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进忠跟着进了门,细声道:“刚才外头奴才没有说完,皇上不仅擢升了淑妃娘娘的位分,而且责罚范皇后闭门诵经三个月,六宫事宜的处理,暂时由淑妃娘娘和德妃娘娘负责。”

“好,我知道了。”凤鸾微笑着,打发了人下去。

心里却忍不住一阵思量,刚才自己只顾着高兴,没有细想,现在把两件事加起来一起想,才隐隐觉得有点怪异。

要是皇帝单纯想要震慑处罚范皇后,只需罚她闭门诵经,然后德妃协理后宫即可,为何突然要擢升姑姑的位分呢?要说自己受了惊吓,被封为王妃,已经是安抚,用不着再加封姑姑啊?总觉得,有一丝说不出不安心。

皇帝捧凤家捧的有点过了。

要知道,皇帝本身是十分厌恶英亲王一派的,凤家就算不是英亲王的党羽,也是亲戚,这一而再、再而三的捧着是为什么?这不有点破坏平衡了吗?以自己看来,皇帝现在不想废太子,所以才会对皇后和太子多次忍让。

而凤家,凤渊正在跟长子和幕僚们讨论此事,讨论了半天,结论就是,“皇上要打算重用端王了!”

因为皇帝要重用端王萧铎,但是又担心再捧出一个麻烦出来,所以才擢升了凤淑妃的位分,不是给萧铎添助力的,而是让凤淑妃居于高位,生出野心,开始为年幼的十二皇子谋划,甚至凤家也会从支持萧铎,转而变成支持年幼的十二皇子。

毕竟十二皇子的母亲姓凤,是凤家女。

凤渊撵退了幕僚们,揉着眉头,“看来是郦邑长公主和阿鸾走得太近,让皇上开始起忌讳了。”沉吟道:“往后…,咱们家要和端王府保持一定距离。”

凤世朝思量了一下里面的弯弯绕绕,水太深,不放心的问道:“也就是说,咱们家要做出疏远端王府,继而打算培养十二皇子的模样?可…,父亲,咱们家为何不真的支持十二皇子呢?毕竟十二皇子才流着一半凤家的血,萧铎只是外人,扶植他,还不如扶植十二皇子呢。”

“哈哈。”凤渊大笑,“皇上既然还没有打算废太子,那就不能容许别人捧出一个未来太子。不管是萧铎还是十二皇子,都不行!你明白了吗?”

“那咱们要怎么做?”

“什么都不做。”凤渊淡淡道:“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看向长子,“现如今咱们家已经够显赫了,你的堂妹,才得了一个王妃之位,你的姑姑,新封了淑妃娘娘。”笑容变得悠远深刻,“你要记住,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水,以后咱们家少去掺和端王府的事儿,少揣度淑妃娘娘的办事儿,才能让皇上放心。”

凤世朝很快领悟过来,回道:“儿子明白了,皇族是皇族,臣子是臣子,各有各的荣华富贵,搅和在一起只会让皇上担心。”

凤渊笑道:“你能明白这个道理,父亲就放心了。”

凤世朝谦虚道:“全靠父亲指点。”又补了几句,“这些弯弯绕绕,还得跟阿鸾和淑妃娘娘的个信儿,让她们好好的稳住自己的位置,就是最好的谋划了。”

凤渊颔首,“没错,正是如此。”看着窗外初升的皎洁明月,“不知道端王殿下想不想的明白其中道理?他若真是潜龙,就应该有这份悟性才对。”

要知道,不管是仪嫔、仪妃,还是淑妃娘娘,都不过是皇上一句话儿的事儿。

在没有走到那一步之前,一切以圣意为重。

*

次日清晨,凤鸾起来一番梳妆打扮。

按理说,她做为新晋王妃娘娘,今儿应该第一天接受苗夫人和魏夫人请安的,可眼下乱乱的,哪有功夫摆这个谱儿?因而昨儿就打了招呼,说萧铎身上有伤,加上苗夫人有孕不宜走动,所以暂时不用请安。

可是也偷懒不成。

凤鸾心里清楚,眼下有一大把的麻烦要解决,首当其冲的,就是葳蕤堂几个孩子的安置问题,这个十分棘手,一个弄不好,可就都是自己的错了。

正想着,玳瑁就掀了帘子进来,“王妃,宫里来人了,说是淑妃娘娘请王妃进宫一趟说话。”

哦?凤鸾心思一转,姑姑是要跟自己讨论葳蕤堂孩子的问题吗?

