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鸾陪着他吃,胃口小,吃了三只虾仁包就够了。

她没敢喝烧酒,喝了两杯温温的果子酒,胃里面暖融融的,脸上一片桃花扑水的粉霞色,眼睛水汽蒙蒙的,“好吃,配着酒才有意思。”

萧铎笑道:“你个小酒鬼。”

吃了午饭,再喝了消食茶坐坐,他便起身去了梧竹幽居。

对于男人们来说,晚上才是和姬妾消遣的时间,白天当然是要在书房忙的,和幕僚们商讨朝廷政局,安排心腹置办各种重要机密。基本上,每个成年皇子的日常生活都是如此,端王殿下也不例外。

所以除开睡觉时间,一天里,萧铎在梧竹幽居待的时间更长。

今儿他一进门,就发觉屋里多了一个东西。

“这是…?”萧铎走近一看,笼子里面装了一只白色的波斯猫,一只眼睛蓝,一只眼睛绿,像两颗灼灼生辉的水洗宝石,模样十分可爱。他用脚踢了踢笼子,转身问蒹葭,“这猫谁送来的?”

“不清楚。”蒹葭摇摇头,“门上的人收了,说是有人专门送给王爷,但是没有留下姓名。”然后拿起桌上的一封信,“还有这个。”

萧铎没有多想便拆了信,抽出纸一看,不由脸色勃然大变!

蒹葭飞快的瞄了一眼。

上面白纸黑字,写着一行清晰的字迹,成王赠凤侧妃。

“嗤啦啦!”萧铎将信纸撕了个粉碎,揉成一团,眉毛竖成两把利剑,眼睛里闪着“噼啪”不定的青色闪电,似要杀人!他双拳紧紧握了起来,手指关节发亮,用前年寒冰的语气吩咐道:“把猫带下去,养好!”

蒹葭赶忙提了波斯猫的笼子,悄无声息下去了。

萧铎心里烦躁,一气儿走到了后面的竹林旁边,竹影婆娑、沙沙摇曳,清风不时的徐徐吹来,可这仍然不能消散他的怒气。有人送了波斯猫,说是成王赠给阿鸾的,这是有人在算计阿鸾,自己当然明白。

但…,这里头有几成真?几成假呢?

为何一想到阿鸾和别人有瓜葛,自己的心就像被挖掉一块,又痛,又空落落的!更有万千蛛丝纠缠上来,一道道的勒住,叫自己心跳一下就痛一下。

他心里,本来就对萧湛有点心病,那堪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撩拨?想起过往,萧湛在金銮殿上对她的维护之情。在惊马之下,飞快赶过来救援之情,萧湛若不是发现她有危险,又怎么肯过来?只怕是,不得不救了自己吧。

阿鸾,娇娇…,你真的和老七有过往不成?

如何求证?萧铎飞快的想到了这个问题,直接去问肯定不行,一问,就把所有漏洞都给赌上了。旁敲侧击一番?如何旁敲?如何侧击?心里像是被一团棉花塞住,痒痒的难受,还堵得自己心口发疼,…万一是真的要怎么办?

很快,更严峻的问题跳了出来。

要是阿鸾和老七之前真的有瓜葛,郎情妾意,自己要如何面对她们?!老七还罢了,若有机会就叫他不得好死!看在他曾经救过一次的份上,留个全尸!可是阿鸾呢,自己要如何割舍掉她?!

萧铎缓缓低头,住在自己心里的人要怎样取出来?

眼前浮现一片鲜血淋漓的画面。

*

晚上安寝,萧铎心事重重的去了暖香坞。

凤鸾还蒙在鼓里毫不知情,正在坐在榻上逗弄多多玩儿,他来的时候,一向都是撒娇不下来迎接,只在榻上笑道:“六郎,你来了。我还想着你晚饭都不过来用,晚上要留在书房睡呢。”

萧铎走过去在榻边坐下,微笑问道:“你很喜欢这些猫猫狗狗?”

