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那是陛下的坐骑踏雪,凶着呢,上回我站在它身后差点让它踢了,”苏筱吐了吐舌头,兴致盎然地指了指那匹小的,“这个应该不会这么凶吧?牵过来我玩玩。”

内侍连忙道:“这是皇后娘娘的坐骑,名叫飞鸿。”

苏筱的脸一沉,发起脾气来:“让你牵过来就牵过来,这么多话!我玩一下难道它会死吗?”

何丽娘在一旁假惺惺地劝道:“算了吧,皇后娘娘的坐骑那一定很珍贵,咱们别在这里添乱了。”

不提皇后倒还好,一提皇后苏筱便犟上了:“不行,我就喜欢这匹马,你牵过来。”

内侍不得不把飞鸿牵到了她面前,叮嘱道:“苏姑娘千万别站到它的身后,也千万别硬拽它,它要是发了脾气,我们也不好向陛下…”

苏筱毫不客气地一把拉过马缰,飞鸿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刨了刨前蹄,不进反退,反倒将她拽得踉跄了两步。

苏筱吃痛,松开了马缰一看,手上被磨出了两道血痕,疼得她倒吸了一口凉气,气急败坏地道:“你…你这个畜生太不听话了…我要好好教训你一下!”

她四下瞧瞧,厉声吩咐身后的婢女:“去,把那里的剪子拿过来。”

婢女大惊失色,迟疑着道:“姑娘,这不太合适吧?”

“筱筱走吧,”何丽娘在一旁挑唆道,“早说了别惹这畜生了,皇后养的,你惹得起吗?这下吃了亏了吧?”

苏筱一咬牙,几步就到了食槽边,拿起了那把剪草料的剪子,气势汹汹地朝着飞鸿走了过来,内侍大惊失色,一把拖住了苏筱:“苏姑娘息怒,万万使不得!”

“你撒手!到底是畜生重要还是我重要?”苏筱眼圈都红了,“我今天一定要好好教训它一顿。”

飞鸿被这嘈杂声惊到了,有些不安地嘶鸣了起来;踏雪警惕地看着人群,刨着地下的泥土。

一声厉喝传来:“住手!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内侍手一松,慌忙跪倒在地。

苏筱手握剪子,回头一看,卫简怀阴沉着脸朝她疾步而来。

“放下!”

苏筱咬着唇,一动不动。

“我让你放下,”卫简怀一字一句地道,“一个姑娘家,居然要对一匹马行凶,你真是出息啊。”

眼泪“啪嗒啪嗒”地从苏筱眼中滚落了下来,她扔了剪子哽咽着道:“你们…你们都欺负我…我哪里要行凶了,我只不过就是想去剪掉它的马尾巴而已!”

卫简怀气乐了:“剪马尾也不行,这是朕送给皇后的。”

“你…她有什么好?”苏筱哭得更伤心了,“她根本就不喜欢你,她喜欢的是那个秦桓,她都和人家私定终身了,拿了人家的定情信物梅花簪,你还送她白马,你以为她会放在心上吗?”

“你说什么?”卫简怀又惊又怒,那眼神仿佛要噬人一般。

苏筱呐呐地后退了一步,终于感到了一丝后怕。

“我…我说了什么…我…是偷偷听安王妃说的…”她呐呐地道,“我没骗人…真的…”

卫简怀站在原地,脑中“嗡嗡”作响,几乎有一刹那一片空白。

片刻之后,彻骨的冰寒从心底泛起,遍布全身。

深吸了一口气,他摒弃杂念、环视四周,语声阴狠:“今日苏筱说的话,若是有半句外传,你们,杀无赦。”

小剧场:

李德:陛下,这龙头铡还铡不铡?

卫简怀:铡什么,朕是让那说书的看看那龙头上嵌的猫儿眼。

醋哥:陛下英明!

