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宸:“皇爷爷!”

小阿宛:“黄黄黄……”

阿宸:“……算了不给你说了,等你去了就知道。”

说着,他还疼爱地揉了揉小阿宛的小脸蛋。

他现在越来越疼爱这个跟屁虫一样的小妹妹了,再也不说把小阿宛塞给娘肚子里的话了。

顾穗儿看着两个孩子在院子里玩儿,也顾不上管他们,一直都在忙着让底下人打包各样行礼和土特产。

最后光是打算运到燕京城送人的土特产就足足买了两大车。

至于一路上自己要坐的马车,要带的各样吃食衣服用具,全都要事先准备的。

萧珩为了这次路途上让她们娘三个舒服些,特意让人订制了一辆大马车,用四匹马来拉的,马车上可以躺卧还设有小桌,俨然就是一处卧房了。

一切准备妥当,一家子总算是上路了,浩浩荡荡的好大阵仗。

阿宸是在外面和萧珩骑马的,桂枝和宝鸭陪着顾穗儿在马车里。

顾穗儿靠在包有绸缎的马车壁上,搂着怀里的小阿宛,望着远处那随着自己前行而一并前行的沙丘。

几年前过来这边疆荒凉之地的时候,也是这么一条路,心里满是期盼和忐忑,如今回去了,怀里搂着的都是满满的幸福和坦然。

也是这几年里,她比以前年岁大了一些,二十一岁了,经历得多了,见识得多了,性子也稳重了。

她这个时候再回忆起昔日曾让她望而生畏的那个燕京城,却是坦然一笑而已。

见识过塞外的荒凉和边疆的惊险,盛世繁华的燕京城,便是妇人间的那点间隙都带着香浓的脂粉味儿,也就不看在眼里了。

怀里的小阿宛睡了一觉,醒了,没看到哥哥,茫然地晃动了下脑袋,便探头要往外面看。

她老远看到哥哥骑在一匹小白马上,跟在他爹的马后面。

她兴奋地挥舞下小胖手:“哥哥!哥哥!”

只是外面有风,马蹄声也大,阿宸并没有听到小阿宛的叫声。

小阿宛有些失望,重新躺回她娘怀里,拍打着小胖手,软糯糯地喊道:“圆圆的,黄黄的……哥哥喜欢,阿宛喜欢!”

顾穗儿听着纳闷:“圆圆的,黄黄的?”

小阿宛眨眨眼睛,认真点头:“嗯,圆圆的,黄黄的,亮亮的!”

顾穗儿:“那是什么?”

小阿宛:“燕……燕城!”

她这一说,马车里几个女人都不由笑起来。

“燕京城怎么成了圆圆的黄黄的,还要亮亮的,我看说的这是金元宝吧!”宝鸭从旁不由打趣起来。

她和胡铁成了亲后,身上一直没信儿,盼着能有个孩子,现在对小阿宛格外喜欢,平时就喜欢陪着小阿宛玩儿逗她。

“哥哥说,黄黄,圆圆。”小阿宛不明白了,歪头看着大家,怎么大家都笑啊,难道不是圆圆黄黄的燕燕城吗?

顾穗儿搂着这软糯雪白的小闺女,也忍不住笑起来。

小小娃儿可真好玩儿,搂在怀里,满心都是甜美,胸口那里好像膨胀着什么,满满的胀胀的,恨不得把天底下所有美好的都捧到她面前。

这才是她的乖宝宝。

至于外面那个熊小子,谁生的?顾穗儿都不想认账了。

这时萧珩骑马过来了,一手握着马缰绳的他身形飘逸俊美,他转首过来,看那样子,应该是有话对她说。

小阿宛见到她爹,顿时咧开小嘴儿,露出甜美的笑:“爹,爹爹,爹爹爹……”

一连声好多个爹就出来了。

萧珩微微压低身子,探头过来道:“穗儿,再走几日,我们会经过胡阳,胡阳距离你老家徐山不远,到时候绕道过去看看吧?”

顾穗儿一听,都不敢信的:“真的?”

算起来,上次见到爹娘还是刚生阿宸那会儿,如今阿宸都五岁了。

五年的时间都没见爹娘了。

萧珩一如往常地言简意赅:“是。”

这边萧珩自去带着阿宸骑马了,顾穗儿在马车里激动得眼圈都要红了:“这都五年没见到了,也不知道他们两位老人家身子怎么样了。”

她也不是不想念父母,只是先是身在燕京城,不能自主,后来又跑到这边远之地,回一趟娘家千里迢迢的,哪能说回就回。

旁边桂枝和宝鸭听到,也都替她高兴。

特别是宝鸭,想起了昔年跟着胡铁过去顾家庄,胡铁把那群人石家人好生教训的事,不由乐了:“太好了,又可以过去顾家庄了!看这次谁还敢胡说八道,把他们都统统揍一顿!”

