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过年了我娘替我扯了好几匹好料子,我给你也留了一份,待会儿让人给你送过来,”叶云菲上下打量着她,笑着道:“十妹长得这么水灵,要是好好拾掇一下,保准能迷了人的眼。”

韩宝葭这一身裙袄是殷盈新做的,领边上还镶着一圈兔毛,穿着既舒适又美观,不过比起家里其他姑娘的确算是素净了。韩宝葭也不以为意,点头应了,心里想着到时候也让母亲准备点东西回个礼。

两人一路走一路聊着天,眼看着到了兰亭苑了,叶云菲停下了脚步,欲言又止。

韩宝葭总算明白了,这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八姐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若是能办到的,必定不会推诿。”

叶云菲示意身旁的侍女都退后几步,拉着韩宝葭的手亲切地笑了:“十妹,听说你昨日和陛下相谈甚欢,我的心里好生羡慕啊。”

韩宝葭愣住了,她唯恐避之不及,叶云菲却好生羡慕,难道…她想入宫?

“十妹,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叶云菲一脸的恳切,“在这侯府中,你我才是真正同病相怜,七姐和九妹都是真正的嫡女,七姐说亲的是宣平侯之子,九妹的亲事必定也是王公贵胄,而我们无故便要矮上一头,你心中难道心甘情愿?”

韩宝葭吓了一跳,她倒是没想到,叶云菲心里居然有想要和叶云蓁她们一较高低的念头。

“这…八姐姐,这些都是天生的,你我就是再不甘愿也没有法子啊。”她委婉地道。

叶云菲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道:“十妹,这不是有天大的机会摆在你面前吗?陛下若是召你入宫,什么宣平侯,什么王公贵胄,都还不是得看你的脸色?”

韩宝葭摇了摇头:“八姐姐你误会了,陛下真的只是让我去磨墨的,就算他和我多说了两句话,也只不过是看着武宁侯府的面子罢了。”

到底是个没见识的小丫头。

傻呵呵的不知道抓住这个飞上枝头变凤凰的机会。

叶云菲在心底冷笑了一声,面上却愈发温柔诚恳了起来:“十妹,不管怎样,陛下既然让你随身伺候,便是看重你,我心慕陛下已久,若是得便,还请十妹在陛下面前提一提,我们毕竟是姐妹,以后若是有幸都入了宫,也好彼此有个照应。”

韩宝葭听得头疼,可看叶云菲这模样,只怕不答应还要被记恨上了,只好含糊着应了一声。

叶云菲满意了,又亲热地说了几句话,这才告辞走了。

韩宝葭在门外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了小径外,这才心不在焉地朝着自家院子走去。

庭院中暗香浮动,比她出来的时候多了几许旖旎。

她心里有些纳闷,吸了吸鼻子,奇怪了,刚才出门的时候还没有这香味呢。循着这暗香走了几步,韩宝葭到了前厅,只见厅门敞着,正中间的花斛中插了一大束的白梅,梅花开得娇俏动人,花蕊吐着芬芳,正是这暗香的来源之处。

惊喜地朝前走了两步,韩宝葭取下来一朵白梅,身旁的梨儿连忙上前,将白梅簪在了她的发髻处。

白梅如雪,肌肤凝霜。

韩宝葭嫣然一笑,梨儿忍不住轻呼了一声:“十姑娘,你真好看。”

“这是谁送来的?”韩宝葭高兴地问。

旁边传来一阵轻咳,她扭头一看,是叶慕彦。

第26章 梅花簪(一)

昨日卫简怀离去后,韩宝葭便随惊魂未定的爹娘回了兰亭苑,只来得及看到叶慕彦和叶慕兴略带忧虑的脸。

叶慕兴向来疼爱几个妹妹,愿意跟在叶正宏身后求情请罪她不意外,但是叶慕彦昨日也冒着触怒圣驾的危险跪在外面,让她心中感激不已。

“喜欢吗?你六哥我一早去德庆寺摘来的。”叶慕彦邀功。

“谢谢六哥,一早瞧见梅花,心里开心多了。”韩宝葭举起梅枝闻了一闻,心情舒畅。

叶慕彦稍稍放心了些,仔细地打量着她:“昨儿个有没有躲在被子里偷偷哭鼻子?”

