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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跟着A版质疑月君的女子现在都安静如雕塑,杜小曼想,如果自己是其中的一位,再容易被洗脑,此时也要考虑一下是不是站错了边。

杜小曼根据最近的观察总结,少年身为月君虽然把控全局,派人紧盯A版,但是扮皇帝处理政务的主要任务还是由A版来负责。

被人打到皇宫门口,A版肯定责任最大,并且这个局面还是因她逼宫月君被人趁机钻了空子所造成的。

分内事做不好,光琢磨着夺权找事窝里斗的A版VS即便被手下反水仍宽宏大量着眼大局只关注敌我矛盾的月君。哪个头目值得跟,显而易见。

偌大的寝殿内,静默如坟墓,气氛很尴尬。

A版一扬嘴角:“朕还是先去更衣罢。”往那间暗室的方向走,晴照与两名女子尾随其后,另外几名女子只有一个微微抬头看了一眼A版,又低下头,剩下的都垂着眼帘,仍如雕像般站着。

咻咻咻——又几声的响哨破空连发。

有急急步履声逼近,月圣门的女子们皆神色一凛。少年道:“可是黄钦?”

他的声音已变成了皇帝的声音,殿外随着跪倒时铠甲的撞击声响起答话:“启禀皇上,乱党祸至宫墙,臣不及通报,唐突圣驾,望皇上恕罪。”

少年一闪身避到帷帐后:“造反到宫门外的,是哪些人?”

黄钦道:“回禀陛下,正是逆贼兰璪一党。”

少年神色一寒。

A版已从密室走出,换成皇帝的形容,立刻跟着喝道:“混账!为什么乱党能直入京城到了朕的皇宫门外!京城守军何用?禁军何用?京兆府何用!”

黄钦在门外叩首:“皇上,臣仅可调动羽林营的中军,虎贲与神机二营俱在弘醒手中。京兆尹与乱贼乃同党,正是臣布置的人换班时,京兆尹打开城门,让反贼入内。”

少年与A版对视了一眼,A版再道:“那宫外现况如何?”

黄钦再叩首:“请皇上放心,逆贼乃乌合之众,臣等便以命挡,绝不会让他们入城门半步!”

A版冷冷开口:“拿命来挡,就能万无一失了?羽林营的左右掖哨、京兆府的兵马,兵部应都可调动。邹旷手中,更有京兆府临近两郡兵马的印符。章淙与他何在?”

黄钦道:“邹老司马身体有恙,今日本未在朝中,臣已疾派人去府中相告。可能令符已发。左右掖哨,恐怕已成逆贼之助。章尚书亦已发令调兵。”

A版语气稍缓:“逆贼有多少人?”

黄钦道:“人数不少,不过请陛下放心,皇宫禁军足以抵挡,眼下宁右相还正与贼首周旋,又可赢得些许时间。”

A版和少年的脸色都一变。

少年亲自开口:“你让宁景徽去和逆贼兰璪周旋?”

皇宫外,重兵压临,旌旗招展。箭在弦,刀出鞘,铠甲与利刃在朝阳下闪烁冷冷寒光。

皇城大门缓缓打开,宁景徽独自一人步出门外。

“本阁窃踞相位,谬参国事,今日生此祸端,当首承其罪。只想请问裕王殿下,为何要犯上谋反?”

秦兰璪将垂帘挑开一条缝隙,遥遥看着外方:“宁卿真皎皎也,孤亲自造了这个反,此时却觉得,风头不及他胜。”

一旁的李孝知微微笑道:“宁大人将戏做足,皆是为了王爷。想来那些妖人,已尽入王爷彀中。”

秦兰璪轻笑一声,示意随从近前。

“那篇为什么要如此做的长篇大论,实在太长了。孤举着它念给宁景徽听,委实有些傻气,若再与他在这太阳底下,刀兵丛中,你来我往议论,更加可笑了。就由你来念罢,记得,声音大些,念得慢些。”

随从应喏,接过那卷纸,快步到阵前:“回宁相之问。”举起纸卷,“裕王殿下唯有一片忠诚之心,从未敢生任何不敬之意,因奸人蒙蔽圣听,致使裕王殿下蒙冤,殿下不得以,方行此兵谏之举…”

黄钦察觉到了少年口气中的不妙,赶紧俯首:“禀皇上,宁相大人说,要亲自问诘逆贼为甚么做下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请皇上放心,宁相素有威德,此番是只身迎敌。敌应不至于杀宁相落天下话柄。”

少年闭上双目,一声长叹:“蠢材。”

黄钦茫然抬头,试探着望向殿内,想望见皇帝的身影。

A版一甩衣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赶紧回去守城门吧!”

