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曦炎有些哭笑不得,他是说利唇利舌,可没叫弄这么多舌头。他一向最不喜欢吃这些东西,动了几筷便停箸不食了。倒是李浅连填了三碗饭,唇啊、舌啊的也消灭了许多。

她是真的打定主意要好好补补,下午要做什么她隐隐也能猜到一些,吃的太少又怎么有力气舌战群雄?

一顿饭罢,齐曦炎又慢条斯理地饮了两杯茶。

侍卫陈冲适时的提醒,“殿下,府里离月胧园还有段路程,怕是要迟了。”

“无妨。”齐曦炎淡笑。他就是要那些人等些时候,等的时间越长,心里越烦躁,也对他越有利。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他才在陈冲的三催四请之下慢悠悠地起身,带着李浅和四大侍卫出了府门。

第二十一章 饿死群雄战死人

府里早就放了话,今天齐曦炎会当众给世家门一个交代。所以今天的皇子府守候的人并不多,一见他们出来也没蜂拥着围上来,而是远远地坠在后面,似是要跟他们一起去山庄赴会。

李浅和齐曦炎同车而坐,见他神态适意、悠然,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她心中稍定,仅留的一丝紧张,也消失不见。

齐曦炎天生有做领袖的潜质,有他在的地方,人人都好像吃了定心丸一样,哪怕把天捅个窟窿都觉很安心。

马车故意在城里饶了半个圈,才磨磨蹭蹭地出了城,又向西行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停了下来。李浅当先跳下车,也没管齐曦炎,抬眼去看这闻名京都的月胧园。

这座园林是皇上三天前赐下的,据说是要给五殿下压惊的。齐曦炎选在这里做相约地点,很有些示威的意思。

不过也难得园里景色奇佳,玉宇牌楼,重廊复殿,略显庄严大气,花园却造的很是新颖别致,当然最妙莫过于那条横跨烟波湖的西堤,它犹如一条翠绿的飘带,萦带南北,蜿蜒曲折。堤上有六桥,婀娜多姿,形态互异,堪为大燕园林建设的最高水准。只可惜今天不是游园,是打仗,倒叫人平白少了几分兴致。

齐曦炎自行下了车,大跨步向大门迈去。他与世家约的是巳时园内相会,可这会儿已过申时,他们才姗姗来迟,足足晚了四个时辰。京都十几个世家的大家长等得脖子都长了。

不仅如此,从巳时到他们现在连口吃的都没摸着,一个个灌了几壶的茶水,一走路肚子都“哗啦啦”直响。

今天来的都是各大世家的族长,当家人,平时都养尊处优,谁受过这样的苦?熬了不多时便一个个无精打采,唉声叹气。他们好容易能见齐曦炎一面,谁也不敢走,都挺着肚子坚持着,肚子里的茶水和着汹汹怒火,正两军对垒战鼓不断。茅厕也不知跑了多少次,拉得双腿都发软。

齐曦炎带着李浅和四大侍卫进门时,这些世家族长正在破口大骂他。

“竖子可恶。”

“不知好歹。”

“一黄口小儿妄想掌握朝堂,真真不知天高地厚。”

齐曦炎暗暗冷笑,看来还是来早了,若是饿到晚间,看他们还有没有力气骂人。

没着人通报,就闯了进去。众人乍一见齐曦炎,突然意识到刚才的骂词,都有些尴尬。毕竟是皇子,背后骂是解气,当面骂却是冒犯了。

齐曦炎也不看他们,径直坐上主位,清冷的眼神在每个人脸上环视一遍,才冷声道:“诸位也都是燕朝有头有脸的,有什么话就当面说吧。”

早憋了一肚子茶水和火气,众人也不遑多让,陈家的族长陈玉卿率先站起来。

“殿下提出开科取士,可知天下大儒皆出世家,有能力有修养的大才也多出自世家,殿下不怕此举会叫天下世家寒心,不再效命朝廷了吗?”

