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家这位冷面郎君,也有开窍的一天,谁能想得到呢!”

“穗儿过来,你也和咱说说,你和阿珩到底是怎么认识的啊?”

她们只听说萧珩在外面办事,突然捎信来,让家里派人去接住在某某地某某村的一位姑娘,说那位姑娘怀了他的骨肉。

至于这其中到底怎么回事,萧珩没说,她们也不知道。

顾穗儿被问起这个,望了萧珩一眼求助。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因为她也说不上来那一夜到底怎么了。

于是这一下子,屋子里的女人全都把目光聚集在萧珩身上了。

“是啊,阿珩,你说说,你怎么寻到咱穗儿的?”老夫人自己也纳闷,阿珩也要开窍的一天?

要知道之前皇上特别恩赐他自上百秀女中挑几个自己喜欢的,他连一眼都没看。

顾穗儿长得虽然是不错,但是也未必就能说一定比后宫的那些秀女更好看。

“机缘巧合罢了。”提起这个话题,萧珩淡定而随意地用几个字搪塞了下,那样子显然是并不想提。

上面两个嫂子都是机灵人,看萧珩模样冷淡并不想提,也就连忙帮着岔开话题了。

说了一会子话,老夫人知道穗儿还没用早膳,便让穗儿干脆留下吃,倒是把萧珩打发出去了。

顾穗儿听说自己可以留在老夫人这里,倒是喜欢。

老夫人是慈祥和蔼的老人家,最近她和老夫人慢慢熟稔起来,许多话也都敢说了。

可是面对萧珩,她实在是没来由地紧张。

所以她连忙轻轻点头,抿唇对老夫人笑了下。

就高兴着,就感到萧珩的目光瞥过来。

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看不出任何情绪,没有责备没有赞许。

但是顾穗儿的心顿时一抽抽。

她觉得……自己好像又错了。

至于错了什么,还是不知道。

不知为什么,今天留在老夫人那里,着实被打趣了一番。

大家好像都认定了自己和萧珩曾经有点什么,比如一眼就相中了,比如萧珩如何如何疼爱她。

甚至老夫人还说“阿珩舍不得你留在这里呢”。

顾穗儿没解释什么,低着头默认了这一切。

这是她的一个小心眼,因为如果萧珩不去拆穿这些,那她现在的地位在别人看来也许能更名正言顺一些。

用过早膳,由安嬷嬷陪着回去听竹苑,一进去,她就感觉好像这院子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安嬷嬷也发现了。

“这里不是应该有几株竹子吗,怎么现在没有了?还有这里,这里不是有台阶吗,还有这里的门槛,怎么也砍了?”

她自己念叨着,突然想明白了:“一定是三爷,三爷怕小夫人绊倒,所以把这些都让人砍了!”

想想也是啊,在这听竹苑里,除了三爷,谁还敢乱动这里的一草一木?便是老太太,也做不得三爷的主。

顾穗儿开始还有点不太相信,后来自己绕过那砍了竹子的地方,回想了下,确实之前几次依她的身子,这几株竹子有点碍事,现在没这竹子了,顿时轻快多了。

还有那台阶,她走起来也比以前省力气。

“等下小夫人过去谢谢三爷。”安嬷嬷给她出主意。

“嗯,应该的。”顾穗儿其实还是不太敢面对萧珩,不过想想如果这真是萧珩做的,那她是应该去谢谢他的。

他对自己算是十分体贴了。

回房后,她稍作收拾,便过去正屋,走到正屋门前,敲了敲门,并没有人回应。

正疑惑,就见宝鸭从东边过来了,对着顾穗儿笑着说:“三爷过去宫里了,小夫人你不知道?”

顾穗儿摇头:“不知。”

宝鸭顿时笑得有些得意:“小夫人可能不知道,今日三爷回来,喊我过去伺候用膳,我就赶紧伺候他吃了,中间问起来白日要干嘛,他说还得去宫里,宫里还有点事。”

其实这当然不是萧珩告诉宝鸭的,是她从旁无意中听到的,但是这不妨碍她拿出来对着顾穗儿显摆。

只可惜顾穗儿就不是能被显摆到的人,顾穗儿在听了后,就没吭声,完全没想到宝鸭是被宠爱信任的大丫鬟这种问题,而是琢磨着他去宫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自己得等他回来了再好生谢谢他。

顾穗儿的沉默看在宝鸭眼里,却是吃瘪了,当下凑过来,笑盈盈地说:“小夫人,你如果要找三爷,先回去吧,等三爷回来了,我会过去通报你一声。你没有去过宫里,自是不知,这宫里的事麻烦着呢,一时半刻怕是回不来。”

宝鸭这是继续显摆,显摆自己宫里来的身份和顾穗儿不同,也是显摆自己距离萧珩更亲近。

然而顾穗儿却依然是完全没听出来,她哪里知道这些话里话外的事。

她柔顺地点头,感激地对宝鸭道:“那麻烦你了,宝鸭。”

以前她还叫宝鸭姐姐呢,后来安嬷嬷提醒,她知道自己不能叫宝鸭姐姐,身份上不对,就直呼其名了。

望着顾穗儿那张真心感激的脸,宝鸭:“……”

于是宝鸭回到房里,和玉凫抱怨起来:“这人是真傻还是假傻?听不懂人话啊!”

