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蠢货!”皇宫里,范皇后正在雷霆震怒发作宫人,“公主好好儿的让你们带出去,那么多人,居然没有看好她?居然让她从马儿上面摔下来?是不是都不想要命了!”

众人战战兢兢的,跟着出去的都是一脸倒霉样儿,没出去的皆是庆幸。

范皇后看着桌上那个裂了口子的马镫,狠狠一拂袖,将那马镫幅在地上!心头的火实在是压不下去,冷声道:“居然连马镫有了裂缝都没发现?把照看马儿的太监给本宫狠狠打死!害得宁儿受那么严重的伤,罪不可恕!”

太子俯身把马镫拣了起来,细瞧瞧,然后又递给肃王看,“你看,刚好这马镫焊接的缝隙裂开,刚好外面包着皮套没有人发现,这么巧…,会不会是人为?按理说马镫选用的时候,都是精心挑过的,最初不应该有裂缝才对。”

肃王接过来仔细看了看,“是啊,的确有些凑巧了。”

范皇后脸色阴沉沉的,“人为?!”她缓缓坐下来,“你们的意思,有人已经把手伸到坤宁宫来了?”

宁国公主还没有出嫁,现如今住在坤宁宫的一个小偏殿里。

“就是这点让人想不明白。”太子萧瑛眉头紧锁,“母后的坤宁宫防范严密,用的人也是精挑细选,要是…”不免有点周身发寒,“要是有人能够伸手到坤宁宫,暗地里做手脚,那也太可怖了。”

肃王皱眉,“或者真的只是一场意外?那个照看马儿的小太监,不是交给慎刑司都问不出话吗?而且不是说,小太监最近也没跟任何可疑的人来往。”

母子三个琢磨来琢磨去,就算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几天前的一颗小石子儿,还是一颗没人注意到的小石子儿。

不过太子萧瑛一贯心思细密,又推断了一下,“宁儿的脾气不是太好,在宫里得罪的人很多。平时大家顾忌她的身份不敢怎样,难说暗地里不会下绊子,远得不说,就说前几天,她和老六还差点起了争执。”

说到这个,范皇后不由皱了皱眉,“老三就是个蠢货!宁儿年幼任性,小小年纪妄图算计老六,失了手,倒是不足为奇。可是老三呢?自个儿睡觉被人搬走了,居然晕乎乎的完全不知道?!这下好了,老六没有被算计到不说,老三还闹出一段艳闻弄得满京城风雨,连带着跟着去的宁儿都一起丢脸!”

太子摆摆手,“不止如此。”他叹气,“马上就是端午佳节,御史们还没动静,等到节日一过,老三肯定逃不掉几个弹劾折子的。父皇近年脾气越来越大,老三带着宁儿闹出丑.闻,少不了要吃一顿训斥。”

肃王道:“只怕老三还在埋怨宁儿不懂事,让他受了牵连。”

母子三人一起沉默,这事儿都是心知肚明,纯属宁国公主自己找茬儿,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但是人都是有偏心的。范皇后静默了一阵,冷笑道:“老三还敢埋怨宁儿不懂事?他要是有本事的,就该叫老六吃了亏都说不出口,而不是灰溜溜的反倒被别人算计!没用的饭桶!”

太子好歹是一国储君,眼界宽得多,也没母亲对妹妹那么多的偏心,只是就事论事分析道:“我的意思,会不会有可能是宁儿得罪老六,然后马镫的事…,是老六暗地里做的手脚?”

