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消息陆续传回来。

巢州城破,巢州王在赶回来救援的路上,大败与另外一只朝廷军,最后孤军无援饮恨自杀,逆军就此轰然作鸟兽散溃败。倒是废太子萧瑛,居然提前拔脚开溜,并没有被朝廷军抓获,下落不明。

不过总归来说朝廷军还是大胜了,众人欢欣鼓舞。

萧铎和萧湛一脸疲惫憔悴回来,但是眼里都透着欢喜,甚至暂时撇去前嫌,一起跟着将士们畅饮喝酒,热闹了半晚上。等到回来帐篷睡觉的时候,都已半夜,浑身醉醺醺的,酒气冲天,一头就栽倒在床上不动弹了。

凤鸾抱怨道:“臭死了。”叫人给他熬了醒酒汤,服侍他洗漱,让他安安静静的睡下。然后自己躺在旁边,戳了戳已然沉睡过去的他,“臭臭臭!看你这样儿。”伸手摸了摸他的胡茬,目光柔和起来。

月光下,那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冷峻脸庞,他的眉毛又浓又黑,好似两把利剑,鼻梁高高的,嘴唇薄薄的抿成一线,哪怕睡着了,仍旧带着子掩不住的浓浓煞气。随着年纪的增长,权力的增多,他渐渐越发像前世那个皇帝了。

凤鸾想起他今生带自己的种种好处,凌厉的外表下,对待自己却是一颗温柔的心,不由甜蜜蜜的,嗔道:“吓唬人,我才不怕你呢。”

次日天明,到下午大军便已整肃完毕准备回朝。

一路耀武扬威、赫赫攘攘,经历了将近半个月的行军路程,终于抵达京城。皇帝亲自领了文武百官出来迎接,红毯数里,锦旗飘扬,大总管蔡良当着天下人的面,宣读了皇上的圣旨,“…擢升六皇子萧铎为端亲王,七皇子萧湛为成亲王,钦此。”

皇帝含笑看着两个英武的儿子,文武百官跪拜两位亲王,周围的百姓们跟着一起欢呼雷动,成为这几十年来,京城里最最喧哗热闹的一天。

因为之前萧铎找不到凤鸾,对外宣布的消息是她在娘家养病,所以凤鸾先悄悄去了凤家,见到母亲,母女两个自是一番生离死别后的欣喜。说起那些种种惊险,两个人又是笑,又是哭,闹了好一阵才平复下来。

“萧铎真的自己冲上前去救你?”

“是啊。”凤鸾不免有点小小得意。

甄氏笑道:“看把你美得。”

凤鸾笑嘻嘻的,又说起户县县令献美女的事儿,乐道:“王爷看都没看,老七更是气得把那两个姑娘撵了出来,还跑来找王爷吵架,可有意思了。”

甄氏点点头,“那是王爷爱你,这就好。”

“是好。”凤鸾也老实不客气的夸起来,“王爷现在,待我是极好极好的。”

甄氏心里真是百感交集,感慨道:“这下好了,你平平安安的回来,王爷那边又擢升了亲王,这是双喜临门的大好事。”爱怜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我的儿,往后你就只等着享福,安心过日子了。”

凤鸾心里也是甜甜蜜蜜的,笑道:“我有福气,母亲也一样有福气。”

一番阔叙之后,甄氏亲自送女儿和外孙、外孙女出门。

“母亲回去罢。”凤鸾挥手道:“过几天空了,我再回来看望母亲,这几天母亲要是得闲,去王府说话也是使得。”

“好。”甄氏含笑挥手,心满意足,女儿平平安安回来,女婿做了亲王,小两口又是恩爱两不疑,还有一双儿女,简直就是十全十美无可挑剔了。

她心里替女儿欢喜着,却不知道,荣耀的背后同时也是麻烦的开始。

*

“王爷封了亲王!王妃娘娘和小郡王、小郡主也回来了。”

这个消息,好像长了翅膀一样在端王府传开,准确的说,是在端亲王府传开。门上的人正忙着换匾额,一个个小心翼翼的,这可是皇上御笔亲题的匾额,磕不得、碰不得,比金子都要矜贵呢。

“王妃娘娘回来了?”魏夫人得了这个消息,心情复杂。

原本几个月前,王爷带着凤氏去了香洲别院,刚巧赶上废太子叛乱,虽然王爷说是她病了,在娘家养病,谁知道是真是假?不定是走失了吧?再不济,也是缺了胳膊断了腿,或者毁了容,总之不会有什么好事儿。

不然的话,有病为什么不在王府里面养着?

