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舒不愿多说,只道月月在这里住了两年,每日眼见耳闻的都是春月之事,便说什么也不肯走了,鸨母赶了几回都没赶动也便不管了。

其实李浅对那个什么月月也不是很感兴趣,那女人确实花痴,但与她没关系,她所关心的是这个舒舒。想通过和她的谈话,抓住一点蛛丝马迹,进而了解翠香楼的状况。

她有一种预感这里要出事,可目前还猜不出来是什么事。

据舒舒所说,今儿是初一,楼里的姑娘许多都回家过年了,连鸨母都去了乡下的表哥家,只留下几个护院的打手看着花楼。要不是启王爷说今日有事叫她做,她也去看自己远房表姐了。

待李浅问起齐曦澜让她做什么时,舒舒面上一红,偷偷瞟了齐曦炎一眼。见他面色淡然,仿佛对这边的问话充耳不闻,她不由咬紧唇瓣,心中隐有些愤恨。这是什么样的男人?羞辱完别人,自己好像没事人似地。

她却不知齐曦炎的性子,他所关心和在乎的,只有他想在乎的,至于那些不相干的人畜物,从来都不放在心上。想当年李浅也是花了很长的时间走进他心里,那个时间漫长的让人想撞墙。

到了这会儿舒舒也不想撒谎了,把齐曦澜给她下的命令说了一遍。

他要她务必伺候好那个进来的男人,若做的好赏她黄金白两。言外之意,她并不知道齐曦炎的身份,或者如果进来的是李人,她也会那么做。不过李浅倒很庆幸,那个去月月屋里的是李人,否则齐曦炎真有可能贞洁不保。对付美人他在行,对付丑人却不知该如何了,尤其还是力气很大的丑人。

真是万幸啊万幸。

说话的工夫,齐曦澜已从外面走了进来,他一边迈步,一边嘴里叫着:“奇怪,真是奇怪。”

李浅问他,“你奇怪什么?”

他道:“那个招牌怎么会砸到人?除非…”

除非有人在上面故意把招牌弄落…

李浅心中已隐隐猜到这个,等紫衣卫拿来画好的图,更加确信她的猜测。那张图虽然画的极为难看,人在上面也只是一根棍,不过位置却标的很明显。紫衣卫头的位置,距离招牌还有半步距离,除非刮一阵强风,否则真的很难脱落,又落的那么准。

看齐曦澜的表情,这应该不是他的杰作,否则他不会笑得这么幸灾乐祸。

她问:“你觉得是谁?”

“是谁先不说,还是先逃跑吧。”他说着叹口气,已经开始往外跑。

这里似乎已经被人盯上,再不跑就来不及了。跑到门口,又退回来,顺便还抓起桌上一盘金丝油饼,命虽重要,肚子也不能挨饿。

李浅也不示弱,把另一盘饼用手帕包好。凉是凉了点,味道还是不错的。

齐曦炎看着两人一致的动作,颇有些无奈,他就说以前这两人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话说,原来都是一种人——贪吃的人。

ji院本就不是久待之地,若不是怕李浅胃不适,早就走了。他吩咐紫衣卫备马备车,他人也在同时出了门。

齐曦澜和李浅匆忙跟出去,到了外面忽然瞧见对方手中的薄饼,忍不住相视一笑。默契这种东西用在他们身上真是再合适不过。

齐曦炎上了马车,回头对齐曦澜道:“明**到宫里领罪吧。”

“诺。”齐曦澜拍了拍胸口,这么说看来是不打算杀他了。

李浅也上了马车,还没等整个身子进去,就听翠香楼的方向发出一声“轰隆”巨响,接着身后火光滔天,那边已经起火了。

若是再晚半刻出来,恐怕他们就再也出不来了。

“快走。”齐曦炎疾呼一声,马车急驶而去。

也就在这时,还没上马的齐曦澜突然叫道:“舒舒还在里面。”然后疯一般的往火中而去。

也算他有良心,这时候还能想起舒舒。

李浅叫齐曦炎停一会儿,却被他狠狠一瞪,“你先顾好自己吧。”

他毕竟也有人性,吩咐两个紫衣卫进去救人,所乘的马车已疾奔而出。

马车行在京都街道,入夜之后街上多了许多巡逻的士兵。今天是初一,没几个人会在晚上出来,一时间寂静的街道上就只他们一行人疾奔。

第二百八十四章送个美男给我

沿途碰上士兵盘查,紫衣卫亮出腰牌便没人敢过问。

他们快到西华门时突然前面出现一个大树桩子拦住路中间,那显然是刚砍下来的树,干枯的枝叶散了一地。而常在江湖走的人都,有障碍拦住,必有埋伏。

紫衣卫迅速勒紧缰绳,因剧烈的冲击,马车深深一晃。

齐曦炎双手护住李浅,喝道改走东华门。”

马车转向。

再往东华门已是很晚,街上连巡街的士兵都不多了。大过年的,能有几个尽职尽责人?都巴望着赶紧下了差事回家抱呢。

快到东华门时,齐曦炎忽然叫了一声,“停下。”

李浅问了?”

