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不长眼睛,还拽不了这么准呢!付言明不由“噗嗤”一乐。

第六十五章 长街女儿笑话

见她露出女儿姿态,沈致脸色忽的大变,拔下自己的簪子就要给她挽发,被李浅连忙制止了。大街之上一个大男人给另一个男人梳头,实在太扎眼了。

她用衣领压住部分头发,迅速向马车那儿跑去。可人太多,挤得街上动熬成粥了,马车过不来,他们也过不去。

正这时,突然听到听到有人高叫,“新科状元贴出来,新科状元是江洲张明长。”

人群里顿时响起一阵欢呼,几个人酒楼里抬出一个身披红花的男子,在空中来抛了个来回才放下。

李浅可没空看新科状元是谁,拼命往前边挤,好容易挤到付言明的马车,扶着车门还没上去,就听身后有人叫,“娘子,娘子,等一等,张明长有话说。”

人群豁然被分开了,比避水珠还好使。

哪来的娘子?李浅也跟着回头,却见一个长身玉立的男子立在她身后,对着他长鞠到地。

“张明长见过娘子。”

这个人还真认识,正是她在江州十里外的树林里遇上的那个书生。不过,他不是叫张生,难道字明长?

看到他,李浅就忍不住暗叫一声,“要遭。”果然张明长红着一张脸道:“娘子,张某不负所托中了今科状元,今日在长街得遇娘子真是三生有幸,张某特向娘子求亲。”

求你个头啊,她在树林随便撒个尿,还能尿出了这么个郎君不成?李浅暴怒,吼道:“瞎了你的狗眼,哪个是女的?”

“难道你这样子还不是女的吗?”张明长满心疑惑。

大红的衣袍,披散的乌发,衬的小脸细腻柔和,平白添了几分艳色。好像个玉人一样,漂亮的无以复加。他对她是一见钟情,更何况看见人家**(其实是没看见,全凭他个人想象),当然要对人家负责了。所以自来了京都就一直幻想着能有这么一场偶遇,功夫不负有心人,真叫他看到她一身红衣立于万千众人之中,那么的耀眼夺目,那么的明艳动人。

围观的人看着这状元爷求亲的喜事,都笑了起来,起哄道:“这本来就是个娘子,难道还是个后生不成?”

李浅懒得跟他们矫情,她现在的样子本就容易惹人误会,耽搁时间长了可是要出事的。她想走,可京都的百姓几十年都碰不上这么一个桥段,比看戏还好看,都死死围着她,哪容她离开。

四周望望,付言明和沈致都被挤到犄角旮旯,指望两个手不能挑肩不能扛的读书人救她是不可能。正考虑要不要把这些人都打到的时候,忽然听见陈冲的声音在高喊:“王爷车驾来了,闲人闪开。”

王爷嘛敢惹的人不多,一众闲人呼啦啦闪到两边,静等着雍王的马车过来。马车行到近前忽的停住,从车帘里伸出一只手,就伸在李浅面前,隐约可以看到车帘里露出的齐曦炎的半张脸。

李浅大悦,抓住他的手,一借力攀到车辕。

远远的被挤得站立不住的沈致,看到两人交握的手以及默契的眼神,不由脸色一暗。他使劲掐了掐手中握着的东西,然后听到付言明连声大叫:“疼疼疼疼,啊啊啊啊。”

沈致一惊,忙松开手,安抚地看了他一眼。

李浅正要钻进马车,忽见人群里一个大汉猖狂的大笑,他手里托着一个鸟笼,上面红红的飘着的东西正是她的发带。

奶奶的,原来是被他挂了去。她挣开齐曦炎的手,几步冲到大汉身边,劈手就夺过鸟笼。

大汉受惊,吼一声,“小贼,你抢我东西。”

扑身去夺鸟笼,却被李浅一脚踢在地上。他不由急了,怒骂,“小贼,你敢打我?你可知道我是谁?”

李浅冷笑,打你又怎样,她连皇子都敢打(指的是齐曦澜),还怕一个街头混混?而且她也知道不管打了谁,齐曦炎都给她撑得住,也不怕他威胁。

解下丝带,顺手把鸟笼扔了给他,“我只是拿回自己的东西”

这大汉也是个浑人,眼看李浅和雍王有关系也敢撒泼打诨,换做别人早吓得要死了。

拿了带子,李浅转身上了车,至于那汉子爱怎么着怎么着去吧。

车厢里齐曦炎饶有兴致的看着她,“发泄完了?”

