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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况弈看都不看时阑,再望着杜小曼开口:“那些人都被我打晕了,但等不了太久,快走。”

杜小曼挣扎着要抽出手腕,时阑看着她,月光下的神情是她从没有见过的冰冷:“掌柜的,是我先救你到了这里。你是跟我走,还是跟他走?”

杜小曼心道,废话,当然,谢况弈比较可靠!

时阑扯扯唇角:“看来掌柜的要选谢少侠,你为什么不想一想,他怎么现在才来救你,这些天,他在哪里。你真不怕跟他走是另一个圈套?”

杜小曼犹豫了一下,还是直说了:“但是…这些疑问也能用在你身上。”

她绝对相信谢况弈的人品,绝对不相信时阑。

时阑轻笑一声,松开了手:“看来掌柜的太不信任在下。唉,是我太自作多情了。”

谢况弈抓住了杜小曼的手,带着她跃下高高的围墙,杜小曼半靠在他的手臂中,有一种在飞的感觉。

双脚触到了地面,谢况弈打了个唿哨,一匹黑色的马从远处急奔而来,谢况弈从马兜里取出一个带着纱帘的斗笠,罩在杜小曼头顶,拉着她跃上马背。

时阑也跳下了围墙,围墙外,真的有一辆马车。时阑站在马车边,向马背上的杜小曼道:“掌柜的,我是签了卖身契给你的。若哪一天,谢少主变卦了,你要记得,在下一直都在。”

杜小曼正想要说,卖身契这件事大家就当它不存在了吧,谢况弈一抖缰绳,马头调转,向着远方飞奔而去。

时阑站在原地,望着杜小曼和谢况弈消失的方向,良久,才跳上马车,调转向另一个方向,马车融入夜色。

杜小曼不知道跟着谢况弈在夜色里赶了多久的路,也不知道到底去得是哪个方向。

直到前方渐渐变亮,一抹阳光破开晨雾,她才知道,原来去的是东方。

太阳半露出地平线时,谢况弈勒住马,在一处树林里停下。不远处有一座不高的山坡,一条溪水从那座山上蜿蜒留下,一直流过他们身旁。

谢况弈拿水袋装了要喝的水,又饮了马,杜小曼哑声问:“有什么要帮忙的么?”

谢况弈说:“没有。”他的神情很奇怪,眉头皱着,一脸很不高兴。

难道后悔救了她?杜小曼的小心肝微颤。她昨晚爬高上低,又在马背上颠了一夜,浑身都疼到麻木了,便在大树下坐着歇口气。

谢况弈从溪水中叉了两条鱼,生了个火堆,把鱼放在火上烤,又从包裹中摸出了两张饼。

饼很硬,杜小曼的嗓子还没全好,咽下去一阵刺痛,就喝水在嘴里化软了,一点点吞下去。

谢况弈守着火堆,忽然硬声说:“他说得对。”

“嗯?”杜小曼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谢况弈板着脸:“时阑,他说得对。一开始,是我故意没救你。”

杜小曼含着一口饼,呆愣愣地,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谢况弈生硬地接着说:“宁景徽,他来找我,说你是月圣门的人,让我和他合作,等十五的晚上他去抓你时,让我把你救走。这样你就会信任我,把秘密全部告诉我。所以,那时,我不能救你。”

杜小曼默然,她明白,如果当时谢况弈救了她,他们也会被朝廷严密监控,而且等于是谢况弈答应了宁景徽的条件,依照谢况弈的个性肯定不愿意。

谢况弈胡乱抓了抓头:“后来,我一直跟在你们后面,本打算在路上救你…”

结果,第一天晚上,谢况弈没摸清朝廷暗卫的布置,未能贸然救人。

第二天晚上,谢况弈摸清了布置,埋伏在马厩里,杜小曼开始唱歌…

“马惊了,狼都被你引来了,我只能走了。”谢况弈面无表情。

杜小曼默默地擦汗。

第三天晚上,谢况弈还没来得及下手,杜小曼就中毒了,朝廷的人带着她转移到了裕王的别苑。

“你中毒太严重,不能动,我不能保证成功。所以等到了今天。”

杜小曼局促地抓着饼:“你,你别用这种态度。你能来救我,已经是对我最大的恩惠了…我真的很感激…”

谢况弈不耐烦地皱紧了眉:“我说过多少次了,和我别用这种口气说话。干巴巴的,一听就没劲!”