白瞎她编排了一堆大瞎话!

玉凫正对着镜子给脸敷粉,听到这个,头都没回:“你管她呢,反正我们只要使劲巴住三爷,争取早点也大个肚子,谁怕她啊!怎么说咱也是皇上赐下来的,三爷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我们大了肚子肯定不能比她待遇差!”

宝鸭想想也是,只是终究不痛快:“你说她看上去脑袋也不灵光,到底是怎么爬上三爷的床的?”

玉凫:“谁知道!”

宝鸭又琢磨开了:“该不会用了什么手段吧……”

第10章

什么手段不手段的,顾穗儿肯定是不懂这些。

她听说萧珩并不在府里,有点失望,不过又松了口气,回到自己房里,便开始拿起来针线做活。她的小蝌蚪已经六个月了,再有三个多月就要生了,她得先做点小衣裳小鞋子的。

其实老夫人说过,不必她来动手,怕她怀着身子做针线活坏了眼睛,说府里有的是绣娘,会做各种小孩儿衣裳用品,全乎得很。

不过顾穗儿却闲不住,她从小就手巧,裁个新鲜衣裳花样或者有个别人做出来的小玩意儿都会找她帮忙,小娃儿穿得新衣裳小肚兜还有老虎鞋,她以前还帮隔壁的阿柳做过,熟得很。

她从老夫人那里求来了一些布料,那都是上等等的,摸在手里又软又滑,她就一针一线开始给自己的小蝌蚪做衣裳。

她坐在那里绣着鞋帮上的花纹,旁边的安嬷嬷就来回地念叨,偶尔间端茶递水的。

“小夫人你可真是个妙人儿,还会做这玩意儿,我这么大年纪都不会做这个!”

安嬷嬷早先也是老夫人身边的人,后来跟在萧珩院子里伺候,在主子跟前未必能多得意,可也是能随便使唤下面的小丫头,这种针线活她早多少年就没摸过了。

“小夫人,我让厨房熬得燕窝羹来了,你喝点,这个滋养身子,也对肚子里的孩子好。”

顾穗儿听了,放下手里的活,接过那燕窝羹慢条斯理地喝起来。

她以前虽然在镇子客栈帮忙,算是见过世面,可是这燕窝羹自然是没见过,得益于安嬷嬷的叨叨,她也知道这燕窝羹是好东西能补孩子。

她其实不太明白,这燕窝羹说得多好多好,怎么一股子生鸡蛋味儿?

不过只要是对小蝌蚪有好处的,哪怕味道她并不是太喜欢,也会努力咽下去。

吃完了这燕窝羹后,她才想起来:“安嬷嬷,你前几天不是说这燕窝快吃光了吗?怎么这几天一直都有?”

安嬷嬷收着碗,笑呵呵地说:“小夫人,我忘记给你说了吧,是大夫人派人问起来,知道燕窝不多了,特特地送来了一盒子,里面有二十几盏,我看足足够吃一个月了。”

顾穗儿听了,心里感激,这位大夫人虽然面上总是冷冷淡淡的,乍看上去让人有点害怕,可人其实很好的,自己来府里这么久,里里外外多亏了她照料。

“那我是不是应该去谢谢大夫人?”

“咱房里的好东西,不是老夫人赏的就是大夫人命人送过来的,若是日日去谢,哪谢得过来,我看小夫人也不必太记挂着,只是哪日在老夫人跟前见了,提一嘴就是了。其实区区一个燕窝在这侯府里算不得什么,巴巴地上前感谢倒是有点见不得世面。”

顾穗儿一听,想着自己本来就是没见过世面的人,既然嬷嬷说了那样是见不得世面的做法,那就还是算了吧。

“那我明日过去老夫人那边请安,如果遇到大夫人,我就提一嘴,谢谢她。”

“对,原该这样。”

吃完了燕窝羹,肚子里的小蝌蚪好像有点憋不住,在踢腾着,顾穗儿便让安嬷嬷扶着,出来院子里来回走走。

她是乡下忙碌惯了的,乍进了这侯府里,除了去老夫人那里请安,也没怎么出去过,整天在屋里待着就觉得憋闷,所以没事就想出来院子里走走。

这听竹苑虽然只有竹子没其他花草,不过好歹是个绿的,闲来看看对眼睛好。

正走着,就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还没明白怎么回事,一个器宇轩昂的男人踏进了院子。

