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周容浚见他儿子把果子舔了一道口水扔掉,趴下脸就要去舔茶水壶,手一捞,又把人捞到了腿上。

“你身体可好?”周容浚直接问了户苗。

“多谢王爷关心,尚可。”

“长殳说你病了次大的。”

“又吊过气来了。”

“嗯,自己注意着点。”周容浚淡淡道,“真有缺的,跟长殳要。”

“知道了。”户苗“嗯”了一声。

他倒不是狮王的人,以前他是成王的人,成王夺嫡死了后,文帝觉得他有一手,就留了他下来,所以他只管朝文帝效忠,但这并不妨碍在皇帝的允许下,为狮王做点事。

狮王也不是个小气的,该他的,一分不少。

户苗这些也习惯了这种关系。

但今天冷不丁被带到后院,见了王妃,抱了小世子,他知道这是狮王在进一步拉拢他,向他示好,他就觉得这顿饭留下来吃的话,以后难免要为这顿饭要付出些什么。

户苗心里慢慢摸着其中的厉害关系,但身子却越来越沉,一直等王妃带着下人上来摆菜,他屁股也没开凳子半分。

这顿饭,户苗到底是留下来吃了。

**

户苗走后,柳贞吉与周容浚笑道,“也没说的那般可怕,小世子好像还挺愿意与他亲近。”

“他随我。”什么人都不怕。

周容浚看了眼怀中昏昏欲睡的儿子,抱着他带了王妃往他们的房间走。

“狮王哥哥,你先和小家伙睡。”柳贞吉服伺好他洗好手脸好,嘱了他一声,就往一边她的妆台走去了。

周容浚没睡,靠在床头,看着她挥退下人,走到妆台前坐下,打开了她装木头人的盒子。

这次他下江南,给她刻了三个,加上她以前从他这里得的四个,就是七个了——她觉得她已经十八岁了,应该有十八个木头娃娃,每天翻开盒子数一数,都希望能凭空多冒出几个。

周容浚觉得她白痴得可怜,并不打算成全她。

她坐在妆台前数了又数,数么第二遍,就朝他可怜兮兮地看来,周容浚拍了拍边上的床铺,示意她少废话赶紧滚过来睡。

见她哀声叹气转过身,又一个个地去点,周容浚眉毛一挑,也不看她了,转身去看睡在身边的儿子。

这厢柳贞吉慢慢腾腾地走了过来,刚才已经脱了外裳的她乖乖地在他身边躺下,抱着他的手臂靠着他,眨着眼睛不断地看他。

周容浚回过头,就看到了她热忱的双眼。

“不睡?”他挑眉。

柳贞吉点了下头,又摇了下头,嘴里说道,“睡,等一会,狮王哥哥,我们说会儿话吧?”

“那你声音轻点。”周容浚无可无不可。

“你是不是觉得东宫的事我做得很好啊?”

“还行。”周容浚淡淡地道。

“那个,是不是应该给我个奖赏啊?”

“不是给过了。”

“给过了?”柳贞吉纳闷,她这几天可没收到什么东西,“什么时候给过了?”

“回来就给了你的那三个。”周容浚简言。

柳贞吉一听,他那坚实的手臂都不抱了,大力甩掉他的手猛地坐起来,整个人都激动了,但顾忌着小儿还是拼命压低了声音,因此说话的声音都带着气喘,“那是你下江南思念我才为我刻的,算得了什么奖赏?”

“我说算就算。”周容浚闭上了眼,没把她的激动放在眼里。

柳贞吉一看,这来硬的是不行了,她皱了皱眉,又立马粘了上去,小声地撒着娇道,“狮王哥哥,你是当王爷的,还是当爹的,不要这么小气好不好?”

