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氏厌恶的喝斥,“把这梅子给我拿出去扔了!”

“你、你们…”穆柔嘉气得站了起来,指着凤鸾母女,千言万语涌在一起,不知道该先说那一句,“好,很好。”她连连点头,“你们很好!”

凤鸾心下明白,彼此的友情算是彻底走到尽头。

心下说不出什么感觉,怅然、可惜,还有一点点难受、委屈、愤怒,以及解脱。

“柔嘉。”她的声调清平如水,恍若小溪,“你我自幼交好,玩得熟,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性子。”掠了掠发丝,“当初我是怎么进的端王府,你也清楚,不是我上赶着哭着要去的,是没有办法了。我进府以后,自认是规规矩矩的,没有逾越,甚至还为了王妃和小郡王受伤,这些你心里也是清楚的。”

穆柔嘉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不能辩驳。

凤鸾又道:“我也明白,你怕我的身份威胁了你的嫡亲姐姐,怕我仗着凤家,对她的王妃之位造成威胁。”她的目光幽幽凉凉,话锋一转,“但这些只是可能,而不是事实啊!我并没有做出任何对不起王妃的事!”

她轻笑,“总不能因为担心和怀疑,就先使绊子吧?”

穆柔嘉忿忿道:“谁使绊子了?”

“哦,没有吗?”凤鸾斩断友情,说话反倒更能干脆利落,“那么是谁的母亲在背后挑唆?是谁的奴才在私下运作?非要编排我是克了小郡王,想要把我撵出王府!别说你们不知道,一个被套上克星流言的王府姬妾,往后的路会有多艰难?”

穆柔嘉自知理亏,分辨道:“母亲也是一时想岔了,再说只是想让你暂时避忌三、五年,又不是一辈子不让你回去。”

“我为什么要避忌?!”凤鸾冷笑,“我做什么了?我下手害王妃了?还是我暗地盘算小郡王了?你们怀疑,所以就要撵我出去。”

“大姐身体不好,母亲担心…”

“哈哈。”凤鸾闻言大笑,殊色照人的容颜美得迷离,美得凌厉,“我一个公卿候府的嫡出千金,与人做妾,难道我就不担心?我担心自己婚事落魄被人嘲笑,我还担心主母容不下我,所以…,我也可以对王妃和小郡王做点什么,来安抚自己的担心?”

她的言语掷地有声,“这就是你们所谓的道理!”

“不,那不一样。”穆柔嘉又气又急,脸都涨红了,可是又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只能无力解释,“大姐她人很好的,不会害你的。”

凤鸾冷冷一笑,“那么我人也很好的,不会害她,请她放心好了!”

穆柔嘉跺了跺脚,气得再也说不出话扭身出去了。

甄氏在她身后笑着抚掌,“好,说的好!”扭头看向女儿,“阿鸾,我竟不知你变得如此牙尖嘴利了。”赞道:“痛快,真是痛快!”

凤鸾却是幽幽一叹,“既然早晚都是要决裂的,何必拉扯?不如早点大家清净。”

 

☆、73 挥剑断情丝

屋子里静了一会儿。

甄氏收敛笑容,停下来,“行了,既然消息公开,那就按照之前安排来吧。”

凤鸾颔首,“好。”

怀孕的消息一旦公开,不仅自己和柔嘉的友情走到尽头,和王妃也是再没法扮演好姐妹了。她有她的担心,自己也有自己的考虑,况且平安生产是每个女人都想要的,有子傍身,才有资本说后面的一切。

自己的身份和位置,注定了,早晚要和表姐站到对立面去。

无关是非对错。

眼下端王妃已经起了疑心,她想知道自己怀孕没有也在情理中,但是…,大可以光明正大叫柔嘉来问,鬼鬼祟祟的算是什么?自己是萧铎妾室,又不是外宅,难道还不能怀孕了?她偷偷摸摸打听了消息,意欲何为?

凤鸾轻轻一笑。

呵…,硝烟弥漫的战场已经拉开序幕。

因为是早有准备和谋划的,甄氏动作很快,穆柔嘉前脚刚刚出门,后脚她便叫人去请了太医过来,诊脉过后,不到半天,凤府上下都知道二姑奶奶有喜。

到天黑前,则是整个京城都知凤侧妃怀孕了。

这下可是热闹了。

话题劲爆啊!先是端王府传言有瘴气不吉祥,借着是凤侧妃回娘家,再让后是传言属兔的人和小郡王有冲撞,其中就包括凤侧妃!再接着,端王殿下亲自找了法力更高强的道士,大做七天法事,破解了所谓的瘴气和邪气。

按理说,这个时候凤侧妃该回归王府了。

偏偏人家不回,还在娘家过年,这下有传出怀孕的火爆消息!

