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贞吉听完,就差一点要为墨钱两家的能耐拍手喝采了。

“他们这种人家不出人头地,还能谁来出人头地?”柳贞吉赞叹道,然后眨了下眼睛,又道,“想来,把他们给踢回去,也不容易吧?”

说着又道,“能不被他们把我们踹回京去,我们也难啊。”

说罢,还叹了口气。

周容浚却笑了起来,胸膛因笑意震得不断起伏,好一会,闷笑不已的西北才止了笑,睁开眼与俞飞舟道,“你开始动手就是。”

墨,钱两家要是敢来找他算帐,他也与他们好好算算就是。

他们要是觉得不痛快,他不介意,再参他们一本。

**

俞飞舟说完事,领了命走了,柳贞吉回去跟着丈夫好好睡了一觉,睡醒后,身边还有人,熟悉的体温弃斥着她的全身心,让她懒洋洋的不想动。

她这才也想起来,他们到西北了,而他不用去上朝了。

西北王主管的是军务,民生那一块是西岐知府的事。

柳贞吉在脑海里把她所知道的事情过了一道,又想起了墨,钱两家的事来。

还有,开春后,也就是三月初,他们还要去趟边境,屈奴国王爷,也就是现在屈奴国皇上的亲叔父,要来使周朝,前往卞京,因他带有女眷进周朝,她也得跟着去边境迎这一群人进周朝。

事情还是挺多的。

柳贞吉觉得她来西北作威作福的事,暂且还是得放下,估计她没那么有空到处耀武扬威。

这厢柳贞吉想了一早上的事,中途长殳进来说小世子醒来,她也小声吩咐了话,让长殳和丫环们先带好小世子和小郡主,让王爷多休息一会。

她也不想先下床,免得把那搂着她腰的人惊醒。

周容浚这是直睡到快到午时才想,醒来后,发现他家王妃正在那动着嘴皮子看着床顶在说话,他看了她好一会,跟看傻子似的,才道,“你念什么?”

“在算帐…”自腰间的手一动,柳贞吉就知道他醒了,她嘴里一直在念叨,也是在心算墨,钱两家一年要挣多少银钱,怕中断了数字,等到算完才回应他。

算下来,他们一年挣的,可比他们封地一年下来的银子还要多好几倍。

柳贞吉深深感到了羡慕嫉妒,觉得一方地主的尊严受到了严重的打击…

“他们每家,仅主城的这些生意,一年也得挣几百万两银来了…”虽然把一个家族所有人挣的钱落到一个人身上不公平,但这时被别人家的钱刺激得没剩多少理智柳贞吉还是把帐全算家主头上了,“这些银子最后还转到了他们地方上的钱庄上,连个赋税也不用交,哎呀,一想到这个,狮王哥哥,我怎么觉得胸口闷得很呢?”

他们家那么大的封地就挣那么点,完了还有大批的门阁要养,还有家将要养,来年要是一不风调雨顺了,他们还得省着点花,才支撑得起那么大的场面。

可墨钱两家,再不风调雨顺,还有朝廷帮他们养着将士兵马。

这两家才是真正的人生赢家啊。

“嗯,所以至少要收回一半。”

“父皇也是这样想的?”

“他跟我说的,”周容浚淡道,“是要至少收回一大半,我觉得这事可能得交给我们的小世子,在我手里,收回一半就够了。”

收得太急太过,不给这世代扎在西北的两家人的活路,小心被他们反咬一口。

周容浚不是很认同他父皇的治法,所以还是决定按他的方法来。

柳贞吉转了个背,趴到他身上,问他,“这些年来,西北父王就没从来没管过?”

周容浚摸摸她的头,“管过,不算太有用,墨守成也好,钱良多也好,都不算太小气的人,他们收买了不少人,父皇派来的人,到最后还有为他们说话的,他们都不是容小觑之辈。”

“宁肯花钱收买人,也不愿意向朝廷进税?”柳贞吉趴他胸口喃喃道,“也对哦,开了进税这个口子,每年要进税不少,而且,朝廷的补给,他们也从父皇手里要不到了,所以这口子不能开,一开他们就得死。”

她自问自答完了,周容浚低头看她,看了她好一会,才又重躺回枕头,抚着她柔顺的头发,道,“你知道就好。”