肃王惊诧道:“这不能够吧。”

萧铎是皇子不假,可并非多么显赫荣耀的皇子,不占嫡,不占长,母亲到现在都还只是一个嫔,能有什么大本事伸手到坤宁宫?便是蒋恭嫔也没有那个本事。

更不用说,前段时日蒋恭嫔召了侧妃凤氏进宫,惊动凤仪妃、太后和皇上,虽然消息封锁严密,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只消看凤氏平安无事出宫,皇帝又赏赐了一个御前内监给她,就知道是凤氏胜利了。

蒋恭嫔后来不是身体抱恙,宫里死了几个奴才吗?不消问,肯定是被处罚死的。

范皇后一声冷笑,“蒋恭嫔她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河了,战战兢兢的,最近还敢出来惹事儿?就她那点背景和本事,还敢把手伸到坤宁宫来?!”面露不屑,“不是本宫小看她,她还真没有这个能耐!”

这么一分析,事情不免又绕回了原点。

太子暂时也想不出个眉目,说道:“那就先只当是一场意外,往后大家都要更加谨慎小心一点儿。咱们还好说,宁儿是个淘气不懂事的性子,母后多派几个人看着她,同时也是给她加强保护防范,别再让她捅娄子吃亏了。”

范皇后脸上怒气沉沉,阴冷道:“谁敢算计宁儿?本宫叫他不得好死!”

*

丫头玳瑁从外面回了暖香坞,因为是白天,直接进去回话,“回王爷、侧妃,北院小佛堂那边传话,说是这几天送饭进去,蒋侧妃就把饭给打翻,碗给摔了。重新给她再送一份,她又摔,弄得一片狼藉的。”

凤鸾正躺在美人榻上翻书,手上停住,轻笑道:“怎地?她要绝食?”

蒋氏这才消停几天啊,就按捺不住又要以命相逼了。

玳瑁又道:“底下的婆子求个示下,这饭到底要怎么送?总这么摔不是个事儿,碗都碎光了。”

萧铎脸色难看的很,冷声道:“本王看她是活得不耐烦了。”

凤鸾一双妙目流转不定,嘴角微翘,“人命关天,王爷要不要过去瞧瞧?要是闹出什么人命案来,我可担待不起。”

“不与你相干。”萧铎忍气安抚了她一句,然后转头,看向玳瑁冷声道:“让人把碗盏换成木碗,随便她摔,饭菜也不要补送,一天三顿就送三次。”目光里面尽是厌恶之色,“她不吃,就让她饿死好了!”

玳瑁“哎”了一声,“知道了。”

萧铎讥讽道:“告诉她,这是本王的意思!别又把帐算到阿鸾头上。”干脆喊了高进忠,重新吩咐了一遍,“你去,让蒋氏死心消停一点!”

“是。”高进忠赶紧告退出去。

他现在算是看明白了,凤侧妃那就是端王殿下的宝贝心肝儿,蒋氏这是作死,想以死相逼吓唬凤侧妃,门儿都没有!这不…,还不用凤侧妃亲自动手,只消她一个眼神看过去,王爷就巴巴的派自己去解决问题了。

到了北小院,婆子们在前面领路陪笑,“辛苦高公公亲自走一趟。”两层关卡,一层两把大锁,然后都开了,立在门口,“蒋侧妃,高公公过来传王爷的话。”

“王爷!”里面的女声有些尖锐,脚步声飞快响起,然后跑出了一个面色憔悴的年轻女尼,“王爷说什么了?”她已经完全没有当初娇柔妩媚,只是眼里还残存着一点点晶晶亮的希望光芒,“高公公,王爷到底说什么了?”

高进忠看着她这副鬼样子就想远离,皱了皱眉,“王爷说,让人把你这里的碗盏都换成木质,以后想摔只管摔,一天三顿不不送。”勾起嘴角,“蒋侧妃要是不吃,那就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了。”

“不!”蒋侧妃瞪大了一双眼睛,连连后退,“王爷他不能这样对我!”

高进忠哪有耐烦心跟一个弃妃纠缠?转身下了台阶,“话已经带到,蒋侧妃你心里自己有个数儿!”又教训北小院的几个婆子,“好好办差,别再惹得王爷烦心!赶紧把人推进去,门锁上!”然后脚不沾地的走了。

“不!不可能…”蒋氏在屋子里尖叫,却被婆子们推到在地,然后锁了门,她便拼命的拍打门,“王爷、王爷,我是柔儿,我是你的表妹啊…”

表妹?高进忠走在院子门口摇摇头,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糊涂东西!