众人都是看了一出开年大戏,热闹之极。私下里纷纷猜测,到底是端王妃得知凤侧妃怀孕,不能容人,所以逼得凤侧妃跑了?还是凤侧妃聪明,知道自己怀孕不敢跟主母对抗,就趁机溜走?啧啧,这里面的水可真是深啊。

但不论如何,端王妃不能容人的帽子戴得稳稳地,摘不掉了。而凤侧妃有孕的消息传出来,王妃的脸更被打得“啪啪”作响,主母容不下姬妾,偏偏姬妾有孕,还安安心心躲在娘家养胎,回头生个儿子,那可真是好戏连连哇!

再接着,又是三天两头的太医登门凤府,诊脉、记录,一丝一毫不乱。

穆夫人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当场气晕过去。

理国公府的长房又是一团乱糟糟。

穆柔嘉伏在枕头上面哭,越哭越伤心,谁劝都是听不进去,把丫头和乳母撵了,自己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被子湿了一大团儿。

凤世玉踱步进了里屋,皱了皱眉。

前些天,妻子居然带着东西去堂妹那边试探,真是…,不知轻重!之前自己并不知道堂妹怀孕,还疑惑她怎么一直住娘家,但是父亲有令,不许问,不许管,那自己就懒得管了。

没想到,妻子居然如此冒冒失失!

万一惹得堂妹上火,动了胎气,父亲还不都把帐算在自己头上啊。

虽然不明白,父亲为何如此看重做了端王侧妃的堂妹,但是父亲的决策,从来不管多奇怪都没有出错的,他这么做,就自然有他的道理。

自己也交待过妻子,让她不愿去管望星抱月阁的事。

她却不听。

“行了。”凤世玉开了口,“别哭了,好端端的哭什么?刚才去穆家,大夫不是说你母亲没事吗?养养就好了。”

穆柔嘉猛地抬头,一双眼睛红肿的跟桃子似的,“什么叫养养就没事?!我母亲都被气病了,呜呜…”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又哭了起来,“现在满京城都在看母亲和大姐的笑话,连带我也成了笑柄。”

凤世玉皱眉道:“你想那么多做什么?别说什么,你又不会掉一块肉。”

“我难受,就是心里难受…”

凤世玉便坐在旁边不言语,细细喝茶。

穆柔嘉本来心里就有气,有人说话撒出来还好,见他不做声儿,不免又添了一口闷气,咬唇恼道:“我是知道你的,哼!肯定一心向着阿鸾,向着你的好妹妹!”

凤世玉之所以一直没有发脾气,一是他涵养深,二是看着妻子的娘家份上,但是不代表他没有脾气。想想看啊,人家也是奉国公府嫡出的小爷,千金万贵的,不是吃软饭求着娘子的,哪能没有一点气性?

本来嘛,之前弟弟就跑来告了一状,说妻子是个长舌妇,这也罢了。偏偏后来妻子还跑去试探堂妹,这茬儿自己还没跟她算呢。眼下还哭,还哭,哭得人心烦不说,嘴里还尽是一些混账话!

不由也是冷笑起来,“稀罕了!没听说嫂嫂跟小姑子吃醋的。”指了二房那边,“阿鸾是我的妹妹,自幼十几年一块长大的,她姓凤,我怎么就不能偏向她了?倒是你,已经出嫁做了凤家的媳妇,还整天为了娘家的事上蹿下跳,为了娘家哭哭啼啼,这是哪门子的规矩?!”

说得穆柔嘉一阵气堵声噎,“你,你…”

这门婚事,当初就是她上赶着要嫁的,而非凤世玉非卿不娶,不过是看在两家门当户对和亲戚情分上,才一直客客气气的。

要说感情,那还真的说不上什么感情。

凤世玉起身拂袖,“你慢慢哭,我先出去了。”

“你…”穆柔嘉气得手上发抖,哽咽了半晌,咬牙切齿发狠道:“凤世玉!你走了别回来!”

凤世玉撂下一句,“行啊,那我去琵琶屋里了。”

“你混蛋!”穆柔嘉气得跟炸猫似的在屋里跳来跳去,扔了一地的东西。

乳母进来劝道:“二奶奶,怎么跟二爷拌嘴了?小夫妻两个,有什么不能退让一步的?”她着急啊,这小主人嫁了人,心还是完完全全向着娘家,这怎么行?没有哪个婆家会喜欢这样的儿媳,迟早是要吃亏的。

穆柔嘉恨恨道:“把琵琶给卖了!”

