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并觉得有多疼什么的,还在哄道:“乖乖,先别哭了好吗?等下又该咳嗽…”

萧铎顿时一声爆喝,“放肆!”上次喝斥,“把他放下来!你看你们,都把哥儿惯坏成什么样子了?哭哭啼啼不说,还敢打自己母亲?”儿子太小不懂事,还不都是身边的人没有教好,“你们这是,打算给本王教出一个忤逆不孝的东西出来吗?!”

“王爷息怒。”端王妃一面替儿子赔不是,一面又怕吓着儿子,慌道:“哥儿原不是有心的,他力气又小,妾身不觉得疼…”

萧铎额头上的青筋直乱蹦,“这是你疼不疼的问题吗?!”

端王妃不敢分辨,赶忙领着一屋子的人齐刷刷跪下。

萧铎抓起儿子的小手,便打,“不准打你母亲,记住没有?!好好的苗子,从小就得扶正了,不能被带歪了!”

他并没有用力,毕竟儿子年纪幼小还娇嫩,就是吓唬而已。

崇哥儿却是吓坏了。

赶紧扭头扑到乳娘怀里大哭,哭得气堵声噎,上气不接下气的,不一会儿便咳嗽起来,眼泪鼻涕横流,还呛得小脸儿一片通红。

“快快快!”端王妃忙道:“快哄住他,拿他心爱的东西出来,好吃的、好玩的,只别让他再哭再咳嗽了。”

东西拿出来,被崇哥儿打翻的满地都是。

萧铎看着这一屋子的人仰马翻,只觉气得胸闷,扭头看向宫嬷嬷,只见她站在旁边根本插不上手,一脸为难之色。心下便明白,平时崇哥儿有王妃惯着、娇着,已然是给宠坏了,宫嬷嬷也成了一个摆设。

这样不行!王妃不好还罢了,自己的嫡长子不能就这么给养废了。

萧铎在椅子里坐下,等着那边安抚好了崇哥儿,让人抱了下去,然后留了端王妃和宫嬷嬷说话,脸色沉沉,“以后崇哥儿就按照宫里的规矩来养,只早晚晨昏定省,各半个时辰给母亲请安,其余的时间,全权由宫嬷嬷领着人负责教导。”

“王爷!”端王妃脸色猛地一变。

之前虽说名义上让宫嬷嬷照顾儿子,也就是挪了个窝,白天还在养在自己跟前,只晚上睡着以后抱去缀锦阁。可若是按照王爷此刻所说,那岂不是…,自己每天只能见到儿子一个时辰?!

“别多话,别惹本王生气。”萧铎的神色丝毫不容商榷,然后转头,目光冷冷的看向宫嬷嬷,“宫里该怎么严格教导孩子,嬷嬷应该清楚,给你一个月的时间,若还是教导不好崇哥儿,那就不用在王府呆了。”

宫嬷嬷忙道:“是,奴婢明白。”

萧铎挥手让她退下,然后单独留了端王妃告诫道:“崇哥儿是端王府嫡长子,可不只是你穆氏的儿子!你若是敢把本王的儿子给教坏了,就算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一甩袖,就出了门,根本不与她多说一句废话。

端王妃怔怔的,目光呆滞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自己只得崇哥儿这一个儿子,只有这一个,今后肯定也是不会再有了。他又小又金贵,平时不免稍微娇惯了一些,可也没有往歪处教过。没想到王爷这么狠心,竟然要这样生生分离自己母子!

自己和他哪里还是夫妻?简直是仇人。

阿鸾!都是因为你,你一来就夺走了我的丈夫,如此还不够,眼下又要再让人夺走我的儿子,此仇不共戴天!

*

萧铎出了门,在去暖香坞的半路凉亭里坐了一会儿,自己消消气。

真是太不像话了!

原本崇哥儿年纪小不懂事,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打了母亲一巴掌,这也不值得自己雷霆大怒。自己气得是,王妃根本就不训斥儿子的行为,就那样心安理得,自己被儿子扇了就扇了,好像只要能哄好儿子不哭,什么都使得。

有她这么溺爱娇惯孩子的吗?真是慈母多败儿!