齐曦炎冷笑,“陈大家的意思是想要造反了?”居然敢威胁他。

这才说了两句,便已字字尖锐。陈玉卿眼神阴翳,隐有爆发。

齐曦炎也不想现在就弄僵了,回身对李浅道:“你来答陈大家的话。”

“喏。”

李浅迈步站出,对着堂上众人深施一礼。

“在下李浅见过众位大家。”

众人看她,只见是个十四五岁的少年,长相俊美异常,姿态从容镇定,一双星光水眸显得耀眼无比。

长得还不错,可惜不过是个黄口小儿,在场之人谁也没把她瞧在眼里。

却见这少年,笔直得挺着腰身,朗声道:“当今印刷术日益精湛,纸张刊印也越发容易,书籍资料不再归少数之人,肯下苦功苦学之人比比皆是。很多有本事的不仅在世家,更多都隐在民间,他们不是不想实现抱负,也不是真的那么甘心藏于民间,他们在等机会,而开科取士只要施行得好,这些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必将愿意出来报效朝廷,进而留名千古。”说着看了陈玉卿一眼,嘴角噙起一抹微笑。

“而且陈大家刚才所说‘有能力有修养的大才也多出自世家’,李浅不敢苟同。”

这话无异于打他们的脸,陈玉卿气得脸色铁青,怒喝,“竖子何人?胆敢胡言乱语?”

她今天没穿土黄色太监服,而是换了一件月白色长衫,整个人衬的是如玉如花,再加上笑容灿灿,很有几分可亲姿态。这些人一时摸不清她的来历,也没敢造次,若是以黄门身份发言,恐怕当时就得被人乱掌劈死。

她没答,反用眼神询问齐曦炎,那意思是,“你想叫我扮演谁啊?”

齐曦炎淡淡一笑,代为介绍,“这是我府中贤士,吴逸吴大儒的亲传弟子。”

套上吴逸大名,地位登时不同。听闻吴大儒从未收过弟子,竟然得大儒看中,必有不凡之处。众人顿时侧目,似不敢心存轻视。

李浅暗暗叹息,名人效应果然有用啊。

见无人再言,她深吸了口气,开始长篇大论:

“有能力有修养的大才皆出自世家,那说的是以前,你们的父辈祖辈。成祖建国之时自得了你们世家的助力,可看看现在,你们家中子弟有几个能背诵《春秋》《史记》,有几个熟读经、书、子、集,有几个博览群书志向高贵,他们兵法看过有几条,玩过弓箭有几次?知道马上长刀重几何?有几人能上得马,若是战争起,把他们丢上战场,又有几人能回?

别的且先不说,就说这会儿搜光他们身上的钱财,不让家仆跟从,他们又怎么生存下去?他们能自力更生,能自己做饭做菜,能自己穿衣沐浴?若没了家族的庇护,他们又跟废人有何区别?”

其实也不是她瞧不起这些世家子弟,富贵人家的孩子都养的娇气,就是齐曦炎在十岁时都不会自己穿衣穿鞋。还是自她去伺候之后,因经常偷懒耍滑,不好好干活,有时还忘这忘那的。在她的努力之下,硬把他锻炼成个“家庭小能手”,凡事自己动手,若非如此到现在他还不知道怎么系衣带呢。

她这话说得虽恶毒,不过意思却很明显。这些士族家庭太宠孩子了,把他们宠成只会吃喝赌博,斗鸡斗狗,携妓出游的废物。就算也有些出类拔萃,但大多数还是被惯坏了。

十几个世家族长听得心中恼怒,却一时也找不到合适的言语反驳,毕竟她说的都是事实,这一代的子弟们真的被宠坏了。

别的家族纨绔出太多,独郑家还算出了几个人才,庶长子郑普,嫡子郑英,一文一武,堪为国家栋梁,几大家长都拿眼瞧着郑家的族长郑华。

可郑华根本不欲出头,开科取士虽损了世家利益,于他倒没什么相干,他的两个儿子都已入朝,还身居要职,可不愿平白做这出头鸟。所以他立刻偏过头,装没看见他们的暗示。

李浅看得暗喜,心道,“他们人心不齐呢。”

众人一时默然,只陈家族长陈栋沉不住气了,站起身指着齐曦炎鼻子喝问,“殿下既以为世家子弟无能,那殿下如此作为,不是要绝天下世家的后路吗?”

