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陈氏轻叹了一声,“你如今年纪也不小了,若是想生,得赶紧生了,否则年纪大了,便是想生都不好生了。”

“这种事情顺其自然吧!”

杨蓁蓁不愿意提这个话题,虽然近来在宫中的时候也提起过这件事情,虽然杨蓁蓁并不介意,但她也不愿意提,只怕自己会在意。

杨陈氏见杨蓁蓁这副样子,也以为其中另有内情,她不想给杨蓁蓁添堵,虽然心中有几分担忧,但面上却也没有再提,而是笑着与她说起了这些年来的其他事情。

说了一会儿话,家里伺候的一名仆妇端了一碗甜汤进来,杨陈氏见了,连忙笑着招呼她喝:“娘记得你冬天天气冷的时候最爱喝红枣甜汤了,早上娘听说你要来,便自己捡了干枣给你熬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杨陈氏像是想到了什么,又连忙冲着仆妇问了一句:“对了,你给和小姐一起来的老爷和小公子送了没?”

仆妇闻言,连忙笑着开口道:“给那位老爷送了一碗,不过小公子和咱们家少爷出门去了,所以就留在灶上温着。”

“出去了?”

杨陈氏愣了一下,看向了杨蓁蓁,忍不住有些急了,“你弟弟那人,自己还是个孩子,怎么能带人出去呢!”

杨陈氏越说越急,尤其是想到太子的身份,唯恐出点什么事情,给杨嘉言惹祸,也给杨蓁蓁惹麻烦。

杨蓁蓁连忙开口安慰:“娘,别担心,出去肯定是跟了人保护的,不会出事的。”

“是吗?”

杨陈氏抬头看向了杨蓁蓁,杨蓁蓁点了点头。

而杨陈氏却也不敢再留杨蓁蓁在屋里说话了:“家里都没人,让皇…让他一个人在家里没人陪也不是个事儿,你快过去!”

“可是娘…”

杨蓁蓁有些犹豫,杨陈氏立刻道:“陪你聊了这么久了,我也累了,该歇歇了!”

杨蓁蓁闻言,还想再说什么,一旁的仆妇也开口劝道:“是啊,老夫人身体刚好…”

“娘身体怎么了?”

杨蓁蓁抓住了仆妇话中的漏洞,忍不住开口反问。她打量着杨陈氏,这才发现杨陈氏的精神仿佛真的不若方才进门时候的好了。

仆妇自觉失言,面色难看,不敢再说话,而杨陈氏只是拍着杨蓁蓁的手笑道:“能怎么,年纪大了,前些时候换季,所以生了点小毛病,没有事的。”

“好了,快去吧,娘是要歇歇了!”

杨陈氏推着杨蓁蓁出去,是真的不想再说这个事情。

杨蓁蓁看着杨陈氏这般,只能强忍着辛酸,点了点头走出房间。

萧恒正在大厅里翻着一本书,听到杨蓁蓁走进来的动静时,抬起头却是愣了一下,慌忙放下了手中的书,走到她身边开口安慰道:“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抹起眼泪来了!”

“没有。”

杨蓁蓁吸了吸鼻子,轻声开口道:“我只是心里有些难受。”

“难受什么,都回家了!”

萧恒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杨蓁蓁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我娘之前生病,我都不知道,她现在变老了,身体也不好了…”

“行了,别难过,以后朕多陪你回家好不好!”

萧恒哪里知晓该如何安慰女人,不过他最擅长的也就是解决问题,所以很快便对症下药,直接开口与杨蓁蓁说道。

果不其然,杨蓁蓁听了这话,样子显然是好受了许多。她其实也未见得是个多么感性的人,只是在面对自己亲人的时候,难免失态。

这会儿好转过来后,她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连忙转移了话题,开口问道:“太子殿下和嘉言出去还没回来吗?”

萧恒点了点头,杨蓁蓁试探的开口问了一句:“要不我们也去找他们?”