少年又开口,接住A版的话尾:“现在就传令到城门,若还赶得及,杀宁景徽!”

黄钦再一怔,叩头:“臣,遵命。”

杜小曼一头雾水,宁右相大人的行事她真心从没看懂过。明明是他忽悠了璪璪造反,谋划一切,偏偏还要留在朝廷里做一副对皇帝赤胆忠心的模样,现在还唱孤身一人迎战叛党的大戏。这是为什么啊?难道宁景徽骨子里藏着热烈的表演欲?他其实不爽璪璪占着那个影帝的位置很久了?

这个问题不多时就有了答案。

方才前去打探的女子之一惶惶来报。

“君上,圣姑,宁景徽临阵倒戈,要和那些大臣一道谏劝皇上。宫门…宫门将破。”

少年面无表情:“果然。”

A版长长一声厉笑:“呵呵,我当他一直是在打什么算盘,原来是为了给逆贼兰璪贴这层金。丞相临阵倒戈,皇帝必失德甚重。他对逆贼兰璪,真是忠心!”

少年看了看A版,又移开视线,没多说什么。

那些月圣门的女子看A版的眼神亦很复杂。杜小曼默然旁观,心中升起一阵淡淡同情。

片刻后,少年才又开口:“那些朝臣,本应换除了。”

A版立刻飞快地道:“是换了,但想来又被他…被宁贼瞧出了端倪。可能有些没有成功。”转头一扫晴照几人,“速速传令,尚未换掉的桩子,全部换下!”

晴照等几名女子立刻离开。

少年再看向A版:“那皇子羽言究竟被你怎样了?”

A版干脆利落微一歪头:“杀了。刚死没多久,皮应该还是新鲜的。君上若要立刻用他的脸皮,朕这就给你剥来。”

杜小曼的心上猛被扎了一冰刀,那种晕车的感觉再度泛了上来。

少年冷冷道:“我从未说过要杀他。”

A版道:“那君上让朕把他召进来是为何呢?若以他为质,兰璪那贼可不会管,巴不得我们杀快点,替他除一隐患。朕想君上留他的命,应该就是这个用处。”

少年望着A版:“不曾化尸?”

A版道:“当然不曾。”

少年突然身形一闪,一把扼住了A版的咽喉:“秦羽言到底在何处?”

月圣门的女子们连同杜小曼都讶然变色。A版勾起嘴角笑了笑:“丢在勤政殿暗格里了。”

晴照急急上前:“禀君上,属下可以作证。”少年衣袖一甩,晴照身形摇晃了一下,摔倒在地。

“我让你召那小皇子进宫,是为牵制宁景徽。你到底,做了什么?”

A版迎着少年冰寒的目光眨了眨眼:“啊,竟是朕会错了君上之意?君上,是朕错了。早知这样,朕就不留那具烂尸碍事了。朕竟还想着,朕若把他的尸首化了,君上用什么呢?”

吱嘎——吱嘎——

黑暗中隐有断续的声响。

那声响愈来愈近,愈来愈清晰,秦羽言渐渐恢复意识,感到身在一个颠簸摇晃的所在。

他尽力睁开了眼,看见了淡淡的黄光。

嘎吱,嘎吱,光和他的身体一起摇晃着。秦羽言转动视线,试着撑起身体,身下的摇晃一顿,一个颤抖的声音道:“殿下,殿下你醒了?”

