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嫌弃,”卫简怀陡然来了精神,“只要是皇后亲手绣的,朕怎么都不嫌弃。”

叶宝葭忍不住笑了:“那好,陛下可不能反悔,我绣好了,你便要日日带在身边,不可丢了。”

看着那笑靥如花,卫简怀心神一荡。

何必再纠结呢?叶宝葭不肯坦诚,慢慢来诱哄便是,反正人就在他身旁,再也跑不掉了。

他喜欢叶宝葭,又敬慕谢隽春,现如今两个人有可能是同一个人,他岂不是一箭双雕?这天底下再没有这么划算的买卖了。

他贵为天子,文才武功皆属上乘,叶宝葭又不是眼瞎的,除了他还能喜欢谁?就算现在并不是爱之入骨,以后也必然会情根深种。他又何必给自己平添烦扰?

他脑中思绪涌动,所有的顾忌和别扭一去,便忍不住便俯下身来,吻住了叶宝葭的唇,轻轻摩挲吸吮着,渐渐深入。

叶宝葭轻唔了一声,却抵不过他的力气,口中断断续续地道:“别…陛下…我此来是有要事…”

卫简怀不容分辩,堵住了她的唇,将那香舌追逐吸吮了,直到叶宝葭再也出不了声了,绵软在他怀里,这才缓缓地松开,将唇在她的肌肤上轻轻摩挲着,两人呼吸交缠。

一时之间,整个南书房中氤氲着柔情,让人都不忍心开口打断了这份缠绵。

“宝葭喜欢朕吗?”卫简怀的唇滑到了她的耳廓,语声轻柔地问。

叶宝葭哭笑不得:“喜欢。”

卫简怀用唇细细描摹着她的轮廓,那肌肤滑腻,让人贪恋得不忍离开。

良久,他才捧着那张脸庞,凝视着那双眸子,轻声道:“那若是宝葭心中有事,一定不可瞒着朕。”

“好。”叶宝葭没有细想,想起此来的目的,随口应了一声便正色道,“陛下,我此来是有要事,安王妃送来了一张请柬,后日是她二十四岁的生辰宴,恳请我能莅临安王府为她镇福。”

第64章 田黄冻印(七)

北周有个习俗,每逢十二的生辰称为本命之年,都会请大富大贵之人镇福,以保这本命之年无病无灾,以后的日子也福泽绵绵。

先后在时,也曾为先帝的皇婶镇过福,而安王妃身份尊贵,唯有皇后叶宝葭在她之上,会来邀约倒也不算唐突。

卫简怀和叶宝葭二人坐在罗汉榻上,打量着小几上放着的那张烫金请柬,娟秀的字迹干净清爽,字如其人。

大婚后叶宝葭曾面见过当朝的命妇,安王妃便是其中之一,娇小玲珑、温柔可人,看上去是个很是可亲的女子。

“不行,”卫简怀断然拒绝,“朕不放心你去,找个理由回了她,让吕太嫔去一趟就好了。”

叶宝葭迟疑了片刻,柔声问:“安王殿下是陛下的三哥,陛下为什么不放心我去?”

卫简怀忍不住瞧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道:“宝葭这么聪明,难道还猜不出是为了什么吗?”

叶宝葭自然早就猜到了,这一问也只不过是为了不要显得太过突兀以免让卫简怀生了疑惑,她佯做思忖了片刻道:“难道…长公主和谢大人的事,和安王殿下有关?”

“宝葭真是聪颖过人。”卫简怀手托着下巴,笑吟吟地盯着她的脸一瞬不瞬。

叶宝葭被他看得怪怪的,却也不知道为什么,只好笑了笑:“能算计谢大人和长公主的,只怕这天底下也没几个人,猜上几次便知道了。陛下,若是如此,我更要去了,去瞧瞧他们夫妻俩打的什么鬼主意,说不定能看出些破绽来,让陛下能早日拿了罪证将他们绳之以法,你说呢?”

