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风”改成被“蜂采”,还是有毒的那种,心里早把齐曦炎问候了一百零八遍。可就算骂又怎样,皇上就是皇上,除非哪天他能谋权篡位平了他,否则一辈子就得受人制。

上了那辆马车是个意外。他扮成女人正在华阴县的时候,正好碰上县令沈致成亲,场面之大不亚于王公贵族。他楚天歌不敢说自己嫉恶如仇,但对于这小县官这么快就把那个人忘记,他心里还是无法接受。

若是花倾城地下有知知道她最爱的人娶了别的女人,该是多么难过啊?这丫的若不喜欢人家早说啊,让他夺了芳心没准还丢不了小命呢。所以本持着“我不打混蛋谁打混蛋”的伟大思想,他在婚礼上大闹了一场,大指着沈致的鼻子骂他忘恩负义喜新厌旧,还“内牛满面”的哭诉自己是个多么可怜的人。

一群人以为他被沈致搞大肚子,着实混乱了半天。后来被人当成无理取闹的疯子给架了出去,

他哀怨的走在街上,那副小模样太过楚楚可怜,惹得拐卖妇女的人贩子心中大动,就把他抓起来捆到车上。

他心想,这样也好,既能躲避刺客的追杀,又省了食宿费,也算一举两得了。再然后就遇到了方袭人,在看到她的一刹那,他忽然觉得老天爷对他太好了,被人追杀也追杀的好啊。

至于以后的事方袭人都知道了,不知道的能坦白就坦白,请求宽大处理。

方袭人听完他这似哭似泣似悔似怨,又似惊叹似喜悦的自述,很有些无奈,合着说了半天最主要的没解释,她只想知道他为什么会想尽办法亲近他,还这般不知羞耻的占尽好处,谁管他前因后果是什么?

可这丫的明显把这当成保留节目,绕来绕去都不入正题。人家不说,你让一个大姑娘怎么好意思问出来。说到后来,方袭人火越积越多,她突然对他嫣然一笑道:“侯爷,你站起来。”

第一百八十六章 和男人私奔了

“什么事?”楚天歌有些莫名。

方袭人对他抛了个媚眼,又勾了勾手指,这招倒是很管用,他听话的站起来。就在这时,方袭人的腿动了,一个上翻腿正踹在他的下体。

楚天歌痛呼一声,也幸亏这一脚踹偏了正踢在他大腿根处,否则就能直接进宫当太监了。眼看着方袭人推门出去,却痛得根本不能追出去。不由懊恼,还以为她不像以前那个人那么谨慎,以为好欺负。他这辈子在她身上吃到的苦头还少吗?怎么竟连起码的警惕心都没了?

既然事情败露,他最终还是决定放她走算了,正所谓来日方长,越美的东西越不能留在自己身边,如果她惦记你的话,就自然会飞回来。

他一向对女人都不会抓的太紧,可后来才知道,说这话的人,真他妈缺德透了。

当然另一个原因是他若再耽搁下去,老娘没准能拿把刀过来劈死他,然后还要哭天抹泪的控诉他是多么不孝的一个人。

第二天,方袭人一觉醒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一辆马车上,而这辆车还在慢悠悠地走着,走得比牛车还慢。

她一有动静,马车就停了下来,然后从外面探进一张很年轻的脸,对她露出八颗白牙。

“娘子,你醒了,要先吃点东西,还是要赶路呢?您是想去哪儿?小的一定把您送到。”

方袭人有些错愕,看这年轻人笑得灿烂的脸,实在也不像坏人,只是这嘴咋这么啰嗦呢?

“你是谁?”

“小的名叫春天,是主人吩咐叫小的照顾娘子的,要安全把您送回家去。”

“你主人是谁?”

“主人说过。要是娘子问起就说不知道。”

方袭人皱皱眉,心道楚天歌也够无聊的。难道不说出自己,别人就不知道他憋着什么坏水吗?