其实圣旨是皇上下的,若说绝后路那也是皇上,不过没人敢跟皇上叫板,指个皇子的鼻子却是敢的。

齐曦炎深深地看他一眼,双眼微眯,却只字未语。

第二十二章 拿他们消化食

李浅知道他动了真气,以后这陈栋的日子怕不好过了。不过,她等的就是他这句。

立刻双脚跨前一步,堵在那伸出的手指之前,冷声道:“陈大家说皇上断了世家的后路,你们何尝不是断了寒门子的生路。世家专出纨绔,下一代便是如此了,你们能想象下一代的下一代,或者再下一代会如何吗?朝廷官员若是只能出自你们世家,纨绔执掌朝堂,朝廷能存在多少年?这样的稳定生活能侥幸存在多少年?若是再起战乱,又有几家世家能幸存下来?你们的繁盛,你们的富贵是建立在朝堂强大兴盛的基础上的,这点,各位大人可曾想过?”

现在虽然看来是眼前的利益受损了,可只要调教好后辈,以你们的人脉根基,又何愁不能在朝堂占有一席之地?不管开科取士如何好,自世家的孩子起点本就高于寒门子弟,只要不会太差劲,有前人给铺路,怎么可能会败于寒门?而且皇上这次下旨‘开科取士’是板上钉钉的事,任凭你们说破大天都不会更改了,若是有时间不如回家好好教教子孙,让他们好好做点学问才是正经。”

皇家和世家一直是相依相存的,就算是削弱是他们的实力,也不能一下子铲除他们,而且有些地方依赖他们的也颇多,世家子弟入住朝堂是理所当然的。李浅这话表面强硬,实则是在劝慰,让他们适可而止,损一时利益,保全家平安。

开科取士的旨意早就下到各州府地方,收是收不回来了,吴逸和付言明也一早就把各章程条款下发,各地考试的地点都选好了。亜璺砚卿这些人在这儿叫嚣谩骂的时候,皇家私底下早做好一切。皇上之所以把齐曦炎放出来,不过就是吸引众人注意的。就连大皇子和二皇子提出异议,都被隆章帝训斥一番,更遑论别人。而这时站出来,其实就等于自寻死路。

在座的都是老狐狸,又岂会听不出这软硬兼具的话。现在的风向变化,众人也不是看不出来,他们只是濒死挣扎,不求取消“开科取士”,而是尽可能多的获得一些利益,想拼一条老命会子孙后代多谋出一条出路。

可对于自己不成器的孩子而言,这种挣扎显得太过苍白无力。

这场争论持续时间很长,足争到掌灯时分,都还没结束。晚饭是不用提了,月胧园根本没预备吃的,饿了,请回家。

十几个老家伙,都饿得前心贴后心,站也站不起来了,有几个身体差的昏厥了两次,被人救过来,却还舍不得离开。

齐曦炎也饿,很有些后悔中午就吃了几筷。只有李浅掐着细腰,挺胸抬头而立,相比躺倒一片的残兵残将,倒是精神百倍,越战越勇。而这份胆识,这份见识,这份气度,更让人为之动容,继而心生怯意。

其实她是中午吃多了,正好借着说话消化消化食儿。

看看时间差不多,齐曦炎也有点盯不住了,站起来清声道:“天色已晚,请恕月胧园不招待外客,各位还是请回吧。”