说得的确很有道理。

可卫简怀还是不同意。

若是拿罪证要叶宝葭去涉险,那岂不是本末倒置?

“不必了,朕自然有朕的法子,”卫简怀断然道,“你呆在宫中便好。”

“那陛下觉得要如何回绝安王妃呢?我若是不给安王妃面子,会不会打草惊蛇,让安王起了疑心?或者陛下是觉得我就是个没用的女子,一碰就会碎吗?”叶宝葭一口气问了三个问题,眉头轻蹙。

卫简怀语塞,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叶宝葭放柔了声调,委婉地道:“其实陛下大可以放心,这大庭广众之下,任凭他安王如何心狠手辣,也不敢做出什么事来,我此去也只不过去的是安王府的后宅,必定不会有什么危险。”

卫简怀思忖了片刻,终于松口:“好,宝葭既然想去,那便去吧,朕来安排人手。”

安王府坐落在冀城的东面,离皇宫一步之遥的安庆胡同。在此建府的都是皇亲国戚,一溜儿的高门大户、朱漆铜门,安王府的门面倒也并不显眼。

跟着叶宝葭来赴宴的贴身侍从除了琉紫和梨儿,还有两位卫简怀特意安排的大内高手,其中一位便是卢安。

一开始叶宝葭还不信,卢安这年轻轻的模样居然还是个精通内功的高手,直到他捏碎了一块青砖才信了。

看着叶宝葭惊叹的眼神,卢安有些不好意思了:“奴才自小净身入宫后便被选中送到外边学武,陛下登基后才被召回,空有一身功夫却未能建功立业,羞惭得很。”

“卢公公少年英雄,有的是机会建功立业,不忙。”叶宝葭笑着安慰。

一路在宫人侍卫们的簇拥下,叶宝葭的车辇到了安王府,门前站了一排人迎候,为首的便是安王卫简铎和安王妃齐氏。

叶宝葭自重生以来,并没有见过这位安王爷,两年多过去了,这位安王爷仿佛并没有什么变化,他继承了先帝和母嫔的好皮相,和卫简怀相比,五官俊美却偏阴柔,常年嘴角都挂着浅笑,看起来和蔼可亲,唯一可惜的便是身有腿疾,只能做个安乐王爷,在家溜溜鸟养养花,偶尔呼朋引伴去喝茶饮酒、写诗作画,也算是过得潇洒不羁。

一见皇后莅临,卫简铎嘴角带着惯常的浅笑,步履缓慢地迎了上来,躬身见礼:“臣卫简铎见过皇后娘娘,娘娘能拨冗前来镇福,不胜感激。”

叶宝葭虚托了一下,温言笑道:“三皇兄请起,你我本是一家人,不必客气说这些虚言。”

卫简铎挺直了身子,那目光在叶宝葭的脸上停留了一瞬,旋即便避了开来,恭谨地道:“娘娘里边请,拙荆都已经安排好了。”

齐氏跟着迎了上来,将叶宝葭请进了王府的后宅。

后宅中摆了女眷的宴席,宾客们已经坐得满满当当了,叶宝葭随意瞟了几眼,发现朝中好些重臣的妻女都在,这齐氏的人缘可见一斑。等落了座,女眷们一一过来见礼,叶宝葭一一应了,也瞧见了几个熟悉的面孔,连定国公家的夫人和苏筱都在其中。

苏筱见了叶宝葭,表情十分僵硬,若不是她母亲硬拽着,只怕就要溜走了,勉强过来见了礼后,便远远地避开了,看过来的目光中也带着毫不掩饰的气愤。

叶宝葭笑了笑,也不同她计较。

总归是被娇宠坏的丫头,喜怒哀乐都在脸上,比起有些两面三刀的强多了。

正思忖着,不经意间一侧眼,她心头一喜,那站在角落里的白衣女子不正是从前武宁侯府的九姑娘、如今秦太傅家的孙媳妇叶云茗吗?