暗自琢磨着该怎么逃跑,面上却对春天笑道:“我正饿着呢,你去弄点吃的来。”

“诺。”春天应一声,跳下车去。方袭人见他走到街对面,忙从车上跳下来。向相反方向奔去。

她觉得自己跑的够快了,可刚转过街口却见春天站在墙根那儿等她,左手托着一包荷叶饭,右手用一根牙签剔着牙,嘴里还嘟囔着:“我是谁啊,我是江湖中有名的飞毛腿,谁能跑过我?”

方袭人脸色微黑。暗道楚天歌说了一百句谎话,不过有一句他没说谎,那就是:她果然有病的不轻。没事让人看着她干什么?

她自认虽长得不错,却也算不上绝世美女,而且行为举止很有些野丫头的风采,若他一眼就看上她了,那他的眼光也太差了。

越想越觉得可怕,就好像女装打扮的楚娘又爬上她的床,对她说着:“袭人妹妹,我好喜欢你。”

那种感觉除了恶心就是恶心了。

好在方袭人心脏够强大。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荷叶饭。又坐回车里吃了起来。吃罢,又叫他去买衣服和首饰。

春天倒是很听话。跟着她逛遍江陵的所有首饰店和成衣店,买的东西一股脑被她堆在身上,抱的两只手都快断了,手不够用,嘴上还叼着两个点心包。据说是她要留在路上充饥用的。

春天脸上一直挂着和煦的笑,半点也没有生气的意思,而且所有买的东西全是由他掏的腰包。大方的让人心惊。

看他这样子,方袭人越发觉得心惊胆颤,这得对她憋着多大的主意,才能甘于奉献如此啊?

所以她又跑了,在一家金楼里,突然抓了一大把黄金首饰塞进春天手里,然后用尽吃奶的劲儿一阵狂奔。

春天没追上来,因为他已经被金铺老板们围住,十几个人圈着他一个,不掏出钱来,就送去衙门,告他行窃。

方袭人很是同情了他一把,可怜的孩子就这么被他主人都利用了。

春天被人扯得很想哭,他就知道每次跟主人出来都没好事,上一回惹了卫嗱族的族长千金,被人追出几百里地,后来夫人问起,硬说是他摸了人家娘子的屁股,结果害他被夫人打了二十板子。这回更离谱,硬把人家好好的娘子往妓院推,还骗人家跟她上一张床,好容易放人出来,还让他送人家回家,美其名曰护送,实际上只想知道娘子住哪儿,好方便他某日忆起时好去淫秽一回。

结果现在好了,人跟丢了,他身上的银子也花完了,千里迢迢如何回京啊?

呜呜~~~~

春天痛哭流涕的时候,方袭人已经在找方家人了。

江陵城里那些追杀的人也不知走了没有,她一走丢就遇上这么多危险,还真不敢再乱跑了,只能暂时先跟这些人回京。

她总觉方家人丢了她这个娘子,肯定不会离开江陵的,最大的可能就是先在江陵城住下来,然后四处查探她的消息。所以她基本是在城里的客栈寻找,竟真的叫她给找到了。

方袭人走进院子时,几个嬷嬷和管事正在商量着如何把此事圆过去,他们出来接人,却把人给丢了,回去根本没法交差。而最好的法子就是把责任推出去,无论推到谁身上。

几个人自然谁都不愿担这责任的,后来琢磨几日,便都说可以当成是方娘子自己的错。

苏嬷嬷道:“说是让劫匪劫了去应该不行,咱们总要担个保护不周的罪名。”

陈嬷嬷脑子最灵活,阴阴一笑道:“这事倒也好办,左右她回家也是寻人嫁的,便说娘子早有人了,在半路上和男人私奔了。难道老爷还能怪咱们不成?”

管事想了想,道:“你这法子虽好,可少不得还是要被责罚几句。”

方袭人在窗下听得清楚,不由心里暗叹,真是人心不古,自己丢了几天,他们不尽全力寻找,反倒先把退路找好了。

与男人私奔?真是歹毒啊。若真是被他们把这事宣扬出去,自己这个家永远也不用回了。

可她终是方家人,又没别的地方可去,只能整饬心情,装作刚来此处,轻叫一声,“这里有人吗?庞管事在吗?”