回家是没人甘心的,可看看齐曦炎那冰了几度的脸,再看看李浅倍儿精神的小模样,顿时有些失望,暗叹自己老朽,比不过两个黄口小儿。

他们终于走了,基本上是被人抬走的,听着一通的“哎哟”声渐行渐远,齐曦炎脸上起了一丝难得的笑意。

李浅也松了口气,活动了一下胳膊腿,又吐了吐舌头,觉得浑身上下哪儿都酸疼,就连舌头都因话说太多,有点打结了。心想,果然齐曦炎是有先见之明的,先给她补了唇舌,不然他哪儿说的了这么多话。

齐曦炎明日还要进宫,不能宿在此地,让人伺候着擦了一把脸,就坐上回城的马车。李浅自是与他同车。

车上,齐曦炎用了几块细点,便靠在软垫上,一手撑着头,细细地打量着她。

他的眼神古怪、诡异,颇含意味儿,不知为何,李浅竟从中读出了“奇货可居”四字。

她莫名打了冷战,假装羞涩道;“殿下怎么这么看奴才,看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你会不好意思?”齐曦炎大笑。要说京都脸皮最厚的是谁,齐曦澜算一个,另一个就是李浅了。

李浅也觉装不下去,摸了摸鼻子问:“那殿下刚才在看什么,是觉李浅貌美如花,堪比宋玉吗?”

大言不惭,说的就是这种人吧。齐曦炎有些好笑。

“我是觉得以前错看你了,本以为捡到的是个顽童小儿,谁知却是个大才,看来老天还是眷顾我的。”

很难得他用的是“我”,而不是“本殿”,去了身份地位,李浅也感到一阵轻松,眨眨眼,笑道:“老天当然是眷顾殿下的,所以才从天上把我派下来辅佐殿下,日后殿下若对我不好,可休怪我舍了殿下重回天上。”

她只是顺口一说,当终有一日她离去之时,他想起曾经的这段话,竟真以为她又回天上去了。当然,这只是后话。

这时齐曦炎一听,颇为认真的摩挲着下巴,“你这是怨本殿待你不好了?”

得,一时得意忘形了。

她干笑一声,忙道:“奴才说的是如果,殿下待奴才一直是好的。”

齐曦炎轻轻一哼,对她的突然小意不置可否,“看在你今日表现不错,就升你做内院总管…。”

话没说完,她已经摊着手,身上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来点钱吧,”

他嗓子哽了一下,继续道:“另赏金五十,以后做的好还有封赏。”

“谢殿下。”李浅灿笑。

这恐怕是她跟着他以后笑得最灿的一回了。

齐曦炎心里忽然有些不痛快,这样的笑容可惜却不是因为他,而是为那些身外之物。

第二十三章 王爷房里没女人

内院总管这个官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

说大吧,皇子府统共就那么几个人,内院也就四大婢女和皇上赏的嬷嬷侍女十数人,还有黄门八人,归她管辖,总加起来也就二十三、四人。其余侍卫仆役,那都是外院总管的事。

说小吧,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是风头正健的皇子府。

尤其今儿早朝一过,府里就接到圣旨,封齐曦炎为雍王,并赐美人数名与他为妾,另金银珠宝若干。

七位皇子,除四皇子有战功去年封了郡王,其余皇子都未封王,这五皇子一上来就封雍王,真是天大的荣耀。朝廷有些鼻子灵的嗅出点滋味儿,雍王府前等候接见的帖子如雪片一样飞了进来,礼物也成堆成堆的抬。还有的托门子居然托到李浅这儿,竟也让她着实体会了一把上位者的风光。只苦了冯通这个外院总管,以六十岁的高领频繁来往于府门与内堂、书房之间,两条腿都跑细了。

这些日子齐曦炎忙着开科取士的事,回府的时候不多,李浅乐得清闲,瞅个空悄悄溜出府门,去找沈致。

自那日见沈致一面,她早就想好好跟他聊聊,奈何她是个太监,出门不方便,沈致又忙得脱不开身。好容易老虎不在,她这个猴子大王还不赶紧办自己的事去?