韩宝葭摇了摇头。

“陛下其实…是个真正的帝王,有时候可能不拘小节。”叶慕彦忍不住为卫简怀说起话来。每个男人心中都有英雄梦,若要问叶慕彦心中的英雄是谁,那便是当今的元朔帝了。

这卫简怀自归国以来的光辉战绩,简直就可以写一本厚厚的话本。

据说他以十五岁的稚龄,便暗中和谢隽春一起定下妙计,让北周伐陈大军分化为两路,其中一路保存实力,化为己有,暗度陈仓,从南陈撤军、和谈。

据说他十六岁时率军突击,以三千之兵以少胜多,斩杀了北周第一名将鲁翼,令废帝大伤元气。

据说在和废帝最后几场大战中,他身先士卒,仿佛战神下凡,所向披靡。

卫简怀挥师入城、废帝受降那日,叶慕彦亲眼所见,那一身玄色锁子甲的青年冷峻睥睨,仿佛天下都在他的手中脚下。

只可惜当时他被府中的长辈管束着明哲保身,虽然未被废帝所用,却也没能建功立业,成了一件憾事。

韩宝葭苦起脸来,若论卫简怀的才能,她曾陪着他一路走来,没有人比她更明白了。不过,此刻她完全不想和叶慕彦讨论卫简怀,她恨不得把那个人从脑子里剔除了才好。“六哥,咱们不提陛下了成不成?虽然我没哭鼻子,可我一想到昨晚还是有点后怕。”

叶慕彦被她说得心软,想了想道:“那不如出去散散心,我带你们去浮白居用膳,你想去哪里我便带你去哪里,这下成了吧?”

韩宝葭兴奋了起来:“多谢六哥,对了,我还想去姥姥家看看舅舅,你也一并带我去了吧。”

“行。”叶慕彦慷慨地道。

韩宝葭欢呼了一声:“六哥真好,那我去换身衣裳,等会儿去叫七姐姐她们去!”

看着她一路笑逐颜开地走了,叶慕彦不由得心满意足,矜傲地折了一朵白梅,在手里一边把玩一边自语:“唔,今日你们让十妹开颜了,暂且给你们记上一功吧,虽然被折了枝,可能陪在十妹身边,比听和尚们诵经念佛强多了吧…”

叶云蓁已经在议亲了,不能随意外出,而叶云菲并不招叶慕彦待见,最后禀告了大伯母柳氏之后一起出门的,是叶云茗、叶云秀和韩宝葭。

为了行走方便,两个姑娘都换了一身男装,叶云秀还小,便还是女童打扮。坐在马车里,叶云茗和韩宝葭两人对视了一眼,忍不住“噗嗤”乐了。

一个明眸皓齿,一个清扬婉兮,一身男装也遮不住两人的丽色,只怕谁都能看得出这是两位俏佳人。

韩宝葭先去了北城的殷家胭脂铺子,殷颢正在铺子里盘货,一见身穿男装的外甥女顿时傻了,惊疑不定地看了一会儿才不确定地叫了一声:“蕤蕤?”

“舅舅,我这样打扮好不好看?”韩宝葭盈盈笑了笑,还拿出一把扇子装模作样地扇了扇。

她上辈子就扮了男儿身,自然对男儿的言行举止信手拈来,若是不看五官,那模样堪称风流韵雅,殷颢连连点头:“好看,好看极了。”

大半年没见,殷颢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姐姐和外甥女,侯府高门大户,他不好常去探望给姐姐丢脸,便偶尔让人送些胭脂水粉和吃的进去,若是见到什么新奇的好玩的,也会托人给韩宝葭送去。

如今骤然见到韩宝葭,见她已经长成了大人的模样,肤色滋润,嘴角带笑,显然在侯府过得很好,殷颢顿时心满意足。

殷盈嫁入侯府后,殷家也有了闲钱,便把门面扩充了一半,殷颢从前采买的玫瑰胭脂得了侯府的推荐,在冀城贵人圈子里也渐渐有了名号,再加上殷颢勤勉肯干,铺子的生意越来越红火,现在盈利也很可观了。

殷颢连忙把侯府的公子姑娘请了进来,奉上了茶,一起说了一会儿话。

叶慕彦冷眼旁观,觉得这家人也是稀奇。从前他见过很多穷亲戚,只要一人得势,剩余的便是鸡犬升天。殷家出了这么一个嫁入侯府的女儿,以后吃穿必定是不愁了,巴着侯府谋个小差,哪里还用得着开铺子这么辛苦。可殷盈进了侯府这么些日子,这一家人居然从来没上门来打过秋风。

