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起徐田氏的进门,却又是另一番故事。

徐杜氏过世后,徐秀才按规矩给她守完一年的孝,接着徐老太太便张罗着要给儿子娶继室了。

虽说徐老太太极力遮掩,但发生徐秀才为个妾室气死嫡妻的事情到底传了出来。

徐老太太想给儿子再找个像徐杜氏那样门第相当又能干的人家,只是门第相当的人家看着徐秀才前头的劣迹,再加上家中还有个生了儿子的姨娘,等闲并不愿意将女儿嫁给他。

徐老太太碰了几次壁之后,只好降低娶儿媳妇的要求。

要说起徐田氏来,那真的是完全达不到徐老太太娶儿媳妇的要求。

徐田氏幼年失孤哀,六岁时父母进山打猎被狼给咬了,双亲俱忘。徐田氏的父母死时,田家已经家徒四壁。徐田氏是靠着吃百家饭将自己养大的。

都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坎坷的身世倒是养出了徐杜氏能干的性子。徐田氏长到十六七岁,却是白手起家,给自己置下了二十多亩的良田,等闲连男人都比不上。

徐田氏自己能干了,但婚事上又有了多番波折。

时人婚嫁讲究“五不娶”,其中有一条就是“丧妇长子不取”,说的就是少时失母的人不能娶。徐田氏是不仅失母还失父,好一点的人家俱都看不上她,何况她生得这般能干,便是不芥蒂这一点的人家,却要担心将她娶进门来,会不会压了儿子一头。

而其他上门提亲的人家,给她说的男人,不是痴傻儿就是家里穷得揭不开锅的,看上的不过是她置下的那些田地。徐田氏便是对自己的婚事不多挑剔,也不愿意嫁去这样的人家。所以这一蹉跎,年纪到了十七八岁却还没着落。

前头说过,徐杜氏人很不错,心善。小时候看着徐田氏孤苦可怜,时常给她送米送粮。这于徐杜氏来说,怕不过是举手之情,也没想过要人报答,但徐田氏却记住了这份恩情。

时值正好徐秀才的妻孝过去,要寻继室。徐田氏想到徐杜氏丢下的女儿,于是请了媒婆去徐家自荐要嫁给徐秀才。

徐田氏的想法很简单,徐杜氏已去,她的大恩她注定是无法报答,但却可以将恩情回报在她的女儿身上,好好将她的女儿照顾长大。她一个不相干的外姓人,根本插手不了徐莺的抚养之事。这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嫁给徐秀才,成了徐莺的继母,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的照顾她。

龙梅县虽然乡下小县,但也多的是后母虐待前头夫人生的女儿的例子。住在徐田氏隔壁的就有一户,后娘将前头女人生的女儿虐待死了,结果那家人看在那后娘生了儿子的份上,不过责骂一顿便不多加追究了,可怜的是那个女儿,因为是个女儿身,家中亲人不过用一口薄棺材葬了了事。

徐秀才总是要再娶的,若是娶回的女人对徐莺不好,让她经了那家女儿的遭遇,那她可就愧对徐杜氏的恩情了,何况徐家还有个生了儿子的李姨娘,若无人护着,徐莺的日子只怕不好过。

至于她自己,除开徐秀才这个人,徐家其他方面都不差。女子不嫁人,在外面独立支应门庭到底有许多的妨碍也容易遭人闲话,而她要嫁人,也未必就能嫁个比徐家更好的人家。至于李姨娘,不过一个妾室,徐田氏自认为能辖制得住她。

徐田氏不是扭捏的人,脸皮够厚胆子也大,鉴于上面种种,她便自己找了媒人去徐家毛遂自荐要嫁予徐秀才。

徐老太太对徐田氏其实并不是太满意的,奈何她满意的人选皆看不上他儿子,加上徐田氏找的媒婆会说话,将娶徐田氏的好处摊开来各种一说,加上徐老太太自己也想到,儿子怕是娶不到更好的人家,徐田氏其他虽都不如人意,但至少能干。何况儿子那样的性子,家中又有个生了儿子的李姨娘,也确实要有个能干强硬的主母,家里才不至于乱了套,于是勉强答应了这门亲事。