☆、164 人心各异

“淑妃娘娘让你进宫。”萧铎问道。

“嗯。”凤鸾换了一身宝石红的对襟大袄,掐白色风毛边儿,衬得她明艳照人、雍容大方,微笑道:“想来是有要紧事儿,我这就进宫去,很快回来。”

“小傻子。”萧铎身体僵硬的爬起来,让人给自己穿了靴子,很快穿戴整齐,“我能自己安安心心躺在府里,让你一个人进宫?”拧了拧她的鼻子,“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没良心?”

凤鸾原本没想着让他陪,但他主动要陪,心里自然甜滋滋的,却故意拧了说,“我哪知道王爷有多少良心?现在看看,好像有那么一丁点儿罢。”

她横了他一眼,顾盼生辉,有一种波光盈盈的明媚之美。

萧铎揽了她低笑,“你怎么能这么可人呢?”趁着丫头们不注意,搂了她的腰,低头飞快的亲了一口,“真香。”

凤鸾抱怨道:“别动,把我的发髻弄歪了。”

丫头们都在旁边抿了嘴儿偷笑。

两人都是羽纱鹤氅的早春装束,裹得严严实实,收拾完毕,一起出门去。

等上了马车,凤鸾总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细细一想,哦…,是王诩养伤没有跟在旁边,也不知道他这会儿怎么样了?当时他腿折断了,又泡了冷水,年纪轻轻的可别落下毛病,不然就是自己的罪过了。

此时此刻,王诩在凤鸾送给他的小宅院里躺着,身上盖着棉被,旁边放了两个大大的火盆,他仰望蓝天白云,看着开始抽出黄绿色嫩芽的树梢,心情一片宁静。

不知怎地,心下有点莫名的烦躁起来。

伤筋动骨一百天,难道要自己在这小院子里躺几个月?偏偏断了的是腿,不能走动,哪怕断条胳膊也好啊。

小葫芦问道:“师傅,你是不是觉得闷得慌?我给你说个段子吧。”

“不想听。”王诩淡淡打断,旋即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那天的画面再次浮现出来…

因为都已经平安归来,放下了心,此刻细细回想,惊险不是那么记忆深刻,反倒是有关她的每一个细节,她惊慌失措的明眸,眼中的绝望,柔软纤细的腰肢,那种淡淡的馨香气息,在眼前不停地浮现。

她惊慌失措的搂着自己喊,“王诩,王诩!”

她那嫣然一笑,“你还会脸红啊?”

王诩睁眼摇了摇头,觉得不应该去想起这些细节,但却又忘不掉,总是不能自控一般的,不时的翻出来回忆一下。

忽地觉得自己有点卑劣,明明是救人,怎么就生出那种不应该的淡淡眷恋?忍不住在心里狠狠唾骂自己,她是端王妃,她可是有主儿的,惦记一个不该惦记的人,只会给她带来麻烦。

更不用说,端王萧铎本来就对自己有点忌讳。

王诩想,如果能过抹去那一块记忆就好了。

可是…,又舍不得,这是人生记忆里唯一的一段明光,像是黑夜里的明珠,哪怕永远都是遥不可及,只要在前面映照着,就有了坚定走下去的理由和力量。

或许,自己可以把这些都埋在心底?永远不见阳光。

这一刻,王诩原本就冰凉寒素的目光更冷了,像是凝冰,折出晶莹剔透的寒芒,让人不能直视,无法窥视他内心深处的秘密。

而与此同时,萧铎和凤鸾已经到了玉粹宫。

凤淑妃虽然升了位分,但没有太大变化,仍旧一身挺简单的日常装束,只是整个宫殿的摆设和宫人人数,明显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她的笑容带着亲近,“别多礼,自家人都过来坐罢。”

