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铎陷入一阵沉思,不知道…,太.子对这么一个总是拖后腿的母亲和妹妹,有没有厌烦?只怕萧宁死了,太子还正好乐得开心呢。

偏生母亲又如此行事,呵呵,想来太.子的心情不会好了。

太子的心情何止不好?简直糟的不能再糟!

怒气冲冲进宫找到母亲,质问道:“母后为何这般沉不住气?非要跟一个小小凤氏过不去?等将来…”

“将来?!”范皇后一声冷笑,“太子心里只有自己的江山大业,将来新朝建立,为了稳固朝廷社稷,只怕一样会去舔凤家人的脚丫子!可惜凤家没有适龄女,不然太子就可以再纳一房夫人了!”

太子皱眉道:“母后这是怎么了?对儿子怨气这般重。”

“你说呢!”范皇后目光铮铮,像是利剑一样盯着儿子的眼睛,“是谁派人去挑唆范老五的?是谁故意让人气他,让他去和宁儿吵架的?若非如此,本宫的宁儿有怎么会枉死?!”咬牙切齿问道:“太子怎么不说话了?说啊!”

范五爷死后,他身边跟着小厮们也难逃一死。

有人痛哭流涕说了当日酒楼情形,急急辩解,“五爷不知道怎么回事,才喝了两、三杯酒,就跟酒上头似的,仍凭我们怎么劝都没用,只怕…,不不不,肯定是那酒有问题!至少那几个跑商很有问题,不然的话,怎地那么巧,刚刚好坐在五爷旁边,而且还个个都会拳脚功夫。”咚咚磕头,“都是有人陷害五爷啊!”

这番话,并没有免去小厮们一死。

但却从范夫人的耳朵里,传到了皇后的耳朵里。

“别说本宫冤枉你!”范皇后猛地一下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把匕首,狠狠摔在太子的面前,“宫人说你送这把匕首去给宁儿防身,对不对?呵,好哥哥啊,是怕范老五气急了,没有凶器用吧!”

太子一阵静默之后,缓缓道:“宁儿拖累我和母后太多了。”

“呸!”范皇后狠狠啐道:“说你就说你,别把本宫也给拉扯上!”一声冷笑,“你现在还只是太子,不是皇帝,你还要靠着母后和范家扶植你,就已经先学会壮士断腕了?就已经学会大义灭亲了?!”

太子淡淡道:“宁儿从前的跋扈惹事且不说,后来她任性搬出去,被人陷害…”顿了顿,“儿子没有做过这种事。宁儿被人陷害名节有损,满京城风言风语,除了一死,让父皇心生怜悯以外,母后还有什么别的好法子?”

范皇后恨声道:“宁儿可以出家!”

“出家?”太子语气嘲讽,“那不过是掩人耳目罢了。就算宁儿出家,也一样掩盖不了她名节尽毁的事实,只会让人议论一辈子,还会让父皇厌恶一辈子。”

不如被人害死,引得父皇同情,还能争取一个公主规格下葬。

“所以你就亲手除掉她?!”范皇后怒不可遏。

“皇后娘娘。”宫外有人传话,“皇上传召,让皇后娘娘过去一趟。”

太子神色紧张道:“母后,你看你…”

范皇后早就知道皇帝会找自己问话,但无所谓,鹿苑的人都已经处理了。皇帝怀疑又能怎样?因而冷笑,“怕什么?就算皇上要处罚人,也要凭据!”见儿子一脸忿忿然之色,讥讽道:“你不肯为宁儿报仇,难道还不许我下手?可恨没能除掉那个惑乱人心的妖妇!”

据线报,端王府突然多了一群暗卫,混在人群里面。

可恨!凤氏等着,早晚要叫她死在自己手里!

太子瞧着母亲的凌厉之色,劝道:“母后还是消停一点罢。”

“够了!”范皇后心下深恨皇帝无情,恨太子无义,盯着儿子的脸看,“你在阻拦本宫的话,信不信,本宫把那柄匕首送到皇上跟前去!让皇上好好睁眼看看,你这个无情无义的虚伪储君!”