罢了,等下消消气,和阿鸾一起到香洲别院散心去。

正准备要走,就见一个婆子慌天慌地的跑了过来,声音惊惶,“回王爷,快点去暖香坞看看吧!不好了…”声音里面带出哭腔,“蒋侧妃被凤侧妃推倒小产了。”

 

☆、117 骇浪

小产?!萧铎听着莫名其妙,更多的,则是为“蒋侧妃被凤侧妃推倒”而惊骇,当即顾不得多想,拔脚就往暖香坞飞奔而去。

一进暖香坞内院大门,就见丫头们皆是神色惊慌模样。

再往里走,屋子里赫赫攘攘围了一圈儿人。而在正中间,躺坐着面色惨白如纸的蒋侧妃,她的裙子下,汪着一滩猩红刺目的血迹。听得脚步声抬起头来,开口一句,“王爷…”便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凤鸾站在旁边,脸上有一种奇异的平静冷漠。

“大夫呢?!”萧铎不明白眼前的这一片乱局,但不管如何,眼见得蒋侧妃裙下流血,当然是要先救人再说。暖香坞的人明显都不敢挪动她,几个服侍蒋侧妃的下人在跟前打转,也是不敢轻易搬动她,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来了,来了!”外面有人喊道。

众人看去,是王府里平时看头疼脑热的大夫来了,虽说不是名医,但是一般的症状肯定没问题。上前让丫头搭着帕子,诊了一会儿脉,继而抬头颤声道:“蒋侧妃,这是小产了。”

蒋氏真的是小产?萧铎一阵惊讶,一阵惋惜,忙问:“几个月的胎像?真的不能再挽回了吗?!”

老大夫回道:“约摸有三、四个月的胎像,眼下已经小产,也说不准,具体的王爷还是问问蒋侧妃罢。”

可现在哪里是细说的时候?萧铎皱眉吩咐,“先把人抬回去安置再说。”

“等等!”凤鸾上前一步,“还是让人去宫里太医请个太医,看了再走。”

“你这是什么意思?!”蒋侧妃尖声叫道:“难道说,你觉得是我还和大夫串通起来撒谎?你…”她泪如雨下,哽咽不已,“你心狠意狠为人毒辣,害我小产,现在还要反诬我一口,呜呜呜…”

凤鸾等着她哭,等她哭得停住了,才冷冷道:“蒋侧妃把话说清楚!第一,谁都不知道你怀孕了;第二,我也没有害过你!分明是你自己跑到暖香坞来无理取闹,然后跌倒的,怎么就成了我害你小产?无凭无据,不要血口喷人!”

萧铎的目光闪烁不定。

若是换了别人,肯定是孕妇放在第一位,可眼下却迟疑了。

反正蒋侧妃已经小产,急着回去也没用,还不如这会儿把事情撕罗清楚,也免得其中真的有什么误会,再冤枉了阿鸾。

因而转头看向高进忠和姜妈妈,吩咐道:“你们一起去请太医。”然后又道:“给蒋侧妃拿一个棉垫子,扶她起来到侧屋坐下,再搭一床薄被盖上。”

蒋侧妃银牙暗咬,这种时候…,王爷居然还偏心向着她!就连王府血脉,都争不过凤氏那个狐媚子!只得委委屈屈在旁边坐了,冷脸不语。

一屋子的人换了地方,毕竟暖阁门口一阵血污太过碍眼。

“怎么回事?”萧铎看向凤鸾问道。

凤鸾面色平静,“刚才请安回来,我前脚进门,蒋侧妃后脚就追了过来。说是听说我给了苗夫人一个昊哥儿的襁褓,能带来好消息,也想要一个自己拿回去。我不给,她就恼了,嘴里说了一些不三不四的话,我也没理会她。”

“然后呢?”

