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夫人,若心里总是存着心事,等以后生下小孩,那小孩就爱皱眉头。”

“啊?这样?”

顾穗儿听了,吃惊不已,她没听说这个,自己有心事还会影响她的小蝌蚪?

她想了想一个刚生出来的小娃娃皱着小眉头的样子,顿时不忍心了。

“那我再不想这事了就是。”她低着头喃喃地这么说。

安嬷嬷看她这样,笑了。

“小夫人哪,到底是个什么事,你说给我听,兴许我能开解下,如果一味地闷在心里,那便是嘴上说不去想,心里必然是牵着挂着的,终究不安心。”

安嬷嬷的话,确实是说到顾穗儿心里去了。

她想了想,犹豫了下,到底是吞吞吐吐地把自己的疑惑说出来。

“小夫人,你意思是说,那天三爷在榻上咂了你的那个尖尖儿?”

“嗯……”顾穗儿越发低着头,轻轻嗯了声。

她没想到安嬷嬷说话这么直白,倒是给她添了许多不自在。

“哎呦喂,小夫人,这可怎么也没想到,三爷这是心里疼着你呢!”

安嬷嬷看看眼前这小夫人,她本来就生得精致细嫩,如今在这侯府里好汤好水地养着,渐渐地没了之前的乡土气息,越发地水灵动人了。

如今细看,只见那肌肤雪白透亮仿佛嫩玉,小嘴儿轻轻抿成红丝丝,娇艳欲滴,至于那一头乌发松散地束成发髻,衬得这纤细柔弱的人儿平空添了几分富贵人家太太的慵懒味儿。

她四肢和肩膀骨肉匀称,水粉窄袖对襟袄裹住那窄瘦的肩膀,拢过纤细的锁骨,这人儿便是挺着个偌大的肚子,也是弱骨纤形,让人好生怜爱。

至于她提到的三爷咂了她的尖尖,着意看过去时,才发现这纤细人儿因为怀了身子的缘故,那处便格外地显眼,鼓鼓的,却又形状柔和饱润。

这样的小夫人,不要说男人了,就是自己都忍不住想多看一眼,也怪不得那面上总是冷冰冰的三爷都受不住了!

“可是,自从那天后,他就再也不搭理我了,也不提这事儿。”

顾穗儿低叹一声,想想都觉得难受。

他是不是不喜欢呢?

她却喜欢得紧啊……每每闲暇时总是想起,一想便坐立难安脸红心跳的。

顾穗儿到了这时候才恍然,原来自己难受,是因为自己想和他亲近,偏生他不和自己亲近了。

安嬷嬷听了,越发笑了。

她这辈子不曾嫁人,不过年轻时候,风流韵事却是有一些的,也曾见识过一些男人,知道这女孩儿家的心事。

于是她笑着道:“其实三爷如今不碰你,也是一件好事。小夫人还有月余就要生了,本来这个时候就应该禁同房的。如今三爷还能陪着你一起睡,其实就已经是莫大的宠爱了。”

但是顾穗儿钻牛角尖:“但是那天他碰了我的,怎么突然就不碰了?若说不能同房,早该不能的。”

安嬷嬷噗地笑出来:“也许他是忍着,也许他是觉得没意思,这个试一试不就知道了。”

其实依安嬷嬷的意思,怎么可能没兴趣呢。

这才哪到哪,只是尝了一口荤腥而已,明面里不再碰了,心里不知道惦记了多少次呢!

“怎么试?”顾穗儿拉着安嬷嬷的胳膊,满怀期待地问道。

安嬷嬷笑看着顾穗儿急巴巴的样子,想着这孩子实在是个实心眼,哪有这么上杆子想往男人身上靠的。

可怜这是把三爷放在心坎里呢,实心实意,就没给自己留个后手。

“这个说起来倒是也不难,今晚上,你就听我的,保准一试就知道了!”