没想到,现在又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魏夫人心下一片失望。

看来凤氏不仅好好儿的,而且王爷也没有嫌弃她,仍旧让她风风光光回来,还升了一等,往后她要沾王爷的光做端亲王妃了。

想到此处,魏夫人的心好像噎了一块石头。

而浮翠阁里面,苗夫人也得了消息。

丫头翠袖低声道:“原先夫人不是说王妃娘娘病得蹊跷吗?现在看来,倒像是之前的确病了,再不就是王爷不放心她,所以留在凤家的。”同样有点小小失望,“夫人你瞧,现如今人家不是平安回来了。”

苗夫人一阵静默,没出声儿。

片刻后,方才浮起笑容,“王爷封了亲王,快点给我收拾打扮一番,赶着去给王爷和王妃娘娘道喜。”又嘱咐了一句,“别太花枝招展,素雅一点儿才讨人喜欢。”

翠袖点头,“奴婢明白的。”

苗夫人这才长长叹了口气,看来…,自己真的是自己猜错了?往后啊,还得看着那位主子娘娘过日子,算了,按着以前的日子一样过便是了。

结果等她和魏夫人一起赶过去,却被拒了,“王爷还在宫里没回来,王妃娘娘身子不是太好,明儿再过来罢。”

苗夫人忙道:“请王妃娘娘早点歇息。”

两人一起领着丫头离开。

魏夫人笑了笑,“如今的王妃娘娘倒是省事儿,一直也让我们去请安。”从凤氏做了继妃开始,就根本没有早起请安这一说,的确是轻省,可是也少了见到王爷的机会啊,只是不好明说罢了。

苗夫人淡淡一笑,“王妃娘娘身子一直不好,也是体恤我们,你想请安,平时多得是时间,只管去便是。”

魏夫人憨厚的笑着,“是啊。”

苗夫人自己领着丫头走了。

魏夫人回了屋子,却是气得摔了东西,“平时的时间是多,可是午饭晚饭总不好过去吧?蹭饭吗?王爷午睡的时候也不好过去,晚上也不能过去,剩下上午和下午的白天倒是能去,可王爷不在,去了有什么用?!”

眼看凤氏独宠专房,原本想拉拢一下苗夫人同仇敌忾,偏生不识抬举!

魏夫人觉得心口一阵阵抽疼,没了年哥儿,日子陡然变得漫长起来,心也开始不安分起来,总想着…,让那些踩着她的人都摔一跤就好了。

而暖香坞里,凤鸾正在打赏红缨和小葫芦他们,“那天难为你们了,只怕也是都吃了不少惊吓,明儿好好庆贺一番。”

红缨在旁边哭得泣不成声,“王妃娘娘平安回来就好。”

别人不知情,她和小葫芦却是知情的啊。

什么凤鸾身体不好在娘家养病,根本就是一个谎言。萧铎收到消息又走了,不至于再派人跟奴才报信,害得他们几个月都是死气沉沉,三天两头的做噩梦,偏生还不敢流露出来,这段时日里面没有少受煎熬,今儿才算放下心来。

凤鸾并不是真的从娘家回来,而是千里跋涉,累得很,跟他们说了会儿话,便自己泡澡去了。然后回来,在大床上面舒舒服服躺了一个下午,浑身放松无比,只觉得都快要融化掉了。

一醒来,姜妈妈就亲自端来了浓浓鸡汤,哽咽道:“王妃受苦了,多补补。”

凤鸾笑道:“好啦,妈妈别难过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为了让乳母放心,一口气把鸡汤都喝了,还吃肉,“看,我好着呢。”

姜妈妈被她逗笑了,“嗯,好的很呢。”

凤鸾舒展身体躺在床上,就等晚上萧铎回来,两个人围在一起吃顿家里饭,然后躺在床上说体己话,再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暖香坞里一片温情脉脉,让人心暖。

*

京城里,理国公府穆家则是一片气氛紧张。

穆二老爷,也就是现如今的理国公世子,正在和理国公说话,“父亲,如今六皇子已经是端亲王了,咱们…”有些焦急,“咱们就这么和萧铎端了姻亲,实在是太可惜了。”

理国公也是后悔不已,“没想到啊,原本看他母族不显出身平平,不料这么快就当上了亲王,这也罢了。要是令嘉还活着,萧铎做了亲王也是理国公府的女婿,可是现在弄得…,岂不是白给人作嫁衣裳了吗?”

