声道,“这花也是我亲自折的呢,阿平喜欢么?”

崔成远经常进宫,所以和阿平也算是混得挺熟的,所以阿平也不怕生,接过花枝便欢喜的笑了起来:“谢谢崔指挥使。”

阿平笑的可爱,周清华的心情就轻松了许多,她把阿平放下来让他自己走会儿路。然后才随手拿起一本搁在手边上的棋谱问道:“你还看这个?”

崔成远想了想,不知从哪里端出棋盘来:“天还没黑,时间还早,要不我们来一局?”

周清华认真想了想——崔成远这家伙义务教育都没读完就跑去从军,估计也就是面子上的水准。所以,周清华便点了点头:“好啊。”她还特意加了一句,“光下棋有什么意思,要不压点赌注?”

崔成远摇头笑叹:“圣人有言,外重者,内拙。”这话出自《庄子》,意思就是太看重身外之物,也就容易迷失自己。

周清华微微一笑,整理起棋子:“我要赌的可不是那些阿堵物。”玉做成的棋子握住手心处只觉温润,眼见崔成远不愿应战,周清华倍感兴趣,灵机一动便说道,“就赌谁输了谁就贴着这纸条去院子外面转一圈。”

她随手拿了笔和纸画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乌龟。她是倚在案边画的,手边就是插着花枝的白瓷花囊,即使是荆钗布裙,也不能掩饰那种仿佛天地所钟的生动清灵之美。皮肤被阳光照的比白瓷还要的白,五官清美的就像是沾着露水的花枝,美好的叫人想要发自内心的想去赞叹。

崔成远眸光渐深,却还是克制的低着头低低的应了一声:“你画工倒是不错。”

周清华显摆了一下自己的书画本事,当即便含蓄的谦虚道:“一般而已,我家里面,我这水平也就比我六妹强些。”

崔成远模糊的笑了一声,笑声就像是盘旋在口齿之间的那未曾出口的心事:“好吧,你是执黑子还是白子?”

“白子。”周清华随手指了指。

半个时辰后,周清华终于暗暗的咬了咬牙,她低头瞧了瞧不知什么时候跑到这里看两人对局的阿平,忽然道:“下了这么久的棋,有些口渴。”

崔成远会意的笑了笑:“倒是失礼了。”他顿了顿,站起身来说道,“我去倒茶。”

周清华瞪着自己棋局上面被围杀的大龙,心灰意冷,连客气的心情都没了。

崔成远做什么事都是懒洋洋的样子,就像是个慢悠悠的老人。可他做事倒是一直都是高效率,没一会儿,茶就到了周清华的手上。

不过,再有效率也没用,这个时候,棋盘已经被毁的看不见原来的棋局了。周清华接过热茶,很是舒了口气:“刚刚阿平不小心就把这棋盘给弄乱了。要不这局就当做是平手吧。”她喜滋滋的抿了口茶,忽然觉得崔成远这家伙居然还泡得一手好茶,居然是居家型的。

阿平憋红了脸,花瓣儿似的小嘴也红红的,他正要开口说话,就被周清华抱到怀里去了。

崔成远抬眼看了看周清华,那渊深难测的眼眸里面终于含上了清晰可见的笑意,就像是经年的井水里面荡起了波纹,有一种异样的魅力,他接口道:“啊,没事。”抬手收拾起棋局,他把棋子一个一个的摆好,恢复到原来的棋局,语声十分的和缓,带着一种慢条斯理的意味,“其实,忘记说了。在下少时读书便是过目不忘,记个棋局,倒是件容易事。”

天才你好,天才再见!!!

周清华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那条马上就要死了的“大龙”重返人间,终于光明正大的甩起赖来了:“谁知道你有没有在上面动过什么手脚,反正我是不下了。就当平局好了。”

崔成远刚刚放下手上的杯子,闻言终于笑出声来,笑声清朗动听,便是院子外面守着的人都吃了一惊——自家少爷可少有这样的好心情,只盼一直如此才好。

等笑过了,崔成远面色沉静,缓步走到周清华的面前,低头轻声道:“马上就要入夜,可有兴趣与我一同去宫里看看?”他慢慢的补充了一句,带着一种冷淡的温柔,就像是月光下面轻薄得要被误会成花瓣的刀片,“当然,若是事败,我自身难保,自然是顾不上你的。”

周清华松开阿平,很有骨气的撇开头:“谁要你照顾?!”Who怕Who啊,虽然她是惜命了一点,但是认真想想,如果姐姐真出了事,而她连最后几面都见不到那才是真正的追悔莫及。

唯一可惜的是,古代没有意外险——唉,要不然她就买它个十份八份的,有备无患。

这一回,崔成远看着周清华的目光终于认真起来了,他静静地看了眼周清华,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当然,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要解决好,周清华瞧着阿平问道:“那阿平怎么办?”

