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仰头一笑,“急什么?我还没玩够呢!”

说着又跳了两块石头,视线一挪,正好看到了不远处的谢荣。她一脚踩空,只来得及张口说了个“救”字,就扑通一声坐进水里了。

浪花四溅,她在水雾中看到谢荣微微皱了下眉。

都这时候了,她第一想到居然不是疼,而是完了完了,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侍女见状,吓了一跳,赶忙从岸上跳进水里把她救出来。

清风和白露一个替她拧裙子上的水,一个给她擦拭脸上的水珠,心有余悸地抱怨:“公主下回千万不敢如此了…”

她不声不响,看着远处,毫无预兆地哎了一声,“你为什么要站在那里吓我?”

两个侍女一惊,抬头看去,只见树下站着一个芝兰玉树的少年,面无表情,冷静无比。

谢荣看她一眼,转身缘原路折返,“公主若是无事,便随我一起回去吧。”

严瑶安觉得有点丢人,他越是冷淡,她就越是生气。如果不是他突然出现,她根本不会摔进水里,他居然还不跟她道歉?这么一想,她底气足了不少,顾不得让清风白露继续擦干衣服,不依不饶地追上去,“你既然知道我是公主,为何不对本宫行礼?你刚才吓得我掉进水里,你得跟我赔礼道歉。”

追了好几步,总算把他追上了。严瑶安站在他面前,瞪圆了眼睛,端出公主的架子吓唬他。

没想到他表情没有丝毫变化,微微颔首道:“公主贵安。”

说完,继续往前走。

若是别人对她这样无礼,她肯定早都怒气冲天了,偏偏他对她这样,她居然一点也不生气。

严瑶安继续跟上去,裙子沾了水,在山林里行走得很困难,湿漉漉的绣鞋踩出一个个脚印,“谁让你来找我的?你就不能走慢点么?”

前面没反应。

她咬咬牙,盯着他的后脑勺,“你再不说话,我就让父皇治你的罪。”

谢荣总算肯理她了,“敢问公主,我何罪之有?”

严瑶安得意地一笑,“惊吓本宫,对本宫不理不睬,你说你有什么罪?”

林中道路很不好走,枝桠横生,又有碎石挡路,也不知道她刚才是怎么过来的。谢荣专门挑平坦的路走,拨开树枝,对她的话充耳不闻。

严瑶安叫他一声:“你听到了么?”

他嗯一声,“听到了。”

这反应…让严瑶安很没成就感,她也就是说说而已,根本不会真的治他的罪,谁让他是谢蓁的哥哥呢?但是他就不能装出害怕的样子么?她叫他一声,“你跟我六哥什么关系?”

谢荣问道:“此话何意?”

她跟他始终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我六哥今日也来了,他是来找你的。”

谢荣没有多想:“公主想必弄错了,我与六皇子素昧平生。”

他刚回京城,认识的人大部分都是小时候的玩伴,并未与六皇子有过交情,他为何要来找他?

严瑶安不信,六哥怎么会弄错呢?她正欲争辩,人已经走出了山林,不远处就是谢蓁和谢荨。

她叫了她们一声,再回头时,谢荣已经走远了。

*

这一天委实称得上惊心动魄,先是弄丢了和仪公主,再是遇到小玉哥哥,回程的马车上,谢蓁倒在缂丝大迎枕里,仍旧有些晕乎乎的。

她想了又想,始终没想明白李裕当年为何忽然消失,如今又忽然出现。

他现在住在哪?家里在做什么?宋姨还好吗?

谢蓁霍地坐起来,懊恼地哎呀一声。

谢荨不解,“阿姐,怎么了?”

她拍拍脑门,后知后觉道:“我忘了问他家住哪里,怎么找他了。”

谢荨哦一声,“李裕哥哥?”