“儿子有个主意。”

“哦。”理国公问道:“什么主意?你说。”

穆二老爷捻着胡须,含蓄道:“既然姻亲断了,咱们再续上不就行了吗?”

“你说再送一个穆家女儿过去?”理国公微微皱眉,“不合适罢。现如今凤家的丫头已经做了王妃,再送过去,至多只能是做侧妃了。”

穆二老爷却道:“不过是舍弃一个庶女罢了,有何关系?”

“倒也是。”理国公点了点头,又皱眉,“但是听闻凤家丫头独宠专房,咱们家又没有特别出挑的闺女,送过去,位分上头又低,只怕争不了什么。别的不说,哪一年才能生下儿子?没儿子,什么都是空的啊。”

“父亲,你忘了。”穆二老爷不像哥哥之前天生注定是世子,为了搏出头,自小就学会了一身本事,笑道:“令嘉不是还留着一个儿子吗?咱们只管再和端亲王府联姻一次,若是庶女能生儿子当然好,不能生,还可以替令嘉照顾孩子,姨母抚育,这是情理之中的事啊。”

“有道理。”理国公点了点头,“只不过,总感觉有点亏了。”

“不亏。”穆二老爷比父亲想得还要深远,凑近了,低声说道:“父亲想想,现如今太子废了,肃王只怕也撑不了多久,所以…,儿子总觉得端亲王的前途可能不止于此,若是那样的话就不亏了。”

理国公闻言大惊,“你是说?”他指了指天空,继而半晌都是静默无声。

☆、第178章 局势

穆二老爷和父亲理国公商议完毕,回了二房院子。

按理说,之前穆老爷被皇帝褫夺了爵位,不再是理国公世子,应该把环境更好的长房院子给让出来的,让如今的理国公世子一系二房居住。但是穆老爷没提,穆夫人更是不肯挪窝。反倒是穆二老爷跑到父母跟前,再三央求,“长房才被夺了爵位,大哥大嫂正是伤心难过之际,为免更让哥哥嫂嫂伤心,院子就先不要动了。”

穆二夫人也是附和,“是啊,儿媳一样这么想的。”

理国夫人姓沈,本来就对高傲的大儿媳穆夫人不满,更喜欢娘家侄女穆二夫人,一看二房两口子如此懂事,更是激动地热泪盈眶,“还是你们懂事、贴心,你大哥大嫂是有福气的。”

其实如今理国公还活着,住着最好的上房正院,长房和二房院子的差别并不大。但是长房因为那么一懒,二房这么一勤快,不仅在父母面前买尽了乖,更是在人前人后占尽了好名声。

人人都夸,穆二老爷和穆二夫人仁善,理国公的爵位就该让二房得了。

这话传到长房穆老爷和穆夫人的耳朵里,两人都气得要呕血,偏生还没理挑,更是得罪不起二房的人,爵位在人家那儿,得罪的起么?长房几位小爷的前程,几位姑奶奶的腰子,都得靠世子二老爷给撑着呢。

因而唯有夫妻俩在屋里大吵了一架,各自怄气罢了。

此刻穆二老爷回了屋,找到妻子,把之前商议的事儿说了,只是掠去对萧铎的深远猜测,“这事儿跟你说了,你心里有个数儿,先别给之微说亲事了。”

“老爷打算把之微送去端王府做侧妃?!”

“是端亲王府了。”穆二老爷纠正她,又道:“之微虽然不算绝色,但是胜在温婉柔顺,性子好,再者她是庶出,送去王府做妾室正合适。”

穆二夫人在心里撇了撇嘴,一个庶女,什么温婉柔顺?什么性子好?她倒是敢性子不好一个试试!只是不好当着丈夫的面揭破,心下又有点不平,“她三个姐姐出嫁的时候,老爷还不是世子,都嫁得平平,没想到她倒是个有福气的,赶上趟儿了。”

“你别顾着这点小心思。”穆二老爷不悦,“之微要是在端亲王府挣了体面,难道沾光不是你这个嫡母?况且她的姨娘早死了,之微是你亲手养大的,又孝顺,还不是跟你的亲生女儿一样,有何分别?吃这个醋,没来由!”