“当然是留在这里。”崔成远说道,“虽然在我看来是十拿九稳,但是至少也要以防万一,若真有事,我的下属会连夜送他离京。”

作者有话要说:想一想现在宫里面紧张的场景,我写男女主角甜蜜蜜的对角戏的时候居然倍感鸡冻。大概是因为对比产生美吧。说一下,男主下棋是为了安抚女主,女主看上去轻松是因为她从男主的态度可以看出事情并不是特别危险,而且她已经做了她所能做的。

因为一直有人不太喜欢女主或是对女主的做法感到奇怪或是不太喜欢,我就在这里讲一下我对女主的设定好了。毕竟,我写文是为了和大家一起分享我笔下的故事,我也希望大家能够了解我笔下的女主,如果真的三观不合,那就真的是没办法了。

首先,女主她在现代的话是一个刚刚从大学的象牙塔出来就回到学校教书,她一直活在很单纯的环境里面,家庭和美,生活普通幸福。她就是那种很普通很单纯的女生,有一颗被保护的很好的心。所以,第一卷里面,是姐姐代替了母亲的角色作为一个引导者护着她、教导她长大的。从第一卷姐姐教导她的几个片段就知道,姐姐是有意要让她长成那种光明正大、心胸开阔的人,而姐姐也的确成功了。周家的环境怎么说呢,上面有小李氏这种虽然不能全心全意护着她但是还算偏心她的继母,表面上还算是好爸爸的周正声,孟姨娘和周芳华那些小手段、小心机最多只能算是生活里面那些甩不开的倒霉事。至少,周家不是那种斗得乌鸡眼似的家庭,女主她对于宅斗至多只是出于旁观状态。

后面发生了一些事情,比如姐姐另嫁、容洁和亲,袁焕仗义执言等等的事情,女主那种旁观状态才终于打破了一点。她开始思考自身的价值,然后有了施粥、办书院这些事,这只能算是一种本能上的摸索。

我觉得吧,女主她的成长也算是隐隐可见的,在袁焕要去进谏的时候,她怕死的很还埋怨李二舅没拦住。容洁和亲的时候,她也抱住了容洁,明白了奉献的意义。姐姐要回宫的时候,她也怕死但是还是很硬气的带着阿平找到了崔成远。而在这章,她终于开始渐渐明白生命有时候并非最重要的。

至于女主对孟姨娘、周芳华的态度,这么多年下来,就算不能亲如姐妹,肯定也算是个熟悉的邻居了吧。你想想,要是有个邻居每天来你家借东西占便宜、背后说你闲话,你肯定是恨得不行,但是你真的会恨到想杀她什么的?周清华她骨子里面还有现代人的自我约束力,对害人这种事真的不太擅长。周芳华做的事还没有真正伤到她,没有切骨之疼,怎么会有切骨之恨?预想到周芳华日后的艰难,或者是为了自家名声帮她一把什么的真的算是很轻松的事。

我说过很多回,周芳华她会自己作死的;连周芳华都是这种下场,孟姨娘肯定更惨。至于会不会是庶兄继承,请认真想一想小李氏这个继母如果生不出嫡子那我还设定这么个人物做什么用?还不如随便写个继母呢。

至于原主落水的事,最后说一遍:真的是因为丫鬟疏忽加上府中忙乱出的意外。孟姨娘和周芳华只能算是引她出门的原因。

写了这么多都快成长评了,唉,怎么没人给我写篇长评啊......