昨天让侍卫给沈致送了信,特意叫他在府里等她,她也不着急,慢慢悠悠地奔西大街而去。

沈致到京都这两年混得还算不错,在付府做贤士时颇受付国舅的器重,现在又做了个从六品的都府事,官儿不大,权却不小,这次开科取士他也帮着出谋划策,跟着吴逸和付言明忙前忙后,看这架势,科考完之后,又得升官。

他上个月刚自己开了府,房子不大,就一个独门独院。可在西大街这达官贵人聚居的地方,却也是花费不低的。

沈致很懂得享受,也有情趣,院墙透出的青竹、绿柳就能看出小院定然是优雅别致的,与他的名字颇有几分相似。

李浅敲了门,立刻从里面探出一张笑得恬静温和的脸。

“我等你许久了。”沈致深深地望着她,在她一脸呆怔中已伸手把人拽进了门。

见她还在不错眼珠的盯着他,沈致有些好笑,故意在原地转了个圈,笑问:“怎么,多年没见,就不认识我了?”

今天的他穿一件天蓝色的袍服,腰系蛛纹带,越发显得气质温润,姿态超群。他不算长得顶好的,没有齐曦澜的潇洒俊美,没有付言明的公子如玉,没有齐曦炎的天生贵气,可他自有一种温润气度,让人一见便顿生亲近。

看他双眼含笑地瞅着自己,李浅脸微微一红,装作不悦地白他一眼,“来了这么久,都不请我进去坐吗?”

明明是她只管盯着他看,不肯走一步的,反来怪他。沈致却不恼,含笑着牵着她的手一起走进屋里。

待客厅也如李浅所想的一般,舒服且雅致。他们坐下,有童子上了茶,两人一边喝着,一边聊这些年的经历。

沈致把他如何到的京都,如何去的付府说了一遍,末了又有些歉意的望她,“你不怪我把你‘开科取士’的主意公布于众吧。”

李浅摇摇头,虽也猜到是由他这儿传出来的,可该出现时总会出现,即使他们不提,过不了多少年,也会有人想到。

“那就好。”沈致放了心。

其实他也是有私心的,若不是因为提出了这个,他也不会那么受重视,还谋了好差事。这都要感谢李浅。从今以后,他可以一展抱负,就如幼时立下的誓言一样,成为国家栋梁,辅佐明主,打造一个平安鼎盛的大燕王朝。

他了了一直忧心的事,便问李浅怎么去了宫里,还当了黄门。

一提起这个,李浅就很想哭,如果可以选择的话,她自然不愿在宫中蹉跎。人家宫女还能遇到十年一次的外放,她这太监就得干一辈子,或者运气好些能和贵公公一样到老寻个好去处,但那也是几十年以后的事,天知道她能不能活过六十。

她很想诉诉苦的,诉说一下她的悲惨人生,奈何其中涉及到很多*,她不愿沈致牵扯其中,只简单说了几句,因误会被当成切了小鸡/鸡的小孩,才送进宫去。

幼时两家来往频繁,沈致自然知道她是女的,对她所描述的阉割一幕没多大感触。只觉有些难过,她一个女人混迹在黄门之中,总归不是长久之事。

李浅也觉心烦,叹了口气道:“这事先不说了,反正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咱们慢慢等等,以后能有法子脱身。”

沈致点头,目前也只能这样了。

说着又聊起花倾国,李浅对这个弟弟实在放心不下,便托沈致得空在京都找找。

沈致自然满口应承。

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沈致下午还要去衙门,也没多留她,备了几个简单小菜,吃罢,便送她出来了。

出来的时间有点长,李浅也不敢在街上闲逛,匆匆回了雍王府。

她以为自己出来的神不知鬼不觉,却没想府里正有人坐在自己屋里等着她。

自从做了内院总管之后,她由两人一屋的集体住宿,一跃升为为一人一屋的精致住宅,陈设也大有精进,桌椅床几俱全,椅子上还铺着薄薄的锦垫。虽然她是不喜欢夏天坐这种东西,不过这是身份的象征,也就勉强接受了。只是现在她引以为傲的锦垫座椅上,正坐着一个老鼻子老眼,皱纹堆积的老女子。

那女人一见李浅,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冷笑道:“李浅,你身为内院总管,却不尽职尽责,真是有负王爷重托。”

这是唱的哪一出?下马威的话,她早上任十几天了,也来得晚了点吧。李浅哭笑不得,轻声问:“杜嬷嬷,您这话从何说起啊?”