而暖香坞里,凤鸾把手上的书扔在旁边,一脸扫兴之色。

“好了,不生气。”萧铎笑着哄她,“多大个事儿,蒋氏爱闹闹去,闹出事来也有我给你撑着,好不好?”抓了她的手,放在掌心里摩挲,“晚上你想吃什么?让小厨房早点预备。”

凤鸾懒懒道:“什么都不想吃。”

萧铎最近被她冷脸甩惯了,为了捂回她的心,没怎样,还是继续温和笑道:“那行啊,咱们简简单单吃一点儿,早点睡。”怕她误会,又道:“明儿是端午节,早上要去宫里行礼的,得早早休息才行。”

凤鸾蹙了蹙眉,“嗯”了一声。

萧铎如何不明白她的不情愿?斟酌了下,“你若实在不想进宫,反正不是过年,报个病假推脱一回,也使得。”

凤鸾的确是不想进宫,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难道自己还要一辈子躲着蒋恭嫔和秦太后?况且自己没做亏心事,躲什么?再说真的不去了,只怕又要被她们说成轻狂,没有规矩。

因而冷笑道:“去啊,为什么不去?我还想凑凑热闹呢。”

萧铎思量了一下,“也行,反正端午节就是进宫见个礼,说几句话,晌午饭都不用吃就可以回来。”沉吟道:“倒是蒋氏那边得告个假。”

“好了,不说说这些烦心的了。”凤鸾扯了一块帕子搭在脸上,“我歇会儿。”

萧铎知道她这是心里不痛快,蒋氏闹事不痛快,明儿进宫也不痛快,因而俯身过去看着她,隔着帕子,“要不趁着天色还早咱们出去逛逛?”

“不想动。”

“嗯…”萧铎沉吟了一下,“明儿是端午节,咱们去凤家给你母亲送粽子,你和你母亲单独说说话儿,怎么样?”

凤鸾一把扯下帕子,眼眸明亮,“好。”

萧铎笑了,朝外吩咐,“来人,赶紧备马车和粽子,去凤府一趟。”

心下发觉这是个好法子,女儿出嫁不能常回娘家,她又是娇娇女,自己隔三差五陪她回去一趟,必定能让她欢喜的。丈母娘甄氏也会觉得自己体贴,要是在趁机劝和几句好话,那自己和她不就恢复的快了。

因而打定主意,往后没事就带着凤鸾往凤家溜达去。

眼下龙凤胎还不足周岁,年纪太小,凤鸾没敢带着他们坐马车折腾。而对萧铎来说,无疑又是多了一个两人亲热的机会。马车的空间并不大,便是不怎样,也少不了亲亲热热的挨在一起,再说点软和话气氛就更好了。

他越想,越觉得带她回娘家是个好主意。

凤鸾原本是歪在软靠上面的,见他自己一个人不说话,一会儿嘴角微翘,琢磨着是不是有什么鬼主意,不由问道:“想什么呢?”

萧铎目光明亮有神,“你喜欢回家,往后隔几天就陪你回来看看。”

凤鸾心下轻笑,他总是在伤了自己以后,又来抹点蜜。

自己前世那会儿是太过孤苦绝望,经历了家族覆灭之后,看见一点点温暖都抓住不放,所以才会全心全意围着他打转。可是今生自己有母亲关爱,还有诸如郦邑长公主等人的支持,而且又有一双可爱的儿女,根本不缺爱。

他想示点好就哄得自己被迷惑,那是不能够了。

“想什么呢?”萧铎含笑问道。

凤鸾只是盯着他看,不说话。

他现在,要比前世自己遇到他的时候年轻,眉目没那么凌厉,气势也没那么强,特别是和自己相处的时候,总是经常面含笑容。有时候,会恍惚觉得这个萧铎,和前世那个萧铎,完完全全是不一样的人。

