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冬日,出来走动的人就少了,大家都宁愿窝在暖和的家里。好像一下之间,整个京城都宁静起来。

而在这时,徐莺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太子妃怀孕也差不多五个月。太子妃的肚子只是稍稍有些显,藏在厚厚的衣服下面,几乎看不出来。而徐莺却不一样了,圆鼓鼓的肚子就跟被吹起来的皮球一样。

已经过了一岁半的四皇孙越加的调皮,他走路也已经十分稳当了,时常在屋子里跑来跑去的,又喜欢往徐莺身上扑,太子怕出事,勒令他不许要找母妃抱,又让奶娘看紧了她,让四皇孙好一阵的不高兴。

三郡主则比四皇孙要乖巧,只是有时候也十分好奇的看着徐莺的肚子,问徐莺道:“母妃,母妃,这个小弟弟什么时候出来呀?”

徐莺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快了快了,很快就出来了。”说着又问道:“昕儿想小弟弟快点出来啊?”

三郡主点了点头,而后跟徐莺打小报告道:“昭儿太不乖了,我不要跟他玩了,你让小弟弟快点出来,我跟他玩。”

四皇孙喜欢抓弄人,跟三郡主一起的时候时常跑到人家后面去,不是抓一下人家的头发就是将脏脏的手摸到人家的衣服上去故意弄脏人家的衣服,然后马上跑走再回过头来对着三郡主咯咯的笑,时常弄得三郡主十分生气。

有一次四皇孙将三郡主最喜欢的一件衣服给弄脏了,气得三郡主两天都没有跟四皇孙说话。最后还是徐莺让人做了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让四皇孙拿着去跟三郡主道歉,姐弟两人才算是和好了。

只是此时徐莺听着三郡主的话,却是含笑不语。她现在想着小弟弟很好,等孩子真的生出来,她见着一天到晚都在睡觉,不会说话不会走路也不能陪她玩的小弟弟或妹妹,可就不一定有兴趣了。

这种温馨的时光持续到冬月将近腊月时,在某一天半夜,太子在她的房间里突然被人叫了起来。

来人是永安帝身边的人,但却并不是永安帝贴身用惯了的刘公公,而是永安帝身边一个姓卫的公公,亦是皇帝身边十分亲近的人。

卫公公手持着圣旨,十分恭敬的对太子道:“陛下今夜彻夜难眠,突然想起殿下,令我等请殿下进宫叙话。”

太子看了他手中的圣旨一眼,开口道:“公公可否将圣旨让我一看?”

卫公公敛起脸上的表情,有些恼怒的道:“殿下,您这是怀疑奴才假传圣旨。”说着义正言辞的道:“老奴伺候陛下三十几年,忠心天地可表。”

太子面色不改,开口道:“我并不是怀疑公公,只是小心为上。”

那就是还是怀疑了,卫公公也并不慌乱,看了太子一眼,然后终是将手中的圣旨递给了太子,而后道:“殿下可要看清楚了,好好的看清楚,可别冤枉了老奴。”

太子将圣旨接过来翻开看了一眼,上面有玺印,确实是真的圣旨。可是这样,却反而令人起疑。

先不说他们大半夜的来东宫宣召,先说皇帝平日要宣儿子进宫叙话,哪里用得着圣旨。而如今,明明就是怕他不相信不肯进宫来,才用到了圣旨。

太子心知有异,但卫公公有圣旨在手,他却不能不进宫去。

太子对卫公公道:“公公先等一会,外面天寒地冻,容我先去穿件衣裳再随公公进宫去。”

卫公公道:“殿下可要快些,最近陛下脾气不大好,要去得晚了只怕陛下要责怪。”

太子道:“不会令公公为难的。”说完重新进了徐莺的院子。但尽管这样,太子进去还是久了些。

这个时候徐莺已经穿好了衣裳在屋子里等着太子了,她的心忽上忽下的,眼皮直跳,总觉得今日要出事。见太子进来,急忙站起来问道:“殿下,出什么事了?”