知道就好,这样就不用他教了。

虽然他有时也疑惑,她从哪懂得这么多。

但她从来是有什么话都跟他说话,他也就不多问了。

“狮王哥哥,有恰当的时机的话,我想见见他们和他们的家眷…”柳贞吉摸着他下巴冒出来的胡茬,一脸若有所思,“墨守成?钱良多?可都是好名字呐。”

“他们会带家眷来见你…”周容浚撇过头,亲吻了下她的指头,淡道,“就这几日吧,昨晚我跟他们说了,他们两家的地方到西歧也不远,不过两三日的路程。”

这事,他早有计算了。

他的王妃已经把他的事当成是她的事了,所以,有些事,他是要全部交给她了。

他需要她站在他的身后,让他知道,他一回头就能看到他。

“知道了。”柳贞吉对此毫议,思索着道,“我这两三日也能把府中的事打点好了,也有时间熟悉下府里的地方,就是他们来的时候,狮王哥哥你要在府里,去点兵的事,再推几天再去,可行?”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篇章,又一段新的开始。

希望大家能喜欢这段。

晚安。

第115章

“嗯。”点兵不急于一时,周容浚也想留下。

西北王说让这墨钱两家的女眷来见见他王妃,陪初来乍到的王妃说说话,唠唠家常,如果仅是这样,墨钱两家的当家人也无话可说,可西北王轻描淡写说的这三四日间见面的话,让他们真想骂娘,撸起袖子收拾这条想压地头蛇的龙——但他们最终还是没有这么做,而是飞鸽传书到了回家,令家眷速速赶到。

这家眷还不能是一般的家眷,得是他们自个儿的夫人。

钱家的夫人还好,整个一母老虎,你让她自个儿骑马来,她都愿意,可墨家的是个古板的夫人,去别人家做客,坐的那凳子要丫环擦过不下五道,她才会纡尊降贵坐下,让她连夜赶急过来,怕是上个恭房也给不了她好地方,墨守成都怕她来了会死给他看。

不过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就是她死在半路上,他也得把人拉来给西北王看了。

这个时候,连他都要装孙子。

墨守成与钱良多心里不快西北王的为难,但不管心里怎么样的,两个人都不是冲动的人,也知道有二十万军权的西北王实在不是他们惹得起的,要知道西北王有跟他们对峙的本钱,他身后站着的是整个皇朝,而他们可没鱼死网破的资本,两家要真是行下涛天大罪,身后可是几千条人命。

两个平时不对付的人这时联成同盟,决定留在西歧,再看看西北王的举动。

再则,屈奴王爷要进泷北,日子也没几天了,他们也需要去相迎。

就算墨钱两位将军私下见着族人,准备一些事宜的时候,柳贞吉也没闲着,把同路运过来的物什归置好,又上上下下的打点家中的布置,议事厅,见客堂等地方她都挨个去看了,先前布置好的有不妥的都要换掉。

还有小世子小郡子的屋子也都要做安全处理,桌椅只摆放一套,并且要无棱角,床前地毯要铺厚一些,免得他们摔下来把脑袋摔笨了,洗漱架子要远离卧屋放在外面,架台要稿,至少是三岁前的小世子小郡主是碰不到的,免得放置热水盆的台子被他们碰到,伤了手。

柳贞吉尽其能力把她认为可以归避的风险,都尽情扼杀在了摇篮里。

柳王妃忙得很,这几天带小世子和小郡主的就是周容浚了,他们是柳贞吉亲自交到他手里的,所以西北王就算要听公务,也把儿女带在身边。

女儿还只半岁,平时连身都懒得翻,眼睛睁久了就只会闭眼睡大觉,尿湿了也只哼哼两声,等人来换过尿布就又自个儿忙自个儿的去了,安静得很,所以带她在哪都碍不着什么事,小世子要调皮些,不过,他被管教得严厉,他父王说事的时候,他是最不会调动捣蛋的——因为这事一旦被他母妃知道,不管他有多哭闹,必定要狠狠揍他一顿。

先前小世子调皮捣蛋不分场面人员,犯了两次大错,也被他母妃狠狠收拾了两次,一次他父王没救得了他,一次他皇祖父也没救成他,所以,他现在老实乖巧得很,知道很多人跟他父皇说话的时候,他呆在身边,最好规规矩矩地坐着,免得等不了多久就要被揍。