对了,听说我辈分很多都叫错。这个我真的不擅长,从当初方晨语那边就可以看出,有懂得请指教一下。鞠躬~

第83章 变天

这并不是安静的一夜,也是叫人胆战心惊的一夜。如同深海底下洞穴里那不知从何处流淌出来的暗流一般,无数的人和事都聚集在了一起,围住了所有的人。京中的平民百姓早已灭灯睡下,而大越最尊贵的一家人大概一个都没睡着。

周清华和崔成远一起入宫,一同站在偏僻的塔楼上看着不远处涌动的兵马自东华门而入内宫。

“既然已入内宫,那么就可算是大事定矣。”崔成远扶着栏杆微微笑了笑,他眉目舒展,五官出奇的柔软起来,长发在夜风里吹出凛冽的声音。

果然和前世一样,容启就是在这一日......崔成远收回思绪,指着东宫那边不熄的灯火和周清华说着话:“你瞧,正赶上了。”就算皇帝有耐心等下去,皇后和楚王也清楚日久生变的道理,所以,才会有禁军明火持枪的要闯东宫。这种时候,崔成远派去的锦衣卫就可以拖上一段时间,等到那一千兵马的到来。

周清华默默的叹了口气——果然还是枪杆子里出政、权。谋算来,谋算去,最后决定结局的还是那一千兵马。

仿佛听到了周清华轻之又轻的叹气声,崔成远转过头来。他的声音被风吹得轻飘飘的,就像是埋在风里的秘密一般的隐晦:“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带你来这么?”

周清华暗暗吐槽——难不成是文艺细胞发作,上来吹风的?

乌云蔽月的夜空忽然有微弱的银色月光落下来,就像是樱花一样一片一片的和朦胧的灯光融在一起,崔成远面上的微笑带着一种诚恳而认真的温软,如同只开一息的昙花一般珍贵美好的叫人怦然心动:“我带你看,那些我往日里所见到的东西。”

那些人心谋算,那些金戈刀丛,甚至是一国的权位更替。

“然后呢?”没有丝毫警觉性的周清华漫不经心的问道。

崔成远静静的看着她,忽然深深地拱手一礼,一字一句的道:“吾将弱冠,家中无妻亦无妾。愿聘汝为妻,结百年之好,盟白首之誓。皇天后土,永不相负。”

周清华几乎要跳起来,她战战兢兢的看着崔成远,好不容易才结结巴巴地挤出一句话:“我,我还没及笄呢。”刚刚才感觉这人好像顺眼了一点,但现在忽然这样,简直就像是被路人求婚一样恐怖啊。

崔成远却依旧认真的看着周清华,那种目光,几乎可以叫尘埃生出花来:“我这时候说,是希望你可以认真想一想。我只是想让你知道,做我的妻子,有许多好处——我这一生都只会有一个妻子,我会给她我最好、最珍贵的东西。苍茫人世,万里红尘,我在哪,她便在哪,我会和她一起看遍这人世所有的美和丑。”

他一字一句,清清楚楚,那种真挚的目光就像是温在掌心的月光,潺潺的流入心间。那么一刻,周清华真的被感动了,无论此刻他的话语是出自真心还是别有用心。这样的话,是周清华自现代而来,从未奢望过能在古代听到的。此时听到,几乎叫人热泪盈眶。

周清华从来不敢相信古代会有什么恩爱的夫妻。所谓的举案齐眉,不过是指妻子给丈夫送饭时把托盘抬得与眉齐高——这样的恩爱是敬爱,从一开始就不平等。而崔成远的话却叫她忽然想起当初满心期盼爱情的周老师——那个时候,她只是想要找个喜欢的人,无论贫富贵贱,没有小三小四只有柴米油盐,一起过日子,一起终老白头。

这心念忽动的一刻,周清华忽然明白了崔成远前面那句:我带你看,那些我往日里所见到的东西。当初,她与谢习风在寒山上面看到的是自然之造化,人类之渺小。而崔成远带她看的却是这古往今来、永不停息的人世。

周清华手足无措间,几乎是下意识的去擦眼角快要流出来的眼泪。帕子不小心掉下去,被眼疾手快的崔成远捡了去,周清华干脆粗手粗脚的用袖子去擦快要涌出来的眼泪:“我要再想一想,对不起......我还没想好......”

崔成远温柔的站在一边,递上帕子。

与此同时,东宫的宫门之前,一千披着甲衣的兵士都跪了一地,如同风吹过麦田那些麦秆一般的深深俯首。

“请殿下入奉先殿,鸣钟登位,承继社稷大统。”低沉的声音像无法避开的风一样,沉甸甸的吹到了容启的面前。

这种时候,对于那一千兵士来说,已经是毫无退路。他们的命运和利益皆是寄托在容启身上,只有龙袍加身,位临九五才算是真正的胜利。

随着那一千兵士的跪倒,很快便有东宫的人跪了下来:“请殿下入奉先殿,鸣钟登位,承继社稷大统。”

