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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并不稀奇,我也只是例行问一句罢了。

便接着问:“刘美人呢?”

他抖了抖,“小人,小人也没见着刘美人。”

我就有些疑惑了。

他忙解释道:“小人说明来意,太后身边的妈妈便宣了刘美人进去伺候。小人等了半天……看时间紧迫,只好先回来向娘娘复命。”

我越觉得好笑,“嗯。难为你了,下去领赏吧。”

在红叶看来,太后不肯让太医给刘碧君诊脉,自然是她心虚了。刘碧君必然没有身孕。因此听我说“赏”,便松了口气。

却不想太医一哆嗦,道:“小人,小人虽然不曾给刘美人看脉,但是小人查验了汤泉宫的药渣。”

我就有些赞叹了——他看着年轻,却并不是个死脑袋。诊不到脉象,能想到查验药渣,做事也算踏实用心了,“嗯,讲吧。”

“确实有一副是保胎的方子……”

红叶怔楞了片刻,立时便疾言厉色起来,“你胡说!”

我抬手拦下了红叶,道:“扶我进屋歇歇吧。”

我身上有些倦,看时辰也不早了,便上床歇了。

红叶心情看上去竟是比我还要糟糕些,跪坐在我身边默默不语。

初夏入夜的时候,空气最好。风清而暖,湿润里浸了些草木馨香,最宜人不过。我便命人将窗子都打开了,帏帐也不落。 灯火映照,屋子里一派通明。

我说:“你不要着急。不过一副药渣而已。未必就真有其事了。春燕儿不是还没来消息吗?”

红叶却越发的难过。只是仍强笑了对我道:“小姐心里敞亮着就好。想吃些什么,我去取。”

瞧,连她都不信苏恒了。

我说:“没什么想吃的。”想到清晨时苏恒嘱咐她的话,不知怎么的,竟又问道:“陛下这么晚了还没回,你去打听打听,他去了哪儿。”

红叶沉默了片刻,应道:“喏。奴婢这就差人去。”

我心里一时愧疚满满,劈手挈住她的,道:“不必了。没什么好打听的。”

红叶垂了头,黑眸子埋进刘海里。唇边仍是温婉的笑容,却比哭还让我难过。

我翻了个身,道:“你去传梁孟女和成莹玉来。”

红叶道:“这么晚了,娘娘也该歇着了。有什么事,明日再传可好?”

我说:“你只管传过来,我心口疼,非得她们给我跪门守夜才睡得着。”

章(下) …

苏恒一夜未回。

梁美人和成美人倒是宣来了,然而我根本不想见他们。只让红叶找了个由头前去训诫,命她们在侧殿里跪着。自己安然就寝。

不过若泄愤的意味过于分明了,反而也不好。因此睡到一半醒过来,便放她们回去了。 成美人是个聪明人,天明后托人在椒房殿里打听了一通,很快便明白,是那日她们在沧池亭里的谋划事发了。第二日便闭了殿门,诵经思过。

梁孟女那边却有些周折,装病卖疯,在殿里痛哭责骂,说是她的父亲一生为国征战沙场,结果遭无能小辈连累,困顿于乡间。害得她入了宫,还要受阴毒小人祸害。

她不提父辈还好,这么一说反而越发让我憎恶,便又清饿了她两天。

我少有暴虐跋扈的时候,对苏恒嫔妃纵然冷淡厌恶,却也没有当真找过她们的麻烦。如今太后离开长乐宫不足一月,我便开始拿梁美人开刀,宫里边便有些人心惶惶。陈美人以降,不少人都偷偷摸摸的来找红叶探消息。

红叶却有些不太明白我的心思,只以为是苏恒外宿与刘碧君有孕两件事让我心里烦闷了。便只费神逗我开心。

我心里边确实有些烦闷,不过对苏恒一开始就没有信任也没有期待,因此并不觉得失望或者酸楚。我所烦闷的是,自己终于也开始干一些向来不齿的事,囿在深宫里,和苏恒的女人们斗法了。我很为自己感到不值得。这本质上是一件最浪费时光和心力的事。

我想也许我出身过于富贵,自小便有求必应,因此不明白权势于人是多么魅惑美妙的事物,便毫无追逐之心。我所艳羡是得成比目、顾作鸳鸯,对苏恒怀有的也是相守白头的心意。

若这份心意要靠这般争抢才能得来,我宁肯不要。但是若真的不要,难免又要重蹈上一世的覆辙。所以,还是得下手争抢。虽然自己真心想要的东西,已经注定得不到了。

幸好还有我的韶儿和婉清。

苏恒第二日过午才回来。

他在外留宿的一日一夜究竟做了些什么,我不得而知。倒是有差人去打探,奈何他身边的人都守口如瓶。

他前一日才对我说,纵然我有身孕他也能守住,结果转眼便不明不白在外过了一夜,根本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脸。因此再见着我时,便有些心虚。