凤鸾眸光一闪,“还好吧。”见他神气似乎和平时不太一样,不免猜疑,因而在心下飞快斟酌说词,“不过是个乐子,逗着玩。”说着,拍了拍多多让它下去,然后上前搂了他的脖子,“你来了,我就只想和你玩了。”

萧铎笑道:“还是这么淘气。”掰开她的手,“走,收拾收拾睡吧。”

这便有点不对劲了!

凤鸾心下越发猜疑,往常自己主动缠着他的时候,他都欢喜的很,总要反过来再逗弄自己一会儿,闹得自己烦了才肯罢休。今儿…,怎么一点兴趣都没有?一面下榻去换衣裳洗漱,一面思量,他刚才问的是,“你很喜欢这些猫猫狗狗?”

猫猫狗狗?多多是狗,自己屋里也根本没有养猫啊。

凤鸾收拾完,然后脱了外衫上.床,试着撒娇上前搂他的脖子,“六郎。”伸腿缠了上去,一脸含羞带臊的模样,“你今天想我了没有?”

“想了。”他这么说着,却只是把她扯下来搂在怀里,并无其他动作。

凤鸾伸手放在他的眉头,轻轻揉着,“是不是忙了一天,累了?”看着那张冷傲清俊的脸庞,小声问道:“我给你揉揉,好不好?”

“不用。”他笑笑,捉住她的手,放进了被窝里面,“当心着凉,睡吧。”

“哦。”凤鸾便是用头发丝去想,也知道他有心事了。因为隐隐觉得不安,直觉事情可能针对自己,乖觉的没有再多说下去。而是往他怀里拱了拱,靠着那宽厚结实的胸膛,听着他心跳,六郎,你到底怎么了?

一夜过去,倒有半宿都没有睡好。

次日,等萧铎早上一走,凤鸾就叫来姜妈妈和宝珠,吩咐道:“等下赶紧让去查一查,昨儿王爷在府里见了什么人,嗯…,或者收到了什么东西?”不是自己过于疑神疑鬼,而是端王妃和蒋侧妃那边动静难料,最近多半会有幺蛾子,还是小心为上,“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

“是!”姜妈妈和宝珠齐声应了。

姜妈妈又问:“侧妃,这是怎么了?王爷昨儿说什么了?”

凤鸾苦笑摇摇头,“就是他什么都不肯说,我才担心。”反反复复琢磨他昨儿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细微表情,猫猫狗狗…,这句是最可疑的。猫、猫…?脑海里好像记得有什么和猫相关的事,可却想不起来了。

“怎么了?侧妃。”

凤鸾有点着急,不知道为什么,心下总是觉得隐隐不安。直觉有什么阴谋,像是看不见的影子,正在悄无声息的朝自己笼罩而来。

“有没有…”她皱眉,“什么和猫相关的事儿?和我有关的,你们想想。”

姜妈妈仔细想了想,“侧妃一直没有养过猫,未出阁以前,也没有养过猫啊。”

“有,有的!”宝珠忽然眼睛一亮,她一直都对成王萧湛念念不忘,因此很快想起和猫有关的,飞快道:“以前…,成王殿下不是送过一只猫吗?送给侧妃的,但是一直养在大夫人那边,当时还是我去打探的消息,所以记得清楚。”

凤鸾的脸色悠然一变!