说起来,自己前世活得挺糊涂,根本就没闹清楚对他是怎样一种感情。

傻傻的就以为那是爱了。

“我有那么好看么?”萧铎被她看得柔情荡.漾,俯身下去,咬了咬她的耳珠,见她居然没有拒绝,顿时喜上心头。不管她是在琢磨事儿,还是因为马车里面不好吱声儿,继续亲热就对了。

凤鸾一直在走神,直到身体觉得有点不对劲,才羞恼推他,可是那精.壮如铁的身体哪里推得动?因为许久没有亲热过了,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变得格外的剧烈,从耳根一直往下蔓延,半边身子都是绵软的不像话。

“你疯了!”她低声斥道。

萧铎这会儿肯定不会停下来的,伺候好了她,不说别的,彼此僵硬的气氛多少会缓和一些啊。因而只顾使出浑身解数与她纠缠,口中又喊上了,“娇娇…”灼热的气息扑打在她的肌肤上,让她身体微微颤栗。

她的反应,在他眼里简直不能更美妙了。

“娇娇,低声儿,别让外头的人听见。”他继续含住她的耳珠,细细吮吸,又往下,在白皙细腻的脖颈间亲吻,专挑她平时比较敏.感的地方。手上自然也没有闲着,都是以前惯用的伎俩,亲来亲去,弄得她耳朵和脖子后面一片潮湿。

要不是怕留下红斑,等下去凤家不好看相,只怕还得更加激烈几分。

凤鸾的身体已经起了反应,因在马车里,外面有人,不敢大声的喝斥他,只能羞恼交加的红了脸,“快停下。”低声喊了半天,没用,不由急了,干脆伸手一把抓住他的某处,“再闹,我给你掰断了!”

“轰”的一下,这可简直是火上浇油了。

凤鸾刚抓住,顿时就觉得手感比之前明显许多,想要甩手扔开,又觉得丢了“掰断了”三个字的气势,不扔开吧,那东西迅速的气势十足起来,转瞬成了一柄利器!真是烫手山芋,扔也不是,不扔也不是。

而萧铎,脸上的表情实在太丰富了。

他先是一愣,继而身体跟着战抖了一下,偏偏那坏丫头还抓住那里不放,简直…,简直涨得有点不像话!深呼吸也不管用,脸都憋红了,“娇娇…”他苦笑,“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可真是会折磨人呐。”

不行,实在是太难受了。

拼着让她着恼,也得把这股子邪火给消下去啊。

萧铎动作利落,自己飞快的解了腰带、裤带,然后就着她的手,在马车上完成了很久没有解决的敦伦问题,好好的一个坐垫都给毁了。

于是两人就在一片栗子花味道中,到了凤府。

凤鸾的脸黑得不能再黑,下车前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然后自己先下去了。

萧铎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整了整衣襟,赶紧讪笑着追了上去。

甄氏听说女儿女婿回娘家了,出来迎接。

结果瞅着宝贝女儿黑着一张脸,怒气冲冲,直接蹿进了里屋,端王殿下在后面一脸尴尬追来,“凤二夫人。”打了个招呼,然后赶紧跟了进去,“阿鸾,别恼…”声音渐次低了下去,“好歹给我留点面子…”

甄氏不由一乐,这是怎么地?小两口闹别扭闹到娘家来了。

她是一个七窍玲珑心的人,细细一想,女儿断不会故意跑回娘家来赌气,一准儿是路上发生了什么。马车里,一男一女能发生什么?心思一转,便猜了个七、八分,年轻人啊,就是这么把持不住。

等下得说说萧铎,也太猴急了,在外头闹出什么来多不好看相。

 