他沉吟了一下,道再返走西华门。”

马车忙调转方向,在穿过一个路口时,他突然又道返回翠香楼去。”

李浅也没再问为,她隐约感觉到这是一场心理战,对方之所以迟迟没有动手,恐怕也是在找机会,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或者把他们引进原本设好的包围圈里。而如果这时你被他牵着鼻子走,那只有被人宰割的下场。

齐曦炎这样做是在故布迷阵,让人猜不透他们的去处,好争取。

还没走到翠香楼,前面突然一阵急促的马蹄,却是齐曦澜追上来了。

看他衣服尚算齐整,脸上也没有熏黑的痕迹,就他并没真的进火里。在他身后两个紫衣卫也着装整洁,让李浅不免疑惑,人到底救没救出来了没?

就在这时,他们走过的大道上一阵脚步声,声音好像砸夯。那是一堵墙在移动吗?因为太过巨大,根本就没看出来那是个人,只瞧见一堵墙上有一条白色的影子被倒挂着晃来晃去。

好半天李浅才意识到,这有可能是那个极品的月月,挂在她身上的则是舒舒。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也太高大,太吓人了吧。

齐曦澜喘了口气,才说起刚才的事,他本来是想进去救人的,刚冲进去一半又退,实在是因为怕弄脏了衣服。

他正犹豫时,突然从里面冲出个黑人,也不知是因为本身就黑,还是被火熏黑的,总之她冲出来的那一刹那,他都没意识到那是个人。只觉一个巨大的黑球带着一团火就冲出来了。

不过有人代劳把舒舒救出来,他倒是很乐意,也就不计较这的美丑了。他们在一路追赶齐曦炎,因为没多余的马,月月光着脚板在后面跟着跑,竟也没比他们慢多少。

月月把舒舒摔在地上,随后瓮声瓮气道人在这儿了,我要走了。”

齐曦澜也不知是不是死催的,下意识地问道你要上哪儿去?”

月月甩了甩焦黄的头发,非常豪气地一摆手,“去杀一个人。”

正常人到了这时候应该会问一句,“你要杀谁?”而李浅就是正常人,还是好奇心很重的那种。所以她问了,只不过得到的回答有点出乎意料而已。

“我也不是谁,只是个姓方的,还是个大肚子。嗯,她好像就在翠香楼做客来着。”月月说着突然看到李浅的大肚,问她,“你姓方吗?”。

李浅只觉额头汗津津的,忙道我不姓方,我姓李。”

若是真正的英雄好汉听到这样的问话,肯定都会对她不耻。当然,这里肯定也不会有英雄好汉,一个个都是心肠坏坏的。

月月“哦”了一声,随后迈开大步“咚咚”地走远,说还要去火里刨刨,看有没有大肚子的死尸。

李浅忙嘱咐紫衣卫在后面跟着,且瞧瞧她要做,跟谁接触。她很明白,她说的那个人是她,大肚,又姓方,再没有比她更相配的了。

从月月走路的姿势,她能看出来她练的是内家硬功,走一步,板砖都能让她踩成两半,也怨不得李人都打不过她。但让她疑惑的是,月月显然脑子不太好使,而这样的人为要杀她呢?

这里应该藏有一个阴谋,一个正被酝酿着的,很大的阴谋。

她出来到翠香楼的事极为隐秘,而齐曦炎出宫也为了怕惊动太多,只带了十数个人。别人会的这么详细?这中间到底是谁走漏消息了吗?

事情发展到现在,齐曦澜已经难逃干系了,戏弄皇上罪可大可小,全看齐曦炎的个人意愿。可至于谋杀皇子,就是大罪了。

果然齐曦炎看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儿,他也没多问下去,只下旨把启王关进监牢,让刑司彻查私事。言外之意,若查不出来,他就不用出来了。

齐曦澜的表情都快哭了,一个劲儿给李浅使眼色。李浅只当没看见,说实话,今天这事她也救不了他。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谁叫他有事没事去捋虎须呢?齐曦炎那只老虎是好摸的吗?

到了现在,他们还闹不清对方的意图是,若说只为了李浅,为何把回宫的几条道路都堵死了,而且当着皇上的面下手未免太过。但若说为了齐曦炎,为了刺杀他,看着也不完全像。不然到了这会儿,也没见人动手?