听到呼声,三人忙出来,一见是她,都迎上来激动的眼泪哗哗。尤其是陈嬷嬷“肝啊”,“肉啊”,“疼啊”的叫着,仿佛刚才打算陷害她的是别人。

方袭人厌恶她的虚伪,面上虽也做出痛哭不已的样子,暗地里却有了提防。心道,不管进了方家如何,这个人是绝不能留在身边的。

张妈妈有些无措的站在一边,虽没有迎过来,眼神里透出的全是担忧,几人议论时唯一没说话的也是她,倒像是最厚道的一个。

总归是养她到大的妈妈,她走过去握住她的手,轻叫道:“妈妈,我回来了。”

张妈妈点点头,眼里却滑下泪来。

有些事做错了,便再也不能挽回,她对不起她啊…原来还想她若真有地方可去也好,可现在想来,她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又能上哪儿去呢?

庞管事问她这几日去了哪儿,方袭人自然不敢说让人困在妓院里了,真要说出来,后果比私奔还严重。她只道那一日解手出来,走错了路,见外面有辆马车停着以为是方家的,谁想上去了才发现不是。想要下去,车已经走了。那赶车的是个聋子,她叫了半天也听不见,拉着她向东而去。等他们发现车上多了个人,已经走出好远了。然后着急毛慌的再把她送回去,哪还有方家人的影子。后来她进了江陵城,就一直在找,找了好几日这才找到他们。

庞管事听后欣慰不已,方娘子没事,又安全回来,这算是最好的结果了。

他们耽误了太长时间,也没歇息,当下就吩咐小厮套车,整装走了。

两天以后终于赶到京都,行走在街市之上感受着三朝古都的热闹气氛,方袭人心里多少有些激动。

虽然张妈妈一再强调她绝没来过这里,可她总觉得对这个地方有种熟悉感,就好像在梦里曾梦过无数次。

陈嬷嬷见她掀着车帘看得高兴,便笑给她介绍,“娘子,这是朱雀街,再往前就是方家了,方家大爷是敕封的凤城侯,老夫人也是一品诰命,在京里可算是数一数二的大户,娘子以后就是方家女儿,那可是顶顶贵气的。”

方袭人暗自撇嘴,心道,就算有顶顶贵气的,那也是方家嫡亲的女儿,与她何干?

马车正走着,突然听到后面一阵急促马蹄,一队人马横冲而来,有人高呼一声,“让开,让开。”

喧闹的街市顿时混乱起来,行人纷纷四散奔逃,不少人还高喊着:“紫衣卫来了,快跑啊。”

方袭人的马车正走在路中央,躲闪不及,被那马队一冲,马受了惊一阵狂奔,直冲进一家米铺。马车卡在铺门上,冲不进,退不出,折腾了许久,惊吓的马匹才停了下来。

米铺里几担米都被马蹄撞翻了,白花花撒了一地,铺里的掌柜和伙计都站到柜台上,哆嗦成一团。所幸这会子没客人,倒也没伤着人。

方袭人慌忙跳下马车。

第一百八十七章 初入方家

“娘子,你怎样?”秀姑也爬下马车,小脸吓得惨白,抓着她的手也不停地颤着。

袭人也有些惊魂未定,可眼看见那撞了人的紫衣卫们仿若没事人似地从眼前经过,气就不打一处来。这是闹市,在闹市骑马冲撞路人也太缺德了,难道他们的头儿就没教过他们该怎么骑马吗?