这么说,有人私下给萧铎送信了?可是这件事,按理说只有大夫人她们知道,依照大夫人谨慎的性子,不可能把消息泄露出来的啊。

这点想不明白,暂且按下。

倒是萧铎突然提起猫猫狗狗,是有人给他送信?还是…?虽说自己已经给端王妃和蒋侧妃挖了坑,可是她们两个还装的下,要是宫嬷嬷搅和进来,甚至再牵扯别人,太多了只怕装不下啊。

唉,恨自己的人太多了。

凤鸾一面叹气,一面吩咐道:“去,赶紧去查。”不想露出太紧张的神色,让下面的人乱了手脚,只做温和模样,“小心一点儿,好好打听,千万不要惊动了别人。”

宝珠最大的本事就是打听消息,眼线四通八达,手腕灵活,消息很快就打听出来了,但却不是好消息。

“昨儿有人送猫给王爷?!”凤鸾听了她的回话,惊道。

“是。”宝珠脸色不太好,怎么自己说什么,就来什么,小脸儿白白的,“只知道是一直白色波斯猫,具体的不清楚。”她提心吊胆的,“侧妃,这…,不是有人故意要害你吧?说不准,就送了和成王殿下那只猫差不多的,再挑唆几句,糟了糟了。”她不由连连跺脚,“王爷肯定是要想歪了。”

“好了,你别慌。”凤鸾知道可能会有暴风雨来,但没想到是这个,十分棘手,眸子水明清澈恍若宝石,看向姜妈妈,“快让人去凤家看看,成王殿下送的那只波斯猫还在不在?!”

*

皇宫里,金銮殿上每天都的朝会都大同小异。

最近没有特别大的政务,一向平平,基本上就是“有本启奏,无本退朝”,一片歌舞升平之中,大太监蔡良宣唱道:“退朝…”

太子萧瑛最先告退,萧铎跟在一群兄长们的后面,缓缓退出大殿。

皇子们有单独休息的场所,惯例的,兄弟几个会在一起喝茶歇一歇,然后才会各自分开。因而和朝臣们散去的方向不一样,正走着,忽地拐弯处跑来一个小太监,好巧不巧的,正好撞在成王萧湛身上。

“蠢货!”萧湛骂了一句,一脚踢开,“没长眼睛啊。”

小太监慌忙跪下磕头,“咚咚咚”的,不敢出声一句为自己分辨。

“算了,老七,何必跟个蠢货怄气?”太子在人前一贯的温文尔雅、宽仁和善,上前笑笑,拍了拍兄弟的肩膀,“走,等下咱们喝茶消消火。”

肃王也道:“是啊,咱们走吧。”

萧湛不好跟哥哥们对着来,也不好在皇宫里面随便打人,应道:“好,走罢。”

刚要走,安王突然停了下来,指着地上的一个荷包,“谁掉东西了?”他一贯的唯恐天下不乱,拣了起来,“哎哟,好精致的荷包啊。”

众位皇子不免都看了过去。

海藻绿的绸缎底儿,光滑如水,上面绣了几朵洁白如玉的白莲,黄黄蕊儿,还有几痕浅碧色的水波,绣活精致,针脚十分细密。

萧湛皱眉,一把抓在了手里,“还给我。”

安王笑嘻嘻道:“弟妹好手艺。”

太子萧瑛也笑,“老七,看来和弟妹恩爱的很啊。”

萧湛淡淡道:“哥哥们别取笑了。”

安王乐道:“怕羞怎地?让哥哥们都羡慕一下呀。”

众位皇子都是嘻嘻哈哈的,说笑着,只是当一个趣事儿乐乐。

唯有萧铎笑不出来,那个荷包!自己在阿鸾那里见过类似的,颜色差不多,绣工也差不多,到底是不是同一个人的针线?他想细看看,可是又不能去找兄弟索要,只能不动声色,勾起嘴角跟着笑了笑。

事情凑巧,自己心里当然明白。

但那荷包到底是怎么回事,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一定要弄个清楚!