容启和周涵华并肩站着,玄色便服,眉心微蹙,黑色的眼睛就像是夜色一般的不可捉摸。

李修柏终于也拂了拂袖子,掀开袍角跪了下来,他平常的五官看上去仿佛还带着光,有一种一往无前的坚定,他也缓缓地低头道:“请殿下入奉先殿,鸣钟登位,承继社稷大统。”

李修柏一跪,那些本来还在犹豫的东宫文官们也跪了大半——这种时候,虽然是迫不得已但也的确是到了要表明立场和态度的时候。既无退路,那么就只能当一个从龙之臣。

最后,就连原先站着的人,也跪了下去。只有一个声音,从始至终:请殿下入奉先殿,鸣钟登位,承继社稷大统。大势所趋,龙袍加身,莫过于此。

周涵华抬眼望去,目之所及,人皆俯首。她勾起唇,唇色淡淡笑容亦是淡淡,她终于也弯腰俯身行礼,一字一句的道:“请殿下入奉先殿,鸣钟登位,承继社稷大统。”

她还未跪下来,容启便已经伸手扶住了她:“涵华,你是要和我站在一起的人。”他终于朝着周涵华露出今夜的第一个笑容,如同照亮夜空的月光一般的明亮温柔。

然后,容启便起步去了上早朝的奉先殿。等到奉先殿的上朝的中古被敲响的时候,宫门闻声而开,然后便是那即将来拜的百官。自今日起,大越又迎来了它新的君主,天地即将一新。

此时,贺诚、曲善水都在内阁理事,听到声音便赶了过来。

李修柏恭敬的等候在殿门口,恭恭敬敬的给两位阁老行礼:“两位大人,太子即将登基,还请速去内殿恭贺。”

曲善水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冷笑了一声:“陛下尚在,亦未传位,何来登基一说?”

贺诚反应的慢了一点,他神色微动,却慢条斯理的伸手拦住了要发火的曲善水:“天子之位,自然是天授。”他顿了顿,语气和缓的仿佛在和曲善水商量,“若元辅不放心,不如先去上皇处问一问?”

贺诚心思灵动,不仅舌灿莲花一般的把这逼宫登基的事换了个套子,口头上已经将皇帝称作上皇,甚至还不动声色的讥嘲了曲善水一声。

“次辅大人此言大善。”李修柏的性子本就不羁,此时心情放松便忍不住笑了一声。

曲善水面色阴冷,冷冷的看了看内殿,还是默不作声的站在了原处。

此时,皇帝还躺在乾元宫中。听到钟声,他恍惚了一下,出声问道:“这不是,上朝的钟声?”他语声艰涩,带着一种凶狠的力度,仿佛是饿狼看见有人抢走了他的食物,“是谁敲的?”

皇后已经从消息灵通的宫人那处得知了事情,她怜悯似的向瘫软在地上的楚王投去一眼,然后才十分小心的揉了揉被角,然后回话道:“陛下,是太子在击钟鼓。”她稍稍停顿了一下,怕彻底气坏皇帝,语声微转变得更软了一些,柔柔的说道,“陛下不必担心,就算太子如何的丧心病狂,想来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来冒犯陛下。再说,只要陛下尚在,便又东山再起之日。”

皇帝的脸色原本是病态一般的白,闻言忽然潮红涌上,他一声不吭的听着钟声,又转头看着外面的天色。忽然,一口腥甜的血液涌上喉咙,他“哇”的吐了一大口血。绣着五爪金龙的锦被上血迹就好像梅花一样绽开。

皇后描画的工整的长眉动了动,语气里面已经带了焦急的声音:“太医,快叫太医进来。”皇帝要是这个时候死了,那她怎么办?

太医和宫女太监们一起鱼贯而入,寝室之中的人又开始围着皇帝或者现在应该叫太上皇忙乱起来。

皇后退后几步,给太医让出位置。忽然,她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纤细白皙的手指按在额上,微微笑道:“对了,楚王还在呢......”她抽空一般的抬头朝楚王笑了笑,如同慈母一般,随后便语气淡淡的吩咐道,“让人把楚王给太子送去吧。”

成王败寇,输了这一局,她认了。可以后的日子,还长呢。

作者有话要说:终于过了比较艰难的一段了。

说一下昨天我传奇的一天,就当做小剧场乐一乐好了:

10:00:收到京东寄来的手机,然后兴冲冲的试用一番,吃午饭外加去移动营业厅换4G卡。

13:30:兴高采烈的下载软件

14:00:无线连不上了,找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