于是这日,萧珩回到听竹苑后,脚步停顿了下,抬头四顾间,并不见顾穗儿来迎接。

他微微扬眉,有些意外。

往常他只要一回到听竹苑,她听到动静便翩翩走出来,含笑地过来迎他,低眉顺眼的,眸中亮亮的。

今日却不见人影。

走到门前,看到安嬷嬷,便问道:“小夫人呢?”

安嬷嬷恭敬地道:“回三爷,今日小夫人有些累了,正在榻上歇着,看看时候也该醒了,要不然我过去把她叫起来吧?”

萧珩听闻,淡道:“不用。”

说着间,径自推开门进去了。

待到他走进屋内,却见层层轻纱叠锦的帐子里,顾穗儿侧躺在那里,秀发松散地流溢在绣枕边儿,顾穗儿安静地躺在那里,精致的小脸恬淡柔和,正闭眼睡着,柔顺乖巧,像是在做着一个甜美的梦。

他才从外面回来,身上还带着外面的凉寒之气,并不愿意贸然打开帐子,便隔着那层层轻纱软帐看里面躺着的她。

朦胧朦胧的,只觉得那细唇儿格外的红润,像挂在枝头熟透的小樱桃。

这么想着的时候,目光向下,扫过那柔白细嫩的颈子,却见她今日竟只穿着个抹兜。

抹兜是水粉色的,上面连个绣花都没有,粉粉亮亮的,紧紧裹着。

这情境于他来说倒是有些煎熬,他眼神颜色转深,深得仿佛没有月亮的夜晚。

他尝过那桃尖尖的滋味。

这么静默地看了一会儿后,他忽然觉得,也许还是分房睡比较好。

转身,他就要往外走。

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的人却突然醒了。

她低低地发出一个呢喃,熟睡初醒的人还在懵懂时的模糊声音,绵绵软软的,之后她好像看到了他,有些意外地说:“三爷回来了,我竟然睡着了,三爷怎么不叫我?”

说着间,她就要起来。

萧珩只能停下脚步,回来,不过他止步在床前了。

“刚回来,还有事,得去忙。”

顾穗儿其实是和安嬷嬷好一番计较,才订下这所谓的计策,刚才躺在榻上闭着眼睛装睡着实好辛苦。

不曾想他竟然是转身就走碰都不碰,心里便有些难受了。

如今又听他这冷冷淡淡的语气,公事公办丝毫没有半分的留恋,越发失落,心口凉凉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她小嘴儿微微张着,傻傻地躺在那里,痴痴地望着他,想着他果然是嫌弃自己的,果然是嫌弃的。

萧珩本来说完那句,确实是打算转身就走的。

可是看一眼锦帐里的她,便挪不动脚了。

她清澈的眸子里盈着些许水光,躺在锦被堆里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就好像自己是多么可望而不可及的。

萧珩便突然想起,那一日她以为自己恼了,拼命地说她是喜欢的,好像生怕自己误会了一样。

因为怕自己不高兴,所以竭尽全力地解释。

她是多怕自己不高兴?又有多么地在乎?

萧珩胸膛那里泛着一股情愫,酸酸胀胀的,他盯着床榻上的人,一时竟然想起了很多。

许是幼年时的一些事太过难忘,以至于当时他虽然还很小,却至今都记得。

记得那时候娘出去做工,一直没回来,天黑了,外面下起雨,他披着破旧的褥子,一个人趴在窗沿上看着外面连绵不绝的雨,忍着咕咕叫的肚子,在那灰败的天空下等着娘回来。

可是等了好久,天都要黑了,娘亲还没有回来。

太过久远了,他不记得后来等到没有,却一直记得那日暮沉沉时的雨,沾在干涩的唇边,凉凉涩涩的。

“三爷,你……”

