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小的,连他们的姨母都恨。

贞吉儿说,她宁肯被人戳破背被人骂狼心狗肺,她也不把这样的孩子养得跟前。

他们早被养歪了。

他们要养,可以,但不能养在他的跟前。

“你不想?”万皇后看向他。

“你们要给三皇兄,那就去问三皇兄的意思就是。”周容浚淡道。

他避重就轻,万皇后岂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她略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也知道,你不会答应。”

说罢,又道,“她到底,也与你王府送过信,也算是帮过你们一些,贞吉儿也说过,会适当偿还。”

这是来讨人情债来了。

她的心,到这时这刻还是偏的。

哪怕,贞吉儿把她当菩萨一样的供着,日夜像个奴婢一样的服侍她,唯恐她有不适,把她养得好好的,换来的就是她活得长长的,帮着她的大儿子向他讨债。

回去后,他得好好说道说道她,让她明白,有些人,是死都不可能悔改的。

唯有他,才会听她的话一些。

“母后还是问问三皇兄的意思吧。”

万皇后看着他不放。

见她非要一句话,周容浚拍了拍身上的孝服,淡道,“贞吉儿答应您的,不过是让那一家隐姓瞒名,她只答应了您这一桩,不是吗?”

她才不会替他藏下隐忧。

于她而主,他的命,和他们一家子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

他母后拿她的话来与他说道,可以,但她也与贞吉儿相处这么久了,就应该明白,在她眼里,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若他是她,就不会把贞吉儿拿出来说。

这只会显得她更不像他的母亲而已。

他媳妇什么时候都只会护着他,只为他着想,可瞧瞧她,现在干的是什么?

让他养恨他的侄儿侄女,真亏她说得出口。

还是以为中间隔了个三皇兄,就无碍了?

“必须他们走?”万皇后看清楚了他眼里的嘲讽,撑了一整天的女人都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她用力地闭了闭眼,再眨开眼时,又恢复了清明。

她看起来,其实不无可怜。

藏在她黑发中的缕缕银发,也显得她更是饱经沧桑。

可是,我可怜她,以后谁来可怜我,可怜我的妻儿?周容浚的眼透过皇后,看向了门边,嘴里淡道,“必须。”

必须走,他才会给他们活路。

而且,这仅仅是因为他的王妃答应过的,他才给的活路。

若不然,在他眼里,只有他们死,才是最安全无虞的。

万皇后已经无力再与他说道了,她来之前,也猜到了是这种结果,所以,她也没有太大的失望,只是起身的时候,翩虹没有来得及扶上她,孱弱的女人一个错步,险些跌在了地上。

还是翩虹扑过来,扶上了她。

周容浚就一直看着前方,没有看她。

像是不知她举动。

万皇后挨在了翩虹的身上,翩虹侧过头,眼睛有泪,看着无动于衷的四皇子。

明明之前,他们挨得近了,不过眨眼之间,他对她又冷漠得还不如之前。

四皇子不知道,这是在撕他母后的心啊。

可翩虹也知道,这也怪不了他。

他若是退一步,背后等着他的就是会让他粉身碎骨的深渊…

这万难的境地,又轮到了她的娘娘身上,没有谁可怜她,没有谁同情她,即便是她自己,也只能道自己活该。

她这一生,比谁都苦,有谁能知道?

“王爷,我们走了。”翩虹把眼泪眨了回去,勉强朝周容浚笑笑,朝他福了福。

“母后慢走。”周容浚调回眼神,客气地道。

他不会让步的,他的大皇兄的妻儿子女,还有皇后为他争,可他若是死了,谁为他的妻儿子女争?靠皇后吗?

他现在站这么高,竖敌也多,一旦死了,墙倒众人催,即便是他这母后还真有点念着他们这一家,她能护得住?