“不陪你娘吗?”

杨蓁蓁摇了摇头,没说话,萧恒倒是无所谓,今日的午膳肯定是要在杨家用的,而现在距离午膳还有一段时间。

萧恒也怕杨嘉言降服不了太子,唯恐太子一玩疯就没发控制了。

不过等到杨蓁蓁与萧恒在街上看到太子和杨嘉言的时候,倒是没料到太子竟然会老老实实就跟个小孩子似得,跟在杨嘉言身后,看着糖人摊子的老板在那儿做糖人。

此刻的太子,早已经卸去了在宫中时候那副面具,变得跟民间这个年纪的孩子没什么两样,眼里满是欢乐与童贞。

杨蓁蓁突然有些不忍心上前去打搅了,她拉了拉萧恒手臂,指了指一侧的酒楼,开口道:“咱们去就楼上等吧,待会儿他们回来,让他们到酒楼上找咱们?”

萧恒点了点头,收回了目光。

如今虽然不是饭点,但正逢临近科举之日,一走入酒楼之中,便瞧见大堂里坐满了打扮的像是进京赴考的举子一般的举人。

杨蓁蓁自然不好在这么多男人面前抛头露面,下意识便躲在了萧恒的身后,萧恒也皱了一下眉头,示意梁庸找掌柜去要个包间。

好在虽然大堂坐满了人,但楼上包间却还是空着。

梁庸没费多少功夫,便要到了一间。

杨蓁蓁正想随着萧恒上楼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名读书人装扮的年轻男子,慷慨激昂道:“圣上幼年登位,却是难得明君,除小人亲贤臣,将泱泱大国治理的国富民强,只可惜,人无完人,终有一弊。”

这话一出,倒不仅仅是萧恒,便是杨蓁蓁也感兴趣的停下了脚步。

她用好笑的眼神看向了萧恒,似乎是在取笑着他。

萧恒向来都不是个听不进旁人建议的君王,自然也不会因此而恼怒,他只是将目光看向了那名身着青衣长袍的文人,一副愿闻其详之态。

第169章 一百六十九、争辩

当然,文人的这一番话,吸引的并不仅仅是当事人,他自然也是不知萧恒在场,今日之所以这般故作高深、吊人胃口,也是为了夺得众人的注意。

而他今日的目的显然也是达到了,不管他接下来说的话或是让人难以猜测、或是众人已经心中有数,但毕竟是谈及当今圣上。

不过与被吸引注意力而留下驻足认真听的一些人不同的却是,另一些人,却是不着痕迹与那名文人离得远了一些。

还有几名与这名文人或许是同样心理之人,闻言不甘示弱连声开口道:“王兄所言之弊,可是指那位夫人?”

“是矣!”

最先开口的文人闻言,轻叹一口气,一副忧国忧民之态,“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咱们圣上坐拥后宫佳丽三千,却视若无物,眼里只余那位承恩夫人,可不就是社稷之忧,百姓之祸吗?”

王姓文人,说着又是唉声叹气,一副仿若真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模样,倒是让萧恒给气笑了。

萧恒紧紧抓住了杨蓁蓁的手,朝前走了一步,似乎是想要上前去理论争辩。

杨蓁蓁倒是不妨萧恒会这般冲动,见此连忙拉住了萧恒,冲着他摇了摇头,想要拉他上楼。

萧恒自然不愿,杨蓁蓁只是固执的看着,最终还是萧恒妥协了,随着杨蓁蓁上了楼。

一进了包间,杨蓁蓁便自己拿起了茶杯,替萧恒倒了一杯茶,然后宽慰着萧恒开口道:“我都不生气,皇上生气什么!”

“你是朕的女人,朕可不容许旁人对你说三道四。何况那书生是个什么东西,毛都没长齐,就敢胡乱议论,都说文人误国,果真其是,就读了几本书的家伙,就敢妄议朝政,说朕的是非!”