太子道:“无事,父皇要召我进宫说话,你不用担心。”说着顿了顿,又道:“你将昕儿和昭儿抱过来一起睡吧,你们三人一起睡也暖和。”

但徐莺看着太子蹙起眉头的样子,完全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

接 着太子也没有时间跟她多说话,只是将外面的郑恩叫了进来,对他吩咐了几句,徐莺隐隐只听得像是说了什么“太子妃”“五军都督府”还有“卫所”什么的。再然 后郑恩行色匆匆的离开了,而太子则穿了衣裳出去了,走之前还轻轻拍了拍徐莺的手,道:“不要担心,好好留在府里,今日不要出门。”说完这才跟着卫公公离 开。

太子走后,徐莺自然是睡不着了,让芳姑姑去打听一下外面是怎么回事,又让人去将三郡主和四皇孙都带到了她的屋子来。三郡主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揉着眼睛跟徐莺道:“母妃,发生了什么事?”而四皇孙根本没有醒,是被奶娘裹着衣服直接抱过来的。

徐莺摸了摸三郡主的小脑袋,柔声跟她道:“无事,你父王进宫去见你皇爷爷去了,母妃没有人陪,所以想要让昕儿来陪母妃。”

三郡主乖巧的点了点头,然后走到她身边靠着她,眼睛一搭一搭的昏昏欲睡。

徐莺抱了三郡主的小脑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心里却十分忐忑不安。

过了小半个时辰,芳姑姑从外面回来,对徐莺道:“娘娘,东宫的三千侍卫全都出动了,全都守在了东宫的外头。侍卫首领张桂令人把住了东宫的各个大小的门,令人不许进出。”

徐莺点了点头,一般亲王府的侍卫编制是一千人,东宫的地位尊崇,则有三千侍卫。只是平日东宫并不需要用到这么多的人戍守,一般都是按五百人一般轮流守卫。

如今三千侍卫全部出动把守东宫,可见是真的出事了。

徐莺又问道:“太子妃呢,在干什么?”

芳姑姑道:“太子妃将内院的管事们都叫到了正院去,令内院的下人也守好门户。”

徐莺深吸了口气,低头沉思着。

旁边的梨香开口问道:“娘娘,您说会不会是宫里出事了?”最可能的就是皇后和惠王发动宫变了,要不然怎么要侍卫守住东宫。

徐莺和芳姑姑都看了梨香一眼,都没有说话,但很显然,她们也都是这样想的。

又过了一会,外面宫女进来报:“刘淑女来了。”

徐莺让人将她请了进来,刘淑女一进来便有些急切的道:“是怎么回事,我听说殿下让皇上宣召进宫里去了,外面又是乱糟糟的,太监们到处巡逻,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徐莺站起来跟他道:“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殿下的确是让人宣进宫去了。”

刘淑女看了徐莺一眼,问出了跟梨香一样的问题:“该不会是宫里出事了吧?”

徐莺和刘淑女对视一眼,没有说话。刘淑女叹了一口气。

而在这时,太子妃那边也来了人,进来对徐莺道:“徐娘娘,太子妃殿下请您带着三郡主和四皇孙一起到正院去。”说着又望向刘淑女,道:“正好刘娘娘也在,奴婢省了一段功夫,倒不用另外去通知了。”

徐莺和刘淑女再次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浓浓的疑虑。

徐莺让人收拾了东西,又让奶娘抱着四皇孙,刘淑女则帮她牵着三郡主,然后带着芳姑姑、梨香、杏香和梅香等人,一行人浩浩桑桑的往正院去了。

徐 莺等人去道的时候,太子妃正坐在椅子上,微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五郡主则让奶娘抱着站在太子妃的身边,旁边柳嫔、江婉玉、杨选侍以及大皇孙和二郡主 等人都到了。柳嫔神情有些紧张的握紧了大皇孙,江婉玉平日平静无波的脸上亦出现了一点慌张之色,悄悄的走到二郡主的身边,眼睛不离的看着她,杨选侍的表情 也有些沉重。