☆、130 冰雪消融

屋里面,萧铎正在百转千回的赔不是,“阿鸾你知道,男人都是憋不住的,那会儿你抓着我那里…”他咳了咳,“实在太难受了,胀得疼…”

“停下!”凤鸾在桌子上连连乱拍,“别说下.流话了。”

萧铎不敢再惹她生气,反正得逞了,笑笑不说话。

凤鸾闻着他身上的那股子特殊气味儿,就觉得羞恼交加,恨恨咬牙,“你让我把脸面都丢到娘家了!”好在出门都有带衣服的,喊了丫头拿包裹进来,然后摔在他的面前道:“赶紧换了。”

自己起身出去找母亲,走到外面偏厅,见母亲盈盈含笑看着自己,不由羞窘,“母亲,都是他…”撵了丫头们出去,关上门,才啐道:“都是他不要脸,脑子里全都都装了下.流东西!”

“好了。”甄氏笑笑,给女儿递了一杯上好清茶,“来,消消气。”

凤鸾大口大口喝着茶,舒了口气。

甄氏曼声道:“男人么?就是这样儿。”虽说男人在那种事上头对你急,不代表就爱着你,可他要是不急了,肯定是心里没有你了。所以这不算坏事,眼下瞅着女儿气呼呼的,劝道:“回去你多劝劝他,别在马车上闹,到底外头有人动静不雅,在屋里又多少闹不得。”

凤鸾一脸嫌恶,“在屋里我也不想。”

“怎么了?还在为上次蒋恭嫔召你进宫闹别扭呢?”甄氏问道。

皇宫里面发生的事,凤鸾和郦邑长公主、凤仪妃都商量好了,瞒着甄氏,不然她知道了,还能进去打秦太后和蒋恭嫔一顿啊?也是白生气罢了。

因而在甄氏看来,蒋恭嫔最多只是把女儿叫进去,仗着婆婆身份,说几句难听的话而已。凤仪妃都赶到了,她一个嫔敢怎样?秦太后去看热闹,不是也被萧铎搬救兵请来皇上,给救场了吗?至于皇上赏赐王诩给女儿,那也不稀奇,毕竟王诩和女儿还有一层关系,留在她身边也是情理之中。

所以,由于凤鸾的刻意隐瞒,甄氏根本不知道当时的凶险,反倒觉得萧铎肯为女儿搬皇帝压他母亲,还把蒋侧妃弄成了在家居士,已经做得很好了。

当然了,这部分萧铎本来就是做得不错。

但凤鸾的纠结点不在这儿。

甄氏见她不说话,又问:“你这到底是在拧什么呢?我瞧着端王待你还不错,你一味赌气,也不是个事儿啊。”

凤鸾张了张嘴,的确说不出萧铎对自己不好,几度开口,最后才埋怨道:“我到底有哪点做得不好?又做过什么刻毒的事?蒋侧妃说她是被我推倒小产的,他心里就动摇了,不能完全相信我了。”

甄氏正要说话,外面突然想起一串沉稳的脚步声。

萧铎在外面咳了咳,“阿鸾。”他不顾皇子的形象,一直在外面偷听,就怕她有什么不痛快,是自己不知道的。可眼下丈母娘在里头,不好当着人伏低身段,因道:“你能出来吗?我有话跟你说。”

甄氏不防端王殿下在外面听壁角,不由低声一笑,“王爷进来罢。”她出去了,在门口笑着福了福,“你们先说着,我出去吩咐预备晚饭,等下早点吃了饭再走。”自己打起珠帘出去了。

萧铎趁势走了进来,看着她,苦笑问道:“阿鸾,你怎么还在生这茬的气?”