第68章 田黄冻印(十一)

毓宁宫中,叶宝葭在园子里逗弄着弟妹,一片欢声笑语。

叶云秀生性活泼,现如今侯府中只有她一个适龄女子,平日里想要顽皮都找不到一个对象,今日和曾经交好的十姐姐在一起,可算是撒了欢了。

殷盈见女儿眉目舒展、心情愉悦,便知道她在宫中过得不错,这一直牵挂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午膳的时候苏筱回来了,也不知怎么了,回来后她一改刚才不耐的神情,一直安静地跟在赵氏的身旁,倒把赵氏惊得,隔三差五地便拿手摸她的额头,以为她是不是身子不舒服了。

午膳过后,赵氏带着女儿先行告退了,吕太嫔却没有走,叫上了柳氏,说是有要事想和叶宝葭商量。

其实,定国公夫人和吕太嫔一起前来觐见时,叶宝葭便心知肚明。

能让定国公夫人放下身段,陪着女儿一起来如此郑重地赔礼道歉,除了觊觎那几个妃位,没有其他理由。

这一日,终究是要到来的。

早来晚来并没有什么大的区别。

吕太嫔先是感慨了一下叶宝葭入宫后宫规分明、令行禁止,深有皇后母仪天下的气度,随之又提及先帝在位时后宫充盈、子女和乐的场景,最后又提及了臣子们对天子和皇室的殷殷以待…

叶宝葭无奈地道:“太嫔有话就直说吧。”

吕太嫔抖擞了一下精神,笑着道:“这后宫中如今以皇后为主,不过,我毕竟也比皇后长了一辈,有些事也得在一旁多多提点。皇后入宫这些日子了,是否该考虑一下替陛下充盈后宫了?如今这后宫实在是太冷清了,若是皇后多些姐妹,一来宫里可以热闹些,二来也可替皇后分忧,更可替陛下稳固朝中根基,皇后以为如何?”

叶宝葭拿起茶盏来抿了一口,微笑不语。

吕太嫔不由得看了柳氏一眼:“柳夫人觉得呢?”

柳氏出身世家,嫁入武宁侯府后又是个当家主母,自然都是世家主母的做派,怀着孩子时便早早大度地替丈夫张罗了一房小妾,那小妾也是个安分的,房里妻妾和睦,并没有什么龃龉。她点了点头,正色道:“太嫔提点的是,皇后娘娘倒是可以早些挑选几个合心意的,入宫伴驾,倒也是美名一件。”

叶宝葭迟疑了片刻,委婉地道:“此事我倒也想过,只是陛下的性子,实在不是我等可以揣测的,太嫔是陛下的长辈,不若此事就全权交托给太嫔,不知太嫔意下如何?”

柳氏怔了一下,朝着叶宝葭连连使了好几个眼色。

选妃是大事,怎能全权交托给吕太嫔?

自然要选些亲近叶宝葭的,以后也好有个助力;若是选个背后捅刀子的,只怕以后叶宝葭要永无宁日。

就好比她,选那个小妾的时候也是费了心思的,虽然貌美如花,秉性却是个胆小的,也没什么家世,这才容易拿捏在手心。抬进门后侯爷满意,又被旁人夸一句大度,最后于她也没什么损失。

叶宝葭当做没瞧见,只是笑吟吟地看着吕太嫔。

让她亲自替卫简怀选妃,只怕她心里要憋屈死。

哪知道吕太嫔压根儿不想接这个活。

在宫中这几年,她还能不了解卫简怀的脾性?叶宝葭说的一点都没错,这天子之心,实在是难以揣摩。

单是为了让卫简怀立后,她和朝中的老臣们就花了九牛二虎之力,这其中血泪,都能写出一本书来,这回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大运了,卫简怀居然服了一次软,以至于她一直有种错觉,一定是先帝在天之灵都看不下去了,闪了一道雷把卫简怀给劈得明白了道理。