倒是徐秀才十分的排斥这门亲事,无他,徐田氏的样子实在不够美。

从徐田氏后面生的徐鸾的样子来看,徐田氏的模样应该也是不差的。只是徐田氏整日在田间劳作,身材劳动得比较粗壮,皮肤又黑黝黑黝的,这看起来不说跟徐杜氏和李姨娘差了一大截,就是跟一般的姑娘比,模样也是略逊了一筹。

只是徐秀才的反对到底拗不过老娘,最后仍是吹吹打打将徐田氏迎进了门。

徐田氏不像徐杜氏,她是进门之前就看清楚了徐秀才这个人的了,对他没什么期望。进门之后,她也不屑于去跟李姨娘争宠,将徐莺接到身边照顾,悠哉自在的过自己的小日子。

徐田氏不像徐杜氏的地方还在于,徐杜氏虽然也颇多才干,但进门之后,全部的心力都用在帮夫家脱贫致富上了,劳心劳累三四年,自己没有讨得一点好,自己一心期盼的丈夫还出轨了,最终落得个被气死的下场。

徐田氏对徐家就没这么忠心了,进门之后,徐家虽不见穷了,但却也不见更富,反倒是她自己的嫁妆,这么多年下来,却是以倍的速度见长。

徐莺穿来的时候,其实这幅身体已经十四岁了。

徐田氏进门十几年,对徐莺倒真的没话说,可以算得上是视如己出了。反倒是徐秀才,这些年被李姨娘哄得只对李姨娘生的长子有亲爹的模样,对其他儿女全是一副后爹的态度。

徐莺的样貌全都挑了徐杜氏和徐秀才最好的部分遗传,长到十四岁,已经是亭亭玉立,尤为出色。

当年徐杜氏死后,李姨娘本是打着进徐家做正室的主意的,只是后面因为各种原因未能如愿,而这本是也是不关徐杜氏和徐莺的事的,但李姨娘却因这将徐杜氏和徐莺记恨上了,觉得是这母女两阻碍了她成为正室的路。

徐杜氏已经死了她没法,于是满腔的愤恨只能对上了徐莺。后面又见着徐莺越长越漂亮,越长越像徐杜氏,更是觉得刺眼了。

时值郧阳知府的夫人怀孕,不得伺候丈夫,想找个姑娘帮着服侍丈夫的,且言明要是良家子,出身清白,进门有正经的纳妾文书,姑娘若抬进门,还会给那姑娘的娘家一百两银子的纳妾钱。

一百两银子在龙梅县这样的地方来说,还是很大一笔银子的。

李姨娘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消息,对着知府夫人允诺的一百两银子蠢蠢欲动,于是撺掇了徐秀才,要将徐莺送去做妾。

徐莺自小得徐田氏的教导,心气高,自然是不愿意去给人做妾的。李姨娘和徐秀才也知道徐莺的性子,加之有徐田氏在,他们也打不得徐莺的主意。

奈何李姨娘狡诈多计,先买通了替知府夫人找二房的中间人,然后花了一百钱找了个人假扮成卖地的人将徐田氏骗出了门。当时徐田氏手上有了闲钱,正想买地置产,也不曾多想,就跟着那人看地去了。

徐田氏一走,徐秀才就十分殷勤的亲自给女儿端了一壶茶来。

徐莺平时虽恼恨徐秀才这个爹对自己不关心,又十分瞧不上他总听着李姨娘一个妾室的话,但她到底还是一个十分渴望父母关心的小女孩儿,见父亲突然对自己殷勤起来,也没有多想,还以为父亲是终于良心发现了想关心自己这个女儿了,所以对父亲的态度也好了几份,喝下了父亲送来的茶。

哪知道这茶下去之后,她便头晕晕晃晃的倒了。然后李姨娘赶紧进来,给徐莺换上新衣新群,将她送上了知府夫人遣来接小妾进门的小轿。

徐莺再醒来的时候,便是在知府的后院。

徐莺看着自己身上穿的粉色衣裙,再看粉纱粉帐的房间,再向守在房间里的麽麽一问,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亲生的父亲为了一百两银子将自己给卖了,徐莺当场就气得昏过去了。