太子脸色一白,哪怕明知道母亲不会那样做,只是恐吓自己,但还是闭了嘴。

范皇后狠狠一甩袖子,“放心,本宫一人做事一人当,出了岔子,也不会牵连到你这个储君身上!”啐了一口,“枉费宁儿那么喜爱你这个哥哥。”头也不回,旋即匆匆的出去了。

太子萧瑛在母亲背后叹气。

母亲已经被妹妹的死蒙蔽了双眼,失去了理智,万一她洗不干净双手,哪能不牵连自己?皇后和太子,自古以来就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心下沉重无奈,更是说不出的烦躁之意。

*

暖香坞里,萧铎光了上身趴在床上。

“疼得厉害吗?”凤鸾涂一点药膏上去,他就抖一下,又不吭声儿,心都跟着一颤一颤的,有点下不去手,“要不…,歇歇再涂?”

“没事。”萧铎扭头回来冲着她笑,“我要吭一声儿,就不是男人!”

你不吭,可你一抖一抖的,我看着也难受啊。

凤鸾心里腹诽,不过眼下是冬天,就算屋子里面有火盆也不能让他一直光着,因而硬起心肠道:“那你忍忍,我动作快一点儿。”

萧铎躺在下面想到,若不是自己背上烂得太厉害,又痛得很,眼下也不失为一种闺房乐趣。只不过,旖旎的心思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旋即被政.治局势占据,不知道皇后这次的行为,会在父皇心中造成怎样的冲击?出于现在自己的位置,是不宜对太.子党打击报复的,只能做出全凭父皇做主的样子。

不行,这样还不够。

不论是文官还是武将,都还要再争取更多,但又要不让父皇起了猜忌之心,这事儿且得好好琢磨。不知怎地,眼下局势变化越来越快,总是感觉时间不够用,不能再慢慢的谋划,而是要做出各种局面的应对之策。

“涂好了。”凤鸾松了口气,亲自端了淡盐水过来喂他,“多喝点,别再熬得整个人虚脱了。”因他趴着不方面,只能拿勺子一口一口喂他,没喂好撒出来,又赶紧拿帕子给他擦了擦嘴。

萧铎看着她眼里的担心,和温柔的动作,忽地问道:“阿鸾,我待你好不好?”

凤鸾一怔,“…当然好了。”

“那你肯不肯对我一样好?”

“会啊。”凤鸾低垂下了眼帘,觉得不自然,转手将碗盏放在旁边,回头道:“你好好躺着,身上难受,别动来动去了。”

“阿鸾,你知道我当时怎么想的吗?”萧铎坚持说了下去,“我当时想啊,要是你被那孔明灯给烫着,整个人都毁了,你爱惜容貌,肯定一辈子都活在痛苦里,甚至还会想不开…”语调轻缓,好似潺潺小溪水流淌,“所以我拼着自己烫伤,哪怕脖子和脸上留了疤,也要护着你。”

他笑了笑,“那么紧张,我脑子里还闪过一道念头,要是我脸上留疤变丑了,和你站在一起太不般配,不知道你会不会嫌弃我?阿鸾…”深情和爱恋在他眼里化成了水,波光微动,“…你会嫌弃我吗?”

你会嫌弃我吗?

“不会。”凤鸾摇摇头,眼泪像是水晶珠儿般滚落下来。

“那就好。”萧铎高兴起来,身子一动,顿时撕扯痛得“咝”了一声,又无奈苦笑老老实实趴下了,“真痛。”的确是痛,也有几分想让她怜悯的心思,抓了她的手,“阿鸾,我对你的好,你都不会忘记对不对?”

凤鸾泪盈于睫,哽咽道:“不会。”

“遇到你,我就好像慢慢变了一个人。”

萧铎有时候细想想,自己都觉得简直不可思议。

一开始,自己庆幸又得到了一个世家女,还是算计得来的,难免有几分得意,几分轻狂。对她的宠爱主要是因为美色和凤家,以及她本身有趣,国色天香、丽质天成,又娇俏可人,哪个男人会不爱呢?