凤世玉屋里原来有一个通房丫头,不知怎么回事,避子汤没有喝好,赶在穆柔嘉进门前怀了孕。凤家想着新奶奶要过门,为免庶长子生在前头不好看,就给通房打胎,结果胎是打下来了,那通房也伤了身子,没熬几个月就去了。

穆柔嘉小日子的时候不能房.事,在乳母的劝说下,把陪嫁丫头琵琶开了脸。一则占了贤良名儿,二则免得爷们去外面鬼混,三则占了窝,省得别的丫头找机会爬床。

乳母一听她要卖琵琶,顿时急了,“那怎么行?”细细劝道:“琵琶可是奶奶的陪嫁丫头,撵了她,难道换凤家的家生子么?这通房丫头,还是自个儿的陪嫁用着放心,好歹捏着卖身契呢。”

“我连个丫头都不能动?!”

丈夫不但不安慰自己,还去找通房,通房打不得、卖不得,自己怎么就这么命苦?穆柔嘉越想越是伤心,“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泣不成声。

*

凤世玉说去找通房不过是怄气的话,这会儿哪有心情?他出了门,让小厮给自己牵了马,溜达到药材铺子买了些补药,准备等下给端王妃送去。

她见了自己,总该想起柔嘉现在是谁家的人了吧?哼,私下里挑唆妹妹去找小姑子的茬儿,就不怕妹妹被婆家嫌弃!不知道是说她傻好呢,还是凉薄好呢。

买完了药材,路过刘三灌汤包子铺的时候,忽地想起堂妹爱吃这个,因而亲自进去交待伙计,“给我准备三笼咸鸭蛋的,三笼虾仁儿的,鲜肉的要六笼,酱油四笼,我去办个事儿,半个时辰回来拿。”

伙计笑道:“好叻!凤二爷你放心吧。”

凤鸾当然吃不了这么多,不过既然买了,自然是全家上下都得打点一遍。

这才符合凤世玉处事圆滑的性子。

小厮上前先给了银子,“不用找。”然后笑嘻嘻说道:“二爷真是心细,出个门,还惦记着给姑奶奶买包子呢。”

凤世玉拿扇子敲了一下,“走吧!回头去你姑奶奶那儿讨赏。”

二楼的楼道口站立着一位贵胄公子,一直不做声,等凤家的人走远了,方才缓缓踱步下楼来。伙计赶忙上前谄媚陪笑,“成王殿下,走好,走好。”

萧湛居高临下的望着下面大门,神色幽冷,然后一语不发离开。

伙计在后面抹了把汗,嘀咕道:“咋了?来的时候还好好儿的。”摇了摇头,不解归不解,忙着呢,又急哄哄的去后堂吩咐了。

萧湛回了成王府,“嘭”的一声,愤怒的拳头狠狠砸在桌子上面!

她怀孕了!

虽然这是早晚的事,可自己心里就是不舒服!她原先不肯做自己的王妃,后来被迫做了六哥的侧妃,不是应该怨他、恨他吗?怎么,这么快…,脑中拂过一些旖旎的男.欢女.爱画面,继而恶心的摇了摇头。

哼!心下忍不住忿忿,女人呐,都是一样!

亏得自己还以为她和别的女人不一样,是个特别的。结果呢?不到半年功夫,就和六哥好得如鱼得水,卿卿我我,这就…,这就把孩子都怀上了。

自己好傻,居然傻到要跟这种攀龙附凤的女人做朋友!

萧湛不知道该如何安放自己的情感。

似乎只有恨,只有谴责凤鸾是个贪慕虚荣的女子,心里才会好受一些。

他闷闷的喝了好几天的酒,借酒浇愁,最后总算相处一个解脱的办法,那就是摒弃情情爱爱!好男儿,原本就不该在这上头纠缠,而是建功立业、争权逐利,所谓功成名就才是男人该做的事!

萧湛狠狠摔破了酒壶,不再喝了。

月色下,竹影摇曳。

清辉如水一般洒在少年王爷的身上,他翡色的袍子,被勾勒出一圈淡淡光晕,衬得他的背影萧瑟而落寞。可是转过来,在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里,却是褪去伤感,慢慢被权力和*所占据,隐隐发红。

“阿鸾。”他在心底轻声呢喃,“如果我是太子的话,当初…,你还会拒绝我吗?”