柳贞吉在某些方面教子相当严厉,第一次见到她凶儿子的时候,周容浚还错愣了好一会,但柳贞吉教子的目的明确,就是儿子想做什么当然可以做什么,但是必须以不无礼为前提,这是她必教他的,就是周容浚跟她对着干,她也明言绝对不会妥协,除此之外,柳贞吉也明言剩下的就是周容浚作为父亲带领儿子长大的事,她不会多加干涉,但归于她这个母亲要儿子做到的,谁说都没用,他必须像点样子,才能是她的儿子。

柳贞吉在这事上固执得可怕,她知道好教养必须是父母提前为儿女打算才能出来的东西,而她教出来的小儿,不过两岁的年纪,在外已经一板一眼,小小年纪就有点小世子的风范了,这也是周容浚爱把他带在身边的原因,这其中一是言传身教,二来,他确也是享受属下看到他懂事听话的小世子时的惊讶眼神。

**

墨,钱两家的夫人分别在二月十一的这天,进了主城西岐。

家中离得远点的钱家夫人,还早了墨家夫人几个时辰进城。

钱良多见到他的原配夫人活着进了城,别提有多感激涕零,钱夫人见到他,请过安后,回身就去沐浴去了,直洗了大半天,才出门来。

墨夫人等了许久,才等到钱夫人,似笑非笑地看着钱夫人半晌也没说话。

钱夫人也不说话,皱着眉头看着丫环擦半天的凳子,这才抿着嘴面无表情地坐下。

“钱大人,我看我们两家还是分别见西北王王妃的好。”墨夫人转过头,看着主位上的某位将军,“您跟我家将军怎么商量就怎么来,就是我这里,怕是不能跟钱夫人一道了。”

钱良多看向墨守成。

墨守成本来就没跟钱良多有多好,两家是对手,能不打起来都是克己守礼的结果,如果不是这次西北王来的事,他绝对不会跟钱良多废这这么多话,而钱夫人磨蹭得罪人的“本事”他也是见识过了的,今天再见识一次,别说他家夫人不愿意与她一道见西北王王妃,就是他也不愿意。

“你与我有事商量着来就是,夫人们的事,还是依她们吧。”墨守成点了头。

钱良多看向自家夫人,见她还是只顾着皱眉看着一尘不染的地板,一派全然不顾墨家人的说话的模样,头疼愈裂。

到底,还是墨家人先去见的西北王与他的王妃。

当天傍晚,墨家的车马就驶向了西北王府。

他们弃马车上了府门,得信的西北王王妃差了人送了轿子上来,抬了他们上去。

西北王夫妇在半山腰的主殿见了这对夫妻,看他们上来后朝他们行礼。。

墨夫人曾经见过西北王,那时候西北王还年轻,但少年狮王的英俊还是让她记忆犹新,可惜那时候的西北王就已经软硬不吃,墨府为他准备的再贴心的美貌丫环他也没用,那时候少年狮王身上就已见凌厉了,而这次墨夫人见到的西北王,英俊更甚当年,但那不怒自威的王者之气气也更甚当年,墨夫人一抬眼见到他的冷眼就赶紧低下了头,朝后退了一步,然后才半抬起头,朝他身边那梳头天仙髻的西北王王妃瞧去…

那是一张天真烂漫,还带有几分稚气的少女的脸,她看过去的时候,她正好奇地朝她看来,见到她望运去,她朝她嫣然一笑,笑容纯真无垢得就像个仙子…

墨夫人都有些傻眼了。

西北王不是都有两个孩子了?不是都是西北王王妃为他生的?

“你就是墨夫人?”她开了口,声音清脆,带着几许笑意,悦耳动人至极。

“是,墨家余氏见过王妃娘娘。”

“刚才已见过了,无须再风子,墨夫人你过来就是,与我走走。”她笑了起来,同时手亲热地朝她伸来。

墨夫人这时心中真真是松了一口气,庆幸是他们一家独自来的,要是跟钱家的那古怪夫人一道来,她大概只能陪着一道谢罪了。

“王妃娘娘,我们挨着傍晚来,就是想来蹭您一顿饭的,还望娘娘能赏我们一口饭吃…”墨夫人立马上前,嘴里已经笑开。

“那是当然。”墨夫人的话,让柳贞吉笑了起来。

真真是好厉害的墨夫人,光冲这打蛇上棍,又抹得开面子说的话,就已让她另眼相看了。

这时,周容浚带着墨守成先走在了前面,走了两步,挑眉问墨守成,“墨将军不与钱将军焦孟不离了?”

