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不如翻墙吧。”

这倒是个好主意,只可惜他这样的身份,若被人当贼抓了就不美了。

小路子找了几块砖垫在墙角,“皇上,你要上吗?”。

“要,当然要。”他答得斩金截铁,为了儿子就牺牲一把吧。

两个暗卫架着他,一左一右跳进墙头,这虽然与爬墙有段距离,不过谁叫他是皇上呢,总不好真的撅着屁股往里爬。至于小路子,他就只有垫砖头的份了。

他们来到李浅经常住的小院,那里一片焦炭让人望而心惊。

齐曦炎暴怒,“这是怎么回事?”

小路子连滚带爬的跑过来,一看他那张脸,顿时吓得哆嗦了一下,若是皇上知道他隐而不报,不活剥了他的皮才怪。

“这…这…就是一不小心起了那么点小火。”

“李浅呢?”

“娘子一切都好,很好,非常好,皇子也很好。”就是不好也得好,否则小命玩完。

齐曦炎脸色和缓了一些,只是这大晚上的,该怎么找李浅搬到什么地方?总不能从被窝里掏出一个人来问问吧。

第二百九十二章 掏女人被窝

当然,被窝是不用了,这院子里有不少他安排的暗卫,随便抓一个出来就好。

齐曦炎找到李浅住处时,她早就睡得很熟了。看着她那张万分疲惫的脸,他一阵心疼。他也是刚刚才得知,她生产时是多么危险,稍有差池,他可能两个都见不到了。

自从跟着他的第一天开始,她就没过过一天安稳日子,说一点不内疚是假的,可即便如此又如何,他的身份已决定了今生都不会过得安稳。

轻轻在她脸颊吻了一下,今天时间太短,又不想弄醒她,安慰的话只能下次再说了。

出了房门,小路子蹲在门口掰手指呢。

他问:“皇子在哪儿?”

小路子指了指隔壁的屋子。

齐曦炎直接走过去,推了推门,是插着的。小路子机灵,从怀里掏出个小铁棍往里面捅了几下,顿时门插脱落。开的那叫一个脆声。

齐曦炎不由挑了挑眉,这招倒是真不错。只是这小子不会趁他熟睡,潜进过他的房间吧?

屋内大床上,一个明黄色的襁褓里,小皇子睡的正熟。他凑过去,眼神瞬间温柔起来。

这就是他的儿子吗?真是长得好丑,好丑。有点像他,也有点像李浅,不过这是集中了两人所有的缺点吗?怎么会丑成这样?

他正诧异之时,突然床上的另一个人动了。那是个女人,她一睁眼,瞧见眼前站着一个白衣白衫的男子,手里挑着一盏灯,表情极为古怪。

男子半垂着头,她也没看清楚是谁,便抓起床上枕头向男人头上砸去。

齐曦炎还在诧异惊奇之中没反过味儿来呢,突然间黑乎乎的东西砸来,他本来身体灵敏度就不够,这一下正中额头。

装的满满的荞麦皮的枕头,虽不至于砸个窟窿,却也是生疼。

齐曦炎低呼一声,瞧见床上怒目而视的小娘子,也吓了一跳。

他本来以为皇子是跟奶娘在一起睡的,可看这样子根本不是奶娘,却好像李浅的表姐。那个沈致的夫人。

妹夫半夜进了表姐的房里,传出去好说不好听,齐曦炎就算身份再高,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梦娘张口欲叫,被他捂住嘴。

“是朕。”

普天之下敢称“朕”的,不久一个吗?

梦娘这会儿才看清是谁,暗嘘口气,只觉心脏怦怦跳个不停。她刚才竟然打了当今皇上?

“皇上,你深夜到小妇人房里做什么?”

女人揪着衣襟,一脸戒备的看着男人,那个男人该说点什么呢?

齐曦炎也很尴尬,若换了别的女人倒还罢了,可她偏是李浅的表姐,这要回头说到李浅耳朵里,说他行为不检点,那可矫情不清了。

“走错屋了。”他也不敢声张,忙退了出去,顺手还给关上房门。走到外面才想起来,他说来看皇子多好,说什么走错了?

小路子缩着头等在门口,见皇上抱着头从里面出来,忙迎上去。

“皇上,小皇子长得是不是玉雪可爱?”