徐莺的体质可能天生像她的亲生母亲,这一气晕过去,再醒来却是换了个芯子。

这又说到另一边徐田氏那里。

那人带着她说要去看地,结果却是坐着马车老半天不到,徐田氏是自小就常在外边跟人打交道的人,开头不小心上了当,但看着那人的行止,很快也反应了过来,赶忙赶回了家。

结果回家一看还得了,女儿都被这对杀千刀的狗男女给送去做妾了。

徐田氏也没时间跟他们计较,赶忙又赶着马车去了知府家中,要将女儿接回来。

这纳妾文书都有了,知府家中的人自然是不肯让她将人带走的,两边便闹了起来。

两边正僵持不下时,正好知府大人回来。

知府大人是知道自己的夫人正张罗着给自己纳妾的,他本是拒绝过一次,但妻子想做个贤惠人,还说了一通他不纳便是陷她于不义的理由,知府大人便也由着她了。

只是知府大人不知道的是,妻子找来的这个二房却是不情愿做妾被父亲偷送过来的。

知府大人原是榜眼出身,年纪轻轻便做到正四品的知府,仕途一片光明,自然是不愿意落个强逼民女为妾的名声。明白清楚事情之后,便承了徐田氏必会让她将徐莺带回去,并当人将纳妾的文书找来,当着徐田氏的面撕毁,当是纳妾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知府大人带着徐田氏到了徐莺住的院子,那时徐莺刚刚从气晕中醒来,整个人坐在床上呆愣呆愣的,眼睛无神,徐田氏过去跟她说话也不出声。

徐田氏还以为她是被吓傻或气傻了,抱住她大声痛哭起来,一声一声喊着“我的儿…”一边哭还一边大骂徐秀才和李姨娘两人。

只是徐田氏哪知道,那不过是另一个芯子的徐莺,在还搞不清楚状况以及面对着陌生环境时的最正常反应罢了。

从知府家中回到徐家的几个月,徐莺一直不敢多说话,就怕说多了露馅。徐田氏以为她是受刺激过度才导致性情大变,却也没有多怀疑,只是心里对徐秀才和李姨娘的恼恨更深了几分。

徐莺在徐家生活了几个月,基本的情况也搞清楚了,知道这个徐田氏不是自己的亲生母亲,但对她却真的视如亲生。

在穿之前的徐莺正处于被各种宅斗小说的洗脑中,什么后母绝对不可能对继女好啊,什么捧杀啦,什么后母面慈心毒啊,弄得徐莺一度极为怀疑徐田氏对原主好的用心,在脑中纷纷纭纭脑补出好几台的宅斗大戏。

不过事实证明,她真的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第4章

等太监宫女一走,徐田氏在屋子里到底放松了下来,然后便拉了徐莺在椅子上坐下,急急忙忙的问道:“你这几个月在这里过得怎么样?”说着又摸了摸女儿的脸,心疼道:“我看你这几个月都瘦了一圈。”

徐莺道:“娘,其实我在这里挺好的,公公和姑姑们人很好,太子对我也好。”

徐田氏很是叹了一口气,就算再好,进来伺候的是太子,只怕每日也得提着心,日子哪里真的能够过得轻松。

当日知县老爷领了人上门,一进门就对她道恭喜,然后便将莺姐儿“请”走了。到后来她才知道,原来是太子来了郧阳视察灾情,知县老爷要在郧阳府选几个良家姑娘去伺候太子。莺姐儿因为自小长得好,便被知县老爷选中了。

若只是知县老爷要人,她还能拼着将人要回来,但是太子要人,她又哪里有胆子敢去将人抢回来。

徐莺这一走,便是三四个月都没了音讯,便是使了银子去打听也打听不出消息来,真正是连人是生是死都不知道。这几个月,担心挂念得她连头发都不知道掉了多少。

直到昨日,知县夫人带了又领了一群人来,说是太子让人来接她去探望莺姐儿的,又满脸笑容的跟她说恭喜,道:“可要跟夫人道大喜了,你们老徐家只怕要出一位娘娘了,夫人可要准备好纸钱焚香好去拜祖宗了,我看着这整个龙梅县的青烟怕都全跑到你们老徐家的祖坟里去冒了。”

她稀里糊涂的带了一双儿女上了马车,老半天之后才明白点了知县夫人的意思。

想到这里,徐田氏又连忙问道:“莺姐儿,你跟我说,太子是不是要带你回京城里去?”