墨将军脸皮实则没他家夫人的厚,听到这话,轻咳了一声,目光向前,目不斜视,道,“钱将军托我与王爷说一声,说他身子今日有点不适,明日上午必当来拜见王爷。”

周容浚“嗯”了一声,又道,“所以你们先来了?”

“拙内急于见王妃娘娘,与娘娘请安,所以就先来了。”

“嗯,本王明白了。”

墨守成跟着他又走了几步,没忍住,问,“王爷明白什么了?”

“明白钱将军夫妇,没你们那么急于见我们夫妇。”周容浚拍拍他的肩,一脸我了解,“放心好了,本王夫妇明白你们的忠心,你们的诚心我们领了,回头钱将军夫妇来了,我们不见他们就是,给你们墨府面子。”

墨守成一听,心里骂了声娘,这西北王是怎么回事?还挑拔离间上了?

这话要传出去,他与钱良多原本不牢固的关系,这下不破裂才怪。

墨守成心中顿时五味杂陈,心道与钱家那位狗屁盟友的日子想来是不可能长了,西北王定是会不择手段打破他们的联手。

就是这次不成,下次也定会。

这西北王,还真不好对付。

作者有话要说:第一更。

8点半左右第二更。

第116章

墨夫人善谈,席间与柳贞吉相谈甚欢,柳贞吉也是叽叽喳喳问她一些事情,由本地的吃食问到胭脂水粉,一大一小两位夫人聊得别提有多欢。

只是,等用完膳,回去的路上,马车里,墨夫人纳闷了,与身边的墨将军道,“我与王妃娘娘一见如故,王妃娘娘看起来也很喜欢我,深夜路暗,王府离我们在主城的府邸有一些远,她为何不留我们过夜?她不像如此失礼的人啊?即使不懂,我看他们王府好几个伺候的人,可都是宫里出来的老人。”

所以,不可能不道要留客啊。

墨将军当下就嗤笑了一声,“你当西北王身边有吃素的人?”

什么失礼?王府不留贵客,那才叫失礼。

他们算哪门子的贵客,他这夫人未免想得太多。

墨夫人顿住,半晌憋屈地道,“我刚才与她说的,还都挺真心的。”

墨将军古怪地看了墨夫人一眼,“你不是把她当小姑娘,以为说几句好听的,就能把她哄住吧?”

墨夫人讪讪,又顿了一会,不好意思道,“她看起来挺好骗的。”

墨将军撑着头,好一会才无力地道,“司飞都算是死在她手上,你小心着点。”

墨夫人听到这,眼神才凝重了起来,她轻点了下头,道,“知道了。”

人确实不可貌相,墨余氏也是心是明白,一个能与西北王同进同出的女人,能简单到哪里去?

就是她那层天真的皮,披得太让人赏心悦目了,以至于让人不知不觉间,就对她掉以轻心。

**

钱府宅邸。

钱良多把脚洗了两道,才上了床,一躺下后就唉声叹气,叹了一口接一口。

躺他身边的钱夫不堪其扰,睁开闭上的眼睛,转过头看向银良多,“你想如何?”

“先让墨家先行一步了,西北王那,还不知怎么想我的。”钱将军说着又叹了口气。

“你不是病了?”

“你以为依西北王的性子,他会信?”

钱夫人默然。

过了一会,她道,“他现在成什么样子了?”

“比以前更狡诈!”钱良多说到这,简直就是咬牙切齿。

“样子呢?”

钱良多转头就是瞪她,“你还关心他什么样子?”

“我是替我们女儿们问的。”钱夫人依旧淡然。

“你说呢?姓司的都为他葬送家族了!”

“那就不能让她们再见他了。”钱夫人又闭上了眼,心里有了寸量。

“你还是想想明天吧。”见她只惦记着家中的那几个女儿,钱良多没好气地道。

“我听京中的人说过她。”钱夫人闭着眼睛说了这一句。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