齐曦炎含糊地应了一声,可爱是可爱,玉雪就不必了。

他匆匆离开,眼看着天快亮了,再耽搁下去就不好进宫了。

他们这一夜进出,李浅并没发现,等她醒来时已是三天以后。梦娘跟她说起那晚经过,一直抿着嘴在笑。

想想皇上那张脸真的很可乐,他看皇子的表情,也不像是在看自己儿子,反倒是什么奇怪的东西。

对于这点李浅也颇有同感,怎么自己生的孩子偏不像自己呢。

梦娘笑着劝道:“小孩子都这个样子,等长开了就好了。”

李浅含笑不语,孩子丑一点倒也没什么,若是长得太美,反倒担心会祸国殃民了。

梦娘把打了皇上头的事说给她,他被她砸了还不敢吱声,窝憋模样真是少见。

李浅听得甚为解气。真是活该他被打,一个帝王,偏要做些偷偷摸摸的事。

齐曦炎若是听到她这话,多半会郁闷死,他就算偷偷摸摸,也是跟她学的吧。她这辈子做的最多的就是这个词了。

皇子出生,宫中摆宴庆贺,皇上因伤没到场,李浅身子不好,只皇后主持着在宫中摆了几桌。

三日之后,皇上的圣旨就到了,为皇子赐名“潭”,按辈分排,下代是个“溪”,叫全了就是齐溪潭,还给了许多赏赐。

另一道圣旨是给李浅下的,封她为贵妃,赐号“浅”,浅贵妃。

李浅听得直抽嘴角,合着这是打算把她娘俩都搁水里了。找人给皇子算了算命,命里不缺水,这都弄水里泡着干什么?生嫌孩子皮肤不够皱吗?

对于什么贵妃不贵妃的称号她是不在乎的,一个名头而已。反正他也不可能废了冀兰给她个皇后做,封啥妃也都是那么回事。当然,他真要让冀兰把请下来,那位置她也不敢要。

圣旨上让她在皇子满月后进宫,让她很是不满。看来好日子是到头了。

因为她还在月子里,封妃的仪式暂缓举行,等进宫之日,择吉日封典。

齐曦炎的意思是赶在皇子过满月之前,李浅则回他,“没事好好养伤吧,整什么幺蛾子?”

当然,这样的话没敢当面说,暗自腹诽一下倒是可以的。

皇上下了旨,李浅的身份一下高了许多级,太傅府再不能像以前一样对待她。可按宫中仪式来,太傅府里也没那么大排场。

太傅夫人和她商议,要不先出入简行,等进宫之后再按仪式仪礼。

李浅不在乎这个,让太傅府还按以前一样,不必在乎皇上圣旨。

她这么说,别人可不能不在乎,谁敢把皇上的话当放屁?而映射在她每日的生活上,就是她每日的饭菜多加了几样,跟随的下人多了几个。

她心中烦闷,再加上传出齐曦澜受审的消息,月子里都干生了两天气。

梦娘劝她少管一些。

她也不想管,可齐曦澜不饶她啊,这丫的竟然敢威胁她,要是让他被冤枉了,他做了鬼,每天到她梦里报到。做不了鬼,就天天到她跟前恶心她。

李浅心道,那就让他关在牢里一辈子得了。她是这样想的,但做却不能这么做。齐曦澜还真不能放牢里待着,否则某些人就太高兴了。

西鲁王和齐曦鹏当主审,齐曦炎也不知打得什么主意,怎么把这两人搁火盆里了?就怕这样一来,火盆里搁的不是他们,而是齐曦澜。

齐曦炎这些日子“伤”似乎养的差不多了,也开始正常上下朝,还计划着给皇子过满月。

皇上生子,普天同庆,这本是应该当该的。只是李浅不爱这热闹,跟齐曦炎说要一切从简。

齐曦炎说不过她,只好同意。当然条件是她先进宫,再办皇子满月,否则一个未出嫁的娘子又生的哪门子儿子?她脸皮厚,他的脸却还是要的。

一月时间转眼将过,到了封妃之日,从夜里子时开始就有人准备了。李浅抱着被子睡大觉,他们想干什么就叫他们干去好了。

封妃大典的程序很繁琐。就只是穿衣的这个细节就体现了它的繁琐和华丽。沐浴时泡的那些水水油油的就不说了。泡完之后东抹西抹的,恨不能抹一斤东西上去。

穿衣的程序也极为复杂,依次是里衣,衣,中衣,外衣,外袍,还得披一件银狐皮的大氅。一层一层穿上去后李浅觉得整个人重了十斤,感觉步履维艰,这破衣服真是正式得让人想破口大骂。

这身衣服加上她头上的金冠,少说也有二十来斤左右。只一上身李浅就觉得脖子酸疼得。暗骂这该死的礼服!还不如以前穿过的太监服呢?