“然后她转身出去,本来我都以为她就这么走了,结果不料她突然就往暖阁里面冲去,说是要亲手拿一个襁褓回去。周围的人吓了一跳,去拦她,她就赖在地上不走,没法子我只好过去说了几句,然后她就跳起来跟我扭打,…就跌倒了。”

“胡说!你胡说!”蒋侧妃尖声道:“王爷,不要听她胡说八道。”泪汪汪的哭了起来,“原是妾身听说苗夫人得了襁褓,能招儿子运,便想着,自己也能求一个襁褓就好了。凤侧妃不但不给,还对妾身冷言冷语,妾身求子心切,便想自己去暖阁里拿一个襁褓,哪知道…”

一声呼天抢地的哭嚎,“哪知道她的刁奴们拉拉扯扯,凤侧妃还过来狠狠推了妾身一把,妾身这才跌倒在地…”

宝珠急了,“你、你简直血口喷人!”

蒋侧妃红着眼圈儿对吵,“刚才的拉的刁奴就有你,你也推了我一把。”

宝珠跺脚道:“胡说!我只让你出去,谁推你了?!”

“够了!”凤鸾一声断喝,“闭嘴!不要同她歪缠个没完。”

蒋侧妃便捧了脸哭,“呜呜…,我好命苦啊。被人陷害失了王爷的欢心,好不容易怀了孕,就知道有人会害我,藏着掖着几个月都不敢说,没想到…,今儿还是栽在了歹人的手里…”泪眼婆娑看着萧铎,“王爷,你一定要给妾身做主啊。”

“别哭了。”萧铎听着事情起因疑点重重,不由深思。

按说蒋侧妃有了身孕,怕人知道,一直隐瞒倒也在情理之中。可她既然有了身孕,就该躲在碧晴含烟馆养胎才对,居然还来找阿鸾,就算要襁褓,也不用她亲自过来要,多得是下人可以使唤。

但她不仅亲自过来要了,还和阿鸾起了争执,继而跌倒,…小产。

可是大夫又说她真的小产了。

难道是她在撒谎,真的和大夫串通起来故意陷害阿鸾?不由心思一动,等着太医过来是便提起了心,沉声道:“好好切切脉。”

两个太医是被高进忠临时叫来端王府的,不知道啥事儿,只敢老老实实诊脉。

一人上前诊断了一次,皆是回道:“贵府侧妃脉象走珠滑利、气血两亏,有元气虚损之象,阴脉浮而紧,紧则疝瘕,乃是妇人小产之脉象。”

凤鸾心下顿时一沉。

怎么回事?太医是高进忠和姜妈妈一起进宫请的,不可能串谋,而太医们刚来,连隔壁地上的血污都没有看到,他们只是凭脉象说话,加上之前府里的大夫,三个人都诊断蒋侧妃小产了。

正在茫然不解,就听蒋侧妃大声哭道:“王爷,你要给我做主啊。”一行哭,一行凄凉控诉,“就算妾身和凤侧妃平日不和睦,可也没有深仇大恨,她…,她怎么这样盘算妾身?这样谋害王爷的子嗣!”

凤鸾轻笑,“你还挺会给人扣大帽子的。”

“凤氏!”蒋侧妃咬牙切齿的,一脸恨意,像是飞刀子似的迸射出来,“你害我小产!居然还在这儿说风凉话?!你也是有孩子的人,难道不知道失子之痛有多痛吗?你真是…”又是一阵泣不成声,“太凉薄了。”

凤鸾听她言语流利无比,台词好像是早就演练过一般,声声控诉、字字泣血,就连自己听了,都觉得好像对不起她似的,很好…,蒋侧妃长进了。

心下不明白的是,如果她真的有孕,怎么舍得用怀孕的身子来跟自己拉扯?这从情理面上说不通,可她若无孕,为何三个大夫一致认定她是小产?这两个自相矛盾的推理说不通,肯定其中一个是错误的!

可到底是哪里出了错呢?到底是哪里?!

门外丫头喊道:“王妃娘娘来了。”

端王妃气度雍容淡定,脸上带了一丝听闻姬妾小产的恰当担忧,款款进来,然后打量了一圈儿,说道:“王爷,听说蒋侧妃小产了?既如此,还是先让人把她送回去养身子,别再耽误了。”

萧铎看了凤鸾一眼,事情是在她的屋子里出的,蒋侧妃也的确小产了。

不论如何都和她脱不了干系。

与其这么乱糟糟的,听她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还是先各自分开为好。别的不说,万一蒋侧妃再落下个什么毛病,事情岂不更糟?因而也就同意了,看向端王妃颔首道:“你带着人,先把蒋氏给抬回碧晴含烟馆,让太医开药调养。”

端王妃心里一顿,这种时候…,王爷还要留在暖香坞?还有细细安抚表妹?连孩子都争不过表妹啊,呵呵,这还真是痴情种子!