榻上的人抿着唇儿,小心翼翼地瞅着他,眸中带着水亮的小小期盼,却欲言又止。

他不想走了。

第38章

他不想走了。

他走近了,掀开锦帐,坐在榻上,之后又细心地拢住,脱了靴子后,抬脚上去。

两个人一起躺在被窝里了。

原本那锦被是斜斜搭在她身上的,如今他进去了,便裹在两个人身上了。

萧珩抬起手摸了摸她的肚子。

里面只一层薄软的里衣,穿过里衣,他能感觉到里面的滑软柔腻。

“倒不像往日那般。”

往日她的肚子竟然是鼓鼓的硬硬的,能感觉到里面肉乎乎的小胳膊小腿儿小屁股。

“他估计也睡着吧。”她脸颊粉亮透红,眼眸含羞带怯,低着头,声音格外轻软。

“嗯。”

萧珩便不再动了,拢住她的肩膀,陪她一起躺着。

“什么时候用的午膳?”他的大手搂着她,望着那绣锦上面的织锦纹路,这么问道。

“已经用了一个时辰,之前才又用了一份血燕窝羹,三爷呢,三爷可用膳了?”顾穗儿身子绵软地伏在他结实的肩头,低声这么道,模样羞涩又娇憨。

“陪皇上一起用的,用完才出来。”往常萧珩并不会和顾穗儿提及府外的这些事,今日不自觉地说起来了。

声音依然淡淡的。

“喔……”顾穗儿听他这么说,也就放心了,柔滑娇嫩的小脸贴着他的胳膊轻轻蹭了下:“那就好。”

萧珩低眸看躺在自己臂弯上的女人,她的样子软糯动人,像一只小心翼翼撒娇的小猫。

“再睡一会吧,等下起来,我带你一起练字。”

顾穗儿听着这声音从头顶传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声音低哑,并不像他平日那般清冷。

“嗯……”

心里却觉得不太舒坦。

怎么又是练字,他抱着自己,心里却只是想着练字吗?

她倒不是想偷懒,只是女儿家靠在心爱的男子怀里,总盼着能听个甜蜜话儿,便是个不爱说的,好歹搂着温存一会儿吧?

偏偏他心里想着的只有那练字。

她默默地贴着他的胳膊,感受着那热度,想了一会儿,犹豫了下,纠结了一番,最后还是想把安嬷嬷的办法拿出来试试。

于是她伸出藕白的胳膊,试探着去抱他。

男人的腰硬实得很,手底下仿佛石头,满满的都是力道。

她怯生生地伸出,试探着环住,堪堪地吊在他脖子上,然后自己绵软的身子也凑过去,偎住他,轻轻地蹭,慢慢地磨。

男人倒吸了一口气,骤然伸出手,牢牢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这是做什么?”他清冷嘶哑的语气中颇有些不耐。

“我,我……”顾穗儿眨眨眼睛,有些吓懵了。

她只是按照安嬷嬷说的来啊,安嬷嬷说了,如果用这一招,那必然是能成的。

但凡不是太监,就一定可以。

可是现在怎么和安嬷嬷说得不太一样呢。

“睡。”萧珩看起来是真生气了,他竟然连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翻身背对着她,躺在那里,再也不搭理她了。

顾穗儿傻傻地愣在那里,过了好久好久才慢慢回过神来。

回过神后,眼泪便在眸子里蓄满了,之后缓缓地躺下。

心里冰凉冰凉的,就像整个人掉到了冰窖里一般,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流淌,一直打在绣锦上。

而背过身去的萧珩,自然是不可能真睡着。

他怎么可能睡得着。

他深吸几口气后,终于慢慢控制住情绪平静下来,平静下来后,他可以听到身后那小女人的声音。

开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动静,后来便仿佛忍不住了,肩膀一缩一缩地抖着,努力地压抑,不过却依然无法抑制住从口中发出的轻啜。