萧恒一口气将杨蓁蓁递给他的茶倒进了嘴里,也幸而茶温并不烫,可从他的举止,显然那位书生是惹怒了他。

“听那名书生的口音倒不像是京里的口音,如今又是这个时间出现在京中,只怕是进京赴考,能走到今日这个位置,只怕肚中还是有些货的。”

杨蓁蓁倒是不以为然萧恒的说法,她也知晓,其实自己与萧恒在一起,若是没有非议那才是奇怪呢。

她想了想,又是轻声开口道:“说来百姓能够畅所欲言,也是皇上您的贤明治理下,才会这般!”

其实早些年,对于百姓的言论倒也不像如今这般宽容,杨蓁蓁记着自己刚刚进宫那会儿的时候,京中对于言行的把控还是十分严格的,真正发生这样的转变其实还是当初萧恒御笔亲批下的一个案子。

曾经地方上有一名秀才因为议论当地的县官而全家遭祸,偏生那位县官有些背景,在京中也有人,所以硬是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直到那名秀才的母亲逃过追杀进京告了御状这件事情方才传到萧恒的耳中。但真正让这件事情变成大事的,并不是这件事情本身,而是当时朝中的两派声音,一派自是觉得百姓言论自当要控制,否则如何治理,如何维持朝廷官员的威严,所以那名县官的举动虽然有些过了,却非大错。但另一派却是觉得民声民怨不可压制,做个好官自当倾听民声,倘若压制百姓不敢说话,那自然无从谈起了。

两派意见人数,自是前者占了多数,后者为朝中极少数人,萧恒当时便力排众议,严惩了那名官员,并且放下话,莫说只是普通官员、倘若皇家有不妥之处,百姓也可议论之。

虽然今日这位考生的举动称得上是大胆,敢妄议朝政与皇家之事,但说论罪,自然算不上。

萧恒与那名书生置气,自然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杨蓁蓁倒是看的很开,其实便是今日没有在酒楼之中大庭广众之下听得那一席话语,只怕私底下百姓的议论还是不会少的。

她笑着安慰萧恒道:“而且那名书生还夸了你了,说你是难得的明君,将国家治理风调雨顺。”

萧恒听着杨蓁蓁的话,其实也知晓自己其实是有些过激了,只是想到了杨蓁蓁受到的委屈,他心里便心疼,也有一些自责。

他忍不住抓住了杨蓁蓁的手,轻声开口道:“跟着朕,委屈你了!”

杨蓁蓁闻言却是笑了起来,摇着头连声道:“我这哪里是委屈了,只怕全天下的女子都是羡慕我、嫉恨我呢!”

杨蓁蓁正说着,却突然听得包厢之外传来了一阵喧哗之声,除了方才那位王姓书生慷慨激昂的声音之外,另有两个熟悉的声音。

是太子,和杨嘉言…

杨蓁蓁看了一眼萧恒,萧恒面上神色倒并无诧异,只是朝着门口走了几步,然后伸手打开了包间的大门。

他做完这些后,重新走到了屏风后边,与杨蓁蓁站在了一起。

楼下的声音很快清晰的传了进来,先是杨嘉言争辩的声音,很快便是太子的声音气势滔滔的压下了所有的声音:“今日我倒是想要听听你有个什么说辞,若是不在理,可莫怪我不客气,请你换个地方喝茶了!”

即使杨蓁蓁人未出现在门口,但仅凭着太子的声音,便能够想象得出此刻太子的神情。

莫看太子如今年纪尚且不大,但或许是自出生起便居于高位,太子若是发起火来,便是不识其身份之人,也会被唬得吓了一跳。

而底下的一群书生们显然也是被太子方才的气势给吓了一跳,都没有立刻说话,安静了好一会儿后那名王姓书生终于找回了几分神智。

显然他之所以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议论是非,自然也是有一些底气的。

他一边说着,一边嗤笑道:“连当今圣上都不再管束百姓的嘴,你一个小孩子,跑出来凑什么热闹…”

他的话音还未落下,“啪”的一声清脆响起,杨蓁蓁愣了一下,想要跑出去,却被萧恒一把拉住,萧恒只是冲着她摇了摇头,开口轻声道:“再听下去!”