心下讥笑,面上却是一派温温柔柔的,“好,王爷放心吧。”

很快的,人都各自散开了。

萧铎和凤鸾走回寝阁的时候,地上的血迹也已经清楚干净,一切水过无痕,好似之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只是好像而已。

寝阁内,一阵闷闷的无声静默。

良久,萧铎才开口道:“罢了,你也事先不知情,蒋氏又有些颠三不着四的,这只是一场意外。”给事情定了性质,“别多想了,反正我也不缺孩子,蒋氏的…,没了就没了吧。”

凤鸾凉凉道:“我没有推她,是她自己拉扯我然后倒地的。”

“阿鸾…”萧铎皱眉,“我都说了,不怪你。”

“可是你不相信我!”凤鸾目光一凌,直直看着他,继而又是自嘲一笑,“也对,谁能相信蒋侧妃用身孕来陷害我呢?别说王爷,就连我自己都不明白,她既然知道她怀着孕,为何还不珍重自身,故意跑来和我拉扯小产了。”

“好了。”萧铎拍拍她的手,“这事儿不用再追究了,只是一场意外。你好好在暖香坞里呆着,别多想,我先去蒋侧妃那边看一眼。”怕她吃心,又解释,“回头母妃肯定是要询问的,也好有个交待。”

凤鸾轻轻点头,“你去吧。”

萧铎一出去,姜妈妈等人都纷纷涌了进来。

众人七嘴八舌的,不是说蒋侧妃自作孽不可活,就是说蒋侧妃有心陷害,但是说来说去,都没人能想出法子洗脱凤鸾的嫌疑。

凤鸾听得只觉得十分聒噪,挥手道:“都出去罢。”

众人垂了眼帘出去,红缨回头看了看她,没言语,继而也跟着出去了。

没多会儿,高进忠过来送消息,“王爷说了,今儿太乱没法去香洲别院,蒋侧妃那边情形不太好,晚上也不过来了。”

“好,有劳公公。”

凤鸾心下哂笑,不知道他过去的时候,端王妃是如何上眼药膏子的,蒋侧妃又是如何哭哭啼啼控诉自己,只怕连他…,心里也开始动摇了吧。

“侧妃。”红缨又摸了进来,打量着她,“奴婢有几句话要说。”

她对凤鸾有前世八年照拂之情,不比寻常丫头,因而虽然不耐烦,还是点头,“你说。”只是眼神漂浮,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件事情太蹊跷了。”红缨整理了一下说词,分析道:“蒋侧妃不是傻子,有孕怎么可能甘冒风险?眼下她已经失宠于王爷,如果真的有孕,就得靠着这一胎打个翻身仗,肯定比任何人都珍之重之,绝对不会出来冒险的。”

“是啊。”凤鸾软软道:“可是她流了一裙子的血,三个大夫都说她小产了,总不能是他们联合起来害我吧?况且太医是高进忠和姜妈妈一起请的,根本就不可能。”

“不。”红缨摇头,“侧妃这是被蒋侧妃给绕晕了,陷入误区。”

“误区?”

“我觉得…”红缨眼睛看向碧晴含烟馆的方向,“既然太医们不可能撒谎,那蒋侧妃应该就是真的小产了。”话锋一转,“但…,怎知她是在暖香坞小产的?”

凤鸾的眼睛猛地一亮。

对啊,按照红缨理顺的思路一想就通了。

蒋侧妃真的怀孕了,一直瞒着人,就如同之前自己推测的那样,她不敢声张,盼着好好养胎一举得男,所以才会让小丫头去烧香拜佛。但是不知道什么原因小产了,失望之余,干脆就演一处戏陷害自己!