穆二夫人顿时一噎。

把庶女养在自己膝下,那是因为她生母死了,她又是个女儿,所以才容得下。再说从小到大自有奶娘丫头照顾,算什么亲手养大,又有几分真正的母女感情?不过是为了给自己挣一个贤惠名声罢了。

想起自己三个亲生女儿嫁得一般,没赶上好时候,如今便宜庶女,心中难免觉得有点不平。偏还不能宣之于口,只能道:“我当然是拿之微当亲生女儿看待的,也盼着她嫁得好,只不过是替她欢喜罢了。”

穆二老爷知道妻子是在扯谎,并不揭穿,只道:“你能这么想就很好,回头你先跟之微透个信儿,让她最近都老老实实在家做针线,听话一点,千万不能出篓子。”

“是。”穆二夫人眼看事情已成定局,不好再抱怨,况且庶女是自己养大的,她又没有亲娘亲哥哥帮衬,将来还不是捏在自己手里,只当是卖女儿赚个体面罢。因而很快浮起笑容来,又问:“只是老爷要怎么送之微过去呢?我看端亲王并没有这个意思吧?总不好让咱们女方主动去提,那也太掉价了。”

穆二老爷心下冷笑,“自己去提,端亲王也未必肯答应的,这事儿还得筹谋,你就先别管了。”嘱咐道:“你只管好之微就行。”

“是。”穆二夫人等着丈夫走了,吩咐丫头,“把之微叫过来。”

*

穆之微在家中姐妹里面行七,前头六个姐姐,后头一个小妹妹,都是嫡出,只有她一个人是庶出,就算养在嫡母跟前,也是姐妹中地位最低的人。

她心里清楚这一点,因而对婚事一直没有抱太大的期望。

长房现在是没落了不假,可是之前三个堂姐都嫁得不错,端王妃、广昌侯夫人、凤二奶奶,每一个都拿得出手。至于三个同父姐姐,虽说没赶上父亲承爵就嫁了,比不上长房的堂姐们,但都嫁了官宦之家,配了门当户对的亲事。而小妹妹是玉真公主的女儿,即便一家子被皇帝嫌弃去了外省,但有亲爹亲娘疼爱着,小妹妹的婚事也不会太差的。

只有自己这个爹不疼、娘不爱的,没个着落。

穆之微想着这两年嫡母挑的那些婚事,大都是面子好看,内里缺陷,就这样嫡母还嫌卖自己卖得不够,挑挑拣拣的,拖到自己今年都十六岁了,还没有定下来。

“七小姐,二夫人叫你过去说话。”

“好。”穆之微赶忙收起心思,打起精神,整理好乖巧又柔顺的笑容,紧着步子来到嫡母的屋子,一进门,就笑道:“母亲又有好东西要赏我了?”

“是好事。”穆二夫人一摆手,撵了丫头,然后把丈夫的那番话说了,只不过又更加和缓一些,“你父亲一心替你打算,想着前头你三个姐姐没赶上好时候,嫁得都是平平,如今你父亲做了世子,怎么着也要把你给嫁好了。”一副乐呵呵的样子,“所以啊,你就等着做端亲王的侧妃罢。”

穆之微顿时觉得脑子里一片“嗡嗡”,看着嫡母的嘴一张一合,愣是听不清,只明白了一件事,父亲和嫡母打算送去端亲王府,…做侧妃。

“怎么,你不愿意?”穆二夫人带出一丝不快。

穆之微哪敢说自己不愿意?赶忙低头,做出一副羞赧的模样,“不是,女儿就是猛地听了这个消息,太突然…”扭了扭手里的帕子,“女儿都听父亲和母亲的,你们安排的亲事,自然都是为了女儿好。”

穆二夫人见她柔顺,这才作罢,“你明白就好。”

穆之微又打起精神陪着说了几句,方才回屋,然后当即叫丫头关了门,心口一阵压抑过后的“扑通”乱跳,压都压不住。继而又是说不出的难过,嫡母要卖自己,父亲居然卖得更狠,端亲王侧妃是好做的吗?