 

☆、104 爱则求全

萧铎一贯是个心细的,哪怕此刻已经快要气得怒发冲冠,还是朝心腹高进忠递了一个眼色,比划了一个盯梢跟人的手势,然后才跟着兄弟们走了。

然后聚在一起喝了会儿茶,各自散开。

太子萧瑛自然是回东宫,他是储君,不宜随便领职务以免结党营私。而肃王和萧铎都领了差事,一个去了吏部,一个去了兵部。成王年纪还小,除了上次跟着太子出征捞了一个将军官衔,身上暂时还没有正职,便就直接回王府去了。

萧铎在兵部有些琐碎事,忙到半晌午,忙完正事,不由又想起波斯猫和荷包,真是一肚子的火气!心中猫抓似的,恨不得直接抓了凤鸾和萧湛问个清楚,连着喝了三大碗茶,那股子火气都压不下去。

他一冷脸,周围就有种莫名的冰寒气场。

兵部的官员们是知道端王殿下脾气的,不敢招惹,纷纷悄无声息躲远了。

“端王殿下。”一个小太监飞快跑了进来,行了礼,低头传话,“恭嫔娘娘请端王殿下过去一趟。”

“知道了。”萧铎再心烦,也不好拒绝母亲传话见自己的。

很快赶过去,蒋恭嫔照例让儿子先喝茶,吃点心,“瞧瞧你,一头雪花。”让人去拿干毛巾,埋怨道:“跟前的人怎么打伞的?都没打好。”

萧铎今天实在没心情吃点心,表现孝顺,坐下微笑问道:“母妃找我有事?”

“你之前不是要了一个宫女吗?”蒋恭嫔其实没有太多话题,借了这个开头,“放在我宫里好些天了,什么时候得空,让你的王妃来把人领了去。”

说起这个,萧铎不免一阵心头梗塞。

自己为了她,可以说是千依百顺、有求必应,她想要天上的月亮,自己都搭梯子伸长手去摘,可她呢?!她要是跟萧湛有私情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又傻又蠢又笨,头上一片绿油油都不知道,还傻乎乎的对她献殷勤!

蠢蠢蠢!连自己女人的心都没搞清楚,就这么…,就这么被她哄了。

蒋恭嫔见儿子脸色不善,不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牙疼。”萧铎压了压火气,随口撒了个谎,“可能是最近羊肉吃多了,上火,后槽牙有点肿痛。”假装揉了揉,“回去吃点败火的就好了。”

“哎呦,你怎么不早说?”蒋恭嫔一面嗔怪儿子,一面让人拿了清心凝露,上面还封着明黄色的签儿,“这是你父皇年前赏的,我一直放着没用,效果好得很。”让人倒了一碗温水过来,化了些,“你先喝一碗,剩下的带回去慢慢喝。”

萧铎没办法,只得把那碗清心凝露水给喝了。

蒋恭嫔又问道:“柔儿最近怎样?还是一直没有动静吗?”

说到这个,萧铎不免又添一层郁闷火气。

自己的一颗心啊,都偏向她,她说要把哪个姬妾关起来,自己就关起来!真真把她捧到了心尖尖上,她…,她怎么可以对不起自己?绝对不可以!

阿鸾…,你生是我萧铎的人,死也是我萧铎的鬼!

“怎地?”蒋恭嫔打量道:“老六,你牙疼得厉害?”

“是有点疼。”萧铎心里火气大得很,实在没有耐心再耗磨下去,因而道:“我先回去歇一歇,空了再陪母妃说话。”

“回去记得吃点败火的。”蒋恭嫔嗐了口气,心疼儿子,看着他要出门,又忍不住追问了一句,“那个红缨,得空记得叫王妃来把人领走。”

“好。”萧铎咬牙应了。

红缨,红缨!他一腔怒气找不到地方宣泄,心下恨恨,要是阿鸾做了对不起的自己的事,就把这个红缨掐死算了!一路出了宫门,咬牙切齿回了王府。

*

“猫丢了?!”凤鸾目光震惊,不可置信追问了一遍,“真的丢了?”

“是。”宝珠脸上的惊慌掩都掩不住,颤声道:“侧妃…,这、这要怎么办?凤家的波斯猫丢了,王爷这边就收到一只波斯猫,太巧了吧。”她声音拔高尖细,脸色发白道:“肯定是有人要陷害侧妃!”