你拒绝我,不过是因为我站得不够高罢了。

从今往后,我要站的更高、更远,要让你后悔当初做了错误的选择!

 

☆、74 意外来客

凤鸾还不知道,自己成了萧湛争夺权夺利的垫脚石。

她此刻,正躺在床上看萧铎白天带来的东西,吃的、玩儿的、解闷儿的,琳琅满目堆了一大桌子,每一样都是他精心挑选的。

甄氏瞅着女儿吃吃发笑,“怎么样?是不是感动了?”

凤鸾笑笑,“我就那么没出息?眼皮子浅?”

甄氏一样一样摆弄来看,玩了一会儿,腻了,便都撂开手。她转身过来,目光盈盈看着女儿,说道:“你也别太得意,眼下怀孕又不在王府,别的不说,承宠自然是不行的了。”指了指端王府方向,“可便宜了另外几个。”

凤鸾淡淡道:“这个嘛,是免不了的。”

甄氏有些担心,“端王殿下正值年轻力盛的时候,精力充沛不说,也很容易让别的姬妾受孕,万一别人怀上…”

“怀上就怀上呗。”凤鸾嘴角微翘,端起清茶润了润嗓子,“这事儿我管不了,就连王妃娘娘都管不了。只要王爷肯去姬妾的屋里过夜,又不让她们用避子汤,谁知道哪天会冒出来一个?还能掐死了啊?”

甄氏嗔怪道:“你怎么不着急?”

“母亲,急也没用啊。”凤鸾握了她的手,细细劝道:“这事儿,我真的管不了。”继而幽幽叹了一口气,“再者说了,我和王妃娘娘那边已经闹僵,何必让她只盯着我一个?蒋氏她们要怀就怀,要生就生,大家多生几个才够表姐忙乱的呢。”

“你是说…”甄氏听了不情愿,但又不得不承认这话有点道理。

端王妃本来就和女儿闹翻了,差不多就是水火不容。与其让她只盯着女儿一个人的肚子,还不如让王府姬妾分散点注意力,王妃的怒火闪开,大家一人也能均摊点儿。再者说了,苗氏、魏氏算什么?有了孩子,便是儿子也不值一提。

甄氏眉头微蹙,“不过,蒋侧妃稍微有点难缠。”

凤鸾不以为意一笑,“母亲,你是知道我的那个梦的。”抚摸着光洁粉盈的指甲,葱管似的有寸长,“萧铎便是能发达,也还早,差不多是八、九年后,在这之前蒋家是翻不出风浪的。”

“那之后呢?”甄氏越发担心,“要是萧铎真的能…,那蒋家可不就飞黄腾达的了?蒋恭嫔,还有蒋侧妃,将来可是不好对付啊。”

“这个我知道。”凤鸾安抚母亲,“没事,放心吧,我们还有近十年时间准备呢。”

前世自己一无所知,今生已经洞悉众生命运轨迹,智珠在握,难道不会提前布置筹划?算算时间,魏氏和苗氏都差不多快该怀孕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倒是蒋侧妃前世进王府晚,生孩子也比较晚,不知道这几年能不能怀上?这个自己就不知道了。

*

接下来的日子,外面流言纷纷,望星抱月阁却显得很是安静。甄氏吩咐过了,不许拿外面乱七八糟的消息,来打扰凤鸾,丫头们在她面前都是三缄其口。偶尔有些小闲话被凤鸾听见,她也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完全不当一回事儿。

对于她来说,好好养胎,别的什么都是次要的。

她比任何女人都想生下孩子!

虽然这一个,已经不是前世怀的那一个了。

日子悠悠一晃,很快到了三月春暖花开的时节。

凤鸾度过了怀孕的前三个月,胎像稳固,烧心的反应也跟着褪去。眼下除了肚子稍稍隆起以外,别的和平常人没两样,每天窝在家里享受着,堪堪到了初九这天,是她十七岁的生辰之喜。

甄氏没敢大办,怕人多眼杂害了怀孕的女儿。

不说远了,就是二奶奶穆柔嘉就叫人放心不下。

因而只是小小的办了一场。

不仅连亲戚等人都拒之门外,就连宴席都分成两边,凤家的人在外面热闹,甄氏和凤鸾在望星抱月阁单独开了一桌,防人防得死死的。

穆柔嘉知道以后气得半死。

可是虽然生气,但在丈夫连着睡了琵琶半个月后,她不得不低头。一母同胞的姐姐是要帮的,可总不能赌上自己一辈子啊!再说了,现在事情已经成了定局,自己又不能让阿鸾落胎,还不是只有忍了。