齐曦炎一生经历过无数次刺杀与反刺杀,他的神情还算镇静,相比而言齐曦澜倒显得有些慌乱了。

马车重新回到ji院,那里只聚齐了寥寥无几的几个人。翠香楼所在的地方是店铺林立的闹市区,可能是因为过年所有的店铺都歇业了,一时便成为最僻静的所在。

看到起火从屋里跑出来的只少数的几人,就算他们有心来救火,也是无能为力。所幸这座楼不是纯木质结构,火起的容易,灭的也快,这会儿只零星有几堆小火,其余的地方都是冒烟的余热。火似乎已经灭了大半。

齐曦炎让两个紫衣卫一个去京畿营,一个去京都郡守府搬兵,他则带着剩余的人进了火场。

断瓦残垣间还有一阵烫烫的火热,熏得人脸烫烫的,脚踩在地上也有一种灼热感。

舒舒早已苏醒,一看这场景立刻哭了起来。好端端的花楼转眼之间就化为灰烬,日后她哪还有落脚之地?只是难为她真正伤心时,也能哭得梨花带雨,这般好看。

看到这一片焦黑,李浅忽觉有些头疼。

她似乎与ji院缘分很大,几次出事都与ji院有关,只希望最后的葬身之地不是这儿就好。

在四周环视一眼,突瞧见着火的火堆里还站着一个人,那块头,那身量,多半是月月。

这娃儿还真是实心眼,说来刨还真的来刨了。她走,问你找到人了吗?”。

月月大脑袋一晃,跟个**袋似地,瓮声瓮气道没有。”她说着回头看了李浅一眼,尚似有些怀疑地问,“你真的不姓方?”

“当然不姓,祖宗又会不认呢?”所以正确来说,她的祖宗姓“花”嘛。

月月将信将疑,又在灰堆里翻起来。还真叫她找到两具尸首,烧的糊糊的,也瞧不出面容,但肯定不是大肚子就是了。

李浅也不敢看,怕恶心死,耳边听她嘟囔着会找不到呢?明明说在这儿呢?”

她心中一动,从怀里掏出那张金丝饼,撕了一半给她,“吃吗?”。

月月在身上抹了抹灰,当真接,咬一口连叫几声,“好吃。”

食物能最好的拉近人与人之间关系,两人坐在一处,嚼着饼,不会儿就混熟了。

李浅逐渐套她的话,问她为非要杀一个姓方的?

月月大嘴一张,把最后一口咽下,粗声道那个人,那个人…说要送一个美男给我做夫郎。”

她吃完紧盯着李浅的手,李浅忙把剩下的一点递给她,看她一口吞下,片刻后大嘴岔子便嚼得点滴不剩。她不由吞了吞口水,想吃吃不到,可是最痛苦的。

她问那个人是说让你杀了姓方的?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

月月摇头,“不行,你又没给我好处。”

合着这孩子也没傻实招。李浅眼珠子一转,笑道今天那个男人,你觉得怎样?”

那么胆大皮厚的姑娘竟破天荒的脸红了,她扭着手指颇为扭捏,“这…自是很好,黑是黑了点,身子倒挺壮实。”

李浅暗自为李人捏了一把汗,若被她看上了,他也够悲催的。不过这会儿有求于人,免不得要再陷害他一回。

她嘻嘻一笑,“那不要美男,把那个人送给你如何?”

这次月月倒大方,竟爽快答应了。随后还颇有头脑的问她,“你做得了主吗?”。

“这是自然。”

“那我要个信物。”

李浅愕然。

她忽然这丫头看着傻兮兮的,不过对待男人的事却特别精明,这个时候还能想起信物?她颇有些犹豫,实在不知把李人豁出去对不对,那个小子也是个实在人啊。

衡量了一下,再实在也比不上她的命,于是她在身上摸了摸,终于叫她摸出一块玉阙递给她。这是弟弟花倾国送她的,不算贵重,可里面也凝聚着他的一片心意,若非必要,还真是不想给她。

第二百八十五章奸后的杀个人吧

月月欣喜的接,真当成是李人的信物了。她轻轻抚摸着,大嘴岔子一咧,都咧到后脑勺了。

她开始说其实那人长样我也看不清,他蒙着脸来着。”

李浅问他找到的你?”

“就在昨晚上,我正睡觉呢,你也我睡觉都是光着身子的…。”

她说着看一眼李浅,李浅心道,鬼才你是不是光着睡的。

月月对李浅求知的表情很满意,咧嘴笑道然后…他就突然出现了,我一看啊,白来的不要白不要啊,就把他扑到,想脱光了衣服和他玩一回。

他打不过我啊,我问你脱裤子不?”他说不脱啊”我说你不脱我就拧你脑袋。”然后他就脱了。脑袋总比裤子重要吧。”

李浅暗笑,那叫脑袋比贞c重要好不好。

月月继续道再然后我们就成了啊…”

他就问我啊,“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你帮我做件事行不?”我说行啊。”他就让我去杀一个姓方的。我问那我上哪儿找她啊?”他说这不难,那个一定会到这儿来,到时候你记住是个大肚婆就行。”

真难为月月这个大舌头能把这么长的话说完,她说这些时,也不是很有条理,所幸大概意思还能明白。

说到后来嘴有点干了,又看李浅一眼,问你真不是那个吗?”。

李浅眨眨眼,“肯定不是。”

“那就好,否则刚吃了你的饼就杀你,可太不够意思了。”

李浅有些好笑,合着那块玉阙还比不上块饼呢。

“下面还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