她点点头。

“阿姐现在是大姑娘,为何要去找他?你若是去了,会惹人说闲话的。”在这方面,谢荨比她明白得多。

关于李裕这方面,谢蓁的头脑总是不够清楚。

他在她最没准备的时候回来,她都快忘记他了,他却突然出现在她身边,问她还要不要一起去放风筝。谢蓁现在想想,还是有点生气的,当年他不辞而别,如今又什么都不肯说,她才不要跟他一样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所以那句“我也讨厌你”,终归带着赌气的成分。

那是她小时候的执着,等了许多年,总算有扬眉吐气的一天。

这件事只有她和谢荨知道,回家之后,谢蓁没有告诉任何人,就连冷氏也不知道。她不是刻意隐瞒,而是不知该从何说起…她想等一切都清楚后,再一五一十地告诉冷氏。

不知不觉过去两个月,这两个月内,谢蓁一直待在国公府里,没有再见过李裕一面。

近来谢立青的仕途不大顺利。他担任青州知府的这些年,青州百姓安乐,生活富庶,眼看着青州一日比一日繁荣起来,他就算不能升做京官,继续回去青州也是好的。然而元徽帝却指派了另一人到青州担任知府,他没了退路,又恰好京城官位无空缺,只好留在家中等候。

这几日谢立青心情颇为沉重,只有回到家中,看到妻子儿女,表情才会轻松一些。

冷氏把两个闺女打发出去,一边替谢立青更衣一边宽慰他:“事情总会有转机的,你不必太过忧虑。”

谢立青长叹一口气,“就怕要等上三年五载,让你们的日子不好过。”

他没有官职,便没有俸禄,如今在京城每日花销都很大,他担心会让三个孩子吃苦。尤其两个女儿,各个娇生惯养,一个刚刚绽放,一个还是花骨朵儿,若是委屈了她们怎么办?

冷氏让他放心,“我们在青州还有许多积蓄,撑个一两年不成问题。”

女儿大了,她比谢立青考虑得更多。既然回到了京城,便要开始考虑她们的亲事,丈夫是庶出,太尊贵的人家攀不上,只能退而求其次…然而女儿生得太标致,也是一件让人苦恼的事。若是被王孙贵胄看上了,以她们的身份,只能做一名侧室或姨娘…与其如此,不如做一个普通人家的正妻,还能一世安稳。

*

此时此刻,谢蓁全然不知道父母的愁苦,她在忙着找一条帕子。

过去那么久,她总算发现有一条帕子丢了。原本是想不起来的,但是那条帕子绣着未完成的素馨花,她今日闲得发慌,想捡起重新再绣,没想到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她不知道,那条帕子正在太子手里。

严韬这阵子睡得很是安稳,全靠这条帕子。

他天生浅眠,再加上最近风口浪尖儿上,更是没有睡好的时候。可巧了,谢蓁也是浅眠的人,于是这条帕子上熏了有助睡眠的香。这种香是谢蓁自己琢磨出来的,带着点特殊的荷香,清香扑鼻,伴人入梦。

那天从定国公府老太太的寿宴回来,严韬随后又去了宫中,没来得及处理这条帕子,回府的马车上闻着这阵香,闭着眼睛睡得前所未有的安稳,就连到了家门口都没醒过来。

后来只要没有大事,他便带着这条帕子一起就寝。

可惜帕子上的香是熏上去的,总有散去的那一天。香味越来越浅,太子又睡不好了。

才貌

其实失眠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曾经好眠过。

严韬最近就处于这样一种状态,夜里惊醒时,这种感觉尤其明显。虽然不至于无法忍受,但几天下来,整个人也憔悴了一圈,连太子妃都察觉到了他的反常。

晨起服侍他更衣时,凌香雾担忧地看他一眼:“殿下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夜里睡得不安稳?”

他略一点头,捏了捏眉心,“如此严重么?”