“九姐姐,你也在这里?”她高兴地招呼了一声。

一旁的齐氏笑着道:“对了,皇后娘娘和茗妹妹是堂姐妹,茗妹妹,快些过来陪娘娘说说话。”

叶云茗过来了,身旁还跟着一位四十来岁的妇人,打扮得很是雍容华贵,只是表情十分尴尬。

叶宝葭恍然明白了过来,这该是叶云茗的婆婆秦夫人。

秦夫人站在那里,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本想着就在旁边混着一起见个礼就过去了,没想到这下特意被拉到众目睽睽之下。

曾经被嫌弃的准儿媳如今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这一记耳光不可谓不响亮。

冀城中的世家们哪个不在背后笑话他们夫妻俩的有眼无珠?这一阵子,她连出门都不想出门,今日还是安王妃数次相邀才勉强和儿媳一起过来露脸,没想到居然皇后也到了,这下只怕要和她算算旧账了。

她心中颤颤,硬着头皮上前见礼,叶宝葭笑着站了起来,双手相扶,语声亲和从容:“秦夫人快快请起,从前便听说秦夫人端庄雍容,今日一见,果不其然。”

秦夫人心头一松,这才抬起头来,感激地道:“皇后娘娘谬赞了。”

“我家九姐姐承蒙夫人关照,有劳夫人了。”叶宝葭朝着琉紫示意看赏。

琉紫呈上了一块绣帕,秦夫人赶紧接了过来,那是尚宫局今年的最新款,用的是贡缎,由皇家绣工精绣而成,底下还有皇家的印记,除了赏赐,从未在外流传。

秦夫人方才的担心这才一扫而空,心中感动,诚心诚意地道:“云茗聪慧体贴,我这个做婆婆的疼爱得紧,皇后娘娘请放心。”

见完了秦夫人和其他世家夫人,叶宝葭这才让叶云茗上前坐在了身边,自叶云茗出嫁后,这是姐妹俩第一次见面:从前两次叶云茗回娘家,叶宝葭为了避秦桓的嫌都避开了没见。

久别重逢,两人都有些激动,互相打量了起来。

相比从前做姑娘的时候,叶云茗稍稍丰腴了一些,只是脸色略显苍白,没了从前白里透红的模样。

“九姐姐,秦府里的人都对你好吗?平日里都在忙些什么?”叶宝葭拽着她的手悄声问道。

叶云茗神情恬淡:“回娘娘的话,公公婆婆都对我很好,祖父祖母也时常照看我,在秦府吃好喝好,你瞧瞧我都胖了。倒是娘娘,看上去怎么还比以前清瘦了些?”

这阵子叶宝葭的确瘦了些,可能是卫简怀需求无度的缘故,调养几日想必能补回来。她略有些脸红,只好含糊着道:“换了个地方可能有些不太适应。”

叶云茗小声问:“陛下对你好吗?”

“挺好,”叶宝葭赶紧轻飘飘地带过,“你呢,秦大哥对你怎么样?”

“也挺好的,”叶云茗的嘴角含笑,“他对我温柔体贴,也从不在外面拈花惹草,闲暇时便和我一起烹茶弹琴,写诗作画,日子过得很是悠闲。”

叶宝葭松了一口气,笑着道:“秦大哥才华出众,和你一定有说不完的话,到时候有了什么佳作,也捎进宫里来让我见识见识。”

“皇后娘娘若是喜欢,我便涂鸦几笔,千万别嫌弃我。”

“九姐姐乃冀城第一才女,谁这么没眼光,能嫌弃姐姐的大作?”