果然来了么?这份手段不错啊。

凤鸾嘴角勾起,明眸里绽出恍若冰晶一般的光芒。

别的计谋还好防备一些,就是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男女关系,不轻不重的,反倒特别麻烦。有时候,怀疑的种子是最最可怕的,一旦种下,再经过有心人的灌溉,慢慢发芽,就会长成参天大树,从而蒙蔽人们理智的双眼。

波斯猫的事,就算自己跟萧铎解释,那猫从来没有经过自己的手,一直在大伯母那里,也否认不了猫是萧湛送给自己的。

萧铎只要一想到,多年前萧湛就送了礼物给自己,心里就会扎刺儿了。

自己要如何说明?说自己根本对萧湛没有情意,都是他一厢情愿?但是除了波斯猫这盆污水,对手还准备了其他的吗?万一自己说偏了点,就不小心跌进陷阱怎么办?撒谎更加不行,通常撒一个谎,就得准备一千个谎来圆,甚至还圆不了。

那么,自己直接原原本本的照实话说?萧铎会相信吗?

“王爷来了!”门外玳瑁的声音有点焦急,有点高,吓得屋里的人抖了一下。

凤鸾蹙眉,“行了,都下去吧!”

这是做什么?一个个跟做了亏心事似的。

萧铎脸色阴沉沉的,一进门,就喝斥道:“都给本王滚出去!”原本就惊魂未定的宝珠等人,更是战战兢兢,又是担心主子,又是不敢停留,最后还是咬咬牙先出去了。

“王爷好大的火气。”凤鸾心里清楚,自己可不能露出任何胆怯、愧疚,以及不安的神色,否则只会越描越黑,“这是吃了炸药了?做什么呢。”

萧铎不理会她,只顾在抽屉里面一阵乱翻。

凤鸾诧异的走了过去,“你找什么?”

萧铎还是不说话,继续找。

“你看你,翻得乱七八糟的。”凤鸾一面嘀咕,一面打量,他好像在找什么荷包,扒拉了一堆出来,最后拿起了一个海藻绿的,“你找荷包做什么?”

萧铎拿着荷包去了窗台边,细细看了过去。

和成王的那个荷包样子差不多,都是海藻绿的绸缎底儿,绣着白莲,下面是碧波荡漾图样,没法将个荷包一起对比,不能确定是否完全一样,但相像是肯定的!而且仔细回想,两个荷包的白莲图案还是对称的,一左一右,正好配成一对儿。

凤鸾不是傻子,见他这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便心底一凉。

萧铎捏着荷包坐了下来。

他抬头,目光深邃的打量着她。

因为在家里,她穿了一件七成新的鹅黄色弹花夹袄,她身量纤细,冬装穿起来仍是一派婀娜多姿。天生明眸皓齿、肤白如玉,长长远山眉,大而长的漂亮丹凤眼,因为底子太好,寻常装束亦是难掩丽质天成。

耳边坠了一对洁白浑圆的明月珰,光芒盈动,衬得她殊色照人。

萧铎闭上眼睛,脑海里还是她清晰的模样。

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如此深刻的刻画进了自己心里?在凤家,那个灵动俏皮的公卿千金?马车上,那个忿忿咬了自己一口的羞恼少女?王府池塘边,那个故意失足落水的淘气丫头?望星抱月阁里,那个献给自己九省十八铺的聪慧女子?红绡帐里,那个妩媚似水能将自己融化的小女人?

仰或是,平时的点点滴滴,早就无孔不入渗透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不然的话,为什么只要一想到她背叛了自己,就会一阵阵心痛,一想到她不属于自己,就好像生生被人切了一块肉去。

萧铎猛地睁开了眼睛,最终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理智,用力抓住她,将那个荷包狠狠拍在桌上,恶声问道:“这个荷包,你是不是还送了别人一个?!”

凤鸾惊诧道:“这是从何说起?我的荷包,为什么要送给别人?”

“真没有?”