他绝口不提自己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我便也不问。只跟他说些家常琐事。

一时说起我的体弱,便笑道:“我少时倒比别的大家闺秀更结实些。舅舅是个武夫,偏偏几个后辈里跟我最是投缘,几乎要把一身功夫都传给我。我跟着他习武健身,姐妹兄弟里倒是少有能欺负了我的。”

苏恒便说:“你肚子里还有孩子,不要胡闹。”

我笑道:“嗯,明白。我是想着,韶儿这孩子也过于文秀了些。虽说让他启蒙识字还早了两年,不过习武健身,这个年纪倒是正当好。邓纯也年老多病,该给他换个师父了。” 苏恒顿了顿,说:“……朕是想让他多些时间陪在你身边。”

他还是有些心不在焉。拨弄着我的手指,攥一攥,扣住了,便俯身过来亲我。

我很觉得烦人。

“别闹,在说正经事呢。”

他便坐直了些,仍是抓着我的手,又问:“你看谁合适?”

我说:“陛下让我挑,我自然要挑周赐。他的骑术、射术都师承名家,自然是最好的。不过……想来陛下对他更有重用吧,我倒是不好抢了。”

苏恒顿了顿,道:“……子瀚也是个好的。”

子瀚是刘君宇的字。苏恒很少用表字称呼周赐,便是叫他“周如琏”也多带些调侃的意味。反倒是对刘君宇一贯以礼相待,便是在人后说起他也称表字。

然而他并没有把话砸实了,又接着解释道:“他和周赐,朕都想倚重。太子太傅也想从这两个人里挑。纵然更看好周赐一些,然而他为人任诞,不拘于礼,朕反而不敢把韶儿交给他教导。还是再等两年。”

我稍稍的松了口气,笑道:“我倒是不曾想到,陛下竟是将刘常侍看做周赐一般的人物。”

苏恒道:“只怕他比周赐更堪用些。”顿了顿,又说,“朕是想任人唯才的。”

我笑道:“嗯。何况他又是陛下的故知,碧君妹妹的兄长。亲戚间有个成才的,自然更不能埋没了。”

苏恒身上便有些僵,再一度俯身过来,道:“可贞,让朕抱抱你。”

他的嗓音低低的缭在耳边,却并不带有情色的意味。反而听着有些虚渺,全不似他往昔的强势。我心里不知为何越发的烦闷起来。却还是倚靠进他怀里,低声道:“……陛下昨夜没有回来。”

他张了张嘴,道:“酒喝得有些多。一觉醒来就邻近晌午了。”

我笑道:“周赐是个酒鬼,误了多少事?你可不要学他。”

苏恒道:“……嗯。”

可惜周赐白白背了一回黑锅。苏恒回来第二日,汤泉宫便差人送了东西来。是一枚玉带钩,说是苏恒忘在那里的。

我很觉得太后越来越含蓄了。

便只笑着回道:“陛下虽然节俭,然而这种小东西还是丢得起的。何况是忘在汤泉宫,又不是别处,有什么值得特地送来的?”就是要送,也该送去宣室殿。拿到我这里现什么现?”

孙妈妈便说:“也只是顺便捎来。陛下昨日说新蒸的云糕好吃,太后特地命刘美人又蒸了一笼,赏与未央宫诸人。”

我身上懒,命红叶留下一份,其余的便劳烦孙妈妈自行去各殿分赏。

红叶这一回是真的对苏恒失望透顶了。这一天取放东西,手便尤其的重。连带着青杏儿也战战兢兢,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我就有些无奈。红叶奉了参汤给我,我随手便丢出去。因已入夏,殿里地衣铺得薄。瓷杯摔得希碎,那一声响尤其的清脆。

一时殿内静默。只早蝉稀疏的鸣叫。碎瓷映着日头,闪闪发光。

红叶呆呆的望着我。

我说:“愣着干什么?把花瓶给我。”

要说败家,红叶虽比不上正经的公子小姐,但自小跟着我见惯了场面,也是能豪迈起来的。待回过神来,随手抄起桌上插花的羊脂白玉瓶,便递了过来。

我接到手里,便有些肉疼,“就算不给个摔不坏的,也拿个便宜点的。”

红叶愣了片刻,“噗”的笑了出来。她虽不算个艳丽的,然而眸清神明,相貌柔婉,这一笑也像春花初绽,百般入眼。

那笑声先是低低的,渐渐就清脆起来。椒房殿众人唯她马首是瞻,原本就对她的举止更敏感些。听她笑得轻快,渐渐也被感染般掩口胡卢。

我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

红叶笑到落泪了,才停下来,对我道:“我再去盛一碗。”

我拉住她,“跟你说正事呢。”

红叶点点头,我便叹了口气,“你在我心里,也是极贵重的。哪怕稍稍磕了碰了下,我也心疼得不行。”

红叶便垂下头来。

我说:“你心里不痛快,要拿那些死物出气,我呢?”