而韩宝葭也甚是奇怪,旁的人若是出生这种小门小户,巴不得和从前断了联系,省得被世家子弟们拿来耻笑,她倒好,还这么眼巴巴地送上门来和小舅舅闲话家常。

不过,显而易见,这个小舅舅秉性纯良、性格爽朗,言谈间对韩宝葭宠溺异常,而韩宝葭在殷颢面前也小女儿情态尽显,两个人看上去感情很好。

叶慕彦忽然有些羡慕起眼前这个胭脂铺的老板了起来。

没一会儿姥姥姥爷也来了,一起坐了半个时辰,韩宝葭这才起身告辞,殷颢往她怀里塞了几盒胭脂水粉,再三拜托了叶慕彦几句,这才恋恋不舍地把她送出门去。

叶慕彦满心不是滋味,一路骑着马走在马车旁。

韩宝葭从车窗里探出来头问:“六哥,你怎么了?不会是我欠了你银子忘了还吧?”

叶慕彦轻哼了一声:“难道我长了一张凶神恶煞的脸吗?怎么你小舅舅这么怕我欺负你?”

韩宝葭“扑哧”一声乐了:“六哥怎么会是凶神恶煞,六哥那是丰神俊朗的谪仙,我小舅舅这等凡人,自然要仰望你,托你多多关照我这样的小丫头。”

这嘴巴可真是抹了蜜了。

叶慕彦的嘴角勾了勾,矜持地笑了:“这话我爱听。”

一行人说说笑笑便到了浮白居,早有家仆定好了位置,小二将人引到了三楼的雅座,一一推荐了这里的拿手好菜。

韩宝葭第一个便先点了十二香,小二略带为难地道:“不瞒姑娘说,小店这几日生意太好,这十二香刚刚已经卖光了,做点心的师傅下午已经告假了,只怕今日姑娘是吃不上了。”

叶慕彦沉下脸来:“一笼都没有了吗?让你们老板想想法子。”

小二叫起苦来:“这位爷,若是有小的还能不做生意?前一笼刚刚让隔壁的给拿了去,不信您去下面瞧瞧。”

“那你去问问隔壁,转卖给我们要多少银两。”叶慕彦转头吩咐道。

身后的侍从去了,不多会儿脚步声便响了起来,有人挑帘而入:“慕彦,你什么时候也爱吃这种甜腻腻的小玩意儿了?”

叶慕彦一看大喜,原来是秦桓:“原来启遥兄也在,如此甚好,十妹的十二香有着落了。”

“十妹?”秦桓诧异地朝着桌旁的人看了过去,女伴男装的韩宝葭落入他的眼眸,他呆滞了片刻,慌乱地避开了视线。

旁边的叶云秀发现了什么稀罕事似的叫了起来:“咦,秦大哥,你怎么脸红了?”

“没…没有…”秦桓口吃了,“我…我去取十二香过来…”

看着他近乎仓促退去的背影,叶慕彦有些纳闷了。

六丽山别院之后,秦桓没过几日便携礼登门致歉了,不过那日刚好韩宝葭在听韩夫子授课,便没有出来相见,现在回想起来,见不到人秦桓好像看起来很失望,还多喝了一杯茶才走。

难不成这小子相中十妹了?

这可不行,十妹还小呢,云茗还没定亲,怎么也轮不到她。

叶慕彦满心不是滋味,决定等会拿了十二香便把人轰走。

没多会儿,秦桓便亲自捧着蒸笼过来了,刚才那脸红狼狈的模样不见了,他的嘴角含笑,眉眼温柔,依然是那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只是并不敢直视韩宝葭:“宝葭妹妹,你尝尝看。”

叶慕彦劈手把蒸笼接了过来:“礼到便是心意到了,多谢启遥了,不打扰你会友了。”

秦桓哪里会肯,他好不容易得见佳人,自然耍赖也要留在此处:“今日难得偶遇,那边一桌的宴请我推了,特地来陪你和几位妹妹,这一顿我请。”

这好友一脸的诚恳,叶慕彦赶不出口了,眼看着他要在桌子旁坐下,只好悻然道:“你别坐这里,这是我的位置。”

秦桓从善如流,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

叶慕彦一瞧,了不得了,这是个很大的八仙桌,他虽然把两个人隔开了,可是,秦桓坐在对面了,一抬眼就能看到韩宝葭。

菜陆陆续续地上来了,这浮白居的菜品十分精致,刀功也是一流,堪称色香味俱全,因为有外人在,韩宝葭也不好太过嘴馋,一边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一边听着秦桓介绍这些菜的来历,听得高兴了,便抬起眼来朝着秦桓粲然一笑以示感激。