是萧珩。

萧珩如今穿的袍子和昨晚今早都不同,虽然也是绛红长袍,不过袍子下摆袖口领口都绣着各种繁琐精巧的花纹,腰上也有一根白玉带,整个人看着比今早更加金贵。

可能不止是金贵,还有气势也不太一样了。

现在看着威严得很,比县里的官老爷还要威严。

才刚对之前的萧珩有点认识了,现在他突然变了一个样。

顾穗儿摸着肚子站在竹子旁,有些不知所措。

萧珩进院子就看到她,也是微怔了下,之后踏步走到了她身边。

他走过来,显然是要和她说话的,不过他又不开口,只是站在她身边站着。

这让顾穗儿非常不自在,她想了想,明白两个人中必须有一个人先说话。

他不说,那就让她来吧。

“奴婢见过三爷。”她模仿着宝鸭说话的样子,来了这么一句。

她这一开口,萧珩望着她的眼神变了变。

那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顾穗儿再次觉得自己做错了事。

至于做错了什么,她还是不知道。

萧珩看她眼眸中浮现出的茫然,知道她不懂,当下终于开口说:“以后,不要自称奴婢。”

顾穗儿更加不懂了:“那……那我自称什么?”

她见过那位侯爷的妾室,但是没见过那位妾室在侯爷面前怎么称呼自己,所以不知道自己在萧珩面前应该自称什么。

萧珩的目光下移,落在她的肚子上。

肚子挺挺尖尖的,和她纤细的身段颇不相衬。

他突然想起了那天自己把手放上去的感觉,当时她还拼命地想让里面的小娃儿动起来。

只是那小娃儿不太给面子。

“你腹中的胎儿是我的孩子,第一个孩子。”萧珩顾左右而言它。

“嗯。”顾穗儿不知道他怎么突然提起这个,就没插嘴,只是轻轻嗯了下。

“我的孩子的母亲,不可以自称奴婢。”萧珩的声音有种异样的严肃感。

“嗯。”顾穗儿不明白一个称呼的问题,怎么扯起这些,她不太懂,于是更不敢说什么,只是耐心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然而萧珩却不说了。

他走近了一步,抬起手摸她的肚子。

他长得那么高,要摸她肚子只能低下头来,他低头的时候下巴就几乎在她耳边了。

顾穗儿浑身僵硬,不敢动弹分毫。

她只要一动,耳朵就会磨蹭到他下巴上。

从她的角度,她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刚硬的下巴,以及脖子那里的喉结。

男性的喉结对她来说是陌生的,她虽然和石头哥哥订婚,但其实自打石头哥哥长大后,也只是远远地说话。

她还没这么近距离地看过男人的喉结。

也许是腹中的小蝌蚪感觉到了母亲的紧张,小小的他竟然踢了肚皮一脚。

“哎!”

这一脚来得有些突然,她猝不及防,低叫出声。

身边的萧珩下意识扶住了她的腰。

“怎么了?”低沉清冷的声音传入耳中。

“没……”她轻轻摇头:“没事,刚才他动了,踢了我一脚。”

听到这话,萧珩低头,再次望向她的肚皮。

他其实感觉到了。

就在他的手放在她肚皮上时,里面有一股软乎乎的力量在蠕动踢腾。

这就是他的孩子。

萧珩看了良久,点头:“是,他动了。”

顾穗儿被踢了那一脚,慢慢地恢复过来后,瞥了一眼萧珩。

“三爷……那,那我到底该怎么自称啊?”

这是一个问题,她还没忘记呢。

萧珩抬眼看她:“你现在自称什么?”

顾穗儿:“啊?”

什么什么?

萧珩:“以前怎么说话,现在就怎么说话好了。”

她并不是他的妻,只是妾而已。

妾是要自称妾的,不过萧珩不喜欢。

所以,还是随她叫去吧。

至于别人怎么看待这件事,他不管。

顾穗儿陷入了沉思,他到底在说什么?她根本没懂呀。

萧珩看她那冥思苦想的小模样,淡淡地道;“今天我进宫,皇上赏了一些东西给你,我已经让人送到院子里,等下回房你看一看吧。”

顾穗儿纳闷:“给我?”

萧珩:“是。”

顾穗儿更加纳闷了:“为什么要赏我?”

萧珩对于这种问题懒得解释:“不为什么。”

顾穗儿:“我也不认识皇上啊,他怎么会好好地送我东西。”

萧珩:“……”

他扫了眼旁边的安嬷嬷,示意安嬷嬷好生照料顾穗儿,然后径自进屋去了。

只留下顾穗儿在那里努力地缕清自己遇到的这些事。

“三爷的意思,其实是说,我可以自称我,我就是我,我不必说自己是奴婢,是不是啊?”

顾穗儿掰着手指头搞清楚了这个问题。

“可是皇上为什么要赏我东西,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啊?三爷认识皇上,难不成说是皇上因为三爷赏给我的?那看来就是这样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