丫鬟端起镜子给她照,镜子中映出她的容颜,白嫩的肌肤,高高的鼻梁,小巧的樱桃嘴。碧凝水眸,烨语珠华。

这一袭拽地长袍更加衬出她婀娜的身姿,黑发在阳光下色泽似乎更加明亮起来,整个人看上去像华丽而高贵。

梳妆打扮后,她简直不敢相信那个人就是自己。一直知道自己很美,但不知道经过这样的特意打扮之后真的美得让人“屏息”。

当然,屏息的是她自己,而不是别人。生产后身子发福,不屏着点气,衣服还穿不下呢。

戴上珠冠,秀姑在旁边给她抻着衣服,笑道:“娘子,时辰快到了,迎亲的人也在外面候着呢,您得快着点。

秀姑是这几日回来的,齐曦炎开恩,让她继续回来伺候。

李浅点点头,走出门去。外面太傅方卓带着阖府上下跪地相送,呼道:“臣方卓率方府众人,拜见贵妃娘娘。”

李浅忙伸手搀扶,道:“父亲快快轻起。”

这一句“父亲”叫得方卓心中激动,他从小也是看着李浅长大的,虽不是多喜欢她,可也不禁佩服这丫头。他早就瞧出她不是一般人,但也没成想造化会这么大。还有他们之间的缘分,他何曾想她有一天会成为他的女儿?

可今日既有这样的缘分,就真认了这个女儿也罢了。今后有他这挂名顶着,她的日子应该也会好过点吧。

第二百九十三章 封妃喝醋酸呀

方卓站起身,轻声道:“女儿今日进宫,若有事往家里送信。”

方夫人也道:“女儿一切小心。”

“诺。”李浅笑应着。

她原本也不是真心认父,只是这些日子在方府颇受照顾,心中感激,今日就算全了这礼数吧。

让人拿过一个蒲团,恭恭敬敬对方卓和方夫人行了大礼。

礼罢,一行人把她恭送出府,府门外已经停着迎亲的銮驾。从街头排到街尾,整条街都占全了。

很意外的,透过珠帘,她看到齐曦炎端坐在那辆流金溢彩的銮驾上,伟岸的身躯裹在一件明黄色的盘龙锦袍里,冕冠上垂下的玉串流苏遮住了龙颜,看不清他的神情样貌,却遮不住那深邃的目光,在平日的淡然中,还多了一丝温柔和煦。

李浅没想到他会亲自来迎,就算皇后成礼,也没听说过皇上会迎到家门口的。

她对他回以一笑,感激他为她所做的。想必他今日这番行为,不久便会成为朝中那些“屁人(说话像放屁的人)”的话柄吧。

齐曦炎走下銮驾,轻执起她的手,“浅儿,朕今日以天下为媒,娶你为妻!”

李浅好笑,天下她可要不起,就怕她真要了,他能跟她急了眼。

他牵着她一起走上銮驾,她问:“皇上怎么想着过来了?”

“心急。”他轻笑,神色间有一种孩子般的调皮。

真难得看到他那副淡然之外的表情,李浅心情大好。

“皇上这是伤好了?装够了?”

齐曦炎瞪她,大喜的日子还敢调侃他,这丫头想死吗?回头等她身子养好了,一定好好收拾她。

两人坐在轻软的座椅,他伸手在她腿上掐了一把,疼得她“嘶”了一声。

知道他闹了气了,气就气吧谁叫她惹他来着。抿着嘴轻笑,看他生气,她的心情越发好了。

封妃大典在长门殿举行。

长门殿是宫中最大的一座殿宇,专门用来举行各种盛典使用。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一殿的奢华和大气。

殿门前四时之花夹道,八时之草铺路。

李浅走入大殿,随后鼓乐声响,有礼仪官呼道:“跪——”

她俯身拜倒,口称:“方浅拜见皇上,皇后娘娘。”