想想看,长姐是长房嫡出的千金,且还是端亲王少年结发之妻,又为端亲王生了一儿二女,就这样都被凤氏给逼死了。自己一个小小庶女,过了门,只怕还不够她捏两回的,就捏成水了。

凤氏是奉国公府的嫡出千金,如今又占了王妃之位,还有儿子仪仗,同时又是出了名的京城第一美人,自己拿什么跟她争啊?现在就想象的出,自己嫁过去以后是什么日子,不得宠,无子,一辈子孤苦伶仃的给糟蹋了。

等等,…儿子?父亲是打算让自己进了端亲王府,然后照顾崇哥儿的?那自己算什么?只是一个让穆家博富贵的工具?就算无子无宠,父亲肯定也是无所谓吧。

穆之微心底一片冰凉。

“哎呀。”凤鸾娇嗔道:“你把灯都吹灭了做什么?黑乎乎的。”

黑暗里,萧铎脱了衣服笑道:“你不是害臊吗?等下让你换个样子,你又不肯,吹了灯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没脸没皮,没羞没臊。”

萧铎哼哼道:“我怎么没脸皮?没羞臊了?你自己算算,咱们有多少日子没有在一起?”语气里带出一丝表功之意,“天地良心,你不在我身边,我可是连别的女人一根头发丝儿都没有碰过。”

他说的实话,那时候整天担心着她,又焦心战事,哪里有功夫去想别的女人?现在她回来了,就更不用想别人了。

“算你老实。”凤鸾在黑暗里抚摸他光滑的脊背,修长的腰身,然后把双腿像藤蔓一样缠绕上去,柔柔道:“六郎你为我守身如玉,辛苦了。”

“不辛苦。”萧铎俯身下去,暧昧笑道:“今晚我才要好生辛苦一番。”

一夜恩爱缠绵、鱼水之欢,委实难描难画。

凤鸾本来就是个娇娇女,在娘家娇,在王府里也娇,早就不是前世宫中吃苦的那些日子了,事后,还是萧铎抱着她去清洗了一番,又再亲自抱着回来。如此娇滴滴的睡了一夜,次日起来,还嘀咕着喊腰酸背痛,让人揉捏呢。

她心情好,昨夜又被滋润的太多,看起来好似一朵挂满露珠的芍药花。

姜妈妈笑道:“王妃娘娘,现在可是事事都顺心了。”

这话说得太早了。

只不过,此刻凤鸾和她都不知道罢了。

回京以后,凤鸾平平静静过了十几天,很快就是中秋节,又是龙凤胎两岁的生辰,如今她是王府主母了,自然比去年要更加忙碌。连着几天,安排中秋夜宴和儿女们的生辰宴,从早到晚的,除了吃饭睡觉的时候,基本都在和管事妈妈们打交道,弄得她连连抱怨,“累累累,等过完了节我要好生歇一歇。”

抽了空,自己一面喝茶,一面吃点心。

回想去年中秋节时,萧铎从外面匆匆回来,为了王诩和自己吃醋闹别扭,宝珠急着要爬床,然后自己发现了郦邑长公主和母亲的关系,再后来姑姑宫里出事,最后惠姐儿的耳朵还被婥姐儿抓了。

数一数,去年中秋节前前后后就没有消停过。

但愿今年能清净一点儿罢。

不过到了中秋节那天,一大早就开始不清净了。

先是苗夫人和魏夫人过来请安,苗夫人带了珍姐儿,魏夫人带了年哥儿,昨儿特意从宫里抱回来的,等下凤鸾进宫,再给带进宫里交给蒋恭嫔,算是一年里给人家母子团圆几天。

这是恩典,魏夫人先道了中秋节的喜庆话,然后便拉着年哥儿,“快给王妃娘娘问好,等下跟着王妃娘娘进宫,好好听话,别淘气。”

年哥儿进宫有半年了,半年前,他还不到一岁半,现在根本就不记得生母,一个劲儿的往乳母怀里钻,怯生生的样子。

魏夫人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光复杂,闪过悲伤、无奈、失望,以及一抹隐隐的怨怼,但她迅速浮起了笑容,“看你这孩子,这么害羞。”握了握手中帕子,朝着乳母笑道:“快让年哥儿给王妃娘娘请安。”

乳母忙道:“年哥儿,快喊母妃好。”

年哥儿既然连生母都不亲了,自然不会和嫡母亲,老大不情愿的,“母妃…”不足两岁,话还说不太囫囵,拖着长长的尾音,“…好。”