红叶跪下来,道:“小姐责罚奴婢吧。”

我说:“刚刚与你说的什么?”红叶不言语,我便扶她起来,叹了口气,“纵然你心里是觉得对我好的,也不要轻信了外人。若你真辨不清亲疏,替人瞒着我,就真是不识好歹了。”

但其实红叶替苏恒瞒着的,都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只是若因为苏恒与红叶间有一点嫌隙,也是我不愿见到的。

毕竟当我困顿危难时,只红叶一个人肯冒着生命危险夜缒出城,替我去搬救兵。也只有她对着太后淫威,宁肯一头在柱子上撞死了,也不教我受半点欺凌。

所以有些不能与别人说的话,也必须和她清楚明白的讲到了。 无论如何,我都要信她,保她。

不过也许真正对她好的做法,还是早早的把她嫁给周赐。

太后的云糕在在未央宫赏了一圈,连被我断了膳食的梁孟女也分到了。 不过想来不多。

陈美人得了太后赏赐的云糕,大概怕我心里不舒服,便来找我说话。她为人干脆,虽在深宫里难免行路小心,姿态倒是从不含糊。

我这边和她聊着。她似乎是有些要替成美人说好话的意思。

——成美人不争不妒,与人为善,人缘确实是极好的。毕竟能在我跟前不失礼节,又能讨得太后欢心的,整个未央宫也就她一个。

我便含糊的把沧池亭里的事向陈美人透露了,道:“我知道她是个安分的,也不想跟他计较。只想叫她少跟那些不知死活的狂徒厮混,否则哪一日有人真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没得连累了她。”

陈美人是个聪明的,说到这一步了,便不再多问。又与我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便告退了。 要说聪明,成美人也是不输给谁的。当天夜里便上了笺奏给我,自请去汤泉宫侍奉太后。

章(上)

梁孟女却是个蠢透了的,就算被我饿了两天,也还是看不透形势。

“她先是央求孙妈妈将她的处境告诉太后,请太后为她做主。孙妈妈说太后远水救不得近火,便给她出主意,让她直接面见陛下。孙妈妈给了她一张纸,说是刘美人就靠上面的诗挽回了陛下的心。她可以找人仿写一首,呈给陛下。陛下必定顾念旧情,重新宠幸她。”

漪澜殿那边的宫人这么传话给青杏儿,青杏儿也就原封不动的说给我听。

她说到刘碧君,红叶就忧心的偷瞧我。

我便笑了出来——这个梁美人,刘碧君能挽回苏恒的心,那是因为苏恒的心一直在刘碧君身上。而苏恒纵然对刘碧君有这般深情,当年也还是要为了大局娶我为妻。她梁孟女有什么?能让苏恒在伐蜀当即的关头,再一度失信于我?

我便问:“那首诗拿来了吗?”

青杏儿忙呈上一张桃花笺。

我翻开来看,字体娟秀,确实如刘碧君其人。那诗写的是:“关中昔丧乱,孤女寄南樊。

举目无双亲,寝食不自安。

楼前有嘉树,春来发华英。

忽闻清歌声,推牖识真容。

投我以桃李,赠君以芍药。

与君初相见,犹如故人归。

自此始解颐,与君同喜悲。

将以托此生,愿同尘与灰。

送君至汉水,长风扬远波。

一去六七年,橘华荣复凋。

思君令人老,苔痕久不扫。

洛浦传佳音,携美归故里。

织素犹在机,新绢泪痕湿。

敛裙上厅堂,含笑呼新嫂。

此生永不渝,忧伤以终老。”

青杏儿刚刚学字,抻着脖子看了半天看不懂,便问:“娘娘,这写的是什么呀?”