姐妹俩说着悄悄话,浅语轻笑,仿佛回到了从前的闺阁时光。

生辰宴很快便开始了,叶云茗是跟着秦夫人来的,便回了原座伺候婆婆,叶宝葭则由齐氏作陪留在主位,说话的间隙,叶宝葭暗自观察了叶云茗和秦夫人几次,发现婆媳二人的确相处得不错,她便彻底地放下心来。

齐氏说起话来轻柔温婉,处处照顾叶宝葭,还亲自替她布菜,看上去十分尊重这位比她小了近九年的皇后。

等宴席罢了,齐氏又邀她去湖边的亭子里品茗赏花:“臣妾今日得了一株茶花的名品,名叫十八学士,今日能得皇后赏鉴,实乃幸事。”

叶宝葭盛情难却,便移步一起往湖边而去,身后卢安等人亦步亦趋,半分都不敢懈怠。

沿着小径穿过了一个园子,一座凉亭便出现在眼前,凉亭依湖而建,亭边有座假山,湖边草木葱茏、绿意盎然,一阵春风拂过,繁花点点。

齐氏停住了脚步眉头微蹙:“咦,十八学士怎么还没搬来?这些下人都是皮痒了不成?”

“莫不是有什么事耽搁了,不急。”叶宝葭饶有兴致地看着齐氏,看她这是想折腾出些什么花样来。

齐氏歉然道:“皇后娘娘先去亭子里歇息片刻,我去瞧瞧,马上就回。”

叶宝葭在原地停顿了片刻,看着齐氏的背影消失在小径外,这才举步往亭子走去。

这安王夫妇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也有些猜不透。

就今日这寿宴看来,他们二人私底下拉拢人心倒也有一手,这些年来,卫简铎与世无争的名声倒是不知不觉地深入人心,以至于朝中的重臣也忘了他是先帝的三子,忘了重臣不得与王爷结交的避讳。

刚上了台阶,叶宝葭的脚步一滞,只见亭子下靠湖的一边摆着一方桌几,有人正在品茗,一听声音,那人站了起来,回转过身,两人几乎同时都愣住了:那青衫衣袂飘飘,身姿清隽,不正是她曾经的未婚夫秦桓吗?

第65章 田黄冻印(八)

自那小屋中一别,算起来两人有半年多未见了。

偶尔午夜梦回时,叶宝葭也会想起那个站在小屋门前的孱弱身影,那执着的眼神悲凉哀恸,仿佛在耳边一阵阵地质问:为什么?为什么不肯和我一起走?

每逢此时,她的心中总会浮起几分愧疚,尤其是猜测到那退亲一事是卫简怀暗中动的手脚之后。

“宝…皇后娘娘!”秦桓的眼中由惊愕转为惊喜,紧走几步上了亭子,在离叶宝葭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

“秦大…人。”叶宝葭也敛了眼中的惊愕,颔首打了声招呼。

秦桓痴痴地盯着眼前的佳人,胸口心潮起伏。

自他成婚后,回门、过年等好几个能见到叶宝葭的日子都不见佳人的踪影,他心里明白得很,叶宝葭这是刻意在避着他;后来传来叶宝葭封后的消息,他便彻底明白,两个人这辈子再也没了可能。

相思刻骨无处排解,那一夜,他大醉了一场,从此之后心如死灰,只是像个提线木偶一般,做着一个本分的儿子、丈夫、臣子。

今日乍见叶宝葭,初次见面的怦然心动、辗转反侧的暗恋情怀、情意绵绵的旖旎情话瞬间涌上心头,被刻意掩埋得有多深,便来得有多汹涌。

这么多日子没见,叶宝葭依然清丽,只不过五官略略褪去了从前的青涩,目光流转间更添了几分妇人的妩媚动人。

他的喉中有些发哽,无数想说的话蜂拥未出,却卡在了喉咙中,好半天才颤声问:“皇后娘娘…你过得好吗?”