虽如此,萧铎和凤鸾还是行了晚辈礼。

萧铎知道她们姑侄有话单独说,客套了几句,便道:“正巧进宫了,我先去给父皇请个安,有好些天没见着父皇了。”不论是做皇子,还是臣子,忠君和孝道是很重要的两条,得时时刻刻表现。

凤淑妃笑道:“去吧。”

萧铎进了宫不能不去跟皇帝打招呼,临走前,再三叮嘱凤鸾,“你等我,说完话哪儿都别去,我一会儿就回来。”

凤鸾温柔一笑,“知道了。”

凤淑妃看着他走了出去,叹了口气,“以前瞧着老六是个石头一样的心肠,怎地遇到你就变了性儿。”笑了笑,“你可真是她命里克星,一遇到你,他就算是冰疙瘩石头也得都给捂化了。”

凤鸾心里清楚的知道她传自己进宫,不可能是为说这个,只是微微一笑。

果不其然,之前的猜测是对的。

凤淑妃没说几句,就转到了葳蕤堂的几个孩子身上,问道:“穆氏的儿女们,你打算怎么办?”不等回答,语重心长的先说了起来,“这几个孩子,从前可是王爷的嫡出子女,现在母亲被废,被褫夺了嫡出的身份,很是尴尬不说,且麻烦。你要是一个处理不好,将来不晓得要惹多少麻烦。”

凤鸾还不清楚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微笑道:“姑姑说得对。”

“所以,你一定好安置好他们。”

“嗯。”凤鸾仍旧微笑,一副听话受教的模样。

凤淑妃又道:“姑姑比你年长,走的路比你多,吃的饭也比多,所以道理也知道的多一些。有几句真心为你着想的话,想要交待你,所以今儿特意叫了你进来,免得你年轻不懂事,把事儿办岔了。”

凤鸾忙站了起来,“姑姑请讲。”

“看你这孩子,这么客气。”凤淑妃笑着拉她坐下,说道:“依我的意思,崇哥儿你肯定是养不亲的,不论你怎么养,将来都会有小人挑唆他的,到时候出力不讨好不说,万一他有个头疼脑热、三灾两病,别人还会以为是你下的黑手。。”

到底要说什么?凤鸾打算先听完再说,点头道:“嗯,是啊。”

凤淑妃见她乖巧听话,露出满意,“所以,崇哥儿你就别养了。”

“别养了?”凤鸾不解,迟疑道:“不管嫡出庶出,崇哥儿都是王爷的儿子,总不好送到外面去吧?那样岂不是更惹得流言蜚语?”

至于掐死无辜幼子这种事,更不可能,自己做不出来。

凤淑妃笑道:“我的意思,不如把崇哥儿送到景合宫去,让你婆婆养。这样名正言顺不说,你又不用沾手,岂不是两全其美?”

凤鸾缓缓抬眸,看向姑姑,目光闪烁不定却没言语。

凤淑妃往椅背里靠了靠,说道:“你也知道,我是你祖母的老来女,足足小了长姐二十岁。从我记事开始,姐姐就已经出嫁到穆家去了,不过逢年过节回来几次,和我一个小丫头片子,也说不到一块儿去。再后来,我进了宫,一次面都没有再见过,彼此间还真谈不上有何感情。”

她悠悠叹了一口气,“阿鸾,我这可不是在崇哥儿说话,更不是在帮穆夫人,而是真心为你着想,怕你年轻不懂事,办了冲动事儿,到时候一辈子的名声都坏了。”

是吗?凤鸾昨天想不明白的谜团儿,终于清晰起来。

皇上擢升了姑姑的位分,正一品的淑妃,超然的地位给她带来的不只是荣耀,还有更多的念想。往深远一点想,要是太子倒台,范皇后被废,说不定会让凤家生出扶植继后的心思呢?那…,十二皇子就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了。

萧铎就是早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昨儿,才会心思恍惚的吧?可惜那时自己没想明白。

如果真的照姑姑所说,把崇哥儿交给蒋恭嫔抚养,看起来,自己的确是解决了很大一个麻烦,崇哥儿养好养坏都不与自己相干,同时还能得一个能容人的好名声。

可是十几年以后呢?崇哥儿长大了,又是蒋恭嫔一手抚养大的,加上他以前的嫡长子身份,地位肯定比一般庶子要高的多。

那时候,就算崇哥儿自己不争,蒋恭嫔和蒋家也会为他争的,这才是真正的养虎为患!萧铎能对起了歹心的穆氏无情,但是能对争夺利益的母亲无情吗?自己和他的母亲对峙上,夫妻情分能经得住几次打磨消耗?