若是她再去张罗选妃之事,以那个煞星的脾气,说不准会呵斥她得陇望蜀、得寸进尺威逼圣驾,再也不会给她好脸色看。

现如今有皇后在,她只要提点了皇后,日后那些宗正和礼部的人再来她面前哭诉,自把皇后拉出来挡箭就好。

想到这里,吕太嫔亲切地笑了起来:“皇后和陛下鹣鲽情深,皇后说的话,陛下才会听,选妃一事,还是要皇后操持、定夺才行,至于旁的杂事,皇后尽管吩咐我便是,我也自然会帮皇后来拿主意,比如说这四妃的家世,必定是要朝中的重臣才妥当,其余的莺莺燕燕,便选些貌美的就好了。”

“太妃说的是,”柳氏在一旁接过话茬,“皇后多多费心,太嫔多出主意,如此一来必定能让陛下满意。”

“当务之急,是要让陛下先点了头了,”吕太嫔握住了叶宝葭的手,眼中殷殷以待,“这皇室繁盛、龙嗣延绵的重任,可都交托给皇后了,我等着皇后的好消息。”

送走了太嫔和家人,叶宝葭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背着双手在屋里踱起步来。

长公主、吕太嫔、柳氏都一一提起了这选妃之事,过不了多久,宗正和礼部那边也定会催促。

朝中势力纷杂,选妃立后向来就是平衡势力、拉拢重臣的有力之举。

自古以来,天子都是三宫六院,更要雨露均沾,独宠一人乃是大忌。

所有这些,她心里都明白。

然而,此时此刻,她扪心自问,她愿意吗?

大婚以来,卫简怀的绵绵情意一幕幕在她眼前浮现,那白角篦梳发时的祈愿、那赠她飞鸿的宠溺、那拥她入眠的隐忍…这一桩桩一件件,她愿意看到再现在别的女子身上吗?

不愿意。

不仅不愿意,她一想到便觉得胸中憋闷,喘不过气来。

对卫简怀,她终究是动了心生了情,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云淡风轻了。

屋外传来了琉紫的轻唤:“娘娘,陛下来了。”

开了门,只见卫简怀高大的身躯站在门口,薄唇紧抿着,眼神幽深,仿佛在琢磨着一件什么困惑他的难事。

叶宝葭定了定神,一边将他迎进屋内一边打量着他:“陛下怎么了?难道朝中有什么大事难以决断吗?”

“朝中大事,朕游刃有余,”卫简怀迎视着她的目光,语声幽幽,“唯一能让朕觉得难以决断的,唯有皇后一人而已。”

叶宝葭嫣然一笑:“那臣妾可真是三生有幸了。”

卫简怀勾了勾嘴角,只是眼底却没有笑意:“宝葭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做什么?是在想些什么隐秘之事吗?”

“我能有什么隐秘之事,”叶宝葭失笑,“只是想一个人清净一下。”

“今日你的家人来探望你了,怎么,你不高兴吗?”卫简怀探究地看着她。

“自然是高兴的我的弟弟妹妹都这么大了,特别可爱,我抱着都不想撒手,还有我母亲给我带来了好多好吃的,都快馋死我了。”说起家人,叶宝葭心中高兴,连比带划的,末了还怅然添了一句:“可惜祖母年岁大了没能过来,我想念得紧。”

卫简怀听在耳里,心头的涩意愈来愈浓。

这样思念家人,是不是在宫里头过得不开心?抑或是因为嫁的不是曾经两情相悦的如意郎君,被逼入宫,所以才会不开心?

他淡淡地道:“既然想念祖母,便让人把祖母抬进宫里和你一见就好了。”

叶宝葭唬了一跳:“陛下可别乱来,祖母自有她的计较,哪有这样强抬进宫里的?”

这一句“强抬进宫”刺痛了卫简怀的心尖,他沉下脸来没有说话,自顾自地坐在了罗汉榻上,随手从茶壶里倒了一杯茶,一饮而尽。

茶水冰凉,他一口喷了出来,恼火地一拍桌子:“你们都是怎么在伺候的?怎么给皇后用的是冰凉的茶水?这都是平日里待你们太宽厚了不成!”