桂枝无奈地摇头笑:“宝鸭也真是,嫁给了胡大侍卫,这性子也越来越像胡大侍卫了。”

宝鸭这一说,顾穗儿也想起当初那些事。

这几年,她虽然时常和父母通信,但是并没回去过,也不知道乡下里是不是还以为她嫁给了什么土匪头子的。

小阿宛听到娘说什么顾家庄,也是纳闷,便问起来:“娘,那是什么啊?”

顾穗儿握着她的小手,给她比划,哪里是顾家庄,顾家庄里有谁谁谁的。

小阿宛恍然:“娘的娘就在顾家庄!”

顾穗儿一行人到了顾家庄的时候是一个傍晚,一进村子,就听到狗叫声,还有揣着袖子探头的村里人。

顾穗儿开始都没认出来,后来一看,这不是村头的顾三爷么。

她忙下了马车,和那顾三爷打招呼。

顾三爷一瞧,这贵人竟然下了马车和自己说话,自是唬得不轻,慌忙忙就要跪下磕头。

顾穗儿赶紧阻拦了,笑着道:“三爷,你不记得了,我是穗儿啊!是宝儿的姐姐穗儿!”

这时候村里也有其他人好奇地围过来,其中一个背着一捆柴的老太听到这话,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恍然:“这,这不是我家隔壁的穗儿吗!”

她这一说,大家不敢相信地再次打量,这次认出来。

“穗儿,你怎么这些年不见回来啊?你娘说你嫁给大官人了,怎么大官人不让你回家?”

“这是发达了,发达了,瞧这满身金晃晃的,这是当了官太太?”

也有人新鲜地瞅着顾穗儿,私底下偷偷议论,却是以为顾穗儿嫁给了土匪头子,这才穿得如何明艳富贵。

顾穗儿看那背着捆柴的老太正是自己隔壁的柳婶,笑着道:“柳婶,这些年一直不得便,这才没回来。”

她这一说,周围人自然七嘴八舌地问起来,顾穗儿只好捡要紧地说了说,正说着,顾穗儿爹娘一溜儿小跑地过来了。

原来他们正吃晚饭,听说顾穗儿到村口了,手里还拿着筷子就往外跑,跑出来见自己女儿。

“爹,娘!”顾穗儿见得爹娘,惊喜地叫出声。

“穗儿!我的穗儿!”顾穗儿娘抹一把眼泪,抱住了顾穗儿。

五年不曾见过,虽说也有通信,可是那隔着白纸黑字的话语到底是不如见面好,顾穗儿娘搂着顾穗儿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后来到底是别人劝说着,这才止了哭。

“这是阿宸?阿宸都长这么大了?”顾穗儿娘瞅瞅自己这怪外孙,喜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娘,这是阿宛,还不到两岁。”说着间,顾穗儿吩咐阿宛:“叫姥姥,姥爷。”

阿宛眨眨眼睛,乖巧地叫道:“姥姥,姥爷。”

她的声音奶声奶气的,长得白净又可人,周围人看着这娃儿的样子,都纷纷称赞。

“怎么有这么好看的小娃儿,就跟小童女一样!”

而就在众人的夸奖中,顾穗儿娘看着这团团软软满身粉嫩的小阿宛,喜欢得都不敢用力去抱。

“这个好,这个好!像你小时候,比你小时候还好看呢!”

在这一片热闹中,也有人好奇地问起:“穗儿,你那夫君呢?跟你回来了吗?”

这人一问,大家都不免好奇地往那侍卫人群中打量。

要知道大家都说,穗儿嫁给了富贵人家或者是土匪头子,这才享尽了荣华富贵,听说连带顾宝儿都跟着去带头打架了,不知道这次顾穗儿回娘家,好意思把那夫君带回来不?

柳婶的女儿翠儿嫁给了本村的,如今抱着个流鼻涕的小娃儿,笑着道:“穗儿,你那夫婿长啥样啊,也带出来让我们见见!别藏着啊!”

她这话里意思,大家都明白,那夫婿既有这般富贵,怎么娶个顾穗儿,莫不是个肥头大耳的老头子?