往小了说,十几年后端王府鸡犬不宁。

往大了说,自己和萧铎因此生分毁了夫妻之情。

甚至再高瞻远瞩一点儿,萧铎夺了帝位,到那时候,蒋家为了夺嫡而生出的野心能小吗?他们有一个太后压阵,再在崇哥儿嫡长子的身份上做做文章,势必会搅和出一番腥风血雨。

当然了,姑姑只怕已经不愿意看到萧铎登基了。

她有十二皇子啊。

“怎么不说话了?”凤淑妃问道。

凤鸾看着小姑姑,只觉得她既不算是凤家的人,也不是穆夫人的好妹妹。她的眼里神色平静,没有感情,她只关心凤家、穆家的各种利益关系,而不是真的关心贤姐儿姐弟几个,更不可能真的为自己着想。

其实想想也能明白,她进宫已经十几年,娘家人基本再也不得见,哪里还真的能有多少感情?在加上宫中的勾心斗角,每日各种算计,所谓的亲情对于她来说,不过是各种利益的权衡罢了。

甚至想想,前世里她先为凤家求情,应该只是想保住强势的娘家好撑腰,后来见求情无用反被牵连,就再也不吭声儿了。

所以,她对支持萧铎夺嫡的心思,已经开始动摇了。甚至大伯父和堂兄他们,在小姑姑位分水涨船高之后,还能坚持初衷吗?只怕也难讲了。

自己那个“梦”,到底能让大伯父有多么坚定,其实并没有把握。

这么一想,心情便有些复杂沉重了。

“怎么了,…这是?”凤淑妃笑道:“怎么一直闷闷的不吭声儿。”

“姑姑。”凤鸾压下了一腔心思,皱了皱眉,做出担忧模样,“让恭嫔娘娘抚养崇哥儿是不是不太好?崇哥儿若是被祖母养大,将来见了昊哥儿他们,难免会趾高气昂自大的吧?昊哥儿被欺负了怎么办?”

“那怎么会呢?”凤淑妃答的很快,显然早就已经想好了对答之词,“现如今,你的昊哥儿才是嫡长子啊,庶出的兄弟,怎么能压到嫡出的头上?不用担心这个。”

凤鸾心下轻笑,的确是不用担心这个。

自己不担心昊哥儿会被哥哥压住,但却要担心,他的哥哥被人挑唆,心思不宁,然后以后兄弟相争,自己和蒋恭嫔婆媳相争,不论谁胜谁负,端王府都是一片乌烟瘴气,不得安宁。

心下突然觉得想笑,可怜穆夫人,以前还满心期望有个做娘娘的妹妹,给自个儿撑腰。却不知道,这个妹妹已然被皇宫的水浸透,完完全全成为一个标准的后宫娘娘,早就谈不上多少亲情了。

凤淑妃见她没有反驳,以为她答应了,“记住,姑姑这些都是为你着想。”拍了拍她的手,“你将来就会明白其中好处了。”

凤鸾笑笑,只做乖巧听话的模样。

等萧铎来了,两人一起告辞,出了玉粹宫笑问了一句,“淑妃娘娘跟你说什么体己话了?我是不是来得早了点儿?”