徐莺点了点头,道:“听殿下的意思,应该是的。”

坐在徐田氏旁边,眼睛转溜溜的望着房间四周奢华摆设,又艳羡又嫉妒的徐鸾听到这里,不由有些酸溜溜的道:“姐姐如今是发达了,这么好运能侍奉太子,如今姐姐有了前程富贵,可千万不要忘了我们。”

徐田氏听着转过头来瞪了女儿一眼,接着在她手臂上拍了一巴掌,怒道:“这是你一个姑娘家能说的话吗,什么侍奉不侍奉的,没皮没羞。”

徐鸾嘟了嘟嘴,身子一侧转过身去生闷气。

自小就是这样,明明她才是亲生的女儿,可娘的心里却只有这个不是亲生的女儿,什么好东西,不管吃的穿的用的,都要先紧着姐姐。

徐田氏有些失望的看着小女儿,心里恨其不争。她一生利落通透,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小心眼的女儿,一身的小家子气。在家中老是埋怨她偏心莺姐儿,但她也不看看自己的性子,倘若她有莺姐儿一半的聪明懂事,她也一样宠着她。

徐鸾同样看了一眼这个只小自己两岁的妹妹。

其实徐鸾自小并不大喜欢徐莺这个姐姐,其实徐鸾的心思徐莺也能理解。徐莺不是徐田氏亲生的,在徐鸾的心里自然认为她跟徐田氏才是更亲的,徐田氏应该对她更好就是。

但徐田氏怜惜徐莺自小失了母亲,加上徐莺确实更加懂事令人心疼,所以徐田氏心里便更加偏爱徐莺一些。徐鸾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的时候,最爱说的也是“学学你姐姐”怎样怎样的。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样一来二去的,对徐莺这样一个抢占了母亲宠爱的姐姐,心里自然喜欢不起来。

而以前的徐莺怕也知道徐鸾的心思,加上自己确实分了徐田氏的宠爱,心里对徐鸾这个妹妹便有些过意不去。虽说徐鸾一直不喜欢她,样样要跟她争先冒尖,还爱抢她的东西,但徐莺对这个异母的妹妹却是一直非常谦让且包容的。

坐在徐田氏另一边,刚八岁的徐鸰突然开口道:“那这样,我们以后是不是不能常常见到大姐姐了。”

徐鸾骄横霸道,还老是爱抢他的东西走,徐鸰不爱跟这个同胞的姐姐亲近,反而跟徐莺这个会照顾他又常常将好东西给他的长姐更亲近一些。

若是姐姐去了京城那么远的地方,他们以后不能常常见面,他心里会很舍不得的。

听到这里,徐田氏也是深深叹了一口气。

都说宁为穷人妻,莫为富人妾,一做了人家妾室,便成了半个奴仆,就算皇家又如何。

莺姐儿模样长得好,性子聪颖懂事,加之她教导了十几年,管家理事方面也是能手,这样的姑娘也是很能拿得出手去的。她原本是打算就近给她找一户殷实的人家,多给她攒些嫁妆,等出了门子,手上有银,加之娘家里又有她看着,日子总是能过得不差的。但哪知半中间会岔出这样一件事来,将她的计划全都打乱了。

只是现在让她说,宁愿太子将她遣送回家,她也不一定就觉得这样会更好。

她带着一对儿女其实昨天就到了城里,太子派来接她们的人将她们安排在外院住了一晚,到了第二日才让她们进来看莺姐儿。

她昨天在外院就听说了,说原来一起送来伺候太子的两个姑娘,如今已经被送还回家。她们从大门出去的时候,哭得好不伤心。

其实不用别人说她也明白,那两个姑娘的以后怕也就那样的了。她们是伺候过太子的人,哪怕太子不要她们了,以后她们家中人也不会再让她们嫁人生子,最可能的结果,便是如尼姑一般,替太子守一辈子。何况她们就算能嫁,又有谁家敢娶。

莺姐儿还这般年轻,一辈子余下的还有这么多的光阴,她怎么舍得让她像尼姑一般活一辈子。

这样一想,能得太子眷顾被带回京中,以后侍奉太子,反而比被留在这里为太子守一辈子的强。

徐莺穿越之前有个跟徐鸰一般大的侄子,那侄子最喜欢粘着她,穿越之后,徐莺看到这个同样喜欢粘着她,还常爱在她床边安慰她的弟弟,还是很有些喜欢的。至少比那个动不动给她甩脸子,还爱趁着徐田氏不注意就将她的东西往自己屋里搬的徐鸾要喜欢的多。