她也不知自己这股气是从哪儿来的?居然一个箭步冲到那些人眼前,手臂一拦,叫道:“你们站住。”

其实以方袭人的性子根本不该管这闲事的,她初入京都,一个无根无基的女子,没事惹这些官家人干什么?可不知为什么,看到这些人横冲直撞,她心里就很不舒服,很有一种当娘的没教好孩子的愤怒。

或者是因为他们的紫色衣衫让人觉得刺眼,也或者因为他们的行为实在缺魂到家,她居然就这样出来了,站在长街上,站在这些被人们称为凶神恶煞的魔鬼面前…

看到她横冲出来,打头的紫衣卫赶紧勒住马缰。若不是伸手还算快,这会儿那匹马已踢过方袭人的头,立时就能血溅当场。

那紫衣卫暴怒,马鞭点指她的鼻尖,“哪儿来的小娘,找死嘛。”

方袭人见他面目阴冷,心里也有些发颤,强自镇静着喝问:“你们是什么人,长街之上焉敢放肆?”

“什么事?”后面一紫衣卫打马过来。

“禀首领,有个小娘子不自量力,拦住咱们去路。”

李人跳下马,一看那气势汹汹的小娘,不由吓了一跳。瞧这模样,瞧这眼神。瞧这气势,简直跟以前的首领一个样。天底下有这么相像的人吗?

他揉揉眼,很不可置信,还未开口身上的气势就已经先矮了一截。他压低了嗓子,极尽温和地声音求道:“这位…娘子,是咱们错了,冲撞娘子真是不该。以后…绝不敢如此。”

方袭人眨眨眼,忽然不太相信这是他说的话。这些人刚才还凶巴巴的,怎么一转眼就变得客气了?

她立刻顺杆上爬,“嗯…你们知道就好,日后行路多加着小心,米铺是因为你们撞的,还有这街上的摊子、行人。凡撞了的,该赔的都赔了…。”

“诺。”李人恭敬答着,眼睛一个劲儿盯着她,兀自在那儿怀疑自己是不是见鬼了。难道紫衣卫最近做的事首领不满意,特意从地下出来教训他们的吗?

方袭人心脏狂跳着,她也闹不清怎么回事,说这些话时大气都不敢喘,腿肚子也有点转筋了。一见他同意,忙见好就收地一笑,“那你们走吧。”说完。一转身向路边的方家马车跑。仿佛生怕他们纳过闷来,再找补回去。

马车前陈嬷嬷、苏嬷嬷还有庞管事早已经软作一团。浑身颤抖犹如在筛子里筛着的稻米。一见方袭人,忙连滚带爬的过来,呼道:“娘子…”那一声叫,隐隐都能听到颤音。

方袭人狐疑,“你们怎么吓成这样?”

“我的娘子,祖宗唉…”陈嬷嬷一把抱住她,口中呼叫:“你可知他们是谁。他们是紫衣卫啊,上可杀高官,下可斩平民,在京里别说老百姓不敢惹他们,就是达官贵人看见他们都得绕道走,您…您…居然敢拦住他们。”

方袭人也听得心惊胆战,紫衣卫的大名她还真听过,可谁知道那帮杀人不眨眼的恶魔都长这模样啊?不过,似乎瞧着也没那么可怕,明明很听话,还给她道歉来着。

紫衣卫真的很听话,帮方家把马拉出来,还要给米铺银子。米铺老板哪敢收啊,趴在地上痛哭流涕,只求这帮祖宗们赶紧走。

李人重新上了马,还对方袭人一抱拳,“娘子好走,李人告辞。”

方袭人也没还礼,大模大样的点点头,心里却暗自嘀咕,这些人脑子犯病了还是怎的?

周围行人看到这一幕,也不禁感叹紫衣卫们八成在抽风了。何时见他们对谁这么恭敬过?有人询问这是哪家的娘子,大都摇头说不知。因方袭人身份不高,这次出来接她的马车没挂族徽,是以也没人看得出这是谁。

走出很远后,一紫衣卫问李人,“首领,那人是谁,莫不是宫里的贵人?”

李人摇摇头,嘴里骂道:“他奶奶的,鬼才知道她是谁?”

“那首领怎的伏低做小?”