“不早。”凤鸾看着他,“咱们回去再说。”

萧铎觉得她有心事,可是看着眼里的温柔和关切,觉得满满体贴,悄悄握了一下她的手,微笑道:“好,回去再说。”

既然进了宫,那就得去蒋恭嫔那边打个照面。

“给恭嫔娘娘请安。”凤鸾盈盈下拜。

“快起来。”蒋恭嫔笑得客套,让人拿了好茶好点心出来招待,心里却是一阵说不出的发愁,得了,凤氏成了王妃,成了自己名正言顺的儿媳!可是以前自己和侄女一起算计她,是结了仇的。

她做端王府的王妃,把持着端王府,一辈子都不会让蒋家的人出头的。

可是再看看儿子,一双眼珠子都挂在凤氏的身上,哪里移得开?更不用说,凤家的那位娘娘才晋封了淑妃,这还真是…,叫自己头疼啊。

凤鸾一直低眉顺眼的,萧铎在旁边,可不想去打量婆婆是什么脸色,一个应对不好,就要落不是,还不如装作老实柔顺的模样。哪怕人人都看得出自己是装的,好歹挑不出错处啊。

如此墨迹了一会儿功夫,总算告辞,然后回了王府。

进了暖香坞,萧铎道了一句,“往后你在母亲面前说话,不用那样拘束。”

不拘束能怎样?天真烂漫撒个娇儿?凤鸾心下不以为然,但是也能理解,这种夹在母亲和妻子中间的为难,并不打算继续这个不合适的话题。因而微笑点头,“我先去换身清减一点的衣裳。”

萧铎是一个大男人,没啥换得,就把外面的鹤氅给脱了。

凤鸾换了一身天水碧的夹袄,鹅黄色的撒花裙子,然后捧了热茶,喝了几口,细细的把凤淑妃的话说了。

“让你把崇哥儿送给母妃抚养?”

“是啊。”凤鸾低垂眼帘,拨着茶,“这事儿,我心里总觉得不是很妥当。”然后又问:“你觉得呢?”

☆、第165章 王府里

凤鸾心里清楚,毕竟自己是依附男人而生的妇人,哪怕萧铎再宠爱自己,自己都不能昏了头脑!要看清楚他的打算,他的底线,在适当的范围内撒娇享受,才是自己应该要做的事,不为自己,也得为儿女们细细打算。

所以,他的态度很重要。

若是他心中的砝码更偏向于母亲,以及对穆氏念着旧情,说不好就真的会像姑姑建议的那样,把崇哥儿送去给蒋恭嫔抚养。不是说萧铎现在就打算踏着凤家,将来登基以后,就踹掉凤家,然后扶植蒋家的人起来。

但…,只要他稍微没良心一点,就很容易只顾利益,不顾自己。

“崇哥儿留在王府,哪里都不去!”萧铎皱眉道:“以后你少跟淑妃娘娘来往,更别听了她的话就去做,不管说了什么,都记得回来告诉我,免得你年纪小,多听几句就没主意了。”

听了这话,凤鸾顿时松了一口气。

萧铎目光严厉,“记住没有?”

虽然是有点被喝斥和教训的味道,凤鸾却觉得心里甜甜的,“记住了。”他肯无时不刻的维护自己,怎么能不甜?因此底下的话,说起来就畅快多了,“你放心,我会安排好贤姐儿她们的婚事,崇哥儿也会好好养着。”下了保证,“不会让你失望,更不会让你为难的。”

“真是一个好娇娇。”萧铎捏了捏她的脸,看着她眼里的温柔体贴,想着她一心为了自己打算,只觉得整个心都快要融化了。

凤鸾甜蜜过后,还是有一点心情沉沉,说道:“我总担心姑姑位分太高,就越容易想得更多,只怕…,心思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委婉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萧铎哪有听不明白的?凤淑妃做了正一品的嫔妃,且家世在四妃里面最好,膝下又有一个皇子,有点什么念头也不奇怪。甚至凤家…,从前打算扶植自己,现如今也难说有没有变化,还真不一定。

正这么想着,就听她道:“六郎,万一凤家也变了怎么办?”

萧铎有一瞬间的怔忪,她居然…,完全站在自己这边?担心娘家人会变心?明亮的笑容从他眼里深处绽放开来,好似一朵璀璨的光芒之花。

他乐呵呵的,“阿鸾,我要怎么爱你才好呢。”

凤鸾正在满心担忧,看着他,“你乐什么?”