许是留了心了,叶慕彦越看秦桓越是心怀鬼胎的模样。

一有机会便偷偷瞥一眼韩宝葭。

从前好友聚会时喜欢韬光养晦,今日几乎算得上全程都在卖弄他的博学。

韩宝葭冲他笑的时候便耳根泛红,说话结巴,没了半点探花郎的从容和风雅。

不知怎的,叶慕彦的心中越来越不舒坦,连着满桌的美味佳肴都没了兴致。

和叶慕彦一样,对面雅座中的人也不舒坦了。

浮白居乃是三栋品字形的楼宇建成,叶慕彦所定的雅座位于西座,刚好和东座两两相对。

难得过年罢了早朝和公务,左右呆在宫里也是一个人,卫简怀心血来潮微服出行,刚在这浮白居坐下,便看到了韩宝葭一行人。

想不到这小丫头穿了男装也别有一番风味,举手投足一股子风流倜傥的味儿,若是忽略那五官和身高,倒是和身旁的叶慕彦不遑多让。

看着看着,脑中忽然掠过一丝熟悉的感觉,卫简怀的心中有些异样,待要去捕捉,那丝熟悉感却又不翼而飞了。

再过片刻,秦桓便入了他的视线。

这秦桓是他钦点的探花,一篇策论针砭时弊、字字珠玑,颇有当年谢隽春的风采。

卫简怀读了几遍后十分喜欢,把卷子特意收了起来,琢磨着等哪日谢隽春回来便让他好好瞧瞧,这江山代有新人出,没了他谢隽春,他卫简怀也有的是能臣良将。

在翰林院秦桓虽然只不过是个六品的小官,不过他才学渊博、能力出众,卫简怀一直以来很看好他,对他寄予厚望,希望他历练几年后,能扭转朝堂中文臣们几近老朽沉闷的风气。

不过,今日看起来这个秦桓怎么没有半点未来肱骨之臣的风范了,双眼这么痴痴地盯着韩宝葭做什么?如此易被女子所惑,难成大器!

第27章 梅花簪(二)(捉虫)

卫简怀一眨不眨地盯着瞧了好一会儿,胸口的闷气越来越重。

对面包厢中的气氛倒是越来越轻松自在了,秦桓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韩宝葭笑了起来,双肩一耸一耸的,依稀还能听到她清澈的笑声从敞开的窗户中传了进来,绕在耳边。

这顿午膳足足用了大半个时辰,桌上的菜都凉了,才见他们一行人站了起来,说笑着出了包厢站在酒楼门前等那马车过来。

从他这个角度,刚好可以瞧见韩宝葭柔柔地笑着,正和秦桓说着话,那一双桃花眼弯弯,勾人得很。

他一直以为韩宝葭是个羞怯胆小的丫头,也就是他纵着她,要不然以她那怯生生的笨拙模样来伺候人,早就被打了板子了,却没想到,她在别的地方居然可以对着别的男子笑得如此娇柔妩媚。

卫简怀莫名便恼火了起来,轻咳了一声,一旁的李德心领神会:“四公子,小的去下面和韩姑娘打声招呼?”

“和她打什么招呼。”卫简怀淡淡地道。

“是,那小的去和秦大人、叶公子打声招呼。”

李德领命,急急地一路下楼,到了外面才放缓了脚步,在庭院中朝着外面叫道:“哎呦可赶了巧了,叶公子、秦大人怎么都在?”

大家回过头来一看,都吃了一惊,韩宝葭更是心中一紧,不会这么倒霉吧?偶尔出来一趟还能碰上卫简怀?

秦桓率先迎了上去,拱手道:“原来是李公公。”

“今儿天气不错,我家公子难得空闲便出来走走,大家不必拘礼,”李德看了韩宝葭一眼,笑着问,“对了,两位公子这是要去哪里啊?真是悠闲自在啊。”

叶慕彦有些尴尬,两个妹妹都身着男装,这下好,被个宫里的熟人瞧见了。他连忙道:“听说德庆寺的早梅开得正好,我带家里人去瞧一瞧,还请李公公见谅。”

“叶公子好兴致,秦大人这是…”李德又问。

“我也打算去德庆寺赏梅,顺路便一起走了。”秦桓不疑有他,笑着道。

一阵脚步声传来,卫简怀悠闲地从庭院中缓步而出,淡淡地道:“今日倒真是巧了。”

“见过四公子。”大家都一一见礼,因为是在外微服,也不好大张旗鼓拜见,卫简怀从前在皇子中排名第四,便叫了一声“四公子”。

韩宝葭跟在最后,因为身着男装,她便做不得女儿家那时的娇怯模样,和叶慕彦一样拱手见了礼。

卫简怀瞧了她一眼:“德庆寺的早梅开了?”