杜小曼老实地闭嘴了。

谢况弈瞪着她,良久,才又生硬地说:“你就是太自作聪明!什么都瞎折腾!我警告过你多少次!早听我的,至于今天这样么?”从怀里抓出了两个瓷瓶,“白色这瓶是喝的,蓝色这瓶是涂的,别弄混了。”

杜小曼接过那两个瓷瓶,嗓子有些硬,鼻子不知怎么的有点酸。

“嗯。”

这一刻,她突然有种前所未有的放松,什么江湖大计,什么豪宅美男远大的理想,统统都抛到了脑后。

倦怠与软弱涌了上来,她想要抓住一只强有力的手臂,可以依靠,她喜欢听到有人粗声骂她笨蛋。

她很开心有人能这样对她说,“以后什么都别管了,听我的。”

突然觉得,仿佛,触碰到了幸福。

她握着瓷瓶,小声说:“我以后…听你的…”

可惜这句话谢况弈貌似没有听见,他的眼正看着别的地方,猛地蹿起身:“嘿,好大一条鱼!等我把它逮住,午饭也有了!”

杜小曼无奈地站起来:“喂,吃饱了就放它一条小命吧,一条腥气扑鼻的死鱼要怎么带着赶路啊!”

谢况弈没有逮到那条大鱼,自称剑法暗器弓箭从不失手的谢少主,居然眼睁睁地让一条大肥鱼从自己的眼皮底下脱逃了。

谢况弈相当恼怒。

他几乎要忘掉了,正拐带着一个朝廷要犯逃跑中,准备更改路线到下游去追堵那条鱼。

不把它吃下肚誓不为人。

杜小曼努力阻拦着谢少主这个疯狂的做法:“你就算到了下游,这么多条鱼,你能认得哪条是它?”

谢况弈斩钉截铁地说:“我认得它!能从我手下逃跑的,我永远都认得!它的嘴旁边有条金边,胡须也跟别的鱼不一样!”

胡须…好吧。杜小曼不认为一条个性的鱼胡须算什么明显的标志。谢况弈对她的不以为然表示愤怒。

两人就鱼的胡子到底在鱼的相貌中起怎样的作用进行了一下辩论。

杜小曼的嗓子受伤,辩论了两三句就败了,嗓子更疼了。谢况弈又掏了一瓶药给她,辩论告一段落,谢况弈总算也想起了正事,放过了那条长着另类胡须的金唇鲶鱼,带着杜小曼继续赶路。

马儿奔驰在广阔的荒野中,谢况弈忽然哼了一声。

杜小曼有些不解:“你怎么了?”

谢况弈拖长了声音说:“没什么,只是想起,不久前刚听到有人说以后都听我的。女人的话,不能信。”

啊?原来这句话其实他听到了。

杜小曼清了清喉咙:“那个,我的意思是…我以后都会好好听你说话,然后再发表不同的看法。”

晚上,谢况弈带着杜小曼在荒野中过夜。

他们很走运,找到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山洞。谢况弈生了一堆火,从包裹里拖出一条长披风,丢给杜小曼,拽拽地说:“盖着。”然后抱着剑走到洞口坐下。

杜小曼裹着长披风躺在冷硬的沙石地上,这一夜却睡得比在裕王别苑奢华的大床上要安稳得多。

酣梦里,她嗅到烧烤的香味,睁开双眼,天已大亮。

阳光从洞口洒进来,整个山洞里一片金红,一只油汪汪的烤鸡在树杈上转动,香气四溢。杜小曼擦着口水:“哇,你太神勇了,哪里都能找到好吃的东西。”

谢况弈很是受用地笑了:“捕猎野味只是小事,等到家了,我给你看我在雪山猎到的白熊皮,我娘一直整张放着,没舍得裁了做斗篷。”

杜小曼顿了顿:“你是说…我要和你…”

谢况弈一脸理所当然地道:“当然是回我家。除了白麓山庄,现在有什么地方敢留你?”

可是…

“可是宁景徽能猜到是你救了我,也会到白麓山庄去吧,这样不会连累你们么?”