见到徐莺等人进来,太子妃开口道:“徐氏、刘氏,你们都来了。”说着又道:“如今也不用多礼,自己找位置坐下吧。”

徐莺和刘淑女仍是对太子妃行了一礼,然后才道了一声是,跟着走到旁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太子妃看了一眼徐莺的肚子,吩咐身边的人道:“给徐选侍的椅子多垫一张锦垫。”

宫女依吩咐在她的椅子上多垫了一张垫子。徐莺道了谢,太子妃点了点头,而后看了一眼屋子,又对身边的人道:“去看看赵嫔和大郡主等人怎么还没来。”

正说着,赵婳终于带着三皇子和四郡主及宫女太监姗姗来迟,而后是有些匆忙进来的大郡主。大郡主看了屋子一眼,长嘴想说什么,但赵婳却先于她开口道:“娘娘,怎么昹儿没在,该去外院将昹儿也一起抱进来吧。”

太子妃又怎么会发生遗漏二皇孙这样的差错,只是赵婳的话,知道的人以为她是过于关切二皇孙,不知道的人,听着还以为她是在指责太子妃没有将二皇孙放在心上。

太子妃有些不满的看了赵婳一眼,但仍是耐心的道:“已经让人去外院将昹儿抱进来了。”

赵婳做出松口气的模样,大郡主亦是悄悄的松了口气,但目光仍是时不时的望向门口的方向。

徐莺知道太子妃让全部人聚在正院的目的,虽说太子进宫前必然有所安排,但也不得不防这个万一。万一有贼人要闯进东宫来,比起东宫的人马各个分散的去保护各大小主子,自然是将全部人聚在正院,让人集中护卫正院要来得周全。

过了一会,去带二皇孙的人终于回来了,赵婳直接让他们将二皇孙带到了自己身边来。太子妃见了也未说什么。

这一夜,正院灯火通明,屋里的人都是默默的不说话。太监宫女偶尔进进出出,传一两个外院的消息进来。

这时候,睡着的四皇子突然睁开了眼睛,看了一眼奶娘,而后便四处张望着找人,等见到徐莺,声音软软的喊了一声:“娘娘…”说着便伸手要徐莺抱他。

若是平时,四皇孙是知道徐莺现在不能抱他的,但此时他刚醒来,脑子还有些混沌,不由便要问自己最依赖的娘亲要抱。

徐莺握了握他的手道:“昭儿乖,母妃现在不能抱你,先让奶娘抱着你好不好。”

这时候四皇孙终于想起亲爹说的不能要娘抱的话来了,乖巧的点了点头。但跟着,四皇孙的眼睛又继续一搭一搭的,而后十分委屈的跟徐莺道:“娘娘,困。”

徐莺跟他道:“那你就靠在奶娘的肩膀上睡。”

四皇孙道:“太亮了。”

灯太亮了刺激他睡不着。

太 子妃见了,沉思了一会,开口道:“让奶娘将昭儿抱到隔壁厢房去睡吧。”说着又想到了什么,吩咐道:“将二皇孙、三皇孙,二郡主、三郡主、四郡主、五郡主都 一起带过去吧。”大人可以大半夜的坐在这里,但小孩子却不一定撑得住。说着又吩咐秋桐跟着过去厢房看着小皇孙小郡主们。

三郡主不愿意过去,开口跟徐莺道:“母妃我不困,我在这里陪你。”

徐莺怕她是强撑着的,摸了摸她的小脑袋道:“昕儿乖乖,你去帮母妃看着弟弟好不好。”

三郡主想了一下,这才点了点头,然后让奶娘牵着去了。

大郡主也不放心二皇孙,这个时候对太子妃屈了屈膝,道:“嫡母妃,我去看着弟弟妹妹们吧。”