今儿凤鸾的生辰宴席,穆柔嘉还是打起精神出席了。

而望星抱月阁这边,又是一番光景。

凤鸾大方,今儿打赏是平日的三倍银子,丫头们都拿得手软,欢天喜地的,个个觉得跟着主子沾光,一片欢腾气氛。

快开席的时候,萧铎来了。

端王妃也来了。

她不能跟丈夫唱反调,加上这几月外面疯传,都说她迫害姬妾、容不得年轻貌美有势力的凤侧妃,不得不过来辟辟流言。况且做了嫡妻,哪怕心里再苦再涩,面上都是要装大度贤惠,这是和嫡妻尊荣配套的苦涩。

像王府姬妾,想吃这份苦那还没有资格呢。

凤鸾起身相迎,笑道:“见过王爷,王妃。”

“你坐。”萧铎摆摆手,“又不是外人,用这些虚礼做什么?”

不是外人?端王妃心里一酸,忍住了,“是啊,阿鸾眼下你怀着身孕,不用讲究那些礼数。”她微微笑着,“贺礼让人放在外面,空了你再瞧。”

凤鸾道谢,又问,“表姐这段时间身子可好了一些?”

“好多了。”端王妃笑得一如从前亲切,仿佛从来没有听过迫害姬妾的流言,也从不介意表妹打了自己的脸,温婉道:“看你气色不错,王爷和我就放心了。”

两人你来我往,说着一些客套虚假的场面话。

正在词穷之际,外面飞快奔来一个小丫头,急慌慌道:“郦邑长公主驾到!”

屋里众人都是吃了一惊。

萧铎抢先站了起来,诧异道:“大皇姑怎么想着过来了?”然后一怔,郦邑长公主好像是凤家的亲戚,娇娇生日,好像…,也勉强说得过去。

端王妃则是神色紧张,情况太意外了。

甄氏皱眉,眼里闪过一丝复杂之色,“走罢,赶紧出去接驾。”

凤鸾缓缓起身,心下飞快的转个不停。

太奇怪了。

郦邑长公主是什么身份啊?满京城里,就没人敢在她面前挺腰子,就算是皇帝、太后,见了她也是客客气气的。这里头有个缘故,因她是皇帝和英亲王等人的长姐,而且早年还曾经和亲北方,受了不少的苦,后来丈夫死了才回了京城。

先帝在世的时候曾说,“瑟瑟忠孝仁义、以身为国,乃姊妹中的第一人,萧家后世子孙无论是谁,都不能薄待了她。”

瑟瑟,是郦邑长公主的乳名。

前世里,因为英亲王和襄亲王相继获罪下狱,然后惨死。郦邑长公主直接冲到了金銮殿上,指着皇帝的鼻子骂,骂他是个不敬先帝、残害兄弟的卑鄙小人,骂他是个只知道讨好嫡母、不念生母的无耻之徒。

皇帝气得发抖,差一点就要晕倒在金銮殿上面。

即便这样,也没敢让人当场押她下去。

后来郦邑长公主因为伤心兄弟逝去,久病不起,最终蹊跷的“病”死了。

到了院子里,已经赫赫攘攘站了一群衣着不凡的人。

众星拱月在最前面的,是一个身量高挑的雍容贵妇人,已经过了半百年纪,看起来却好像只有四十多岁,足见保养功夫下得深。她的身上有一种隐隐气场,让人震慑,好似她裙面上的五彩凤凰一般,一派皇室风范,而且绝非寻常公主可以媲美。

特别那双眼睛,好似幽幽的古井水一般直透人心底。

凤鸾等人都是行礼,“见过长公主殿下。”

“起来吧。”她的声音,有着不和谐的清脆绵软的韵味儿,宛若少妇一般。

凤鸾听着别扭,但是面上不敢露出异样。亲自迎了长公主殿下进去,把自己的主位让了出来,“长公主殿下请上座。”

郦邑长公主似乎不像传说中的那么难相处,笑了笑,“都别这么拘束,坐罢。”然后与凤鸾说道:“算起来,你得喊我一声表姑婆。”

凤鸾赶忙起身,“是,长公主殿下。”

“别起来。”郦邑长公主摆摆手,“我这人不爱人家的虚礼,你怀着孕,别一起一动的折腾,只管坐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