杜嬷嬷者,齐曦炎的奶娘是也,在府里有着超然的地位,虽然不是总管却胜似总管。所以李浅对她,还真是不敢怠慢。

杜嬷嬷忽的脸现凄色,“王爷命苦啊,若是皇后娘娘还在,咱们爷怎么会受这样的苦楚,寝房大事也不至于无人操持…。”说着,说着,她竟然大哭起来。

李浅听得一头雾水,却也只得耐着性子问,“嬷嬷,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还敢问什么意思?”杜嬷嬷突然跳起来,指着她的鼻子大骂,“你这个内院总管屁事都不管,干拿银子不干活。我问你,王爷今年多大了?”

“可能十八了吧。”其实她也不太确定,谁没事管齐曦炎多大了?

“可能十八?”杜嬷嬷跳的更厉害了,“你连王爷多大了都不确定,还敢说关心王爷,为王爷着想?你要真为王爷着想,就该想想王爷这岁数屋里连个体己的人都没有。”

李浅小声嘟囔,“不是有四大婢女吗?”

一个个还是貌美如花,体贴温柔,看着比千金小姐还高贵端贻,大方得体。

第二十四章 房事也归她管?

”杜嬷嬷很给面子的“啐”了她一口,那干过重活的拳头狠狠敲在头顶,疼得她眼泪都出来了。

“你这小子,婢女是房中人能一样吗?”

李浅想问怎么不一样,明明都是在屋里干活的,但怕再挨一拳,硬是含着眼泪没吱声。

“其他皇子十三四岁房里就有人,三皇子更是侍妾一大堆,可咱们爷却连个通房的丫头都没有。”

齐曦炎志不在此,关她什么事?李浅腹诽着。不过她也听出点意思,杜嬷嬷不就是说要给齐曦炎找个女人教他点那事,彻底摆脱童子之身吗?他们这些手下,王爷娶妻是管不了的,弄个女人尝尝鲜还是可以的。

只是,这事也归她管吗?

她自然不敢这么问的,只能看着她,一脸苦笑,“嬷嬷,您想让李浅怎么做呢?”

“怎么做还用得着我教吗?”“砰”一声,头顶又挨了一拳。

不教她怎么知道,她总不能自荐枕席吧?呲着牙,笑得更苦了。

杜嬷嬷突然拍了一下头,一副恍然大悟状,“我倒忘了,你自己还是个孩子,自然也不懂这事的。”

李浅心说,你才想起来啊。

“你过来,我教你。”她对她招了招手,两人凑在一处耳语了一会儿,然后看着她点头,杜嬷嬷才心满意足的走了。

她是走的满意,留下李浅顶着头顶两个大包,撑着下巴,苦不堪言。

杜嬷嬷的意思是让她把功夫下在皇上赏的几个美人身上。

上回封赏,送进府的五个美女,齐曦炎连看都没看一眼,就吩咐扔进后院了。杜嬷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雍王十八岁也没生下个一男半女,想当年皇上像他这么大时,早就生了大皇子了。而他一点也没娶妻的意思,侧妃不肯纳,侍妾没半个,居然到现在还是个童男身,她从小看他长大的嬷嬷能不着急吗?只是碍于她身份低微,虽是奶娘却不能操持此事,否则早用刀逼他进洞房了。

左思右想,府里只有李浅还得他看重,又是内院总管,专管这后院之事,便早早的在屋里等她,逼她把事给办了。

她想的是好,只是可怜了李浅,挠破头皮也不知道该怎么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