一道人影扑到他身边,将他扶起,秦羽言凝起仍有些涣散的视线:“白祥…”

白公公颤着嘴唇,点点头,悄声道:“殿下,小声些。仍在险地,恐那些妖人察觉,老奴护送带殿下出去。”

秦羽言忍着刺心的头痛环视周围,发现身处之地是一条漆黑的甬道,他正在一架简陋的推车上,车前绑着的一根竹竿上挂着一盏小灯,勉强照亮周遭和前路。

他皱一皱眉,失去意识之前的情形翻出识海:“为何我会…”

白公公哽咽着小小声道:“殿下,说来话长。此处真不是说话的地方。待老奴服侍殿下出去,再细细向殿下禀报。”佝偻着身体转回车后,再推着车前进。

几个月圣门的女子试图上前劝解少年。

“君上,属下唐突,但眼下情形,计较此事已无甚用。”

“君上…”

少年置若罔闻,面无表情地盯着A版。

A版又扯了扯嘴唇:“君上若不信朕的话,便去勤政殿察看好了。”

杜小曼紧张地盯着少年扣住A版咽喉的手。预警传信声又起,咻咻咻声声叠叠,尖厉急促。一声尤高的呼啸后紧跟着是大炮仗在半天炸开般轰然一响。

一个浑身血迹的女子跟着这声响一道摔了进来。

“君上,宫门破了!”

少年松开了手,侧转过身。

A版重新挺直脊背,整理了一下表情。

杜小曼悄悄看了看她的脸,随即又想到,她这易容后的脸,用的难道是…

她忍住寒战和胃部的不适。那浑身是血的女子已被另外几个女子扶了起来。A版皱眉:“怎么这么快就破了,黄钦岂会如此无用?”

那女子断断续续地道:“恐怕,挡…挡不住了…”

杜小曼也很讶然,月圣门布置了这么久,连皇帝都换掉了,对皇宫的掌控应该蛮严。破门这么快不科学啊。

A版瞥了杜小曼一眼,再看向少年。

少年道:“贼党如宁景徽、李孝知者整日在前朝往来,端坐阁部,早有布置并不稀奇。内宫如何?”

报信的女子摇了摇头:“…宫门破时,属下过来了…”

剩下的月圣门女子们立刻去查看内宫防守,报信的女子已呈半昏迷状。A版拍醒晴照,着她替那女子疗伤。杜小曼卷袖搭了把手,将那女子搀到榻上。

晴照垂下眼帘,向杜小曼道了声多谢,取出药粉,替那女子包裹。

京城一片死寂。道路上唯有兵卒,家家紧闭门户。告病未朝已几日的户部侍郎高焉躺在床上,假装病得正重。小厮在门外轻声禀报:“老爷,夫人让小的来送早膳。”

高焉道了声准入,小厮推开门,跨进房内,将早膳放到桌上,回转身,一抹寒光从袖中飞出。

铛铛,清脆两声响,寒光跌落在地。小厮神色还未来得及变,一抹黑影便出现在他身后,将他一掌劈晕,捞住下坠身体,再补上一刀。

高侍郎撑身坐起,瞠目战战。

黑衣人向他抱拳:“大人,这下可相信卑职了罢。”

高侍郎不敢相信地看着地上的尸首:“知意乃管家之子,老夫看着他长大的,怎会…”

黑衣人俯身,在尸首脸上抠了抠,揭下一张皮:“大人,妖党擅用易容妖术,宁相深知如此,方才命属下贴身保护大人。”

高侍郎长叹一声:“这些妖人…这些妖人…”

黑衣人直起身:“妖党不除,社稷危矣。”自怀中取出一本折子,奉自床前,“可否请大人为了社稷,做一决断?”

高侍郎再长叹一声,推被起身,走到桌前,研磨提笔,在折子末尾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白公公推着车奋力在暗道中前行,突然,听到前方传来细微的声响。

白公公警觉地停下,猛地蹿到车头处,挡住秦羽言。秦羽言起身走下推车。一道人影从黑暗中步入灯光中。

“可是十七殿下?”

秦羽言绕过白公公,走到前方:“卿乃何人?”