太子妃点了点头,大郡主这才跟着抱着二皇孙的奶娘,一起去了厢房。

又过了许久,眼看到了四更天。这时候,太子妃派出去看着外面情形的太监匆匆的赶了回来,对太子妃道:“娘娘,宫里皇后挟持了皇上反了,六部的尚书和内臣阁老被留在了宫内,上十二卫的兵马把守了皇宫,外头京卫所的人正往皇宫赶去。”

太子妃呼出一口气,心道终于反了。谁都知道,只要太子还好好的在储君的位置上,皇后和惠王必反,如今终于反了,太子妃有一种尘埃落定之感。

但 紧接着,太子妃的心又紧张起来,上直十二卫是守卫皇宫的亲兵,并不归五军都督府管。她虽不知太子在外头具体的事,但看来上直十二卫并不是靠向太子的人,而 皇后的二女寿昌公主嫁的是武定侯洪英的次子洪升,武定侯掌管京卫所,是皇后一边的人。如今太子正在皇宫中…太子妃想着,便不由心率不齐起来。

而徐莺此时想的是,那人说的是皇后反了,而不是皇后和惠王反了,或者是惠王反了。

屋中的其他人亦是流露出了担忧之色,虽然知道太子不可能毫无准备,但不到最后一刻,谁都提起了一颗心。若是太子有事,东宫的一群弱儒,必是别人刀下的亡魂。

而不等他们担心太子,接着又有人匆匆跑进来,对太子妃道:“娘娘,不好了,京卫所有一部分人往东宫里来,如今到了外头想攻进东宫…”

众人皆是流露出了几分慌乱,太子妃强自镇定,稳住情绪问道:“来了多少人?”

太监道:“有一万多的人马。”

一万多的人马,而东宫的侍卫只有三千多人…

屋中众人越发流露出恐惧之色,她们几乎听到了外面侍卫和卫所的人拼斗的声音,刀光剑影,剑声铛铛,血流成河,只要想到就令人心感恐惧。

杨选侍更是惶恐的问道:“娘娘,这可怎么办,万一京卫所的人攻进来,那我们…”

太子妃瞪了她一眼,又警告般的看了众人,厉声道:“慌什么,太子心有丘壑,必然早已想到了今日的情形,并有所安排。”

杨选侍住了嘴,不敢再说什么。心里却想,太子如今在宫中,未必不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哪里还能管得了她们。

外 头来来往往的太监宫女越发的急切,好在东宫的下人平日就训练有素,并不曾引起骚乱,仍能按部就班的做好自己的事。太子妃虽然用话安抚住了众人,但自己却仍 是免不了一番担心的,一边加派人手去探听外面的情形,一边又命宫女太监们全都聚到了正院。万一外面抵挡不过,救兵又来得不及时,这些人或许还能抵挡一阵, 换得活命的机会。

不知道为何,大概是十分相信太子的缘故,徐莺此时并不像其他人那样感到惶恐不安。她心里并没有害怕,也没有恐惧。

太子在她心中一向是能干的,无所不能的,世上没有事情能难倒他。她想到太子临走时对她的话,他让她放心,说不会有事。他说的时候是那样笃定,不由自主的就让徐莺相信,哪怕情形看起来再危急,但她们一定会没事的。

第123章

外面的打斗声,刀剑声还在此起披伏,远远连在外院的杜邈都能听见。

杜邈却面色十分平静的站在房间里杵药,药杵碰撞在瓷钵里,发出咚咚咚的碰撞声,混杂在外面的一片打斗声中,显得格外的清亮。

正在此时,一个太监匆匆的从外面走了进来,杜邈记得,那似乎是在徐莺院里伺候的一个叫洪全的太监,进来对他屈了屈膝后道:“杜神医,外头京卫所的人正在强攻东宫,为了安全起见,太子妃娘娘请您暂时先到内院避一避。”