谢况弈不屑:“他来,难道我怕他?朝廷的那帮人,不过是群废物。”

江湖人士的势力再大,终归不能和朝廷做对的吧。这点常识,杜小曼还是有的。

她坚持地说:“不行,我不能和你回白麓山庄,要不然,还是找一处秘密的地方,我暂时避一避吧。”

谢况弈思索了一瞬间,转动木叉:“也罢,这时候你就份外谨慎了。秘密的地方,倒是有一处。我带你去。”

早饭后,谢况弈带着杜小曼,调转了马头,不再向着正东,而是向着东南方向赶路。

杜小曼问他,那处秘密的地方是哪里,谢况弈总是卖着关子说:“到了你就知道。”

他们仍在偏僻的山林里绕行,只有一次,谢况弈去集镇买了一只竹篓。

他把篓子给杜小曼抱着,一路上采集一些奇怪的草丢到篓里。

杜小曼于是问:“你要带我去见的那个人,不会是个大夫吧。”

谢况弈有些意外地看了看杜小曼:“没想到,有的时候,你还有一点智慧。”

杜小曼无力。大哥,你让我抱着篓子,沿路拔草,肯定是送给那个秘密所在的主人的。

对奇草感兴趣的,十有八九就是医生了。这种推断没什么技术含量的好吧?

谢况弈将一株根茎通红的草放进篓内,露出一丝微笑:“我带你去见的那个人,很有智慧。”

杜小曼八卦的天线一下子竖起来了。

很有智慧,隐居在神秘所在的医生,会不会是电视里演得那种白衣白胡子仙风道骨的老者…

或者是白衣清冷的美男?

杜小曼偷偷擦了擦口水,要是后一种,那就太美了。

谢况弈奇怪地看看她:“你又饿了么?”

杜小曼赶紧含糊过去:“没,没有。”

连着赶了五六天的路,道路越来越难走,山林越来越幽深偏僻。最终,在一个下午,谢况弈指着前方一座陡峭的山峰说:“到了。”

杜小曼按捺着激动的心情,仰望着山峰,峰顶隐藏在缭绕的云雾中,像神话传说中的世外仙山。

没有通往山顶的道路,他们牵着马,沿着陡峭的山壁攀树前行。

谢况弈走得轻车熟路,杜小曼气喘吁吁。

快接近山顶时,天已黄昏,薄雾氤氲在山林间,泥土的味道融进花木的芬芳。

杜小曼抬头打量还有多远到山顶,在缭绕的雾气中,她看到了仙子。

一名白衣少女在薄雾中向他们婷婷走来,她的黑发未束,几乎要垂到地面,肩上架着药锄,提着一只竹篓,好似误入凡间的仙灵。

略苍白的面庞上,明眸如夜幕中最璀璨的星。

世间真的可以有如此美,如此空灵的少女?杜小曼一时能判断自己看到的是人是仙。她身边的谢况弈大步上前,含笑朗声道:“箬儿。”

那少女绽开喜悦的微笑,清声应道:“弈哥哥。”

少女放下药锄和药篓,提着衣裙向这里走来,谢况弈向着那少女飞奔而去。

箬儿…

弈哥哥…

还有眼前的这个场景…

杜小曼揉了揉鼻子,怎么嗅到了一丝不一般的气息呢?

谢况弈带着那少女向杜小曼介绍:“她叫孤于箬儿,是竹幽府的主人。你在她这里住,那些朝廷的人再也想不到。”

孤于?好奇怪的姓。杜小曼向少女笑了笑:“你好,我叫杜小曼。你叫我小曼就行了。”

少女望着杜小曼,双眸亮晶晶的:“我一个住在这里太闷了,有小曼姐姐来做伴,再好不过呢。”

杜小曼赶紧把手里的篓子递给她:“这是谢少主一路上帮你摘的。”

孤于箬儿接过篓子,看了看,撇了撇嘴:“弈哥哥,我说过,你不会采药的话,以后就不要采了。好多都是草,有几株都采坏了,太可惜了。”

谢况弈尴尬地笑笑:“那么多草,有的长得实在太像了。”

杜小曼见一路上谢况弈都采得一脸专业,没想到真相竟然如此,不由得偷笑:“咦?采药也能采坏?”还以为只要把药草连根拔起来就行了。

孤于箬儿一听到采药,双眼顿时更亮了:“采药啊,讲究其实并不大,但不能伤了茎叶,有些药材,在挖根部的时候也需要留意,就像这一株…”