李人横他一眼,怒道:“老子一见她,就觉心惊胆颤,害怕得不得了,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一群紫衣卫暗筹,八成是首领看上人家了。

马车没撞坏,重新休整了一下也能走。她们上了车,过了几条街,终于停在一座大宅门前。

三间的大门,上书着凤城侯府几个大字,门前两只卷毛狰狞的石狮子,显得格外威武。

秀姑扶着她下来,从西角门进去,到里面也没轿子来接。他们走进二门,庞管事就告辞了,只几个嬷嬷和丫鬟跟着她一起。

又走几步,忽见一个嬷嬷带着两个婆子站在二门的边门上。打头的嬷嬷穿着一身酱紫色的裙衫,头上戴一朵红绒花,沉着一张脸,态度冷淡。见到她只淡淡说了句,“娘子来了,老夫人在明福院等着呢。”

陈嬷嬷轻声提醒:“这是裴嬷嬷,是府里外院的管事胡嬷嬷。”

那就是有级别的了。方袭人立刻面上带笑,轻施一礼,“多谢嬷嬷。”

胡嬷嬷鼻腔里哼出一声,也不答话,带着她往里走。

侯府里果然与普通人家的宅第不同,比方家在华阴县的庄子不知强了多少倍,这里面雕栏玉砌,清一色的白灰墙、菱花瓦,沿墙的漏窗上雕着各色浮雕,还有些福禄寿的图,院中种着一排古柏老槐,遍地奇花异草,四处罗列奇石盆景,很是绿意盎然。

明福院位于侯府的中轴线,正房的大轴门上垂着石青色锦文门帘,上绣大幅海棠富贵图,绣工精致,袖绿蓝紫相间的海棠一律银丝线勾边,阳光下闪着银光,富丽堂皇。

只一踏进院子,方袭人就吊起一颗心。方家对于她是极陌生的,以后要在这里讨生活,她虽不惧,心里依然是忐忑的。

这会儿有个小丫鬟从里面迎出来,小声在胡嬷嬷耳边嘀咕了一句,然后给她们打起帘子。

胡嬷嬷略一沉思,却没着急进去,只转身对方袭人道:“娘子且等一会儿吧,大姑奶奶在里面呢,老夫人这会儿没空见你。”

方袭人应一声,也不好问大姑奶奶是谁,就站在廊下等着。

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房里出来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子,问道:“九娘来了吗?怎么还不叫进来。”这女子的穿戴一看就比别人高一等,摸样也漂亮,应该是老夫人跟前得宠的。

胡嬷嬷一见她,忙走上前,一张阴沉的老脸上也绽满笑容,“是蓉姐儿啊,九娘来了,正等着呢。”

那女子斜了袭人一眼,并未过来说话,只对胡嬷嬷招了招手,示意她快点。

胡嬷嬷对方袭人点点头,道一声,“这就走吧。”态度竟还比不过一个丫鬟和善。

廊下小丫鬟打起帘子送她们进去。方袭人低着头,也不敢随便乱瞧,等胡嬷嬷叫一声:“这是老夫人。”

眼见着有人拿过蒲团放在地上,她忙跪下磕头,口称:“九娘见过老夫人。”她不是人家嫡亲的孙女,可不敢呼什么祖母。

“起来吧。”方老夫人轻道了句。声音听着不冷也不算热,也没问过她为何不叫祖母,仿佛她叫老夫人也是理所当然的。

方袭人早有准备,也没想自己能多被喜欢,虽有些难过,也没往心里去。她站起来去看老夫人,但见她鬓发如银,头发梳的十分认真,没一丝凌乱,这会儿她正眯着眼前瞧着她,神情看着也算是和蔼。

打量了她一会儿,老夫人转脸对身边坐着的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道:“你瞧着可还像吗?”