杨蓁蓁知晓太子身边是有人保护的,但唯一担心的却还是太子的性格,万一闹得太大,暴露了身份,无论占理与否,传出去都不是好听的事情。

果不其然,在这一声像是鞭子一样的抽打声过后,王姓书生气的变了调的声音大吼大叫了出来。

“你是哪家的孩子,无法无天,我要报官!”

王姓书生说完这话,似乎是要朝着门外走去,然而人却并未走到门口便被拦了下来。

太子的声音凌厉之中带着几分狠劲:“我说了,你若是能够说出几分有理的说辞,这事儿便不与你计较,可倘若说不出来,那咱们换个地方好好聊聊!”

“你大胆,我可是举人,你竟然敢这般对我!”

王姓书生虽然说的大声,但语气分明便是弱了许多,心中只怕也是惧怕不已。

而在场之中,竟然也没有一人敢出声替他说话,也唯恐太子这个煞神回头就盯上了他们。

王姓书生孤立无援,只能色厉内荏,厉声痛斥:“你和那承恩夫人是有何干系,让你这般维护,瞧瞧,你一个与她有些干系的孩子就敢这般大胆,当众伤人,拘禁有功名在身的举子,只怕平日里更是胡作非为,圣上宠幸这样的女人,简直就是…”

王姓书生虽然没有将下一句话说出来,可他想要说什么,在场的人只怕也都能够猜测的出来。

太子倒是一反常态,并没有出手再对王姓书生动手,他只是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开口道:“我与承恩夫人自是有干系,否则我费这个事情与你这样的人扯什么话,只不过,我今日对你所为,可不是仗着承恩夫人。”

虽然王姓书生心中早有所猜测太子是与承恩夫人有所干系的,可是等到太子承认后,他还是心中吓得一颤。

他哪里知晓自己哗众取宠,想要借此引起贵人关注的话语,竟然会招惹到与正主有干系的人,而且对方的样子,分明便是不会放过他。

他本是一个外地赴京赶考的举子,进京后自是想着能够得到贵人的青眼相看,当然这贵人并不是指如同萧恒这样高高在上的,而是指京中的一些世家。

他早有所闻听闻世家对于皇上独宠一个身份卑微的女子之事早有所不满,只是碍于圣上之威方才忍气吞声。说旁人不敢说,而圣上也曾金口玉言不限制百姓言行。先时一切倒是好好的,甚至还有几分穿着富贵的子弟与他搭话,可谁知道,会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小煞神。

王姓书生此时显然是被架了起来,进退两难,是不说也得说。

不过能够走到如今的位置,他倒也不是个没有脑子,他很快便冷静了下来,只是做出了一副清高的样子,冷声开口:“便是圣上与承恩夫人本人站在我面前,我也一样会说。承恩夫人在遇圣上之前,早已成亲生子,对丈夫不能从一而终,妇德有亏。其二,承恩夫人进宫为太子乳母之时,邀上媚宠,勾引圣上。跟随圣上之后,为使自己摆脱夫家,竟对夫家痛下杀手,圣上对此不拒绝、不制止,竟纵容至此,让如此品德不端女子跟随身边伴驾。这已是大忌。”

“你胡说,分明便是那李家背信弃义…”

杨嘉言闻言,顿时忍不住了,想要争辩。

不过太子却是拉住了杨嘉言,又将目光看向了王姓书生,冷笑道:“枉你还自称读圣贤书之人,却没想到,只是听从流言便妄下断论,像你这般人,倘若为官,岂不是百姓之害!”