虽说穗儿娘把她那女婿说得天花乱坠,可谁知道是真是假的啊!要不然怎么可能几年不敢带着媳妇回娘家。

顾穗儿见他们问起,便往后面队里看。

这时候,萧珩将手中的马缰绳交给了底下人,往前走过来。

第154章

萧珩那是什么样人,所谓龙章凤姿,天质自然,那等相貌,那等人品,在风流富贵的燕京城里都是一等一的,要不然怎么会惹得昔年昭阳公主倾心不悔。

如今来到这偏僻的农家村子里,走在这满脸灰尘的农人们面前,那自然是仿佛从天而降,不似这世间人。

更何况他一举一动间的清朗优雅,更是让一众村人们看傻了眼。

“萧珩拜见岳父大人,拜见岳母大人。”萧珩微微拱手,这么向顾穗儿爹娘拜道。

这话一出,顾穗儿倒是微有些意外,便看了萧珩一眼。

要知道她只是萧珩的妾,昔年自己爹娘前去燕京城,不过是得萧珩一句“伯父伯母”罢了,那还算是萧珩疼宠自己,对自己爹娘客气了。

如今,怎么竟然张口就叫爹娘,这于礼不合的。

顾穗儿爹娘自然是不懂这些的,他们虽然隐约感觉到自己女儿和这五皇子殿下之间不像乡下寻常夫妇,不过听到人家叫自己岳父岳母,自然是满脸堆笑地答应着,又招呼着萧珩要往家里去。

顾穗儿看萧珩神情虽然依然淡淡的,但是比起往常时候,也勉强算得上比较“和善”,当下松了口气,想着萧珩看来是有意给自己长脸,心里自然是泛起丝丝甜蜜,又有不知道多少感激。

一时在众人的拥簇中回了顾穗儿家,只见家里早已经修起来院墙,上面是红瓦顶,下面抹着白腻子粉,院子里面还有柳树枝桠露出头,看着一派整齐干净,而大门是玄色清油漆过的大木门,木门旁边还修着石墩子,气派得很。

顾穗儿一见这个,便知道萧珩这些年对自家实在是照顾得好。

进了屋后,里面的家具陈设也是和顾穗儿之前记忆中不同了,除了几个老旧的家具还留着,其他都换新的了。

“这几年,咱家姑爷可是帮了大忙,给咱家修这个送那个的,这日子过得已经是顾家庄一等一的好!”

要不然为啥其他家非不信自家姑爷是大户人家的少爷,说什么是土匪头子或者是个秃顶的老头子呢,他们不信闺女嫁得这么好!

“阿珩啊,你这次既然来了,可要多住一些日子,等过一段秋收,家里收了棉花,我正说给你留着做一身新棉袄,全都用新棉花的新棉袄!”

顾穗儿娘显然是觉得她的新棉袄拿得出手,特意重重地强调了。

顾穗儿听着这话不太像样,只好暗暗地扯了下她娘的衣襟:“娘,带你下不用这些,收了棉花你留着给我一些,回头我看着给殿下做个什么就是了。”

她心里一猜就知道,她娘做出来的棉袄,萧珩肯定是没法穿的。

顾穗儿娘本还待要说,顾穗儿爹也赶紧让她别说了,顾穗儿娘只好作罢,不过她很快又亲昵地搂着阿宸和小阿宛这对小兄妹,一手一个,亲得不行了。

“和你小时候真像,你瞧这眼睛,活脱脱就是你小时候!”

阿宸已经懂事了,他知道这是自己娘的娘,嘴巴甜得很,一口一个姥姥姥爷的,把顾穗儿爹娘哄得眉开眼笑。

相比之下,小阿宛年纪还小,脆生生地喊了姥姥后,便乖巧地坐在那里,好奇地打量着这新鲜的地方。

顾穗儿让人把那些土特产卸下来一些,留给爹娘用。

家里内外自然来了村里人围观,顾穗儿便分出去一些给村人们,还给小孩分了好吃的饴糖。

村里人得了东西,也都欢天喜地的。

只看顾穗儿家发达了,眼馋,现在自己能得点便宜,哪怕是一点点,也是感恩戴德的。

当然也有人纳闷,就偷偷地打听了:“这嫁的到底是什么来头,怎么带着那么多家丁,还带这么多东西!这得多有钱啊,回娘家东西一车一车地拉!”

就有人在那里悄悄地说:“我听着,一口一个殿下,喊殿下,那都是皇帝家的人!”

也有人奇怪:“之前不是还说是大户人家的少爷,怎么现在就殿下了,敢情过几年就变一个?”