凤鸾扭脸看向窗外不理他。

萧铎在人前要顾忌自己的脸面,单独在她跟前,自是不用,“我不是说了。”他耐起性子细细解释,“当时不是怀疑你推了蒋氏,而是怕你陷入麻烦,怕你身边的下人自作聪明,那样的话,闹开你也说不清楚,所以才想快点把事态平息下去,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见她赌气不说话,自己不免觉得一腔冤枉,“当时我就说了,不怪你,本王又不缺儿女,蒋氏的孩子没了就没了。”

“你还挺委屈?”凤鸾扭回头来,问道:“我像是那么刻毒的人吗?”憋了许久的气,忍不住全部倒了出来,“蒋氏算是个什么矜贵东西?她的孩子有多值钱?我要推人,也该当初推了王妃的崇哥儿才对,好歹捞一票大的。”

生气呢,就怕窝在心里不肯倒出来。

发泄出来就对了。

萧铎见她肯和自己说话了,高兴还来不及,哪里会因为她发脾气上火?因而只是好脾气的安抚她,“没错,没错,我们阿鸾心地良善、又大度,断然不会和阴谋诡计有瓜葛,一准儿是别人陷害的。”

当时蒋侧妃突然蹿去暖香坞,自己当然觉得不妥,可是她小产是事实,几个大夫都一起证实了。总不好无凭无据就说她是谋害,况且蒋氏鲜血淋漓的,万一再拖出一个毛病也不好,母亲那边不好交待。

只是断断没有想到,母亲居然会掺和在这件事里面,居然算计阿鸾!

说实话,母亲想借自己的皇子身份和便利,为蒋家谋点福利,自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的,但是算计阿鸾不行!搅乱自己的王府更加不行!蒋家跟着沾光已经是自己给面子,断没有为了他们,反倒要自己在后面擦屁.股的道理。

眼下暂时没空琢磨母亲和蒋家,收回心思,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好了,咱们不说气话了行不行?我就该当场抓住蒋氏扇她几个耳光,问问她,到底是怎么陷害我的好阿鸾的?打得她的爹妈都认不出来。”

凤鸾别过脸,不想理会他满嘴不着调儿。

萧铎越说越是离谱,甚至道:“往后就算你亲手端了毒药喂我,我也不疑,肯定是别人陷害你,当场就得把碗摔个粉碎!”陪笑道:“你说好不好?”

凤鸾柳眉倒竖,瞪着他,“我现在就想端碗毒药喂了你!”

萧铎笑道:“你端的,我就喝。”

凤鸾不想跟他打情骂俏,索性别过身子,拿帕子蒙了脸躺下了。

“阿鸾。”萧铎打蛇随上,紧紧的搂了她,两人一起躺在流云榻上面,用力禁锢着她不让动,厚着脸皮道:“别嚷嚷,等下外头丫头都听见了。”

“不要脸!”凤鸾骂人的话很有限,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混蛋!你讨厌!快点松手,你还要不要脸啊?下.流!”

对于萧铎来说,她骂人是软绵绵的,捶打的力气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听着更像是调.情,只顾涎着脸嬉笑,“好娇娇,不生气了好不好?”抓了她的素手,放在嘴里一根一根的亲吻、吮吸,羞得她脸红红的,好似一朵嫣红的娇花绽放。

要不是顾及这是丈母娘的屋子,真想…,真想“啊呜”一口把她吞下。

“你是小狗欠骨头啃啊?”凤鸾羞恼气窘,偏偏力气太小挣不脱他的束缚,只能任他不要脸的胡作非为,亲了自己一手的口水,黏乎乎、湿哒哒的。叫她的脸红得跟鸽子血似的,某人亲完手指,还亲掌心,痒痒的、麻麻的,“你再这样,我…,我可要真的恼了!”

萧铎敏锐的扑捉到了她话里的漏洞,停了下来,“那我停下,你就不恼了?”把她的手放在心口,“好娇娇,别恼了。”情动起来,说话不要太肉麻哦,“只要你不生气,我就把这颗心挖出来给你。”

“呸!”凤鸾啐道:“挖出来一颗黑透了的烂心!”