直到自己为她偏心,为她牵挂,甚至为她吃醋着恼,才慢慢发觉,一颗心早就不知不觉被她抓住了。起初自己还想保持理智的,可后来渐渐保持不了,再后来干脆不要理智了,…只要她。

萧铎自己笑了一阵,“我可真够傻的。”

“不。”凤鸾轻轻摇头,“每个人天生都是自私的,只有爱,只有因为爱上了一个人,心里、眼里都是那个人的时候,才会忘了自己。”

爱?萧铎以前从来不考虑这个问题,爱不爱的,不管是王妃还是姬妾,她们都是要依附自己,讨好自己的啊。既然什么都不用做就能得到,又何必劳心劳力呢?所以即便之前对王妃敬重,让她先生嫡长子,也从没有对她牵肠挂肚过。

他想了想,皱眉道:“果然情爱最是误人。”

凤鸾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这是,觉悟了?要准备解脱束缚了?

“哈哈。”萧铎见状大笑,伸手在她的鼻子上面刮了刮,语气一转,“不过本王宁愿被你误,心甘情愿被你误,…一辈子。”他情动起来,认真问道:“阿鸾,你愿不愿意被我误一辈子?”

前世我已经被你误过了。

凤鸾一阵唏嘘。

萧铎微微沉了脸,“你不愿意?”

凤鸾微笑,柔声道:“好了,你先歇会儿。”

萧铎笑道:“嘴上不说,你心里愿意就行了。”

他自动理解成女儿家脸皮薄,不好意思,否则她若真的不愿意,怎么会这样含情脉脉看着自己呢?她已经是自己的人,又为自己生儿育女,自己一片真情献上,她没有道理不喜欢的。

凤鸾微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

“侧妃。”外面丫头的声音,打断了里面甜蜜旖旎的气氛。

“我出去看看。”凤鸾脚步轻巧的走到门口,去了偏厅,问道:“何事?”

红缨回道:“葳蕤堂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王妃病了。”

病了?凤鸾心思微动,但是没有多说什么,“行了,你下去吧。”然后折回屋子,用委婉的语气说道:“听说王妃有些不舒服,许是今儿外面太乱,让她受了惊吓,所以歇着了。”

萧铎目光微凝,“受了惊吓?她这是不想过来看我。”

因为自己当时没有护着她,所以心生怨怼。

凤鸾心里也是明镜儿似的,当时刺客都是冲着自己来的,离王妃有几丈远呢。不是说她就不能受惊吓,而是不至于吓得病倒,她这是…,心病吧。站在她的角度,萧铎的确是没有管她,只保护自己,心里难受有怨怼也是正常。

不管当时刺客冲着谁,在那一刻,萧铎都是放弃了她。

这个话题再说下去就不愉快了。

凤鸾起身道:“王爷睡一会儿,歇歇,我去看看晚上吃什么。”轻轻的给他盖上了衣服,盖上了被子,然后悄无声息的出去了。

等到天黑,进来服侍他吃了点晚饭,重新上了一遍药。

因怕碰着他的伤口,让他睡了寝阁的大床,自己睡了外面,半夜还起来进来看了看,顺手掖了被子。萧铎身上痛,睡眠浅,醒了睁眼看着她,“你往后能够天天对我这般好,我就满足了。”

“不就是掖个被子。”凤鸾淡淡道。

“不一样。”萧铎刚从睡梦之中醒来,褪去白天里的那种凌厉之气,看着她,“你的眼神和以前不一样,我看的明白。”

凤鸾笑了笑,“又胡说了。”

“阿鸾。”月华如水,照在萧铎线条利落的脸庞上面,好似染了一层糖霜,甜腻的融化开来,“我们已经走过三年的风风雨雨,眼下是第四年了。从今以后,不论要面对什么风雨,我们都在一起好吗?”