李浅点头,“发泄完了。”

“你岁数也不小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他摇着头,道是无奈,却又略带宠溺。

李浅吐了吐舌头,笑道:“因为浅知道王爷会护着浅,任性一下又何妨?”

齐曦炎嘴角轻扬,他的人自然容不得别人窥伺,那一声求婚让人听得不爽,就算李浅不打人,他也有揍人的冲动。

头发散着总觉不舒服,伸手拢起头发欲挽成发髻,可动了几下,怎么也挽不好。这时后面忽然伸出一双手,轻轻执住她的发丝。

“我来帮你。”是齐曦炎。他说话时,呼吸扑在脖子后,那种温热气息让人心头一颤。

他的手指飞快,轻松几下已成一髻。摸摸头,觉得甚好,不由好奇地望向他,“殿下还会梳头呢?”更没想到的是,他会为她梳头。

齐曦炎微笑,“我五岁丧母,没人照顾时日已久,该会的全会了。”

他说的轻松,可里面的辛酸却难以言喻。李浅从八岁就跟着他,这一路行来,苦也罢,甜也罢,都一起经历过,对他也知之甚深。闻言,不由笑道:“殿下,以前的都过去了,咱们的好日子可在后头呢。”

齐曦炎听出她话中意思,大笑道:“对,咱们的好日子在后头。”

他们仿佛回到了从前合伙捣乱的日子,那时他在宫中横行无忌,行事荒诞无比。那时也只有她了解他,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陪他一起疯,一起骗。而现在他正一步步逼向目标,早晚有一天会得了这万里江山,从此后再没有人敢欺负他,而她,他也不会让人欺负了去。

科举之事进行的非常顺利,齐曦炎的心情大好。连日来在书房看书画画,日子过得真是悠闲自在。

李浅去送茶点,见他画的认真,不由往跟前凑了凑。

“王爷,您画只老虎干什么?”难道是穿过老虎兜肚的后遗症?

第六十六章 夜落荷花池

齐曦炎举起画纸,吹干墨迹,略带得意问:“你觉得这老虎画得怎么样?”

“很好啊。”李浅点头。小老虎憨态可掬的趴在地上,浑身毛茸茸的,每一根虎毛都那么精细,比那块兜肚绣的张牙舞爪的老虎可爱多了。

“既然你喜欢老虎,那这副画就送给你吧。”

李浅大喜,接过画左看右看爱不释手。齐曦炎没送过她什么东西,第一次送她的就是亲笔墨宝,这可得好好收藏起来。以后老了,岁数大了,就可以跟孙子们炫耀,“想当年这可是某某皇帝,送给祖母的。”到那时,那帮小萝卜头还不仰慕死她?

不过只是只老虎,还是让人不太满意,她想了想问:“王爷你能不能把它稍稍修改一下?”

“想改哪儿?”齐曦炎兴致勃勃度蘸好了笔,已经准备下手了,“耳朵,还是鼻子,或者尾巴更翘一点?”

李浅调整了一个自认很唯美的姿势,“把这只老虎改成我,王爷觉得怎样?”

齐曦炎:“…”

许久之后,他吁了口气,“我试试吧。”

改是改了,只不过脸是不可能像她了,唯一相同的是身上同样穿了一件土黄监服,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的帽子。如此,一个个活脱脱的老虎版李浅,火热出炉了。

画完,盖上私印,重新交还给她,脸上的笑意可昭日月。

李浅感动的热泪盈眶,暗想,以后她若哪天落魄了,没钱花的时候,就可以拿出来卖钱了。画虽不咋样,好歹是未来皇帝画的,不是吗?

李浅刚收好画,就听他道:“冀娘子那边怎么样了?”

她这才想起来,走了这些时日倒把冀兰给忘了,好几个月没送情书,也不知人家还记不记得她,不对,还记不记得齐曦炎。

这会儿他提起冀兰,那肯定是没忘了人家姑娘。她忍不住叹息一声,皇家的东西果然不是那么好拿的。佛祖有云:拿人东西,就要与人消灾(也不知哪家佛祖说的)。

“好吧,我今天就去瞧瞧。”

其实冀兰的事是她有意忘的,有时她会觉得自己帮忙齐曦炎,不是在撮合因缘,而是在造孽。齐曦炎的目的很明确,为了登上皇位也是不择手段的,身份、地位、样貌、脾性,他虽每样都很好,可却绝不是良人。若让冀小姐对齐曦炎一往情深了,那只是在害她。越是痴情于他,以后的日子越会苦不堪言。