魏夫人眼巴巴的看着儿子,一刻都舍不得移开。

凤鸾也是做母亲的人,知道母子生分的感觉不好受,想着年哥儿等下就走,便让人拿了小荷包赏他,“你去旁边玩儿,和你姨娘多说说话。”挥手让他们母子去了,然后看向苗夫人,笑道:“珍姐儿长得喜人,眼睛水灵灵跟黑葡萄似的。”

苗夫人笑道:“一定是王妃的名字起得好,姐儿才长得好。”

“知道你会说话,将来珍姐儿一定也是嘴巧的。”凤鸾笑了笑,拿了装着金锞子的荷包塞给珍姐儿,“让你姨娘给你存着,以后当嫁妆。”

珍姐儿才得半岁,窝在母亲怀里啃手指头,口水滴滴答答的,挂在手上,拉出一条细细的银线,把荷包都淌湿了。

婥姐儿一脸嫌弃,“脏兮兮的。”

苗夫人赶忙笑道:“哎哟,婥姐儿都会说脏兮兮了。”一点都不介意的样子,好似全身上下都在为她欢喜,看着凤鸾,“王妃娘娘,我看婥姐儿才是嘴嘴巧的,这才两岁,说话就跟小大人儿似的。”

“别惯她。”凤鸾淡笑,然后拉着女儿说道:“珍姐儿还小,不懂事,你小时候也是口水滴答的,她是你妹妹,你要多夸她才对。”

昊哥儿的小脑袋冒了过来,“妹妹,我不脏。”

婥姐儿一脸认真,“你脏了,我就不喜欢你啦。”正巧宫嬷嬷带了崇哥儿来,便上前笑道:“大哥哥,你不脏,我喜欢和你玩儿。”

崇哥儿性子要腼腆一些,没做声儿。

宫嬷嬷却是一怔,看了看凤鸾,有点犹犹豫豫的意思。

小孩子都是没轻没重的,万一等下玩儿,崇哥儿不小心推了一把,或者抓了一把,王妃娘娘恼了怎么办?现在自己可是如履薄冰,一点错都不能出的。

因而想了想,陪笑道:“崇哥儿腼腆害羞,婥姐儿你和昊哥儿玩罢。”

凤鸾大致猜的到她在担心什么,倒是觉得没那么夸张,崇哥儿还是不懂事的孩子,又不能起什么歹心,难道还拦着不让他玩儿?再说了,两边都有人看着呢。

于是笑道:“他们兄妹三个年纪差不多,能玩到一块儿,去玩儿吧。”

宫嬷嬷这才让乳娘松开崇哥儿,还千叮咛、万嘱咐的,“你是哥哥,等下千万要让着弟弟妹妹,记住没有?”

崇哥儿被她教的老老实实的,点头道:“记住了。”

“大哥哥。”昊哥儿上前乐道,“我也是哥哥。”

婥姐儿特别早慧一点,指着他,“你是我哥哥。”又指着崇哥儿,“你是他弟弟。”然后一脸得意回看,“母妃,我说的很对。”

她用了肯定句,而不是问句,逗得凤鸾和屋里的人都笑了。

凤鸾笑了一阵,等几个孩子都走了,才对苗夫人道:“你也先回去,等下我还要去宫里,不得空,吃午饭的时候大家再一起说话。”

“是,先不打扰王妃娘娘了。”苗夫人笑笑,带着珍姐儿告辞了。

凤鸾揉了揉腰,扶正了头上的九树花枝步摇,“这一身朝服真够累的,偏生等下要走,没时间换,还要陪他们聒噪一番。”扭头看向姜妈妈,“去跟魏夫人说一声,准备要带年哥儿进宫了。”

“嗯。”姜妈妈挥手让红缨去了,然后低声,“王妃,贤姐儿和惠姐儿还没过来。”

凤鸾闻言一愕。

因为平时一直没让人请安,隔了几个月不见,倒是把她们两个给忘了。

“怎么回事?”她皱眉道。

不是自己要跟贤姐儿和惠姐儿过不去,但今儿节庆,她们理应过来请安,不来是不尊敬自己不说,也让别人多想,好似自己有多可怕,平时怎么刻薄她们了。

真是不懂事!

贤姐儿也不小了,便是为了面上情也该带着妹妹过来,好不好,她们的婚姻大事还捏在自己手里,就不怕自己从中作梗?更不用说,之前她们姐妹捣鼓出的那摊烂事儿,自己还没跟她们理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