后面姐弟两人生活了一年多,倒是培养出了一些姐弟情分。

想到这里,徐莺笑着安慰徐鸰道:“没关系,我以后会给你写信的。”不知道东宫能不能往外寄信,她以前看电视和小说,说皇宫里为了防止后妃宫女跟外面的人私通有无,是禁止后妃宫女往外递信的,不知道东宫的规矩是不是也是一样。

哎呀,不管了,大不了到时候写好了让太子的人看过,证明她没写什么不该写的东西,然后再寄出去就是了。

想到以后不能常常跟姐姐见面,徐鸰脸上很是失望起来,低着头郁闷了一会,才道:“那你一定要记得给我写信哦,一个月要写三次,不,要五天写一次。我现在已经认识很多字了,姐姐写给我的信,我都能看懂。”

徐田氏对儿女的期望都是很高的,尽管家中不多富裕,但无论是儿子还是女儿,都是从五岁开始就请了人来教他们识字。在她看来,读书识字不说有其他的作用,至少以后不会轻易被人糊弄了。

基于这一点,徐莺觉得徐田氏还是很有先见的。

这个时候用的都是繁体字,徐莺以前常爱看台湾的小言,对繁体字倒不会认不出来。加上她以前练过毛笔字,在写字方面也是没有让自己露馅。

徐田氏拉了女儿的手,叮嘱道:“以后去了京城,家里怕是没法能给依仗,你以后过得是好是歹,全看你自己的造化。但有一句话我要叮嘱你,以后你只管用心的侍奉太子忠心太子,别的事你能避着就避着,万不能掺和到一些阴私里面去。你得记者,能给你依靠,保你富贵无虞的就只有太子一人,其他的人,便是许诺你再多,那也是虚的。”

徐莺道:“娘,我知道的。”说着半开玩笑半认真的道:“我知道我的衣食父母是谁呢。”

见徐莺神态轻松,徐田氏也稍稍放心了些。她虽知道女儿自小聪颖也看得清形势,但他们不过是小民出身,家中无半点势力依仗,徐秀才虽有秀才的功名,但这十几年跟李姨娘混在一起,再无半点上进,对莺姐儿几个的感情也就那样,根本就是个靠不住的。女儿身无依仗的去了皇家那样的地方,实在不能不令她担心。

徐田氏又道:“我以后会拘着你弟弟好好念书,以后若是能考个功名做了官,虽说不一定能帮你多少,但有个做官的弟弟,至少能让你在太子府中底气足些。”

徐鸰也马上跳起来,对着姐姐保证道:“姐姐你放心,我会好好念书的,以后当了官给你撑腰。”

徐莺笑起来,掐了掐弟弟嫩白的小脸,笑道:“好啊,姐姐等着你给我撑腰。”

徐鸾看着那一副母女情深姐弟友爱的戏码,不屑的撇了撇嘴。

徐莺看到了徐鸾脸上闪过的不屑,徐田氏却没发现小女儿的异状,想到什么似得,道:“对了,”说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叠东西来,递给徐莺,道:“这个你拿着。”

徐莺将手上的东西翻着看了看,那居然是一叠的银票,一百两的有好几张,还有五十两的,二十两的,十两的,最小的面额是五两。叠在一起厚厚的一叠,徐莺大概目测了下,应该有一千多两的银子。

徐莺不由狠狠的吸了口气,问道:“娘,你哪来的这么多银子?”

她帮徐田氏管过家,家里的情形她最清楚,除非徐田氏将徐家的两百亩良田和两个小铺子都卖了,再加上徐田氏自己的嫁妆,若不然绝对凑不出这么多的银子。而很显然,徐秀才是绝对不可能允许徐田氏将家里的田地和铺子都卖了只给她一人的。

徐田氏道:“这个你别管,银票你收着,以后在太子府中,万一发生什么事,身上有钱总能好办事。家里的情形就这样,能帮你的就这么多。”说完又从身上解下一个荷包来,荷包沉甸甸的,一看装着的就是银子。

徐田氏将荷包递给徐莺,道:“这是换好的碎银,你也拿着,要用的时候就拿出来用。若是碎银用完了,你再让人将银票兑成银子来用。”

徐莺一手拿着银票一手拿着荷包,看着徐田氏道:“娘,你得告诉我这些银子从哪里来的,若不然我可不要。”