一起?凤鸾看着他身上的伤口,想起他几次三番舍身相救,想起平日他对自己的种种维护,再凝视那眼里的深情,完全说不出拒绝的话,也不会说的。

她轻轻地道:“…好。”

*

次日请安时,凤鸾特别提着心神,为免因为王妃的心病撞枪口,做好准备,等下就算她冷嘲热讽,也只当做没有听懂。

到了葳蕤堂,大丫头木樨出来说道:“王妃身子不适,在里面躺着。”

凤鸾跟了进去,见魏夫人已经先到了。

过了一会儿,苗夫人挺着大肚子过来。她下个月就要生产,肚子很大,圆圆的,如果不出意外估计还是女儿,一般肚子尖尖才是儿子。

端王妃看了她道:“不是说了,年后你都先不用再过来吗?”她没有上妆,看着的确有几分憔悴病态,声调也懒懒的,“明儿回去罢,别动了胎气,养好肚子顺利生产就是给我省事儿,让我安心了。”

苗夫人有点讪讪,“妾身听说王妃娘娘身子不适,所以过来瞧瞧。”

“还死不了。”端王妃语气不善,又不耐烦,朝苗夫人和魏夫人挥手,“你们没事先回去,我病着,精神不济,想和阿鸾说一点后宅的琐碎事儿。”

苗夫人和魏夫人都是吃惊不已,王妃这是…,要让凤侧妃主持中馈?但是都是不敢多问,赶忙领命告退。

凤鸾则是诧异,中馈之权明明已经在长孙嬷嬷手里,王妃这是从何说起?或者是单独留下自己,找事儿的?但眼下是王府里,王妃要打自己一顿不可能,再说就算她真疯了,丫头们会去暖香坞报信,王诩就在外面,自己喊一声就可以让他进来,自己也不会傻乎乎等着挨打啊。

或许是故意留自己下来,训斥一顿?心下猜疑不定。

端王妃叹了口气,“是贤姐儿的婚事。”指了指椅子,“贤姐儿今年十二了,婚事得早早的筹备,免得将来没有挑好人家,耽误了终生。”

贤姐儿的婚事?算算年纪,的确是应该早早筹备了。

凤鸾没做声,等她下文,不明白这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端王妃又道:“我给挑了几户人家,打算相看。”

凤鸾心思转得飞快,王妃并非真的病了,但听她那意思,难道是要让自己帮贤姐儿相看婚事?然后…,再趁机找自己的错处发作?不论如何,自己都不愿意插手贤姐儿的婚事。

好了,自己落不着好处,不好了,全都是自己的错。

端王妃又道:“我看中了…”语气一顿,丫头们挥了挥手,“你们都到门外面站着去,等会儿再进来。”

贤姐儿的婚事未定,当然不能公开,丫头们都回避了。

等人走了,端王妃才道:“我觉得你们家的长房的瑜哥儿就不错。”

“瑜哥儿?”

“是啊。”端王妃微笑道:“你觉得如何?”

凤鸾沉思了一下。

瑜哥儿是大堂兄凤士朝的长子,如果不出错,一代一代传下去,他就是未来的奉国公,配一个王爷之女,的确是门当户对十分般配。可是再合适,凤家也不会和端王妃结这门亲的,不好拒绝,只能委婉道:“要说家世、身份的是可以,瑜哥儿是凤家长房长孙,又是嫡出,只不过…,他要比贤姐儿小一岁呢。”

“那有何关系?”端王妃只顾拖延时间,有的没的扯了起来,“实话与你说了罢,依着我,当然是想让贤姐儿嫁回穆家,可你知道,我大嫂前头两个都是女儿,长子年纪还小,不合适,范家也没有合适的人选,所以这才相中了瑜哥儿。”

凤鸾昨夜照顾萧铎,本来就没有睡好,再听王妃这般固执己见更是头疼,揉了揉额头道:“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得空,我去凤家递个音儿。”该怎么拒绝端王妃,让大伯父和大堂兄他们想去罢。

端王妃却没完没了的,问道:“你能帮着说说话吗?”笑了笑,目光深渊绵长的看着她,“若是能够结成这门亲事,阿鸾…,你和我的亲戚情分又多了一层。”看着她摇摇晃晃,笑意怨毒,“你说对不对呀?阿鸾。”

凤鸾开始觉得不太对劲,本能的想要离开,但却浑身失了力气,只喊了一声,“王诩,进来…”可惜声音太小,紧接着便一阵头晕目眩,栽了过去。

☆、158 悬崖

红缨在外面等着主子说完话,好出来走人,可是等了很久却还不见人,不免觉得有点奇怪。心下估摸着,就算王妃要和凤侧妃说贤姐儿的婚事,也不是说几句罢了,哪能没完没了的一直说呢?更不用说,王妃一直和凤侧妃有隔阂了。

莫不成…,王妃故意避开人好训斥凤侧妃?