叶宝葭点了点头,微笑着道:“我过得很好,秦大人不必挂牵。”

秦桓的胸口一滞,一阵刺痛传来。他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喃喃地道:“那就好…那我便放心了…”

叶宝葭后退了一步,心中隐隐有些狐疑。

照叶云茗的说法,她和秦桓如今听上去琴瑟和鸣、两情相悦,可秦桓这模样,怎么看上去像是对她余情未了?这中间是出了什么岔子?

她的语声疏淡了起来:“秦大人这是和人在此处品茗吗?我便不多打扰,秦大人自便。”

她后退了一步,转身便要离去。

“宝葭…妹妹…”

身后传来了一阵低喃,叶宝葭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那语声中饱含着多少情意,旁的人不懂,她能听不出来吗?

送桑葚时那满含希冀的喜悦目光仿佛就在眼前,秦桓对她的情意没有半分虚假,却最后因为她被无情戏弄,她怎么忍心见他就这样沉迷在过去无法自拔?

归根结底,是卫简怀亏欠了秦桓。

就算知道此事秦桓出现得不合时宜,就算知道安王夫妇不怀好意,她怎么能为了避嫌而对秦桓避如蛇蝎,任凭他如此执迷不悟?

她深吸了一口气,转过身来,朝着琉紫和卢安示意了一下,让他们退到了凉亭外。

“秦大哥,”她定定地凝视着秦桓,语声温柔,“德庆寺里的梅花,又开过一季了,你那日送我的梅花簪,我还收在我的百宝箱里,每次看到它,我都心生感激,感激你对我的一片情意。”

秦桓的神色惨然:“宝葭妹妹,我心匪石,不可移也,对你的情意,我这一辈子都会妥帖收藏,永不更改。”

“秦大哥,你若是现在还有这样的心思,那就大错特错了。”叶宝葭的话锋一转,语声恳挚,“斗转星移、物是人非,错过了便是错过了,秦大哥你苦读圣贤书,当明白‘当断不断,必受其乱’之理。九姐姐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对你情深似海,你若是还有异心,岂不是成了天底下第一负心薄幸之人?你父母亲人的殷殷期盼你置之不理,岂不是成了不孝之子?你沉溺于儿女私情,无心家国大事,岂不是成了不忠之臣?秦大哥,你且好好想想,万万不能再继续执迷不悟了。”

秦桓的眼神茫然,双唇微翕,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

“我言尽于此,听或不听,只在你一念之间,”叶宝葭轻叹了一声,“只盼着你能醒悟过来,以后你还能是我的好姐夫,见了面也能谈笑晏晏、把酒言欢。”

话一说完,她再次看了秦桓一眼,默默地转身离开了亭子,刚走到小径,她不由得呆住了:只见不远处的老槐树下,叶云茗正扶着树干怔怔地看着他们,也不知道看了多久了。

“九姐姐…”她喃喃地叫了一声。

叶云茗猛地捂住了唇,迅疾地后退了几步,眼中泪光闪动。

月洞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有人过来了。

叶宝葭的心猛然抽紧。

这一环扣一环的,安王夫妇好歹毒的心思!

若是此时叶云茗有了什么误会,歇斯底里地发作起来…武宁侯府和皇家的颜面,可能要彻底扫地了。

“九姐姐,”她迎视着叶云茗的目光,神情坦然,“还记得我和你说的话吗?你就是爱把什么事都往心里憋,碰到什么难处,就不能和我说说,一起拿个主意吗?”

叶云茗张了张嘴,踉跄着朝前走了两步,一头扑进了叶宝葭的怀里,泪如雨下:“十妹…”

一群妇人说笑着出现在了小径上,正是参加寿宴还未走的世家家眷,见她们姐妹俩抱在一起不由得笑了:“哎呀,皇后姐妹情深,真是令人羡慕。”

“是啊…”

安王妃齐氏跟在后面,正指挥着家仆抬着几盆茶花,一见这场景愣了一下,连忙笑着道:“皇后娘娘恕罪,家仆把花送错了地方,我紧赶慢赶过来,让娘娘久等了。”

叶宝葭没接她的话茬,只是冷冷地扫了她一眼:“我姐姐被沙子迷了眼,赏不了花了,安王妃自便吧。”

紧紧地拽着叶宝葭的手,叶云茗一路咬着牙克制着自己的哽咽声。

马车里宽敞透亮,叶宝葭和她一起坐在了榻上,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道:“别哭了,这到底是怎么了?秦大哥对你不好吗?”