底下的人吓得一溜儿地跪下请罪。

卫简怀余怒未消:“你们几个自去掌嘴,日后再有这样的差池,统统打——”

“陛下,”叶宝葭在他身旁坐了下来,柔声道,“你这是碰到了什么烦心事了?不如说来臣妾听听,说不住我也能帮着出个主意。”

卫简怀语塞,他怎么说得出口?

你是不是当初和人私定终身?你有没有收了秦桓的定情信物?那梅花簪是不是就是你箱子里的那一个?你为什么还要珍藏着它?你是不是对秦桓余情未了?

这一个个的疑问盘踞在心,仿佛一条条毒蛇,啃噬着他的心。

“没什么,”他烦躁地摆了摆手,让那些碍眼的奴婢全都退下了,“对了,朕送你的那块玉佩呢?”

叶宝葭怔了一下:“在箱子里收着呢。”

卫简怀一共亲手送了她三件首饰,白角篦摆在梳妆台前,翡翠手镯戴在手上,而那块蟠龙玉佩毕竟是男子的款式,便被收在了百宝箱里。

“拿出来瞧瞧,”卫简怀装着一脸的饶有兴致,“朕想着要不要让人去重新雕琢一下。”

叶宝葭闻言便去取来了百宝箱,玉佩静静地躺在上格,她刚要取出来,手被按住了,卫简怀直勾勾地盯着下面的那枚梅花簪,哑声道:“这簪子倒是很漂亮,怎么从来没见你戴过?”

“首饰太多了,戴都戴不过来,这从前的物什便收着了。”叶宝葭解释道。

卫简怀抬手将那簪子拿了起来,那娇艳的蜜蜡花瓣刺痛了他的双眼。他克制住想要一脚将簪子踩成粉碎的冲动,缓缓地道:“我记得皇姐很喜欢梅花簪,过几日便是她的生辰了,不如将这簪子送她,她一定很喜欢。”

叶宝葭失笑:“送给长公主的怎么能是旧物?再说了,这簪子也是别人送我的,贸贸然改送他人,太过失礼了。我会备份好礼物送长公主的,陛下放心就好。”

卫简怀眼睁睁地看着叶宝葭从他手中取走了梅花簪,又小心翼翼地放入了百宝箱中。

盘踞在心口的毒蛇狠狠地咬了他一口。

那毒蛇名叫嫉妒。

“陛下…”

耳边传来了叶宝葭的轻唤,他抬起眼来,眼神茫然。

“陛下我刚在说的,你在听吗?”叶宝葭狐疑地问。

“皇后说了什么?”卫简怀疲惫地问。

“今日吕太嫔过来了,”叶宝葭斟酌着话语,轻声道,“她来问我,何时为陛下选妃,我想问问陛下的意思。”

卫简怀定定地看着她,咬紧了牙关:“皇后的意思呢?”

叶宝葭迟疑了片刻道:“臣妾自然以陛下的意思为重。”

妻妾成群、佳丽三千。

若是如此,叶宝葭便不必伺候他了,自可关在屋里怀念她的情郎了。

什么“生死相随、全心以待”,都是嘴上说说骗他的。

卫简怀漠然想着。

“你想纳妃便纳妃吧,你高兴就好。”

冷冷地吐出一句话来,他转身便走。

小剧场:

卫简怀:(撕花瓣)

卫简怀:宝葭爱我,宝葭不爱我…

醋哥:陛下,最后一瓣是不爱你,你把它又撕一次变成爱你了。

卫简怀:…

卫简怀:来人那,把这个说书的拖下去!