心下不安,但是不敢贸贸然进去询问,自己挨骂是其次,主要是不想给主子惹事,因而又等了一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红缨渐渐开始不安了。

不对劲!只觉告诉自己不对劲,可是…,里面并没有任何争执声传出来,犹豫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决定拼着挨骂,也要确认一下。

因而故作放松走上前,对立在门口两个丫头笑了笑,说道:“这么久,只怕凤侧妃该换手炉了。”见她们没有阻拦的意思,便上前掀了门帘,往里瞧了瞧,只见端王妃仍旧躺在床上,主子背对这边,坐在床边,像是两个人在细细低语。

隔着绡纱屏风,看不真切,隐约听到王妃的声音传来,“阿鸾,你别不吭声儿,这件事好歹替我办了,我谢你一辈子…”

主子低着头,没有回答,大约是被王妃用为难的事给问住了。

门口一个丫头扯了她一把,不悦低声,“主子说话,你探头探脑的做什么?凤侧妃在王妃这儿,难道还能少得了手炉?瞎操心!”

红缨见主子人在,松了口气,自己也觉得怪不好意思的,陪笑道:“是啊,看我心急的,倒是让姐姐们笑话了。”

另一个绿衣丫头劝道:“罢了,她也是小心谨慎罢了。”

红缨见她替自己打圆场,忙笑,“姐姐说得是。”

正说着,另外两个丫头上来,换班儿站门。

前头帮她说话的绿衣丫头笑道:“走罢,咱们去旁边喝口茶,等喝完,你再来接凤侧妃也不迟,就在旁边儿,里面一有动静就能听到的。”

刚才训斥她的丫头道:“人家什么好茶没有喝过?稀罕你的?”说着,一扭身走了。

红缨不便拒绝绿衣丫头的好意,更不想得罪葳蕤堂的人,只得忙道:“姐姐们有好茶赏面给我喝,那我就不客气了,回头买二斤糖糕给姐姐们吃。”去了偏厅,挑了一个正对门口的位置,只要主子一出来,就能看到,一面打起精神说着笑话。

可是等啊等,茶喝了三盏,笑话儿说了几轮,主子还是没有出来。

红缨原本是在宫里混了多年的人,一时被人设计迷了,稍稍一转,就发觉今儿的情形不对劲!那丫头为何不早点喝斥自己?偏偏等自己看一眼,见了主子的背影才来喝斥自己?绿衣丫头平时也见过的,没见对自己有何偏爱,今儿为何突然关照自己?

红缨抬头看向那两个丫头,一个盈盈说笑,一个漫不经心的磕着瓜子,虽然表情都很不一样,但有一点是相同的。她们很闲,很有耐心陪着自己,根本没有一丝着急的意思,既然换了班,为何不下去歇着,还一直闲坐在这儿陪自己喝茶?

忽地心里“咯噔”一下,眼下一大早,根本就不是丫头换班的时间啊!

不对,不对!每一个细节都透出蹊跷诡异,事情不对劲了。

特别是想到昨儿出事的时候,王爷只管凤侧妃,根本就不管王妃…,红缨心下惊骇惶恐不已!难不成,王妃丧心病狂不管不顾,直接把凤侧妃在里面谋害了?!毕竟侧妃死了,王爷就断了凤家的姻亲关系,为了王府着想,王爷也很可能压着不会发作王妃的。

这么一想,顿时吓得她魂飞魄散!

一跺脚,根本没有功夫去质问两个丫头,赶紧直接出了侧屋,心下飞快琢磨,打算随便编一个借口让主子出来,赶紧离开。

天晓得有什么阴谋要发生。

红缨直接冲到门口,喊道:“侧妃!早起你不是跟姜妈妈说,等下要早点回去,预备明天回门的事儿吗?眼下时辰不早了。”

门口的丫头诧异的看着她,说道:“侧妃刚才已经走了呀。”

“走了?”红缨不可置信,自己明明坐在侧屋的门口,难道没看仔细?再说,侧妃走了为何不喊自己?顾不得许多,道了一句,“我没看见,进去瞧瞧。”不等丫头们阻拦,从中间钻了过去,一进门,果然不见绡纱屏风后的背影。