“再噜嗦,回两个过来。”周容浚见她拿这下纠缠个没完,眼睛一睁就真她冷冷地看去。

这把柳贞吉吓得一哆嗦,生怕他说得出做得出,只好憋憋屈屈地“哦”了一声,别别扭扭地躺□子睡了。

没一会,她就睡了过去。

一直闭着眼睛的周容浚这才睁开了眼,伸手把她揽到怀里,轻吻了下她的嘴角,回头看身边的小儿正仰头呼呼睡着,他这才转正头,看着床顶,想起了刚才户苗所说的事。

五皇子顾王要出宫开府,而小五皇子几月的六皇子明王也想出宫立府,就此事,明王已经找过户苗一次了。

给他哪块封地,让他开个什么样的王府,这事户苗管不了,但递上去的让皇帝为皇子挑选封地的封册确是内务府一手所立,哪些地方写在前头,哪些写在后面,这就是大学问了。

周容浚也没想好,明王的事该如何办。

他们的父皇是处置了丽妃,可明王还是他的儿子,李相看着收敛了不少,但地位还是超然,老八看着是跟太子投了诚,但老四跟老八可是好了十几年,跟太子好了可不到两年,谁轻谁重,就算是他那太子皇兄,也未必相信老八真的不再有二心。

要用,也要防,太子的事,周容浚不想替他操心,他操心的是,如果老八真跟江南闵秀才的外孙女结了亲,那么,这事还真是于他无益了。

闵秀才这次救灾民有功,其肚子里也真有点墨水,对江南的情况也是因多年的研究了如指掌,他已经被他父皇特定指为江南巡抚,下月就上任,这凭空冒出来的得了圣心的闵大人,谁都对其虎视眈眈,想拉拢过来,周容浚暂时也不知这人他用不用得上。

不过就是用不上,他也不能让老八用了。

周容浚想了一阵事,也是睡了过去。

但这天他刚要带准备好了的王妃小世子去她的娘家拜访,有人传了话进府,俞飞舟在一旁听过后,走到周容浚身边轻轻耳语,“有个公公说,丽妃快要不行了,说要见皇上最后一眼。”

周容浚听了脸色没变,带着他兴高采烈的王妃面色如常上了马车。

等快要到柳府时,后面快马追了上来,俞飞舟得了信,把话传给了小果子公公,小果子爬上马车,跪在王爷王妃面前,垂头道,“禀王爷王妃,宫中丽妃去了。”

因回娘家高兴不已的柳贞吉正跟小世子玩得乐成了一团,听到小果子的话,她笑容立马僵住了。

周容浚见状,脸上也是没了一直浅浅挂着的笑,他伸过手去揽住了她的肩,轻拍了她的肩膀一下,“看过你娘后再进宫。”

“王爷,”小果子往前又挤了半步,这时说话的声音更轻了,“丽妃替明王求了个职,去西北军营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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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丽妃是四妃之一,虽然因谋害皇后之罪被打入冷宫,永世不得出冷宫,但四妃的身份却因她生的儿子明王和背后的娘家李家没有被剥夺,她死了,柳贞吉也不敢在柳府多呆,进了柳府跟母亲和特地过来与她见面的姐姐一见就要走。

孔氏盼了快两年,终于盼到了她回家,见她连凳子都没坐,她抱着小世子不放,扭过头就哭…

柳贞雯本来还好,一直在劝她认生的儿子叫柳贞吉小姨,眼睛瞥到她已经有了银头发的老母亲在哭,那眼一酸,也是有了些泪意。

“娘…”柳贞雯过去抱小世子,忍着酸涩强笑道,“妹妹有事,让她走吧。”

孔氏不说话,抱着小外孙又挪了两步。

厅堂的正前头,柳之程与柳之平尴尬地看着面无表情看着她们的狮王爷,两兄弟都不知怎么开口打岔,分散狮王的注意力。

这时小狮王困惑地看着那抱着他哭的孔氏,见她不断地流着泪,他竟也觉得伤心无比,他靠了过去,轻轻地吻了她的颊边的泪。

那温柔又柔软的小唇瓣落到了孔氏的脸上,孔氏一下子就崩溃了,她大哭了起来,呜咽道,“就不能多呆一会?我好好的女儿嫁出去这么久,我前后看到她不过两次,你们说我要怎么办才好?你们说啊…”