上次他不过失踪,她就挡得那么艰难。

他若是真没了,那些人,只会把他的妻儿生吞活剥。

她不心疼他的妻儿,可他心疼。

任谁,他都不允许给他招祸。

即使是他的父皇。

**

西北王府。

周容浚离去的第三天,小世子周裕渝很是不解地问他娘,“母妃,父王说的就几天到底是几天?”

说着举起三根手指头,在他母亲面前晃,“这都好几天了。”

小世子崇拜父亲,晚上睡觉,都要戴着他父王的王冠睡,憋了好几天忍到这天才问,柳贞吉都当他是出息了,便笑着道,“等你的十根手指头都数过了,他就回来了。”

算算,他应该那时候就能回。

这时候柳贞吉还不知道废太子死了,她的丈夫此时正身处皇宫的各种阴谋诡计算计中,与儿子说完,又逗小郡主,问她道,“辰安是不是不喜欢父王了?问都不问他一声呢,父王要是知道了,不知道有多伤心。”

辰安羞涩地笑了,把手中绣的小帕子拿了出来,柳贞吉定睛一看,那绣的帕角的字,俨然是她父王的字,她不由拍额感慨,“我的天,你这贴心小棉袄再这么表现下去,过不了几年,你娘我都得卯足了劲跟你争风吃醋不可。”

这话把辰安逗得更是羞涩地笑了起来。

这时候的柳贞吉还真不知道,京城那边,还真有人卯足了劲给她丈夫送女人,东宫太子妃的妹妹,正脱光了往她丈夫床上爬。

作者有话要说:三更完。

多谢。

晚安。

第169章

李莲秀是李府的庶女。

长得也得天真可人,有一点肖似柳贞吉,却比狮王妃柳贞吉更多了一份楚楚动人的娇弱。

任谁面对这样一个女人,尤其脱光了前有胸后有臀的女人都不会无动于衷。

所以李莲秀躺在床上听到咽口水的声音的时候,羞得连脸都抬不起,只差掉泪。

周容浚似笑非笑挑眉,看了一眼今天在他身边轮值的校尉。

这是他的人,此前带兵来京的武官。

要说没见过女人,倒也算不上,此前王府的乐班和青楼他可没少厮混过,来了京里,想来也少出去猎艳过,几个人中,就他一个咽了口水,这下去,少不得被同僚取笑。

“王爷。”苏公公有时不合时宜地出了声,前来请示。

空气中有了别的声音,李莲秀不得不抬起了头,一眼望过去,见足有六个男人看向她,那在冬日□□在锦被中的白色铜体僵了。

她连动作一下都忘了。

“姑娘是怎么进来的?”苏公公还算和气地前进几步,体贴地给她盖了被,却未得被下女子一声应。

可她那刚一抬头,眼中带着泪光的娇弱脸孔让几个武将眼睛都直了。

周容浚住武才宫,是先帝练武的地方,周文帝赐给他,让他在守孝的这段时日住。

武才门被他的人一换,守卫森严,有个女人凭空冒出躺在了他的床上,当然也有周容浚故意让人放松警惕的原因。

不过,他先前以为是的会有蠢货行刺他,但没想到,派来的居然是个女人。

狮王是没有带属下进寝宫的习惯,当然前提是他妻子孩子住在寝宫里时。

但很明显现在不是。

“王爷…”周容浚身边的副将先开了口,请示道。

“陶华,”周容浚叫了那咽口水的武将一声,挑眉,“你来审?”