就算没了孩子,能狠狠咬自己一口也是好的。

难怪早上觉得她眼神不太对劲儿,怪怪的,只怕那是就已经小产,因为伤心狠哭了一场,所以才要浓妆艳抹的遮掩。而在那之前,蒋侧妃便已经开始盘算自己了!

凤鸾忍不住揉了揉肋骨下方,觉得一阵肝疼。

红缨忙道:“侧妃别动气。”上来替她揉了几揉,劝道:“眼下得赶紧查出蒋侧妃是如何作假的,事情一拖,只怕就更泥石入海不好查了。”

那要怎么查?凤鸾深深吸气,一时之间根本想不出办法来。

正在此刻,外面院子里突然有人宣唱,“恭嫔娘娘召凤侧妃入宫问话。”紧接着,便是脚步声走近,“凤侧妃,快快请罢。”

☆、118 步步惊心

蒋恭嫔传召自己?这个时候?!凤鸾惊住了。

可是不敢怠慢,甚至来不及叫姜妈妈等人进来吩咐,因为那脚步声已经往寝阁里面来了,飞快抓了红缨低语,“先躲着,等下你走后门,赶紧给凤家和郦邑长公主送信。”

“是。”红缨一咬牙,飞快的藏到屏风后面去了。

凤鸾整了整衣襟站了起来。

“凤侧妃呢?”来人是蒋恭嫔身边的一个嬷嬷,还带了两个小太监,欠了欠身,“侧妃,恭嫔娘娘传侧妃进宫说话,马车已经在外面备着了。”

凤鸾飞快思量了一下。

蒋侧妃刚刚小产,蒋恭嫔就让人来传自己,这里头肯定不会有什么好事儿!可是要怎么想办法拖延?直接拒绝,那肯定是不行的。

“走罢。”只片刻功夫,那嬷嬷已经神色不耐,“哎哟,侧妃的面子可真大啊!莫非恭嫔娘娘还请不动侧妃?”

“不敢。”凤鸾如何听不出她的威胁?蒋恭嫔既然存心要发作自己,那就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蒋侧妃那边诬陷自己的罪名且不说,自己若是强行反抗,又有“忤逆尊长之罪”了。

因而陪笑道:“妾身衣衫未换,仪容未整,还是进去稍微收拾…”

心下还是盼着,萧铎那边赶紧闻讯过来救场。

“不用!”那嬷嬷断然道:“恭嫔娘娘传你进去就赶紧的,别拖拖拉拉惹得娘娘生气!连带我们这起跑腿的奴才都不落好!”不仅语气威胁,还道:“侧妃可别这会儿头疼脑热的推脱,恭嫔娘娘说了,要是侧妃身子不适,就叫咱们把侧妃给抬进宫去!”

凤鸾没有办法,只得捏了捏袖子缓缓跟着出去。

马车停在了暖香坞的院子里,竟然是一路让人拆了门槛,打算以最快的速度将自己带出王府,情知古怪,脚步不由的微微一顿。

“侧妃。”那嬷嬷冷声道:“你再不走,我们可就要得罪动手了。”

凤鸾强自镇定情绪,不肯迈步,“嬷嬷,恭嫔娘娘到底所为何事?叫我知道,也好心里有个底儿啊。”

“主子的事,我们做奴婢的哪里知道?”那嬷嬷朝旁边递了一个眼色,口中道:“请凤侧妃上车。”跟另外一个身量高壮的太监,两人一起用力,竟然将她给强行架上了马车!然后喝斥驾车的小太监,“赶紧的!别让娘娘等得着急!”

凤鸾不防他们居然用强,心下越发不安,喊道:“嬷嬷,先停车!”

可惜马车一路往前跑得飞快,没人应答。

姜妈妈等人都是惊呆了!根本没有见过这种阵仗,从来都是斯斯文文的,不过眨眼之间,还没来得及说话,蒋恭嫔的人就把侧妃给强行带走了!

这…,这还哪里是传召人进宫?简直是抢人!