“小傻瓜,这些事哪用你来发愁?放心,我心里有数。”萧铎细细说道:“外头的事,千头万绪复杂的很,不是我们说几句就能解决的,回头我找幕僚们细细商议,然后再做各种周密细致的安排。”捏了捏她的脸,“你只要有这份向着我的心,就足够了。”

“也是,我是琢磨不出好法子来的。”凤鸾点了点头,又抱怨,“你这人,手脚怎么不老实?一会儿捏我一下。”

萧铎笑道:“爱你,才想捏你呢。”

心下生出一丝说不出的感慨。

这世上,不偏心娘家的女人还真没几个。

像她这样一心一意向着丈夫,为丈夫打算,毫不犹豫说出对娘家人的担忧,只担心自己吃了亏的好王妃,竟然让自己得了。

“阿鸾,这世上只有你对我最好。”

凤鸾被他弄得怪不好意思的,啐道:“肉麻!”

萧铎瞧着她这副娇羞害臊的模样,真是爱不释手,觉得怎么爱都爱不够,忍不住调笑了一句,“果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胳膊肘都朝外拐的。”

凤鸾啐道:“你的胳膊肘才朝外拐的呢!”

萧铎看着她笑,“我就喜欢你这外拐的胳膊肘儿。”

对比之下,母亲一心挂念着蒋家的利益,废王妃只想着她的地位,一个个的不为自己分忧,都给自己添乱,哪有阿鸾这样全心全意体贴的好处?这样的好宝贝,当然要捧在手里疼一辈子。

要不是背上的伤是在扭动不得,就要先好好的“疼爱”一番了。

“小傻瓜,过来。”萧铎朝她招招手,拉她在自己腿上坐了,搂着她,“你刚才紧张什么?怕我把崇哥儿送给蒋恭嫔养?你对我好,难道我还会狼心狗肺的负了你?我就那么不心疼你?”

凤鸾咬了咬唇,“我只是担心,怕你也变了。”

叫自己如何能够不担心?之前姑姑还一直支持萧铎的,不是也突然变了吗?自私是人的天性,权利是这世间最能蛊惑人的迷药,两样混在一起,稍微私心重一点的人就无法抗拒。

“胡说!我为什么要变?”萧铎做出恶声恶气的样子,威胁道:“在你心里,我就是那么没良心的人?”怕她往后再胡思乱想的,展开她的手心,一下一下拍道:“打你几巴掌,叫你以后长长记性。”

凤鸾被他这番言语举动弄得心酸酸的,又甜甜的。

“以后再说这种没良心的话,我就…”萧铎咬在她的耳珠上,恶狠狠道:“把你这听风就是雨的软耳朵咬掉!”

“哎哟!”凤鸾吃痛,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萧铎看着她这娇憨可人的模样,一阵情动,加上本来就搂在一起的,亲来咬去的不由血流加速,又轻轻的咬了一口,“阿鸾,相信我…”含进了嘴里,嘟哝道:“我也相信你,好不好?”

“好…”凤鸾投降了,“我相信你,你别咬我的耳朵了。”

“那咬别的。”萧铎暧昧笑道。

“不要。”

“女人最爱说假话了。”萧铎笑嘻嘻的,伸手就在她身上捣乱,见她扭来扭去要躲开自己,故意扯谎道:“你别乱动,我背上痛的很呢。”

凤鸾闻言身体一僵,果然不动了。

萧铎背上的确还是痛的,但是已经开始结痂,对他这种大男人来说,并非真的痛到忍不住,而是故意逗她,见她还真的一动不动的,不由乐了。

如此大好机会,要是放过了都对不住自己。

萧铎心下笑得打跌,却做出一脸可怜兮兮的样子,“唉,咝…,好痛。”他缓缓俯身,埋首在她的胸前,“你别动,千万别动啊。”

凤鸾眼含春水、媚眼如丝,脸上带着几分害羞的潮红之色,扯得她宛若一朵绽放开来的芍药花,好似娇弱的等着被人采撷。“你…”她红着脸细细声,“要不还是等几天,你身上有伤,会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