黑暗中,他轻叹了口气,回过身,伸出臂膀,想揽住她。

谁知道她咬着唇,眸中水亮地望着他,委屈又屈辱的样子,好生可怜。

他伸手,想替她擦去眼泪,她却一咬唇,微微扭脸,躲开了他。

他没办法了,只能坐起来,凝视着她。

她干脆别过脸去,捂着脸不看他,之后又费力地要翻身。

可是她肚子那么大,现在翻身并不容易,她狼狈地使劲翻身。

原本是有些撒娇埋怨的意思,哭啼啼地不搭理他,可是现在却败在一个翻身上。

他赶紧伸手帮她。

她看着他伸出手,突然委屈到了极点。

从最初遇到他,到后来被乡里人各种嫌弃嘲笑,到打胎药的痛和屈辱,以及如今来到燕京城,种种小心翼翼,百般讨好着他,却得他这样嫌弃。

她拽起锦被来,蒙着脸,躲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哭得像个没了娘的小孩。

她比那没娘的小孩还要可怜,在这繁花似锦富丽堂皇的睿定侯府里,这里有什么皇帝皇后公主夫人太太的,一个个都好生了不得,是她见都没见过的人物,她只是卑微的村女罢了,处处不如人,两眼一抹黑,谁能疼她谁能怜她?

她不过是一个侍妾罢了,若是他就此厌弃她,她又能如何?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受,她怎么也控制不住,躲在锦被底下,哭得泪水横流浑身打颤。

“穗儿,别哭。”

他并不会哄人,面对着哭成这样的她,竟是束手无策。

可是顾穗儿哪里听这个,他越是劝她别哭,她越是想哭,哭得怎么样也停不住。

黑暗中,萧珩默了片刻,终于躺下,将她抱住,连锦被带人,整个抱住。

顾穗儿这么软性子的人,此时竟然脾气上来了,她在他怀里踢腾,用手推拒他,还试图用脚踢他。

这在往常是从来不敢的事,不过现在她哭得已经不知道谁是谁,只记得自己的委屈,只想着他的不好。

萧珩束手无策地搂着哭成泪人儿的顾穗儿,只见那粉嫩的脸颊满是泪痕,清澈的眼眸泛起了红,还在不断地往下流着眼泪,薄薄的小嘴儿还在哆嗦着,像一直可怜兮兮的小兔子一样。

偏生这时候,门外的安嬷嬷好像听到了动静,从外面低声提醒说:“三爷,小夫人这身子,可不能太过伤心,仔细动了胎气。”

这可真是火上浇油,萧珩原本就已经额头冒汗,听闻这个,眸中顿时泛起冷怒,厉声道:“滚。”

门外的安嬷嬷一愣,之后屁滚尿流地跑了。

小夫人哪不是我安嬷嬷不救你,实在是三爷太凶了!

萧珩怀里的顾穗儿原本正哭哭啼啼的好生委屈,如今猛然间听得他那么凶一句言语,哪里分得清说得是谁,吓得浑身一个哆嗦,嘴唇儿颤,泪珠儿掉,惶恐娇怯地望着他,清澈的眸子越发蕴了泪,那泪珠儿盈盈地要往下掉,好生可怜。

萧珩便是冰雪心肠,又怎么能看得怀中女子如此委屈。

他环住她,低首下去,用自己的唇去细细吻她的眼泪,轻柔蜜意,动作温存,这其中不知道多少怜惜多少心疼。

一边吻着,又一边哑声哄道:“穗儿别哭了,我不是在说你,没有凶你……”

然而他哄得已经晚了,顾穗儿的委屈涌上来了,哪里是那么容易消下去的。

顾穗儿不理他这一茬,别过脸去,瘪着嫣红的嘴儿,鼓着粉颊,掉着眼泪儿。

看着她这赌气的小模样,实在是娇憨动人,萧珩喉结滑动了下,才压抑下胸口种种,将自己的脸贴着她被泪水打湿的脸颊,哑声道:“别生气了,嗯?是我不好,是我惹你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