凌香雾笑笑,替他束上龙纹玉绦钩,“不大严重,是臣妾看得仔细,换做旁人未必能看得出来。”

严韬弯唇,只说了句爱妃有心了。

太子与太子妃在外人眼里是一对极其恩爱的眷侣,下人从未见过他们争执,一直都是相敬如宾,笑脸相待。但是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其实算不得是一种爱情,只是别无选择下的一种顺从。

太子温和,不如大皇子深谋远虑,懂得审时度势,早早地便为自己打好了根基。朝廷不少官员被大皇子笼络,成为他的幕后之滨,而太子晚了他一步,便处处陷入被动局面。严韬这几年也做了不少,为了更深得人心,便娶了凌太傅家的孙女凌香雾为妻。凌太傅是朝中的老臣,说话也有几分分量,如此一来,不仅能拉拢凌家,更能博得一个敬重恩师的好名声,以此来拉拢更多官员。

一举两得的好事,他断然不会放过。

事实证明他的决定是对的,这几年来他的羽翼渐渐丰满,不再受制于人,而开始准备反击了。

他跟凌香雾的关系不好不坏,太子府虽不断送入别的姬妾,但他对凌香雾始终客客气气,其他丈夫能给妻子的,他都给了她。因为他母后和父皇的关系僵硬到了极点,所以严韬一直认为,这就是夫妻最好的相处方式,没有争吵,只有顺从。

他生在帝王家,早就不奢望会有爱情了。

用早膳时,凌香雾亲自舀了一碗山药枸杞粥给他:“一会我让下人去街上置办些沉香,我记得殿下以前用这种香睡得还能安稳些。”

严韬没有反对,“那就由你办吧。”

凌香雾笑着说了声是。

他用过早膳外出办事,说了声晚上不回来用膳,凌香雾站在门前送他。他带着侍从往前走了十来步,再次回头时,发现门前空无一人,他的太子妃早就进屋了。

“殿下?”侍从冯夷叫他。

他回神,摇头轻哂,继续往前走。

那天从宫里回来,偶然看到街上一对即将分离的夫妻,男人背着包袱,与妻子依依不舍地在门前话别。两人眼中都有泪,相互依偎说了许久的话,最终那男人还是一狠心走了,一连走出百十步都没有回头。

妻子便一直站在门前看着他,直到人再也看不见了,才默默擦去脸上的泪痕,转身回屋。

他大抵有些羡慕那种感觉,才会期望在太子妃身上看到同样的影子。可是他忘了,他们是没有感情的,不过一场交易,他从她家里得到想要的后台,她在他身上得到权势富贵,各取所需罢了。

*

夜晚回来,凌香雾让下人点上沉香。

鸭嘴鎏金熏炉中升起袅袅香雾,香气很快弥漫整个房间,闻着不浓郁,使人心旷神怡。严韬更衣就寝,见太子妃还站在床边,便道:“夜深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他没有留下她的意思,凌香雾是个明白人,当即也没有说什么,欠了欠身便退出房间。

有了沉香助眠,严韬睡得比前两天好些了。但是夜里不知怎的,总是会做一个奇怪的梦。

梦里有一个姑娘手持绢帕,站在云蒸雾蔼中朝他微笑,他上前一步,她便很快消失不见了。再次醒来时,发现那条帕子就在手边。他觉得这事儿有点荒唐,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帕子的主人是谁,更不知道对面生得什么模样,居然会对一个姑娘产生杂念。

然而事实就是如此,他不承认也没法。

沉香虽有益睡眠,但始终不如那条帕子的效果好,他这两天都是睡到三更便自动醒了,后半夜一直睡不着,只能起来坐在窗边批阅文章。

一连七八日,就是铁打的身体也受不住。

他妥协了,挑了一个早晨跟太子妃开口:“六弟到了成家的年纪,自己不好意思开口,我身为兄长,应当为他多操点心思。”这招数委实有点不光彩,拿着自己兄弟当幌子,然而没办法,总不能说他自己想找个女人,“我看他喜欢心思缜密的姑娘,你若是没什么事,便办一场宴席,邀请几位世家千金到府上,看谁帕子绣得精致,便拿过来让我过目。”