陶校尉干笑了一下,摇摇头,抚着脑袋退下了。

“陶凉,你来?”周容浚问身边最淡定的武将。

“是。”陶凉接过了事,眼也没眨,大步向前,把女人连着被子抱了出去。

那女人在中途终于尖叫出声。

周容浚也笑了起来,瞄了那大床一眼,脚后跟一转,去了侧殿。

苏公公紧跟着他。

等到侧殿坐下,周容浚才跟不害的武将,神色不变地开了个头,让他们说起最近京中的动向。

废太子死得不明不白,短时内眼看不能出殡,现太子又被软禁,剩下的皇子之间,也就周容浚能为周文帝担当起一些大任,现在京中一些事务,也就掌握在了周容浚手中。

周容浚带过来的人,现在都被派在外面统领各项事宜,他身边的,还是从宫里的自己人那里调了几个过来。

他们是忠臣,但有几个男人不好色?尤其是在见过绝色之后,这几名武将心神不宁了好一会,才在周容浚严厉的眼睛中回过味来,背后一凛,与狮王说起了宫中的防守。

他们这也才明白,为何他们王府为何让武才宫的宫女,由现在掌管宫务的张妃娘娘委派。

这么明显的漏洞,原来是等着人犯错。

现在人是怎么进来的,张妃那边,总得剥出一层皮出来,才能给个交待。

等到陶凉来报,说那女子是李家庶女的时候,众武将相互一看,眼中兴味盎然,便知好戏果然来了。

李家那边知道李家有庶女进宫勾引狮王,李莲秀的嫡母韩氏一口气没上来,昏了过去。

等李相知道自己的庶女,居然进了宫,做出了那档子事后,半晌也是无言,李相三子李文上前,苦涩道,“父亲,这事,如何了结?”

这明显是张家那头出的主意。

但张家是什么意思,李文不能断定。

是觉得他们李家办事不力?还是,想把他们李家甩掉?

无论是哪种,都于他们李家不利。

他们现在到这步,已经是退无可退了。

李相昂起头,不语。

这厢李府也是热闹不休,李韩氏昏了过去,李莲秀的生母上吊了。

都禀到了李相面前。

“父亲…”李文又叫了他一声。

他大哥年前被他父亲用法,派到一个小县当父母官去了,如父亲一般心思的兄长不在,他头上另一个兄长又早亡,现在就剩他一个嫡子在他父亲跟前了。

李文心思不如大兄长慎密,也不如二哥狠,有李相在的时候,并无太多主见,这时也只好一问再问他父亲的打算,好吩咐下去。

这时候,还是得他父亲有个对策。

李相何举不知道这一大家子都指着他,指着他起复。

“宵禁,还进不了宫,明早去给狮王送个信,就让我求见。”李相垂下脑袋,那平庸无奇,但也不见什么老态的脸一点变化也没有。

他是李家打不倒的传奇,也是京中众多人信服的智者。

李文见父亲这时还是淡定有余,那吊起的心也是放下了,他在心中舒了口气,口气沉稳地道,“是,孩儿这就吩咐下去。”

“你母亲过去了?”想好了要怎么处理的李相问起了内务的事。

“过去了。”

“嗯。”李相问了一句,便不再多问。

家里那点鸡毛蒜皮的事,死一个要是能清静点,那就死一个。

像那身在福中不知福,非要往死里钻,还拼了命拖家族后腿种母女,多死一个,也无妨。

**

李相要见狮王,透过狮王的人递的信。

但张家很快就知道了。

张妃的父亲,也就是现在被封为富贵公的张达紧急赶来,在宫门前拦住了李相。

宫门边今日把守的人,是狮王的兵。

两人心知肚明,但还是剑拔弩张。

“李大人,这是为何进宫?”张达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

“富贵公。”李相朝他扬手作揖,淡道,“您来得也挺早,我这进宫有事与人说道,难得凑巧,碰见了富贵公。”

张达还不是国丈,这两年却以国丈自居。

他之前不过一介被李相压着动弹不得的尚书,丽妃过逝,明王殒落后,才到他出头,这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终于转到他身上,先前如果他还有倚靠李家之心,可现在李家越来越不招皇上的待见,李家势力也一年不如一年,张达就不再愿意当以前那个走狗张达了。

李相不在台上,也管不到他了。

而他的外孙,却是正儿八经的大周太子。

“李大人这是忘了,”张达欺近李相,牙齿咬着,低声道,“您先前出的好主意!”

若不是他出的让废太子的人下毒给狮王妃,他们岂会把狮王得罪得这么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