“他没有对我不好…”叶云茗断断续续地道,语声中透着几分绝望,“他只是…把我当成妹妹…而不是妻子…”

成亲以来,吃的穿的用的,秦桓样样都没亏待叶云茗,也的确从来不去外面沾花惹草,房里没有通房小妾,只有叶云茗一个。

然而两人却只是相敬如“冰”,秦桓一回家便呆在自己的书房中,成日里独自一人写诗作画。

诗画中情意绵绵,自然都不是为了叶云茗而作。

最让叶云茗绝望的是,秦桓从来不碰她,连拉个手都不愿意,各种借口,到了最后索性便是沉默不语,连个借口都懒得编了。

“你说什么…”叶宝葭惊呆了,“你们成婚半年多了,难道现在你还是…处子之身?”

叶云茗惨然一笑,点了点头。

“秦大哥他…他疯了吗…”叶宝葭本能地在屋里踱起步来,暗恨自己刚才对秦桓还是太好言好语了,应该当头棒喝才对。

“他没疯,”叶云茗茫然地苦笑了一声,“十妹,他只是太爱你了。他被迫娶了我,觉得背叛了你,便是为你守身,也能减轻他心中的负罪,无论我做什么,都不能让他的目光从你的身上转到我这里来。”

那个在出嫁前眼中闪动着憧憬光芒的美丽新娘,就这样被渐渐扼杀在日复一日的期盼和失望中。

此时的叶云茗,眼中没了从前的神采。

“我…他惦记我又有何用?”叶宝葭恨恨地道。

叶云茗渐渐平静了下来,握着叶宝葭的手道:“这事和你没关系,左右就是我的命,你不用太过惦记,也不用替我难过。”

“我怎么能不惦记,”叶宝葭心中难过,“都怪陛下乱点鸳鸯谱害了你。”

叶云茗捂住了她的嘴,连声叮嘱道:“别,此事万万不能让陛下知道了,要不然,不仅害了秦大哥,也要连累你。

叶宝葭轻叹了一声,卫简怀怎么可能不知道?今日之事,就算卢安不说,也早有埋在安王府的暗线一五一十汇报给他了。她也不想多说让叶云茗忧心,低声道:“九姐姐,方才我见了秦大哥,也劝了他几句,但愿他能够明白过来,从此以后能知道你的好,不再执迷不悟了。”

叶云茗掏出帕子来擦了擦眼,露出了一丝微笑,此时的她,除了微微红肿的双眼,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看不出刚才失态的模样:“但愿吧,时候不早了,你也该回宫了,我没事,你放心吧。公公婆婆对我的确很好,我在秦府的日子并不难熬。”

叶宝葭忍不住问:“那以后你打算怎么办?”

“人心都是肉长的,我真心以待,盼他回心转意,”叶云茗怅然道,“只是我也想好了,给自己两年的时间,若是他依然无心,我便如他所愿,恳请陛下准我和离放他自由,到时候还请十妹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她的神情淡然从容,下巴微微昂起,仿佛又成了从前那个孤傲清高的武宁侯府九姑娘,而不是刚才那个为情所苦的小媳妇。

叶宝葭心头一松,握住了她的手:“九姐姐果然看得通透,放心,今后若是有这么一天,武宁侯府必定会站在你这一边,我更是不会袖手旁观。”

秦桓可不知道叶云茗这念头,他和叶宝葭见了一面,聊解了相思,心中既是难过又是高兴,神思恍惚地回到了湖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