第69章 田黄冻印(十二)

一连几日卫简怀都没出现在毓宁宫。

和上一次不同,这次卫简怀并没有再派李德过来嘘寒问暖,显然龙颜不悦,生了叶宝葭的气。

毓宁宫中伺候的内侍宫女都颇有些惶惶然,而那日当值的梨儿和桃儿更是难过,以为是那壶冷茶惹怒了天子。

叶宝葭自然知道不是,可她却也不明白为什么。

若是因为她恳请纳妃生气吧,可她那日只说了一句“以陛下的意思为重”,若卫简怀不想纳妃,便直说了就好,她已经打定主意和卫简怀共进退,只要卫简怀不松口,她也愿意周旋在吕太嫔和一众朝臣之间,无怨无悔,为两个人的两情相悦赌上一个白首相依的未来。

若是卫简怀想要纳妃,那她便收了自己萌生的可笑念头,重新端正好皇后该有的胸襟,仔细替卫简怀选些品性良善、家世显赫的妃子,从此之后淡看风云,谨守本心。

可现在,帝心叵测,她连卫简怀的心思都弄不懂了,所有辗转反侧的女儿家心思全都落了空,一时之间颇有些心灰意懒。

吕太嫔登门问了那日卫简怀的反应,自然对那句“你想纳妃便纳妃吧”高兴异常,迅速地罗列了几位世家女一一和叶宝葭商议,苏筱的名字赫然就在其列。

“娘娘,筱筱这必然是要入宫的,她是先后的外甥女、陛下的表妹,亲上加亲;那一位是威武将军的幺女,长公主的小姑子,巾帼不让须眉,陛下应当也会喜欢;还有这一位…”

她倒也是尽心,文官武官、外戚藩王,朝中势力一一平衡,选中的女子容貌,品性也各有千秋,有的俏皮、有的温婉、有的才艺过人,不管卫简怀喜欢哪一类,都能对得上。

看着那些女子的画像,叶宝葭也不说话,只是朝着吕太嫔笑了笑:“我看都挺好,太嫔拿去请陛下定夺吧。”

“那可不行,”吕太嫔连忙把名单和画像往叶宝葭面前一推,赔笑道,“还是皇后送去,皇后说的话,陛下爱听。”

那画像在桌上一连躺了两天,一个个美人烫着叶宝葭的眼睛。

叶宝葭心一横,索性将美人像装进了盒子里,遣了琉紫送去了南书房。

没过一会儿,琉紫哭丧着一张脸回来了,盒子被摔成了两半,里面的美人像都沾上了污渍。叶宝葭看着琉紫这一身的狼狈,一时说不出话来。

“娘娘,陛下说了,要你亲自送去,要不然别人来一趟他摔一趟,”琉紫心有余悸,颤声回禀,“今日他摔的是盒子,明日说不准就摔人了。”

叶宝葭轻吐出一口浊气,忍不住苦笑。

将画像擦拭干净,重新找了个盒子装好,叶宝葭整理了一下心情,缓步朝着正清宫走去。

景随心变,原本明媚的暮春美景显得有些晦涩,天空中的云层堆积,原本园子里开得正艳的山茶花已经有些蔫了,垂头丧气地伫立着。

南书房外静悄悄的,内侍们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恨不得踮起脚尖来走路,就连卢安也垂首肃立在门外。

一见叶宝葭,卢安顿时裂开嘴笑了,朗声禀告道:“陛下,皇后娘娘来了。”

屋里悄寂无声。

卢安有些尴尬,挠了挠头,正想再说一遍,门帘一挑,卫简怀从里面走了出来。

只见他一身玄色便服,同色绣暗纹束腰,腰间坠着一枚田黄冻云纹印,头发用木簪束起,看上去简洁而朴素。

“陛下这是要出去吗?”叶宝葭如释重负,“那不如将这些东西留在南书房,等陛下回来了再看不迟。”

卫简怀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道:“卢安,收到里面去。”

卢安应了一声,接过盒子。

“那臣妾就先行告…”

“你跟朕一起走,”卫简怀淡淡地道,“今日朕要出城去祭奠谢爱卿。”

卫简怀一行轻车简行,由一队御前侍卫护送着,一路出了城门,往六丽山而去。六丽山的北山峰钟灵毓秀,风水极佳,向来就是京城中贵族世家墓地的首选,谢府的祖坟便在此处,谢隽春死后便安葬了衣冠冢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