心下不安,鼓起勇气绕了过去,陪笑问道:“王妃娘娘,侧妃什么时候走的?奴婢不知道。”

端王妃原本闭着眼睛的,闻言像是被吵醒,不悦道:“怎么这般没有规矩?没喊就自己进来了!”她的目光陡然一厉,忽地发难,“来人!把这没有规矩的丫头押下去,好好教训一顿。”

外头两个丫头立即冲了进来,还跟了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一窝蜂涌上来,都一脸早有预谋的脸色,喝道:“抓住她!”

端王妃喝斥道:“赶紧押下去,关柴房里!”

弄死在自己的屋子太脏!

此时此刻,红缨一句话都不用再问,情知出事了。

就算真的是自己没看到凤侧妃,她走了,自己不小心闯进来,也不是多大罪。而且王妃要发作自己,直接叫人进来打嘴巴子,打板子,自己都得挨着,根本就用不着动用如此大的阵仗!

眼下的情况,分明是王妃早有预谋设了陷阱,不仅弄得凤侧妃生死未卜,还要打算结果了自己,以便阻止自己报信。心下飞快一转,自己死在王妃手里,是死;凤侧妃出了事,同样是死。

罢了,横竖都是一死,不如一搏。

她转身冲到了床上,拔了金簪,直接将床上的端王妃捞了起来,比在她的脖子上,朝着冲进来的婆子丫头道:“过来一步,我就拼个鱼死网破!”

众人都是惊骇不已,慌道:“你…,你不要乱来。”

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丫头居然鱼死网破到如此程度!

端王妃更是惊吓住了,这丫头…,疯了吗?表妹身边居然有如此毒辣之人?顿时不复刚才的凌厉,颤声道:“你疯了?快点放开我。”

“请王妃开路。”红缨心里咬牙,凤侧妃啊,凤侧妃,你可一定还要活着,不说救了一命,至少也别让我白死了。心下愤愤又是悲痛,在宫里逃不过勾心斗角,在个小小王府也要赌上性命,为奴为婢真是可怜可悲!

因为生死未卜,又恨,见端王妃不肯挪步,手上便用了一份力道,“王妃娘娘,反正横竖都是一死,你早不走,我就只好拉着你陪我一起死了。”

端王妃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再说,她自认是玉器,又哪肯和瓦片一切玉石俱焚?连连道:“你别乱来,我…,我跟你出去。”

反正早在红缨第一次进来查看的时候,表妹就叫人送走了,又过了这么久,早就出了王府,快点的说不定都已经出了城,表妹死定了!就算被他们发觉有异,又不知道表妹去了哪儿,还不是瞎找?哼,就连尸首他们也找不到的!

只要等表妹死在外面,王府里就再也没有人和自己争了。

从前是自己太傻,处处退让,处处隐忍,结果换来了什么?不过是换得丈夫离自己越来越远,心里再也没有自己!仔细想想,还不如这样干干净净弄死表妹,就算王爷怀疑又如何?他根本就没有证据!

他失去了表妹,断了凤家的姻亲关系,还敢废了自己和穆家断了关系吗?要是表妹死了,他再废了自己,根本就不会再有世家女嫁进来,所以…,他肯定不敢!

纵使被他一辈子怨恨又如何?自己坐稳了王妃的位置,等着儿子长大,慢慢熬到他死,熬到儿子做下一任端王就是了。

端王妃被迫一点点往外挪步,一道道怨念飞射,一件件对未来的期盼欣喜,使得她的眼光变幻不定,面容颇为狰狞扭曲。

而丫头婆子们更是吓坏了,都是不敢上前,万一逼得红缨伤了王妃,红缨固然难逃一死,闯祸的人也没好下场啊。

于是两边的人僵持着,一面后退,一面前进,出了门。

“王诩!王诩…!”红缨拼命的尖叫,“你快进来!”

王诩毕竟不是丫头,一直都是站在外面连廊上的,正在觉得今儿时间太长了,准备进去催问一下红缨,结果听见她这种声音,顿时心叫不好!第一个反应,就是凤鸾在里面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