就是因为太了解,所以对冀兰她才有种负疚感。可是不做又不行,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终,有一天齐曦炎也会爱上她吧。

去看人家府里的娘子,自然不能白去的,怎么也得送份礼物意思意思。李浅琢磨了半天,终于想到一个既浪漫、新奇又少花钱的好东西。

入夜,她手脚利落的爬进冀府,潜入冀小姐独居的花园闺楼。在院子里站定,掏出一根根蜡烛摆在地上,然后“刺啦”一声划着火石。

秋日的夜晚,临窗独坐,向下望去,一地的火红蜡烛,摆成一个巨大的心形,每一支都带着一个小小火苗燃烧着,为多情的少女奉献着每一点光亮。多么浪漫美妙的情事啊,远方思念着少女的男子,以他热情和奔放感动着少女,打动她温柔的芳心。

李浅一边撅着屁股点蜡烛,一边在心里编织着绮丽的美梦。

梦很美,只是醒了之后,一切终将归到原点。冀兰的原点将是一片空茫茫的大地,道是有情却无情的虚幻。

那么她的原点呢?这场梦过后迎接她的又是什么?

正脑中无限幻想时,她的原点出现了。是狗,两只庞大的,好像小山一样的恶犬。梦还编完,蜡烛也没点完,就瞧见四只幽亮的蓝眼睛恶狠狠地瞪着她。

李浅尖叫一声,她终于知道“梦醒之后是一身凉”,这话从哪儿来了。她撒丫子就往院外跑,完全忘了自己原来会武功的。

两条狗凶狠地发出“呜呜”地叫声,动作速度比轻功高手也不多让。在这种狂追乱咬之下,她绕着花园跑了几圈,慌不择路,最后一脚踩空,掉进了荷花池。

冰凉的池水让她脑子瞬间清醒过来,于是,她意识到一个很要命的问题:她不会游泳。紧接着整个冀府都响起了一声凄厉的惨呼,“救命啊——救命啊——。”

巡夜的兵丁听到惨叫,忙过来查看,只见荷花池里一人影手舞足蹈,在不及腰身的浅水里扑腾着。他们七手八脚的把人打捞出来,刚一攀上池边,李浅就抱着肚子狂吐不止。水喝多了,满嘴都是泥味儿,晚饭齐曦炎特意犒赏的一碗燕窝羮,也一滴不剩的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

“哪儿来的小贼,带她去见将军吧。”有人说着,在她肚子上踢了一下,顿时踢出一道水柱。

冀朋回来了?李浅又吐了水,忽然想起昨天还听齐曦炎说过,西征军大败武夷族,已经班师回朝了。

该死!她怎么把这事给忘了?若知道冀朋在府里,她就不自己来了,改叫李我来,就算被狗追得狼狈,也不是她了。

一个兵丁道:“像这样的小贼哪用得着将军处置,咱们先剁了她的两只手,看还敢不敢在将军府偷东西。”

冀府的家仆不愧是久经沙场的士兵,恁是彪悍。李浅吓得不轻,忙自报家门,说是雍王府的人。

秋天天凉,沾了水的身子在秋风下瑟瑟发抖,她连打了十几个喷嚏,才止住鼻子所带来的痒意。幸好雍王府的名头还是管点用,可能怕她冻死了,有人拿了个毯子把她包了个严严实实,只脖子以上的脑袋露在外面,就这么被两人扛着往冀将军的正房而去。

总觉得这个场景颇为熟悉,直到看见冀朋披着件衣服从内室出来。她才想起这一幕真的见过,好像皇上临幸妃嫔时都是这么被抬进去,其分别无非是她穿着衣服,而她们没有。当然,人也不对,冀朋不是齐曦炎,也没他那皇帝命。

被人扔在地上,疼得她直呲牙,才止住了心中胡思乱想。

李浅裹好毯子,老老实实的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口称:“拜见大将军。”

冀朋扫了她一眼,似乎在军营里见过,问道:“你是李浅?”