“当然没有。”

“你不可以有!知道没有?!”萧铎觉得自己蠢死了,笨死了,应该去找人查证才对啊!居然幼稚的跑来自己找荷包,亲口问她,这能问出什么来?可是…,就是忍不住想问,想听她亲口说一句,没有。

“王爷。”凤鸾泪光莹然抬眸,吃痛道:“我的手…,你要捏断了。”

萧铎松开了她,这才发现那白皙如玉的手腕上,已经红了几道,心疼的想要拉起来爱抚一下,吹一下,又气得狠狠甩开!

他可是常年习武之人,力气大啊,这愤怒的一甩可有劲儿了。

凤鸾往后一惯,还好被美人榻挡了一下,跌坐在上面,不由抬头愤怒道:“你有病是吧?无缘无故就找我发脾气!便是要发火,也得有个缘由对不对?你倒是说啊,我做错了什么?要人死,也得先落个罪名不是!”

“对!我他.妈有病!”萧铎把桌上的茶盅狠狠一摔,摔个粉碎,然后头也不回的阴沉脸出去了。

有误会不说清楚能行吗?他就这么甩手走了,那误会不是越结越大吗?凤鸾气得赶紧追了上去,一把抓住他,“你给我站住!把话说清楚!”

萧铎扭头一怔,头一回遇到盛怒下还有人不怕死,上来拉扯的,“你放开!”

“偏不!”凤鸾不但不松手,反而双手抱住了他的腰身,冷笑道:“有本事把我手指头给掰断了,把我扔出去!”

他俩吵得大声,吓得姜妈妈等人探头探脑过来看。

“都滚!”萧铎这会儿完全没有理智,仅剩下的一丁点儿,都用在没有把凤鸾甩出去上面了,“听见没有?放手,不然我真的扔你出去了啊!”

“你扔啊!”凤鸾倔强道。

萧铎伸手去掰她的手指,那小爪子抓得紧紧的,不是用力掰不开,而是再掰,可能真的要把她手指掰断了。他气得直哆嗦,气眼前这个女人死死纠缠,更气自己没有一点男人气概,下不去手,硬生生得被她给制住了!

“你,你你…”

凤鸾目光晶晶亮的望着他,就是不松手。

萧铎试图甩开她,结果小东西跟汤圆馅儿似的粘住了,横竖甩不掉,“你…”憋了半天,最后脸红耳赤的憋出一句,“你这个蛮不讲理的市井泼妇!”

凤鸾也被气到了,更明白,就怕他这会儿气不肯撒出来,真和自己对吵就好了。要是扭头就冷落自己,再也不听解释,那才叫糟糕呢!因而一半是气,一半是不想让他就这么走,张嘴就朝他手腕上面咬了一口,然后骂道:“你这个…,混蛋!”

萧铎顿时吃痛,低头间,想起从前两人互相咬下的手印,不由一怔。

“你没良心!”凤鸾哭道:“好的时候,千好万好什么都好。眼下变了心,不知道哪儿听了几句鬼话,就对我疑神疑鬼的,话也不说清楚,就要治人死罪…”她呜呜咽咽起来,“我就是死了,也是一个屈死鬼儿。”

“你还委屈?!”萧铎的难过只会比她多,不比她少,气她和别人有瓜葛,更气自己蠢,怎么就把一颗真心捧着献上去了呢?连这个女人的底细都还没弄清楚,简直没有比自己更蠢的了。

他一扭头,发觉外面人影憧憧的,想起自己两个人在这儿吵架,更觉得蠢了。

想这么走吧,身上这个泪汪汪、黏乎乎的小女人甩不掉。

不走,太难看了。

“真是!”萧铎觉得自己没有比今天更蠢相的,弯腰打横一抱,将那八爪鱼给抱紧了寝阁里,想把人扔在床上还扔不掉,“松手!我不走了。”

凤鸾这才松手,从床上爬起来,含泪质问道:“到底为什么?你倒是把话给我说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