萧铎含情脉脉看着她,认真道:“就算黑透了,也给你留一块鲜红透亮的。”

他那幽深的瞳仁里面,闪着真挚光芒,清澈得如水一般不掺任何杂质,又好似水晶似的透明干净,倒映出凤鸾的一脸错愕之色。

这是…,我算计天下人,也唯独会对你好的意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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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了晚饭,甄氏单独留下女儿说点体己话。

“到底为了什么?”她问道。

凤鸾不想说皇宫里的事让母亲担心,只淡淡道:“他信不过我。”

没错!他的确是偏心自己的,即便蒋氏小产,也没有责怪自己,说是蒋氏的孩子没有就没有了,不怪自己。

可是他信不过自己啊。

“哎,我还当是个什么事儿呢?”甄氏问道:“就这?”

“就这?”凤鸾声音拔高,“母亲你觉得不信任不算个事儿?”

“傻丫头。”甄氏拍了拍她的手,“这件事,萧铎做得确实不够好,但是也不能全都怪他。打个比方,要是我受伤躺在萧铎脚边,我说是他害了我,你能保证一点都不疑心?”

凤鸾怔了半晌,忍不住分辨,“你是我的母亲,我当然是要相信你的,蒋侧妃又不是他的娘,两者怎么能一样?”

“你别任性赌气。”甄氏缓缓道:“我只是打个比方,蒋侧妃对于萧铎,当然比不上我在你心中重要,但是道理是类似的。不管是谁,面对不容置疑的事实,都难免会有一丝怀疑的,这是人之常情。”

她又细细说道:“阿鸾,你和他相处还不到两年时光,时间短、情分薄,不经历一些风风雨雨,哪能见到真心真情?依我看,萧铎虽然没有十二分的好,但待你,十分好还是有的。”感情劝和不劝分,劝道:“不如你再给他一点时间,慢慢看着,看看是不是值得交付真心?别这么早就下结论。”

凤鸾怔住了,心下不能否认母亲的话。

是啊,前世自己和他相处一年多,今生也不过是一年多,要说多深的感情的确是没有的,或许…,自己可以再看看?毕竟萧铎待自己确实不坏,没有大错处。

甄氏又道:“再说了,男人肯低三下四的求着和好,那就肯定是心里有你。他要真的没良心,只在面上对你好,底下冷冷的,那才叫有苦说不出呢。”

“可是…”凤鸾在母亲面前,忍不住有点爱娇,“可我就是觉得委屈,觉得心里难受。”哪怕有着前世的悬疑未解,今生自己对他,自问已是做得很好,可他还是三番两次的伤害自己,只会嘴上说得比蜜还甜。

“好了,好了。”甄氏爱怜的抚摸着女儿,哄她道:“回头我替你说说他。”

心下自然对萧铎是有意见的,可是自己不能说,自己要是跟着女儿一起埋怨萧铎,那就是把他们越推越远了。感情的事,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对与错,磕磕碰碰自然是难免的,不磨合磨合,那能一蹴而就心心相印?

自己的女儿配给萧铎做侧妃是委屈,但人生只有一次,不管在什么处境,都应该过得更好一些,所以还是希望他们能够和和美美的。

而不是做一辈子的怨偶。

甄氏拿了一盒子首饰出来,说道:“这都是前几天翻出来的,款式老旧了,我准备让人拆了,重新按照新样式再打一匹。你看喜欢那些石头,让人取了,给你打点新的首饰戴,你年轻,往后出门打扮的时间多着呢。”

凤鸾拿了一枚嵌祖母绿的金钗,惋惜道:“拆了怪可惜的。”

甄氏不以为意,“又不是祖上流传下来有纪念价值,留着做什么?”又让人拿了自己最近绘制的首饰花样,“你自己先挑挑,喜欢什么做个记号。我去库房给你挑几匹绡纱细绢给你,夏天到了,多裁几身衣服好换着穿。”

她这么说着,吩咐了丫头去挑绡纱,然后出门去单独找了王爷女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