第六十七章 偷来的酒好喝

燕朝最大的英雄居然还记得她。李浅激动的眼泪差点下来,哽声道:“正是。”

“雍王府的人为什么在这儿?”声音虽低,却带着一种威严,让人不由自主的惟命是从。

李浅很听话,并“老老实实”的把前因后果交代了一遍,她道:“小人前段时间一直在做一个梦,梦到观音菩萨跟小人说,我们王爷跟冀小姐是天作之合,让小人一定要玉成此事,否则就要被天打雷劈,还不得好死。小人虽无才,却还知道忠心护主,于是潜入府中把王爷的相思传达给小姐,以报王爷知遇之恩。王爷天纵之才,却要忍受相思之苦…”

说到这儿轻吟一句,“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然后顺势滑下两行清泪。

这泪表面为一对多情恋人所流,其实不过是她被狗吓完之后的后遗症。从此以后她可能再也不敢吃狗肉了。呜呜呜呜…

古往今来,有多少男子能够痴情如斯,冀朋也甚为感动,对身后婢女道:“去看看小姐睡下了吗?没睡下就请到这儿来。”

“诺。”丫鬟应声下去。

不多一会儿屋外响起轻盈的脚步声,冀兰兴奋的从外面跑进来,叫道:“爹爹,好美啊,那些红烛是你叫人摆的吗?”

冀朋假装愠怒,“深更半夜了还不睡,在干什么?”

冀兰吐吐舌头,“白天睡多了,晚上当然睡不着,都怨爹爹不让出门,害得女儿无事可做。”

“行了。坐下吧。”冀朋宠溺的看她一眼,眼神转到李浅时,却多了几分凌厉,“时候不早了,李公公就请回吧。”

“诺,诺。”她知道他们要说私房话。虽然很想听。却不得不退了下去。一面往外走,一面想着,冀朋到底会不会同意呢?

她自回府不说,只说屋里的父女才两个。

冀朋拉着冀兰坐在身边。未语先是一声长叹:“兰儿啊,你娘亲死得早,爹又常年在外征战。这一晃十几年,你都成大姑娘了。”

冀兰轻声道:“女儿十六了。”

“是啊,都十六了。也该嫁人了。”他叹息一声挽住她的手问,“兰儿,父亲若把你嫁给雍王你可愿意?”

事实证明,李浅这些日子的努力没有白做。冀兰脸微微一红,头垂的低低的,露出一片雪白的脖颈。

没拒绝,就是默认了。冀朋忍不住又是一声长叹。他一直不希望女儿嫁进皇家。就算齐曦炎再好,再出色。也终究不是良人。打滚官场这些年,看多了是是非非,不管雍王是真情还是假意,她以后的路都不会走得平坦。他本想把她嫁给齐曦鹏的,奈何昨日特邀东鲁王来府,她对人家不冷不热的态度已表明了心意。

她长这么大从没跟他要求过什么,既然看上了雍王,那便成全于她吧。只希望将来他能看在冀家扶持他登位有功的份上,善待兰儿。

他摸着冀兰的头,轻声道:“夜深了,你去睡吧。”

“诺。”冀兰脆脆的答应一声,转身就跑了。她还要去看那一片用“心”完成的红烛,这会儿可别燃烧干净了才好。

三日后,冀朋协同卫国公花容一起面见皇上。由花容向皇上保媒,冀朋亲自为女儿请婚。隆章帝不好驳他们面子,自然点头允准。隔天后皇上下旨为雍王和冀兰赐婚,婚期就定在来年五月。

冀家自然感恩戴德,齐曦炎心里也很高兴,连日来对李浅很是和颜悦色,并问她究竟怎么让冀朋同意婚事的?

冀朋的心思他很了解,他不愿卷入皇家纷争,想做个旁观者,独善其身。所以要让这个老顽固点头,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李浅自然不会把自己被狗追的糗事说出去,抽了抽鼻子,摇头晃脑道:“可能他怕被观音菩萨怪罪,会遭天谴吧。”

她笑着把编造观音说他和冀兰是天造之和的事说了,听得他连连大笑,骂她真是个皮猴,观音的话都敢胡诌。

对于他的兴奋,李浅微有些失落,也说不上因为什么,大约真怕造了孽,会被老天爷惩罚吧。

日子悠闲了,时间便过得飞快。转眼已是冬天了。

这一日正是大雪,接连几日浓云密布,朔风呼啸,鹅毛般的大雪从天而降,下个不停。透过窗子向外望去,便见好一株梅花!