红叶拽了拽她的衣袖,她忙要改口,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抿了唇,惊慌的望着我。

我说:“写的是一个孤女寄人篱下。那一年春天,她楼前橘子花开,那家的公子爬上树去唱歌给她听。她推开窗户,见春花灿烂,却比不得公子展颜轻笑。两个人互相倾心,约定了终生……”

红叶打断我,道:“小姐……”

我便笑着继续说道:“但是那家的公子心怀天下,最终离她而去。这一走便是六七年,她痴痴的等。橘子花开了又落,青苔也爬上了石阶。她终于等到了公子的消息。但是公子却带着妻子回来了。她难过得痛哭,却依旧贤淑的接受了现实。默默的守着儿时的约定,忧伤直至终老。”;纵然不知道苏恒和刘碧君的过往,读了这诗,也该明白了。

可惜太后费尽心思把它送到我手里来,却有些多余了——当年苏恒的废后诏写得更加情深意切,比刘碧君这啰啰嗦嗦的怨妇诗可要动人多了。

不过,如果是上辈子这个时候我读到了这首诗,那就又另当别论了。

我说:“我记得刘碧君比我还要小一岁吧。”没有人作答,我便接着说,“陛下北上时,她也不过十一二岁,就已经知道‘此生不渝’了,还真是……红叶,你我十一岁时,是个什么光景来着?”

红叶心下了然,立时便刻薄起来,道:“端居在深闺里,与自家姐妹一起读读书、习习字、做做女红。奴婢记得,那个时候少爷就已经不入内闺了,表亲堂亲家的男丁自是更不必说。像这等私定终身的奇事,还真是想都不曾想过。”

我笑道,“却还有人反以为荣呢。”

将桃花笺交换给青杏儿,吩咐道,“找个人把这诗里的意思说给梁美人听吧。”

其实我十一岁的时候,也并不像红叶说的那么闺秀。不过这原也怨不得我。

卫太夫人宠卫秀宠得没个边,他十一二岁时也还在闺中厮混。两家走动密切,我便也时常被接去小住。纵使回了家,卫秀也三天两头托人给我捎东西。

今日是一只死猫,明日是一只死燕子,后日又是绞碎了的皮影,附赠的信笺上写的十有八九是“看阿贞喜欢,送来与你解闷”。彼时我还有些天真,恨透了他的时候,也曾死命的盯着他看,幻想着他再“看阿贞喜欢”,把自己勒死了,塞一肚子茅草送给我。我定会不计前嫌,大大方方的给他做一冢坟茔,上三炷高香。

结果临到自己了,他偏偏吝啬起来,女孩子一般羞涩的对着我笑,道:“阿贞要是喜欢,就留在我家吧。”

他纵然败絮其中,然而那张脸生得实在美好,让人发不出脾气来。我只好不跟他多计较。

不过,我四五岁初见他的时候,就知道他生得好看,却从来都没有过别样的心思。

莫说是十一二岁的时候,便是将及笄前不久,卫秀一本正经的对我说“你若敢嫁了旁人,我便叫他死无全尸”时,我也只以为他又犯了疯病,全不往私情上想。

直到苏恒将一只水晶雁挂上我的窗棂,低声笑着在窗外说,“等我来娶你”,我才砰然心动,从此情窦初开。

也许我开窍确实晚了些,不过刘碧君却也未免太早了些。

当然,苏恒北上长安时已经十五六岁,他那厢对刘碧君早已钟情了,也未可知。

梁美人知道了诗里的意思,果真羞恼了,将那桃花笺撕得粉碎。她与苏恒可没有过这般青梅竹马的情谊,纵然要效颦,也只会白白给刘碧君添砖加瓦。

她虽然蠢,在争强斗胜上却敏锐得很。

不过她倒是还不死心,又差人买通了苏恒身边的宦官,送了一枝沾了清露的蔷薇花进去漪澜殿蔷薇花开得确实好,太后也曾当着苏恒的面称赞她,“就像朵俏生生的蔷薇花儿”。她这般暗示,也算风雅了。

可惜苏恒看到蔷薇花开得娇嫩,连问也没问,便差人配了花瓶送来给我。

我琢磨着,若我把花再赐还给梁孟女,只怕她要羞愤欲死了。

不过痛打落水狗有什么意思呢。苏恒眼里从来就没有后宫这些人。

太后差人来椒房殿送东西的事,苏恒是知道的。但是太后送云糕时顺道送了玉带钩,只怕他就不知道了。

有这么个在背后拆台的娘,这戏还能演到这一步,苏恒也算是天赋异禀了。

我琢磨着自己是不是该吃点干醋,闹些别扭。不过想了想还是太麻烦,他不想我知道的,我还是该装作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更,明天晚上7点左右

章(下)

不过我并没有想到,苏恒也是会做蠢事的。

这天午后,他居然带着周赐来了椒房殿。而更蠢的是,周赐居然真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拎着一坛子酒来了。

自从周赐来了长安,红叶还没有跟他正式打过照面。跟着我出门的时候,见周赐迎面走过来,下意识便揉了揉眼睛,然后又揉了揉眼睛,再然后才带了些提醒的意味,道:“娘娘……”

我说:“是陛下带他来的,没什么好回避的,就这么见吧。”

红叶沉闷了片刻,还是不能认同,向后面吩咐道:“设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