那妇人一身大红衣衫,花团锦簇的很是富贵,看凤头的钗饰应该是个诰命身份。

她站起来牵着方袭人的手,细细瞧了一阵,笑道:“母亲说的正对,果然很像呢。”

方袭人不知道她们说的是谁,却也不能问,只嘴角噙着笑,任她们把她从头看到脚。屋里除了她之外,还有几个年纪小些的娘子,也都瞪大眼睛瞧着她,眼神里虽算不上鄙夷,却也没多尊重。

她心知像她这样身份不高的庶女,合该受到这种待遇,也便大大方方地受着,反而把背挺得笔直。

老夫人对她的相貌似乎很满意,眼神也温和了一些,招手唤她靠近,笑道:“既来了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去见过大伯母和几个姐妹吧。”

左侧上座的是一个三十几岁的少妇,长得风姿婉约,眉宇间隐有媚态。只是看她年纪应该不是侯爷的结发妻子。

虽是继室,袭人也不敢怠慢,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

她闻老夫人发话,忙笑着站起来说了几句宽慰话,又指着一个身穿着粉袖菱花绸袄的娘子道:“这是你珠姐姐。”

第一百八十八章 天生被压的命

首先向秋晶灵童鞋致谢,感谢她的四张催更票。另外再致歉,小风真的不可能更出四章:《。今天特意加油码出一章,特别献给秋晶灵,感谢她对小风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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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袭人看那女子,但见她乌发挽成圆髻,带着赤金南珠凤头步摇,通身贵气。雪白的皮肤,瓜子脸,大眼睛,画着淡妆,妆容精致,将本就出众的五官装点的更是美丽脱俗,动人心扉。

她听秀姑说过,凤城侯的嫡女就叫宝珠,因生得好,眼界又高,十七岁了还没寻个好婆家,平日子待人也亲和,只是性子高傲些。

她忙施一礼,口称:“见过珠姐姐。”

方宝珠微微颔首,却没起身,只轻问了句,“妹妹赶了许久的路,可觉乏累了?”

方袭人笑道:“京里一切都好,看得眼都花了,那还顾上是不是疲累。”

她这话一说,左侧一女子便嗤笑一声,虽没听见她说什么,看口型却是“乡巴佬”三字。

方袭人打量她,但见她穿着一件金丝线织成芍药花图案的淡紫色襦衣,配着鹅黄色的百褶裙,腰间系了条淡紫色宫纱腰带,也是通身贵气。她头发梳成圆发髻,上别着一枝嵌碧玺的银海棠,画着时下流行的泪妆,容貌娇柔,身姿窈窕,不同于这屋的其他女子,她的容貌显已张开,举止间已有女人的妩媚和风情,打眼望去却是一等一的出众。

宝珠代为介绍,“这是宝铃姐姐。”

袭人听秀姑提起过。知道这是三房的女儿,虽是庶女,可模样生的好,母亲也得宠。在老夫人面前也能说上话,自不免骄纵几分。她现今也还未成亲,比宝珠还大一岁。眼光又高。可毕竟是庶出,又高不成低不就,拖到现在都没嫁出去,真拖成个老姑娘了。

方袭人知道她性好尖酸,不欲与她一般见识,依旧笑着施礼,唤一声。“宝铃姐姐。”

这屋里一共坐了五六个小娘,除宝珠、宝铃外,还有宝蟾、宝彤,另有两个一个十二,一个十三。还都未成年。袭人也都与她们一一见过礼。

方家的女儿都是宝字辈的,独袭人不同,老夫人问过她的名字,却也未提改名的事,只淡淡道:“既是你母亲起的名,便还叫袭人吧。”

“诺。”袭人嘴上应着,心里却想,老夫人果然没当她是亲孙女待,否则又怎会连名字也不按辈分排。

不过叫什么倒无所谓。最主要是得弄明白,方家人把她接回来是因为什么。

见完礼,袭人被安排坐下,坐在最下首边角的位置,那里对着门口,人来人往。每个人进进出出都能带阵风过来。她只能安慰自己,这里离门最近,空气肯定新鲜。

大姑奶奶似很喜欢女孩,望着几个鲜花般女娘,笑道:“母亲真是福气,有这么几个标致孙女陪着,日子也过得舒心。”

老夫人也笑,“那倒是,这些个孙女都是我的心头肉。”

“再是心头肉也得叫夫家讨了去,五娘、六娘也该寻门好亲了,再耽搁下去可不成老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