说着抱着小世子,就想往后院走。

柳之程急得起了身,他媳妇和柳之平媳妇都顾不上堂内狮王的威严,皆去拦了孔氏。

柳贞吉站在一旁,都木了。

那边孔氏被拦了下来,柳大媳妇也是哭着在喊,“娘,那是小世子,我们可万莫吓着他了的好…”

柳贞雯见母亲已被拦下,她走到妹妹身边,忍不住抱了半低着头,呆得让她心疼的妹妹,与她道,“知道了,你回吧,下次有空再来。”

柳贞吉想笑一笑,但却发现这时她已经笑不出来了。

嫁出去之后,她才知道,以往视她如命的亲人,原来她可以这么长的时间都能不见,那么多的人为的自为的因素横扛在他们之间,他们有那么多的不得已不能为,可要是这么不得已下去,他们是不是下半生一生加起来,哪怕活在同一个京城,见面次数也只能用寥寥来算?

“姐姐…”柳贞吉抬头看她,她忍着眼泪看着柳贞雯,轻声地问她,“你是不是宁肯我少送几样东西,也想与我见次面?”

自贾文彪被贾太师勒令修身养性后,为了贾文彪的前程,也因她们柳家现在的位低,柳贞雯也是在贾府夹着尾巴做人,不再像过去那样随意进出贾府了,要依她以往的性子,贾家再怎么说,妹妹回来后,她肯定也还是会去狮王府见人,可妹妹回来的这两个来月,因宫中出了这么多的事,贾太师警告她不许与狮王府这时候有更多牵系,她又顾忌着小儿和家里那个不要脸的,一直都忍了下来。

妹妹怯生生的话,让柳贞雯还是哭了出来。

她知道妹妹是想见她的,若不然,不会老偷偷送东西写信给她。

可她不能来贾府,她也不能去狮王府,好好的姐妹,隔着不太长的路,居然能在她回来之后一次都没见过。

连母亲,她一年多下来,也不过探望过她三次,其中还包括过年回娘家的那次。

事情怎么就跟她当初的初衷变了呢?

柳贞吉的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看小傻子也哭了,狮王不耐烦了,起了身。

他一起身,他身边的人都动了,小果子和俞飞舟动了,柳之平也紧张地站了起来…

这时俞飞舟已经大步到了那还在哭着的柳家妇面前,几个踩步,就轻巧地就把满眼困惑,眼中还含着泪滴的小世子抱了过来,把小世子给了小果子,小果子立马抱了小世子到了王爷面前。

一入狮王的怀,小狮王的小头颅就依靠在了他父王的肩上,奶白的小胖手紧紧抓着了他父王的王袍。

“扶王妃回。”周容浚说了一声,抱了孩子就往外走。

小果子也不多说,作手势让带来的丫环们去叫扶王妃。

柳贞吉看丫环们一围过来,勉强地柳贞雯笑了笑,回过身去再看孔氏,见母亲已经哭倒在了大兄长的怀里,她抬头看了看,忍了眼眶里的泪,匆匆朝母亲那边一福,不敢再过去,像个胆小鬼一样跑到了丈夫身后,跟着他走了,连头也不敢回。

“我的女儿啊…”孔氏看着她走,最后把叫声埋在了大儿的肩前,硬生生地忍下了。

柳贞吉走后不久,贾府那边也催柳贞雯回,孔氏见大女儿都留不得多长时间,一时悲愤烧心,竟生生昏了过去。

**

因回娘家,周容浚与柳贞吉穿得都很正式,遂也无需回王府,直接进宫即可。

不过小世子还是让小果子带回去了。

半路也碰到了王府的人,说长公公已经去了宫门,在宫门前等候王爷王妃进宫,想来也是料到了小果子要带小世子回府的安排。

路上柳贞吉也没再哭,而是紧张地让杏雨梨云帮她准备着装和妆容,因之前的太子妃容氏过世不久,柳贞吉一直还在忌讳着礼数,最这一直没穿艳色的礼服,今日去娘家挑的也是淡紫色的王妃服,与王爷的紫黑礼袍同源,现在穿这身去宫中也不算惹讳。