上回那帕子是在定国公府老夫人寿宴上捡的,不知是国公府里的姑娘,还是前去贺寿的千金,他没法确定,唯有都叫过来。

凌香雾没有多想,闻言说道,“六弟平瞧着寡言少语的,我还当他没有这种心思呢。”

严韬吃一口核桃酪,状似随口接道:“话再少,他也是个男人。”

都是男人,哪有不中意温香软玉的。

凌香雾会心一笑,答应下来,“那我这就着手准备,时间定下来后再告诉殿下。”

严韬颔首,“有劳爱妃。”

说起来,这阵子他的人都很辛苦,为了西夷的战事没少奔波。不如趁着这次机会把他和七弟一块叫来,顺道再叫上几位官场同盟,在院中举办一场酒宴,小酌一杯,纵情一回。

*

太子府送来请柬的时候,谢蓁正在院子里洗头。

最近连下几场春雨,天气有点凉,好不容易出了太阳,她便让人在廊庑下搭了木架,弯腰站在廊下洗头。一头青丝刚泡进水里,下人便把帖子拿过来了。

她头上涂了皂荚,没法睁开眼睛,便让谢荨念给她听:“上头说了什么?”

谢荨打开信封,坐在廊下围栏上,塞了颗乌梅蜜饯在嘴里,含糊不清道:“太子妃办了一场才貌双绝宴,时间是十天以后,好像要比赛才艺和品貌,谁若是拔得头筹,太子妃会赐予奖赏。”

谢蓁抹抹脸上的沫子,听了三遍才听明白,关注的重点居然是:“太子妃是不是挺悠闲的?怎么没事儿就喜欢举办宴会。”

谢荨忙着吃,没打理她,她就一个人自言自语:“才貌双绝?是才貌都赢才行么?赢一个行不行?”

不用说,她这张脸是稳稳的第一。

谢荨搭腔:“阿姐要去么?”

慢条斯理地洗好头后,她擦了擦脸上的水珠,湿漉漉的头发披在身后,坐在谢荨旁边说:“既然太子妃都邀请了,不去怎么行?你看看上头是不是也有你的名字。”而且宴席最能提高知名度,错过就太可惜了。

谢荨低头一瞧,果然在谢蓁俩字后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她顿时垮下脸:“我什么也不会…”

谢蓁嘿嘿一笑,从她手里抢过蜜饯放入口中:“别担心,你还会吃呀。”

谢荨气得两腮鼓鼓,“阿娘说能吃是福!”

“…哦。”谢蓁故意戳了戳她的腮帮子,觉得妹妹脸颊太滑,忍不住又捏了捏,“看来我们阿荨很有福气嘛。”

说完,自己先笑了起来。

谢荨觉得自己被取笑了,从她怀里抢过油纸包,转身就要走:“我不理阿姐了!”

那是谢荣从街上给她们带回来的蜜饯,谢蓁虽然也喜欢吃,但绝对没有谢荨那么贪吃,所以这一大包蜜饯,大部分都进了谢荨的肚子里。目下眼瞅着妹妹要走,谢蓁赶忙抱住她的腰,认错求和好:“你走了我怎么办?你别走呀。”

闹了半响,谢荨重新坐回来,到底感情深厚,也就没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她们两人坐在太阳底下,谢荨手里拿着一条巾子,坐在谢蓁后面给她擦头发,“阿姐想得魁么?”

谢蓁歪着脑袋,一张小脸白净通透,乌发披在肩后,只穿着薄薄的春衫,“想呀,既然去了,自然要得第一。”

别看她平时懒洋洋的,其实好胜心一点没少。只要是想努力做好的事情,便一定要成功才行,她若是没干劲,那就一定是因为看不上这个东西。

谢荨给她擦得半干,从双鱼手里接过牛角梳,一点一点把她的头发梳顺了,“那阿姐要比什么才艺?”