来人躬身抱拳:“铠甲在身不能行大礼,望殿下恕罪。臣虎贲营萧尧,奉宁相之命,前来接应殿下。”

暗道尽头的石门打开,明媚的阳光透了进来。宫墙与龙首池边,皆是着执戈的兵卒。

萧尧引着秦羽言跨出石门:“殿下请放心,和光门、龙首殿、东前苑这一带都已被虎贲营扫平。”

秦羽言微微颔首,又道:“孤想请问萧卿,孤这番脱险,是否全仗宁相安排?”

萧尧一笑:“说来话长。臣等先护送殿下离开皇宫。”

秦羽言又道:“那…皇叔可在附近?”

萧尧垂下视线:“裕王殿下此时不便与殿下相见。”

秦羽言再颔首,登上等候在龙首池边的马车。

车驾在虎贲铁骑护卫下,径出和光门,离开皇宫。

车窗垂帘随颠簸扬起,秦羽言瞥见窗外一抹浓彩,不由微微掀起车帘。

疾驰的马车经过的兵阵,戈利马壮,勃勃骁悍,阵列森严,铠甲皆非禁军服色。高杆上,绣着唐字的旗帜迎风飘扬。

此时的杜小曼不知道,她正在经历的这一天,在后来的史书中,被称作光正之变。不论是朝史还是秦兰璪、秦羽言、宁景徽、李孝知等人的传记中,关于光正之变的种种,均被叙史之笔评为最传奇的篇章。

杜小曼更不知道,她扮演的这个唐晋媗,在史册之中,将会成为怎样神奇的存在。

杜小曼现在只在很淳朴地思考,月圣门这回,翻盘的可能性不大了。他们是打算决一死战,还是赶紧跑路?

砰!又一个月圣门女子摔进了乾元宫大殿。

消息不好,情况不妙。

外宫各门,已尽被攻下。外朝尽被掌控,众官由宁景徽领头,正前往宣政殿“劝谏”。

少年纵身欲出殿外,一道霓裳从天而降,拦在门前。

“君上,恕属下唐突,秦贼与宁贼等人蓄谋已久。不宜再中他们的圈套。”

是以前的贤妃,现在的新皇后。

A版接着她的话音开口:“肖婵说得极是。今日并无早朝,来得这么是时候这么齐全,看来早有准备。真真都是杂种的忠臣。诸贼破宫城竟这样快,怕是圣教之中另有内鬼。一时半刻间,难扳回局面。”

杜小曼一声不吭地在一旁看热闹。

她可不是内鬼,是明鬼。

肖婵立刻道:“正如圣姑所言,属下以为,不妨就暂让他们占一时风头,来日方长。”

A版瞥了一眼杜小曼:“见识极高的唐郡主,是不是也赞同我们的说法?”

杜小曼算服了A版了,在这样的时刻,居然还能不咸不淡来这么一句。她点点头:“我觉得既然没把握剩,那就不要硬碰。无谓的牺牲没必要。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嘛。不过我就是个小白路人,你们可以无视我。”

少年没有看她,略一颔首:“传话给所有人,保命为上,准备撤离。”

A版哧的一笑。

此情此境,这声笑实在显得有些刺耳。殿内的诸人,除了已失去意识的重伤女子外,都不由得看向了她。

A版不以为意地一脚踹向地上的鲁禾:“这里剩下的事,就交给肖婵你了。”继而整理了一下表情,再踹了懵懵撑起身的鲁禾一脚,“服侍朕去宣政殿。”

肖婵蹙眉:“圣姑你…”

A版一挑唇:“朕是皇帝,还能到哪里去?前面接下来的那场大戏,少了朕可没法唱啊。”

肖婵脸上复杂的神色一掠而过,微微叹息,不再说什么。

少年平静地看看她:“你真的不走?”

A版抬起下巴:“朕乃为这张龙椅而生,坐上了,就坐到底。”

少年道:“莫随情绪行事。会回来救你。”

A版又一笑:“朕,尽量吧。”

杜小曼突然对冰锥子一样尖利又高傲的A版妹子产生了一点同情与…钦佩。她真正的身份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