齐曦炎一身明黄龙袍,龙章凤姿、威仪万芳。他端坐在最上方皇后坐在他的右边,也是一身正装,雍容华贵。

在齐曦炎的下首坐着一个温婉娴气的绝色女子,肌肤胜雪、眉目如画、凤凰霞帔、环佩叮当。那女子静静地看着下面,始终唇角微扬,保持着最雍容的笑姿。

听说这位是安嫔,乃是西鲁王进献的美女,西鲁王把她收为义女今年十五六岁,正是花朵般鲜嫩的年纪。

李浅知道她,也是几天前的事齐曦炎老不来看她,估计也是被这女人缠住了。

齐曦炎从没提过这事,这也是紫衣卫说漏了嘴,被她知道了。但知道了又怎样?皇上宫里那么多女人,多一个少一个也没太大区别。

可即便明知如此,心里想是一回事,亲眼见到又是一回事。

她心里不舒服,不舒服到奶奶家了。这边跟她有情有义,那边又对别人亲亲我我,真真可气。刚才也亏她气了他真是气少了。

还有西鲁王,在她进宫之前弄进个女人来,这不是明摆叫她难堪吗?

她一扭脸,看见西鲁王那笑得颇为得意的脸,忽觉手有点痒痒,看来最近是打人打少了。

说是封妃大典实则就是宣读一道圣旨。有太监过来,读了圣旨,并把贵妃娘娘的金册金宝交在她手里。

李浅再拜,谢恩。她抬头向上望去,只觉得上面所坐皇上和皇后身上的明黄色太过刺眼,深深地着人的眼睛。

天下为媒,娶她为妻?

她苦笑,就算真等那日到来,她成为皇后,又如何?终究是要和众多女人去分享一个男人,不是吗?

圣旨宣读完毕,便是歌舞庆祝。丝竹弦乐之声铮铮响起,几个身材火爆,又穿得极少的舞姬,来到殿中央,翩翩起舞,极尽妖娆。皇上举杯,众人祝福,一时间觥斛交错、好不热闹。

李浅的位置被安排在冀皇后的下首,离齐曦炎还有着几米的距离,伸手够不着,说话听不见。

她知道冀兰是故意的,故意让她坐会儿冷板凳。不过这也不怪她,若换了她,说不得也要整治一番讨厌的人了。敢抢自己男人的女人,那个女人能轻易放过的才叫奇葩呢。除非这个女人从来没爱,没有爱便没有恨。

所以······她吃醋了,真真正正的吃醋,喝了好几壶,肚里直泛酸。

她落寞地坐在那里,似乎所有的喧嚣都与她无关,个人时不时端起面前的酒盏饮上一口,完全不知自己心中在想什么。

不知坐了多久,骤然,耳畔一阵温热的气息拂过,“想不到皇上的新贵妃竟是个贪杯之人!”

神游中的李浅吓了一跳,手一抖,玉盏中的酒水就撒泼了出来,溅在那人的锦袍上,一大块濡湿。

说话的是齐曦鹏,正一脸笑意地瞧着她,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意味儿。

李浅轻笑,“王爷,您也爱喝上几杯,不如跟我干一个吧。”

“这倒也好。”

齐曦鹏在边上落座,给两人斟上酒。

“先干为敬。”他一口喝干。

李浅也端起来干了。他们似乎喝上了瘾了,一杯接一杯的往肚里灌。不一会儿,就微见醺意。她脸红的跟两个桃子似地,说话都大着舌头了。

齐曦鹏知道她酒品不好,这要在大殿上闹起来,皇上准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少喝点吧,身子还没大好。”

伸手抢她酒杯,李浅也没跟他争,放了酒杯,问道:“你那差事办的怎么样?”

“什么差事?”

李浅挑眉,这小子装傻吗?

“就是审问启王那个,问案问的怎么样了?”

一提这个,齐曦鹏就是满腹的牢骚。

问案什么的,他是千不愿万不愿的,奈何西鲁王有事没事就拉着他往大牢里跑。说是问案,倒不如说上牢里闻点臭味儿,霉味儿。

也难为老三,竟在那样的地方也能待下去,一边捉着虱子,一边跟他扯着闲话。不过说的最多的还是,问他什么时候能出去。

但这样的事他哪儿知道啊,最多给他挠两下痒痒,也就罢了。可也死催的,那虱子跳蚤的,怎么就爬他身上了?

一想到那带壳的玩意,身上就莫名发痒,恨不能现在就在身上抓一抓。

他真的在抓了抓后背,咧嘴道:“这事啊,回头问西鲁王,他比我清楚。”

李浅就知道他会这么说,冷笑一声,“你一个堂堂王爷,什么时候混这么惨了?”

齐曦鹏笑了笑,“混得惨又怎么了?混得惨还能活命,混得太好了,若把命丢了,也没那脑袋享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