谢况弈一脸认命地捡起了孤于箬儿放在地上的药篓和药锄,牵着马往前走,孤于箬儿一边走一边滔滔不绝地向杜小曼讲着采药的要领。

走到一处山壁前,谢况弈停下,无奈地道:“先停一停吧。箬儿一讲起采药,能讲三天三夜,我们就要在外面过夜了。”

孤于箬儿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对不起,小曼姐姐,我一提到药草,就容易停不下来。”她抬起手,在山壁上一划,一推,山壁隆隆作响,竟然转开一扇石门。

孤于箬儿站在门前,笑盈盈道:“小曼姐姐,我来替你引路吧。”

石门之内,别有洞天。

穿过一道石廊,前方悬挂着一帘瀑布,孤于箬儿不知道扳动了哪个机关,一转,瀑布从两边分开,露出了一架石桥。

杜小曼目瞪口呆地想,不知道从这座桥上走过去,会不会看见一座神仙洞府,门两旁各刻着一行字——

花果山福地,水帘洞洞天。

孤于箬儿引着他们走到桥上,桥的另一端是一座花园。

五彩缤纷,杜小曼都叫不上来名字的花朵在碧草间怒放。细蜂嬉戏,彩蝶互逐。再仔细看,这些花草被分割成一块块整齐的花圃,谢况弈道:“这些都是箬儿种的药草,有些有毒性,不要随便碰。”

杜小曼点点头。

花园深处,是一片翠竹,竹荫半掩着一个洞口,上面写着三个清逸的字——竹幽府。杜小曼站在门前,就觉得一股清凉之意渗入骨髓,说不出的适意。

孤于箬儿触动门旁的机关,洞口的石板打开,里面是一间厅堂,陈设得极其简朴,飘着一股奇异的幽香,桌椅都是石头刻的,石墙上挖出的架子摆放着各种罐子和瓷瓶,根本看不到有什么玩器。

孤于箬儿在架子下翻翻找找,找出了两个坐垫:“弈哥哥,小曼姐姐,石凳你们可能觉得硬,这里有垫子…”又跑到石墙边抱下几个罐子翻找,“我平时喝的药茶太苦了,小曼姐姐肯定喝不惯。弈哥哥,你还是喝白水吗?小曼姐姐,你喝玫瑰茶,茉莉茶还是桂花茶?我还有特制的蜜卤,你要不要尝尝?”

杜小曼很不好意思:“我什么都行啊。你不用太忙啦。”

谢况弈挑了挑眉:“她就是这样,平时太少见到人了,尤其是和她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子。你随她去吧。”拎起墙角的茶壶,“我去后面接水。”

孤于箬儿配好了茶,又不知从哪里抱出两个大罐子:“小曼姐姐,你吃腌渍的梅子吗?还是琥珀核桃仁?还是蜜饯松子?”

杜小曼还没来得及回答,孤于箬儿又喃喃说:“我还是每样都拿一点吧。”又抱着罐子去找碟子。

一刻钟之后,杜小曼对着满桌子的零食喝着玫瑰茶,孤于箬儿双眼闪闪亮地问她:“小曼姐姐,你要在这里住多久呢?”

杜小曼油然生出一股罪恶,偷偷拉拉谢况弈的衣袖,悄声说:“你要不要先告诉她,我是个逃犯…”

谢况弈笑嘻嘻地对孤于箬儿说:“啊,对了,忘了和你说,她是个逃犯,被朝廷追捕。什么右相啊、皇子啊,皇帝的叔叔裕王啊,都在抓她。她还被人下过毒,差点命都没了!”

孤于箬儿的双眼更亮了:“真的吗?小曼姐姐你太厉害了!”

杜小曼头冒冷汗,干笑道:“还好啦…”

谢况弈又补充:“还有啊,杜小曼她还开过酒楼,很会讲笑话,你可以让她多给你讲讲。”

那些亮晶晶的小星星似乎要从孤于箬儿的眼睛里飞出来。杜小曼只好说:“当然,比起你英武不凡的弈哥哥,我还是差太远了。”

孤于箬儿叹了口气:“可是弈哥哥每次都不在这里多待,东西也吃得很少。”

谢况弈一脸无可奈何:“箬儿你这里的零嘴儿都太甜了…对甜的,我实在是…”

孤于箬儿拍手道:“啊,弈哥哥,我晾了好多咸鱼,就是上次你说很好吃的那种。小曼姐姐你爱吃咸鱼吗?你们在这里坐着,我去做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