徐田氏看着女儿的样子,知道自己若不说个来历出处来,怕她真的不会要,便道:“好吧,好吧,告诉你也无妨,从你们姐妹二人小时开始,我便开始给你们攒嫁妆,加上我手头还攒下两个三十亩的水田,这次事急从权,我便将鸾姐儿的嫁妆先动用了,又将两片水田也都卖出去了。”

徐鸾一听到动用了自己的嫁妆,不由睁大了眼睛看过来,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想到徐田氏,最终又闭上了嘴巴,只是整个人心里都不好了。心道,凭什么她的嫁妆要全给了她,她还是不是她生的,她才不是她亲生的吧。心里难受得简直让她肉疼。

反之徐莺却想到,徐田氏的嫁妆顶了天也就五六百两,绝对没有一千两银子这么多。只是想到这是徐田氏的一片慈母之心,她不收下反而要令徐田氏担心,便不再说什么,将银子都收了下来。

徐鸾以为徐莺怎么样都会推拒一番的,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将所有的银子都收了下来,那可是她的嫁妆…她不由更加肉疼加不满了。

她从椅子上突然站起来,对徐田氏道:“娘,我想出去走走。”

徐田氏一手将她拉着重新坐了下来,道:“走什么走,好好在这里坐着。”这里是什么地方,出去随便乱走只会给莺姐儿增添麻烦。

徐莺看着徐鸾一脸憋屈的模样,想到自己还占了她的嫁妆,心里有些过意不去,便想顺了她的意道:“那你就在外面院子走走吧,不要出院子去,免得冲撞了人,我让梨香跟着你。”说完将梨香叫了进来交代了一番。

徐鸾不甘不愿的道了声:“谢谢姐姐。”说完便转头出去了,梨香对着徐莺和徐田氏屈了屈膝跟上。

徐田氏看了看女儿的身影,摇了摇头,叹道:“这丫头都不知道怎么长的,没心没肝的。”说完想到还有话要嘱咐徐莺的,便也没再管她,转头跟徐莺继续说起话来。

第5章

院子里种了几颗装饰用的紫薇花,正是紫薇花开的时候,紫红色的紫薇花满满的开在枝头上,看起来尤其好看。

徐鸾对这一树的紫薇花却无心欣赏,一从屋子出来,她便站在一棵紫薇树前,一脸不郁的用手拼命去扯枝头上垂下来的紫薇花,那扯花的劲儿,看着像是将花当成了仇人。

凭什么要将她的嫁妆给了她,她还是不是她女儿,李姨娘说得对,娘亲就是偏心得没边了。

徐鸾越想越郁闷,越郁闷越不高兴,越不高兴就越加讨厌徐莺,于是扯花的动作越加用力了起来。

梨香看着徐鸾的样子,想她这样扯,这花树只怕很快就要秃了一块。想到太子常来院中,若是看到这好好的花枝秃了一块,到底不美,便连忙笑着劝道:“徐二小姐,快别扯这些花了,这些花又没有得罪你,这花树若是秃了多不好看。”

徐鸾听了不满道:“不就一点花吗,我扯一点怎么了,这么宝贝这花树,干脆就别将它种在院子里,干脆将它藏在屋子里得了。”

梨香皱了皱眉,眼中对徐鸾不由有了几分轻视。便是侍奉太子成了半个主子的徐莺,在府中住了三四个月,也知道不能在太子所居的地方随意摘折这府中的一草一木。而这位徐二小姐倒好,不过初来乍到,谨慎小心还来不及,倒是将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了,想怎么样便怎样。

梨香看着徐鸾,仍是客气的笑道:“二小姐不要怪奴婢多嘴,这府中的一草一木皆是属于太子的,你扯了这些花,若太子发现了怪罪下来,奴婢可担当不起。”

这话里便有些警示的意味了。

徐鸾瞪了梨香一眼,“哼”了一声,但到底还是转身离开了花树,转身到旁边的石桌上坐了下来。

徐鸾受教,梨香也轻松下来,便也放缓了语气,问徐鸾道:“二小姐,您要不要吃些糕点,不如奴婢去给您端些糕点过来。”

徐鸾正要开口说话,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远远的从院子外面传进来,徐鸾张着头从院子往外看过去,便看到一群有五六个人在离院子有五六十步远的青石路上走过去。

打头的是一个穿着鸦青色衣袍,身材高挺面容俊朗,气质沉稳威严的青年男子。他的身后,则是四五个或年轻或长了胡子官员打扮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