太子虽然没有说什么冠冕堂皇之言,可这顶大帽子扣下来,王姓书生一张脸涨的通红。

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怒火,又是冷声开口道:“我上述所言,民间早已流传,在座何人不知何人不晓,除此之外,杨氏另有两宗大罪!”

太子懒洋洋抬起眼睑,看向了王姓书生。

王姓书生冷笑开口道:“一罪,杨氏自伴驾之后,圣上竟视后宫佳丽为无物,只独宠一人,自杨氏入宫后,自太子之后,皇家竟无其他子嗣繁衍。二罪,杨氏入宫伴驾后,身为太子乳母,本该为太子身边的奴才,不司本职,反蛊惑皇上,威逼太子称其为母,太子殿下为保其位,竟只能尊这么一个德行有亏、身份卑贱的女子为母。”

王姓书生说着,仿佛是设身处地的感受到了太子的无奈与痛苦,竟是红了眼眶。

第170章 一百七十、行礼

太子看着那名王姓书生的神情,微微皱了一下眉头,面上露出的神色,略有几分无语。说实话,身为当事人,被一个这样的人同情,甚至是感同身受的悲哀,太子心中一点都不是滋味。

首先那王姓书生自以为是的认为他过得很惨,便让他觉得很不爽了,偏偏还要被这样一个人同情…

他能说,他比方才还想好好的揍这个家伙一顿吗?

太子与杨嘉言都觉得无厘头的事情,偏偏众人听了皆是深以为然,便是摄于太子方才的霸道与威势,也只是不敢出声罢了。

与太子作为当事人不同的是,杨嘉言之所以觉得无厘头,只不过是无条件的信任自己的姐姐罢了,虽然多年未见,可杨蓁蓁在杨嘉言心目中,永远都是那个温柔会照顾人的姐姐,而这样善良的姐姐,又如何会干出像方才那名书生嘴里的那些可怕的事情。

杨嘉言嘴笨,不知道该如何维护姐姐,他绞尽脑汁的想着,而太子却是直接冲着那名书生呛了过去:“后宫没有子嗣,关承恩夫人什么事情,谁又知道究竟是承恩夫人的问题,还是皇上的问题。”

太子冷笑回道,这话一出口,还真是语惊四座。

甚至是在包厢里听着太子说话的杨蓁蓁与萧恒都有些愣住了,杨蓁蓁回过神来,好笑的看向了萧恒,萧恒心中大骂太子熊孩子,分明便是逮到机会来故意奚落他。

而底下酒楼里的人,纯粹是被太子的口无遮拦给吓唬住了。

虽然如今并不禁百姓的言行,可是也得分情况看吧。

就像是今日这名王姓书生,便是胆大的敢议论皇上的私事,但他还是注意避讳的,并不直言皇上之过,在说不好之前又是将萧恒给捧了一番。

太子竟然直接便说皇上不能够生…

这话莫说是搁在一国之君身上,便是放在了寻常的男子身上,只怕都有些受不了。

王姓书生就跟看个傻子似得看着太子,他觉得自己方才对于太子的惧怕,完全就是被吓唬住了,这样一个口无遮拦,什么都不知道避讳敢说的人,便是身后有这承恩夫人撑腰,再大的背景他又有何惧呢!

反正这样的人,早晚就会自己玩完了。

他以为他是谁,便是皇亲国戚都不敢这么说!

王姓书生用看待死人的目光看待着太子,眼里满是宽容。

当然,他的心里也是这么想的,一个将死之人,还是一个这么小的孩子,他和他计较什么!

太子被王姓书生的目光看得毛毛的,忍不住又是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开口又道:“何况,人家太子殿下在宫里,你和何尝知晓太子殿下心中所想。当初承恩夫人舍身救下太子,方才得了如今的诰命,这些年来又是悉心照顾着太子,太子依赖夫人,自也是情理,到了你嘴里,怎么又成了威逼呢!”