李浅住的院落离梅树很近,一到梅花盛开时,只远远遥望,便见好一番如诗美景。那枝头上含苞欲放的花蕾,绽放的花朵,火红的花瓣,淡黄的花蕊,尤其雪片落到花瓣上,红里带白,白里透红,煞是好看。即使隔着一座屋,一堵墙,依然能闻到沁人心脾的清香。

去年梅花盛开时,莲香酿了几坛梅花酒,就埋在梅树底下。一看见这花,她就不由想起那酒,馋得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若是能在花树下烫上几壶酒,烤上一块鹿肉,饮酒赏花,踏雪寻梅,那才是人生美事。

光想是没用的,得付出行动才能见成果,所以一大早,李浅就偷偷跑进梅园,想找莲香埋酒的地方。

一进梅园,一阵阵清香扑鼻而来,使人心旷神怡。这时候的白梅花大多都是含苞欲放的,有些梅花的花瓣翩翩而飞,和着雪花一起落下,显得很是娇柔可爱。

难怪几千年来咏梅之诗,描梅之诗不歇,那美而不艳,香而不腻的冰清玉洁,那坚强的意志与顽强的生命力,曾使多少文人墨客为之陶醉,为之赞颂啊! 只可惜现在对李浅诱惑更大的不是梅花,而是梅树下面,土里的东西。

莲香埋酒时她曾偷看过,按着记忆在地上刨了一阵,果然看见一个坛子顶。她兴奋的欢呼一声,正要抱了出来,却听身后有人问:“你在做什么?”

李浅回头,见是齐曦炎,不由露齿一笑,酒主人来了,她还有什么好惧的?

王府里她最怕的其实是莲香,有时比齐曦炎更胜。因为不管她做什么,她都能找到理由发飙,骂得她直想找个地缝藏起来。所以只要不是她,谁来都好。

“王爷怎么来了?”她问。

齐曦炎笑道:“看你鬼鬼祟祟的溜进梅园,一时好奇便跟来了。”他确实跟着她之后来的,除了欣赏这雪后梅花,还想看看她要做什么。

李浅正愁回头莲香发飙时不好应付呢,正好把他拉进来。她诡异的一笑,指指地上的酒坛小声道:“王爷来正好,我正偷酒呢,你要不要尝尝?佛祖不是曾说过,偷来的酒最香。”

齐曦炎有些好笑,“哪家的佛祖这么说过?”

“我们李家的。”

她笑着俯身抱出酒坛,拆了封印,立刻闻到一股扑鼻酒香,带着淡淡的梅花香气,沁人心脾。

吸吸鼻子,强忍着肚里的馋虫,把酒坛递给齐曦炎,“王爷先尝一口。”

齐曦炎本不想喝的,可看她馋得流口水的样子又忍不住好奇,这酒有那么好吗?鬼使神差之下,他接过酒坛灌了一大口,任酒香遍布唇齿,不由笑道:“果然偷来的酒好喝。”

李浅抢过酒坛,连灌数口才满足的叹息一声,“那当然了。”

两人坐在梅树下,刚下了雪的地很凉,铺上齐曦炎的白熊皮大氅便也不觉屁股冷嗖。他们就像小时候在祈年殿后的梅林一样,一边喝着同一坛酒,一边赏着梅花。

记得那一次的梅花开得很好,心情却很糟。他们喝了很多酒,醉的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后来躺在雪堆里呼呼大睡,共盖一件皮裘,冻了两个时辰才被宫人发现,送回了房间。

李浅身体好,一点事都没有,他却感染了风寒,咳嗽连声,鼻涕横流,大大损了他的皇子形象。

而今日,坐在这梅树底下,心情无比的平静,有一种安逸,甚至一丝淡淡的甜蜜。很想和她一起就这样坐下去,哪怕醉了,睡了,冻僵了,心也是快乐的。

坐在雪海里,轻抚着微微颤动的花枝,能强烈地感受到了春的脉博,春的生机。李浅心中涌起阵阵暖意,感慨道:“这里的梅花真好。”她指的是树。

“是啊,这样真好。”而他,指的是…

两人说着同时叹息一声。

“你喜欢梅花?”

“喜欢。”

看她盯着头顶的梅枝,一副眼馋的样子,齐曦炎折了一支红梅递在她手中,轻吟道:“折梅赠与心上人,白首不离一生缘。”

李浅一听,也不知想起什么,突然像被开水烫到一样跳起来,“好诗啊,好诗啊,这样的梅,这样的诗送给冀小姐表达情意,她一定会高兴的不得了。”

她嚷嚷着,匆忙甩出一句,“王爷我替你把花送到冀府去啊。”竟拿着那枝梅花跑了。

齐曦炎在后面喊了她好几声,都没喊住,不由有些惆怅。

是他太贪心了吗?想要的太多?他自嘲的笑笑,对一个太监动了心,果然是老天对他杀孽太重的惩罚。

也不知站了多久,雪被轻轻踩动,陈冲走了过来,轻叫一声,“王爷。”

齐曦炎扯了扯嘴角,略有些苦涩,“回头告诉莲香,她的酒是被本王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