只是,为了让母亲看得高兴,她今日化的是艳妆,虽说哭坏了一半,但脱妆还是有些许麻烦,头上的金冠也过于隆重,也得摘下来,重新梳简雅的发髻。

柳贞吉匆匆料理着自己,眼睛也扫视她家王爷上下,仅着王袍王冠的狮王无不妥之处,但她也是看了又看,担心他胜于担心自己。

周容浚见她一上马车就忙了起来,看了她几眼后,就垂了眼,在看俞飞舟刚刚让人拿过来的信。

等到丫环们退出了车里,他朝她一颔首,示意她靠过来,则继续看着手中的信。

“你还记得司绯绯吗?”他看过一页信,放置其下,看下一页时,嘴里淡道。

“我朝女将军?”柳贞吉犹豫了一下,眼不由自主地往信上看去。

“嗯。”周容浚淡应了一声,看了看信,抽出了第一张给她看,“她一直在给我送信,我看过几封就不大看了,不过飞舟都看了,刚刚与说有些事有些不太对劲了…”

柳贞吉一目数行,很快看过了第一页。

女将军的字很漂亮,言辞也很漂亮,第一页说的是她忆当年与他共骑一马,纵横沙漠,夜晚看他与她舞剑的事…

柳贞吉的嘴,不由抿紧。

“嗯,再看看这个。”看过最后一页的周容浚把刚扫过的一页给了她。

柳贞吉迅速拿过,眼睛飞快掠过。

最后一页没几行字,女将军写的是君若无情我便无义,之前她说的话,每个字都算数。

“她之前说了什么话?”柳贞吉飞快道。

“说的,”周容浚想了想,不太想得起俞飞舟跟他复述的原话,便道,“好像是如果我不娶她,她便让我西北一线失溃。”

“失溃?啥…啥意思?”柳贞吉结巴。

看她吓住,周容浚笑了笑,“她会把我在西北安的线交给别人,意思就是弄死我狮王旗旗下的人。”

还好,还好,听不是女将军要为他叛国,柳贞吉失态地大松了口气。

天老爷,她真是差点被吓死。

如果是叛国,她家王爷没罪都要被拖累成有罪。

“她倒不会通敌叛国,”周容浚明白她在顾忌着什么,见信没什么意思了,随手扔到了边上,嘴里口气依旧淡淡,让人听不出他的喜怒,“不过于我,她这就算通敌叛国了。”

“什么意思?”柳贞吉觉得她脑袋不够用了。

“明王要去西北,应该不是随随便便去的…”周容浚说到这冷冷地挑起了嘴,“要不然,丽妃不会以死,换他这个机会。”

“你是说,”柳贞吉沉默了好一会,缓了又缓,才敢讲道,“司将军与明王勾结,欲要报复你?”

见她一猜即中,周容浚笑了笑,伸出手抚住她的脑袋,嘴角勾起,“怕不怕?”

柳贞吉这次没犹豫就摇了头。

怕?她怎么可能怕。

一想有个女人一直在暗中抢她男人,她的血都是热的。

“嗯…”周容浚扶着她的脑袋继续靠在他肩上,嘴边的笑越来越冷,“看来久日未见司将军,司将军忘了,我这人最不喜有人为难我了,尤其,最厌有人威胁我。”

“她很厉害吗?”柳贞吉轻轻地问,从柳府离开后心中残余的那些悲伤在此刻完全消逝了,脑子已经极快地盘算了起来。

“嗯,算厉害,擅用诡计,喜潜伏,最好一击毙命。”周容浚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