品貌是完全不用操心的,整个长安城放眼望去,估计都找不出她这样好模样的。就是才艺有点难为人,她小时候偷懒,琴棋书画样样不精,现在竟连一个能拿出手的都没有。

谢蓁想了一会儿,也有点惆怅:“不如我弹七弦琴吧?”

谢荨疑惑:“阿姐会么?”

她记得她从没学过啊…

谢蓁笑眯眯地:“不是还有十天么,我可以现在学啊。”

建府

尽管谢蓁说了要学琴,但是放出话后,却没见她学习过一天。

为此冷氏特意为她买了一把七弦琴,但是她却只拨弄过两下,除此之外,再没碰过。学琴并非一日两日之事,需要先生指点,更需要自己勤加练习。然而这两样谢蓁都没有,她每日仍旧过得跟平时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

连谢荨都看不下去了,一天问她三次:“阿姐你不练琴么?”

她正在让双鱼染指甲,闻言点了下头,“练呀。”

凤仙花花瓣碾碎成汁,覆在指甲盖上,过了一天一夜再拆开,便能染成娇艳的颜色。一个个指甲盖有如瓣瓣桃花,裹在白嫩的手指上,愈发衬得一双手有如春天里鲜嫩的笋芽,又白又细。

看她的模样真是一点也不着急,明明后天就是宴席了,她的琴还没碰过几回呢!

谢荨是知道的,她想在这场宴席上拔得头筹,不仅能得到太子妃赏识,还能为父母争一口气。如今他们在国公府过得不算好,老夫人和大夫人都不喜欢他们一家子,要想被人重视,只有靠自己努力才行。

可是前几天她还志得意满呢,怎么一转眼就兴致缺缺了?

要知道不仅是她们,就连三姐四姐也很重视这场宴席,这几天一直忙着在院里练琴练筝,许久没见她们出来了。既然是太子妃亲手操办的,到场的一定都是簪缨世家的夫人千金,还有朝廷命妇,就算场面不大,也不得不让人重视起来。

这可是关系到名声面子的大事,谁都不敢马虎。

谢荨见谢蓁并不上心,不得不提醒她:“阿姐再是如此,明日可就是垫底的了…”

没想到谢蓁毫不在意,竖起一根手指头做了个噤声的姿势,“这事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好不好?我不练琴的事,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

谢荨不太懂,“为什么?”

她趿着绣鞋,走到七弦琴跟前转了两圈,神秘兮兮地嘿嘿一笑,“阿荨,我教你一个成语吧。”

谢荨跟过来,“什么成语?”

她竖起四根手指头,在面前晃了两晃,“声东击西。”

“…”

谢荨想了半天,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很快就能理解了,因为最后两天时间里,谢蓁让先生代替她坐在院子里弹琴,琴声流畅优美,婉转动听,传出玉堂院外,听得人如痴如醉。定国公府的下人路过,都免不了驻足倾听好片刻,若是问起,院里的下人无一例外都说是五姑娘弹奏的曲子。

下人闲来无事经常碎嘴,是以传话的速度最快,用不了半天时间,整个定国公府上下都知道五姑娘用十天时间练成了七弦琴,并且弹得有模有样,真是让人称奇。这话传到谢莹耳中的时候,正巧她手下的筝断了一根弦。

谢莹面上表情没什么变化,让下人重新换上一根弦后,平静地吩咐:“方才是谁传的话?掌嘴十下。”

说话的丫鬟立即跪下来求饶,可惜晚了,头一歪便被两边的婆子甩了个大耳刮子,甩得头昏眼花。

谢莹试了两下音,平静地弹奏完一首曲子,低声向下人吩咐了两句话,起身走回屋中。

*

及至第十天早晨,窗外晨曦微露,玉堂院被掩映在一片青黛之中。谢蓁还没从床上起来,便听到双鱼着急忙慌的声音:“姑娘,姑娘不好了!”

谢蓁从被子里露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睁开困顿的双眼,带着浓浓的睡音:“嗯?”

双鱼急得团团转,“琴,琴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