“呵,你一个小孩子知道什么,太子殿下生母乃是当今圣上的嫡后,温柔端庄,与太后娘娘同出一族,有这样一位生母,太子殿下不认亲母,反倒去认一个卑贱的女人为母…”王姓书生用一种近乎是怜悯的目光看着太子,把太子看得心中一股邪火,就这么只往胸口蹿起。

太子冷笑着看着王姓书生,开口怒声道:“我如何就不懂了,这天下又有谁比我更懂太子殿下…”

太子下一句话即将脱口而出之时,突然梁庸出现在了他的身后,躬身行礼,语气温和打断:“少爷,老爷和夫人在包间里等您,让您赶紧过去,莫耽搁了!”

太子转头看向了梁庸,梁庸面上带着微笑,恭敬而诚恳,模样看起来倒不像是在宫中宣和殿里的那位梁总管,就像是普通富贵人家的老管家。而梁庸对于太子的称呼,太子也听出了意思,分明便是不像泄露身份。

他心中也暗暗后悔自己的失言,在这个时候,他若是透露出身份来,倒的确是不合适,倒不是怕了,而是觉得为了这么一个小小的书生,实在是不值得。

更何况,这件事情的确是不适合闹大。他的身份透露,也的确只会将事情闹得更大。

而杨蓁蓁与萧恒,这个时候让梁庸过来叫人,显然也就是这么一个意思。

太子微微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冲着梁庸道:“好,我马上过去。”

说罢这话,他的目光扫了一眼王姓书生,冷声开口威胁道:“今日倒是便宜了你,不过若是下回让我听到你再说一句承恩夫人的不是,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

太子语气森森,饶是王姓书生方才心中是有些轻视过太子的,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打了一下寒颤。

太子说完这些话,并没有逗留,很快便带着杨嘉言一道儿,朝着楼上走了去。

而等到太子的身影消失在了大堂之时,众人方才如梦初醒,又开始渐渐有了声音,恢复了初时的热闹,王姓书生不知方才差点没了脑袋,此刻也恢复了过来,并且他还当自己方才失了颜面,想要挽回,嘴里一副宽宏大量的开口道:“小小无知稚儿,信口雌黄,在下到底是个大人,不好与其计较!”

众人闻言,虽然也有几分轻视这名书生方才的孬样,却也没有说出来,只点头连连称是。

倒是从方才起便一直站在角落里的几名模样打扮富贵、身穿锦服之人,面上神色异常,或许该说从太子方才站出来给杨蓁蓁出头之时,他们面上的神色都有些异样,也不时的拿眼睛去瞧站在他们最前方明显是他们领头人的一名年轻公子。

而那名年轻公子的面色也有几分异样,方才在梁庸阻止之前,他便似乎是想要站出来了,只是忌惮于某些事情,才按捺住不发,如今瞧见太子被请上了楼,他面上却是一点都不放松,看着反倒是有几分沉重。

“世子?楼上包间里的人,您说会不会是…”

站在那名年轻公子身后的其中一名公子欲言又止。他们一群人都是世家子弟,是有资格参加宫中一些宴会的,所以即使见到太子的次数不多,但也能够一眼便准确的认出太子来。而他们也一点都不觉得自己会是认错,便是相貌有所相似 ,可太子这霸道的性子,却是难有几人可以媲美。

太子性格桀骜不驯,能够让太子乖乖听话上楼、而且是由那位总管大人来邀请,那么包厢背后所藏着的人,身份便是呼之欲出了。

几人在这个时候不由暗暗庆幸方才没有多嘴多舌,虽然他们中其实家中也有女眷是在后宫中的,自然对于杨蓁蓁的存在也是不喜的,而那名王姓书生虽然瞧着有几分肤浅,但他的方向的确是没错,那番话正中了不少世家的胃口。

世家们自家碍于情面,不好亲自出来说三道四,与皇上公然做对。可他们巴不得有人会出来这般畅所欲言,这般“伸张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