情知王府的人拦不住宫中马车,姜妈妈慌了,一跺脚,“宝珠怎么还没有把王爷给请回来!”顾不得上了年纪,自己飞快朝着碧晴含烟馆跑去。

而前面,宫中来的马车正在快速飞奔。

“闪开,闪开!”小太监一路挥着马鞭,连正门都不走,直接奔向距离最近的西边角门,恨不得以闪电速度离开端王府。

凤鸾坐在马车里面,心口乱跳,简直好似春雷阵阵作响!眼看自己飞快出了暖香坞的院子,很快又过了仪门,再往前行走一段儿,便是西角门了。

萧铎呢?他人怎么还不来?!

姜妈妈她们又不是死人,肯定在听说宫里来人时,便就已经去碧晴含烟馆送信,萧铎如果快一点儿…,心中忽然一凉,不对!

如果是蒋侧妃和蒋恭嫔有意设计自己,那么这个时候,肯定会在碧晴含烟馆重重阻拦报信,不用拦着一直不报,而是稍微把时间拖延一下,让马车先把自己送出王府就行了。

等萧铎收到信,再被误指一下方向,先去暖香坞,然后得知自己已经出了王府,就算他有心要追,也足够岔开其中的时间!根本就追不上!

凤鸾越发觉得今儿事态非比寻常!把心一横,打算先下车跳马,拼着摔伤也要拖延一下时间。刚一动,那嬷嬷就在马车前面挡着,皮笑肉不笑,“侧妃,我劝你还是别乱动的好,不然马车跑得这么快,摔伤、摔残了,那可就不好说了。”

*

正如凤鸾猜测的那样,宝珠一路飞跑赶去碧晴含烟馆送信,刚到门口就被丫头拦住了,说是,“蒋侧妃刚刚小产,身体虚弱,受不得惊吓。宝珠姐姐且等一等,我这就进去回报王爷。”

这一去,就是半晌都没有个动静。

过了好一会儿,萧铎才脸色沉沉的快步出来,“宫里来人了?!”

“是。”宝珠还不知道暖香坞的情况,急得跺脚,“说是恭嫔娘娘传侧妃进宫,就连马车,都直接进了暖香坞院子里了。”

萧铎当即拔脚朝暖香坞赶去。

走到半路,姜妈妈气喘吁吁跑了过来,“王爷!宫里的人已经把侧妃带走了。”

“带走了?!”萧铎脑子一过,便觉出里面不对劲了。

就算高进忠和姜妈妈进宫请太医的时候,消息传出去,传到母妃耳朵里,知道是端王府要请太医,那也不知道是蒋侧妃出事啊?更不可能知道她小产啊?母妃何以发作雷霆震怒,这么着急,用这种强硬的方式将阿鸾给带进宫去?!

此刻没有时间多想,当即飞快去了马房,然后翻身上马一路追向皇宫。

然而一路飞快,却连凤鸾马车的影子都没有追上。

到了皇宫,递牌子,内监恭恭敬敬行礼,“见过端王殿下。”然而规矩却是一点都不敢错,“请端王殿下稍候,这就让人去回禀恭嫔娘娘。”

萧铎心急如焚,可是成年皇子却不能强行闯入内宫,这可是大罪!而且根本不可能闯得进去,若是随随便便都有男人能闯进去了,皇帝的头上岂不一片绿油油?心下只能安慰自己,母妃至多就是训斥阿鸾几句,应该不会怎样。

心思飞快转动之际,忽然想到了一个可以救场的人。

赶忙从荷包里摸出一锭金子,塞给一个内监,“赶紧去给仪妃娘娘报信,就说凤侧妃进宫了,正在恭嫔娘娘处说话。”

仪妃如今升了位分,又是阿鸾的亲姑姑,她过去总能看住一下场子吧。

萧铎想法是对的,能够在如此短暂急促的时间里,想到仪妃,再让人去报信,已经是反应很敏捷了。而且他让仪妃去蒋恭嫔的宫里,用仪妃的位分压着母亲,救凤鸾,从某种意义上说已是不孝。

他尽自己所能,把能为凤鸾做的都做了。

可是还不够。

因为事情从蒋恭嫔召凤鸾进宫起,不知不觉,就在某个地方出了岔子,然后一个拐弯儿,朝着不能控制的方向发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