若是知趣邀朕一同去德庆寺赏梅,那便不同这小丫头计较了吧。

韩宝葭垂眸没有看他,一旁的叶慕彦恭谨地答道:“是。”

卫简怀的脸阴沉了下来:“对了,启遥,你要随我入宫一趟,你那日呈上来的史料我瞧着有些瑕疵。”

秦桓一凛,立刻应了一声:“是。”

“还有,”卫简怀看向叶慕彦,“开春就要科考了,你怎么还有闲心去赏梅?还是回府多看看书,我等着你金榜题名光耀门楣呢。”

叶慕彦哑口无言。

一旁的三位姑娘立马萎了:今日这梅花是看不成了。

闷了一个时辰的胸口顿时舒畅了起来,卫简怀昂首挺胸,越过韩宝葭,上了自己的马车一路走了。

回到南书房,秦桓没多时也到了,卫简怀随便抓了一本他修撰的史料问了问,慢悠悠地说了大半个时辰,眼看着已到申时了,这才将人放走。

一想到那小丫头苦着脸的模样,卫简怀心情愉悦。

这下该得到教训了吧?以后再也不纵着她了,晾她些时日,等她来求朕了,再赏她点恩典。

正琢磨着呢,有内侍进来禀告,说是霍将军求见。

霍雎刚从洛城回来,一脸的风尘仆仆,这一年来,他秘密负责查实谢隽春假死一案,来往洛城多次,并在北周各地布下眼线,查探谢隽春的下落。

卫简怀顿时收了心里的那一分旖旎,提起了精神:“如何,有什么进展吗?”

“启禀陛下,臣收到线报十八起,但都只是和谢大人略有相像罢了,另外谢大人在外地的几处私宅也都去查看了,这一年来无可疑之人入住,”霍雎的眉头紧皱,“如果谢大人若是还活着,那我真是要敬他一句佩服。”

难道真的…不在了?

卫简怀呆了片刻,一丝刺痛之感从心脏深处一划而过。

他深吸了一口气,拒绝相信:那个狡诈如狐的谢隽春,一定早就安排好了一个万无一失的退路。

“不过,臣最终查实了一件事情,”霍雎犹豫了半晌道,“那个从密道里出来的人不是谢大人,而是谢大人的堂弟谢汝庭。”

卫简怀想了想,依稀对此人有些印象,谢隽春家中男丁稀薄,几房嫡子中唯有谢隽春和谢立春两个嫡孙,还相差了十多岁,那谢汝庭是庶子一房,一直跟在谢隽春身后像个隐形人似的。

“还有一件事,臣不知道…”

霍雎的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还有内侍惶恐的叫声:“长公主殿下请稍候片刻…陛下正在和霍将军说话…长公主殿下请留步…”

霍雎又惊又喜,立刻扭过头去,一脸渴望地看着房门。

“进来吧。”卫简怀冷冷地道。

卫婻大步走了进来,一双美目直视着卫简怀,眼中满是恼怒:“陛下,花梨子呢?你怎么说也不说一声就把它带走了?”

卫简怀瞟了一眼屋角,那只白猫正蜷成一团睡得香呢,连刚才他进来也只不过是翻了一下猫眼罢了。“你不是说,这是谢隽春要送我的吗?朕抱来又有什么不对?”

“你…”卫婻气得说不出话来,急急地走了过去,将花梨子抱在怀里顺着那柔亮的猫毛,一脸的疼惜:“花梨子,这几天是不是被吓到了?瞧你,都瘦了…”

一旁的霍雎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恨不得自己化身成那只白猫钻入卫婻的怀中,享受佳人的爱抚。

花梨子的猫眼倏地一下睁开了,不屑地瞧了霍雎一眼,“喵”地叫了一声。

霍雎咬了咬牙,恨恨地想:果然物随主人,这猫和它的前任主人一样讨厌。

“陛下,花梨子还是我带走了,”卫婻瞧也没瞧霍雎一眼,“你国事繁忙,必定照顾不好它。”

卫简怀一语不发,却摇了摇头。

“为什么?”卫婻诧异地问,“它可是隽春找来的,你日日瞧着它不难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