大家都有点不明白了,不过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才拿了别人的礼,也不好编排什么,就此悄悄议论几声,各自回家去了。

顾穗儿和萧珩当晚住下,随行侍卫等也都在院子内外安营扎寨,一时之间小小顾家院子,全都是营帐,倒是让周围邻人们看个稀罕。

当晚顾穗儿是和自己娘一起住的,娘两个几年不见了,自然是有说不尽的悄悄话。顾穗儿娘趁着没人,还偷偷地问顾穗儿:“我瞧着咱这女婿长得模样真俊俏,也有钱有地位的,他会不会找个小的啊?这你是不是得防着点!”

这话听得顾穗儿都忍不住笑了:“娘,他若真要找,我便是防着也防不住,我也做不来这种费心的事,还是任凭他去吧。”

她没好说的是,自己是孺妃,不是正妃,其实就是个小。

萧珩要找,也得说找个大的,不是小的。

顾穗儿娘不知道这些,她又开始想了:“你如今生了个阿宸,生了个阿宛,还得再生一个,怎么也得要两个小子才行!”

顾穗儿听娘这么说,少不得应着,心里却是想,萧珩说了的,生孩子太疼,一儿一女足矣,以后都不用再要了。

母女两个说了几乎半宿的话,一直到外面公鸡都打鸣了,这次迷糊着睡去。

第二天,自然是晚起来了,不过也不用急,左右他们要在这里停留两日呢,可以慢慢地和爹娘说说话,再见见往日的乡亲们。

这一日顾穗儿家来了几个客人,都是昔年一起长大的小姐妹,大家都嫁人了,嫁的自然是乡下的,也有同村的。

翠儿就是嫁的同村,如今已经生了三个女儿,今年总算得了个小子,自己高兴得很,天天抱着在村里晃悠,显摆得厉害。

小姐妹们叽叽喳喳地问穗儿,问穗儿这几年的经历,穗儿都一一回答了,又把准备好的礼物送给她们,是卖给小孩子的状元及第的小银稞子。

大家拿了礼在手,沉甸甸的,已经是咂舌不已,又问起顾穗儿种种事来,不免羡慕到不敢相信。

翠儿更是诧异地追问道:“穗儿,你意思是说,你这一儿一女,其实是皇帝的孙子孙女?”

穗儿点头:“嗯,是。”

其他人也都纷纷问;“你进过宫,见过皇上皇后?”

穗儿:“进宫自然是要的,要去拜见他们,逢年过节的都得拜。”

几个昔日小姐妹面面相觑,她们用艳羡地目光望着穗儿,她们开始意识到,穗儿和她们已经是不一样的人了,吃穿用度,言行举止,都像是有钱人家的少奶奶了。

“你平时都不用自己喂孩子?不用夜里起来自己管孩子?”

“按理说是有乳娘的,不过我也没那么金贵,我自己喂,乳娘的话,只是偶尔给喂喂。至于夜里,偶尔跟我睡,我也得管,不过大多数是跟着嬷嬷睡,嬷嬷会带着丫鬟照料好孩子。”

大家面面相觑。

顾穗儿过的日子,是她们想都想不到的。

一群女人正说着话,就听得外面敲锣打鼓的,好生热闹,大家好奇地去看,谁知道一见之下,都纷纷吓了一跳。

原来竟然是里正陪着县上的县太爷过来了顾穗儿家。

几个女人纷纷掩面躲着走了,村里几个老爷们跪在那里,高呼青天大老爷。

县太爷,那可是老大老大的官儿了,不曾想竟然来到他们这小小的村落。

顾穗儿爹更是唬了一跳,赶紧过去,哆嗦着拜见。

他心想这是怎么了,县太爷怎么来自己家?可是自己家赶上了什么祸事?

谁知道原本应该威风凛凛的县太爷此时却是没有半点威风,他一脸恭敬地笑道:“下官是特意来拜见顾老爷和五殿下的。”

说着间,那县太爷竟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顾老爷?跪下?

顾穗儿爹只觉得头晕眼花的,险些摔倒在那里,赶紧扑过去要扶起县太爷:“官人老爷,你起来,你起来,可当不得,可当不得啊!”

县太爷被顾穗儿爹硬是扶起来了,却是不敢站直了腰:“敢问五殿下可在?”

顾穗儿爹一听:“你找我那女婿啊?他在屋里——”

说着这话时,萧珩微微弯身,撩袍,迈步出来了。

县太爷一看,那气势,那风姿,这可不就得是那传说中的皇五子嘛!

当即噗通一声,再次跪在地上了,这次跪下后是怎么也不肯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