他没有说是徐娘娘,而说的是太子妃娘娘,显然是为了让他放心他的话是得到太子妃允许的。

杜邈将手中的药杵放下,从桌子的旁边拿了个手掌大的宽口瓷瓶,然后将瓷钵里的药粉倒进了瓷瓶里面去,这才开口道:“内院全是贵人女眷,我一个外男不好进去冲撞了贵人,就不进去

了。”

也不知道是他运气太好还是他运气太背,今日他本该是回灵觉寺的,只因为昨日他要替二皇孙诊治,后面时间晚了,又因为外面下着雪,这才在东宫留宿了一夜,结果就遇上了这难得一见的宫变。

洪全有些着急的道:“杜神医,我们娘娘说了,事急从权,如今是危急时刻,神医暂时放下规矩二字,就是殿下回来也必不会怪罪的。”

如今外面情况紧急,东宫的内眷全部聚在正院,东宫侍卫必然会将护卫的重心放在正院,相比较起来,这外院就没有那么安全了。所以她们家娘娘才会请示了太子妃,让他来请杜神医先在内院躲避。

杜邈却仍是摇了摇头,道:“几位娘娘仁善,但我却不能逾礼。”

洪全不由焦急的道:“杜神医,你怎么那么固执呢。”跟他回去不就好了,他也好跟他们娘娘交差啊。

杜邈却将手上的瓷瓶塞到洪全手上,又开口道:“你这个你拿回去,交给外头的侍卫首领,让人兑了水洒到对方的人身上去。”说着又交代了一句:“让他们小心些,千万别沾到自己身上去了,出了事我可不负责。”

洪全虽然不知道这瓷瓶里的是什么东西,但一看是神医给的,那必然是好东西了。听着不由高高兴兴的接了,又问道:“杜神医,这药有了什么作用,是不是什么剧性毒药。这兑水又得兑多少的水,要不您跟奴才一起进去,指点他们怎么兑?”

杜邈却不跟他说这么多,开口道:“一勺药粉兑一桶水。”说完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快去吧,再慢一点对方可要攻进来了。”说完转身一边往里走一边对他挥了挥手道:“我就不送你了,困得很,我得睡一觉去。”大半夜的起来配药,真的是很幸苦的。

洪全却心道,您老心可真宽,这时候还能睡得着。想着又对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句:“杜神医,您真的不跟奴才去内院。”

杜邈却已经闪身进了内室,连背影都消失了。

他不肯走,洪全不能将他绑了进去,想着又看着手上的瓷瓶,心想能得到这样好东西,也算是不虚此行。

想完便十分宝贝的抱着瓷瓶回内院去了,去了内院见了太子妃和徐莺等人后,将在外院的事情一说,再将瓷瓶奉上。

太 子妃本就是给太子的面子才允了洪全出去请杜邈进来的,但杜邈一个外男,又是大半夜的,内院又是一堆的女眷,让他进来也实在不合规矩。如今他自己不愿意来, 太子妃觉得就算他出了什么事,自己也能给太子交代了,闻言也不说什么。只是将瓷瓶的盖子打开,看了看里面装着的东西。

她身边的葛麽麽见了却急忙劝道:“娘娘小心,可别沾到了手上。”杜邈既然说了是用来对付外面的贼人的,只怕是什么毒药。

太子妃闻言没说什么,她虽看不大上大夫这种行业,但对杜邈的医术还是佩服的,于是吩咐身边的太监道:“将东西送去给张桂。”

东宫的侍卫首领,姓张名桂。

那太监道了一声是,然后揣着瓷瓶匆匆出去了。

而此时在东宫的外面,张桂带领着的东宫侍卫正跟洪升带领着的京卫所的兵马对峙着。明亮亮的火把将整个东宫的上空都照得明亮如昼,杀气腾腾的从这里满开,像是即刻间便可以伏尸千里。

两边已经械斗过了几个回合,各自的身上都沾了血腥之气,而地上还躺着未来得及清理的尸体,血从尸体的伤口上流出来,染红了东宫前的地板。

领着人前来强攻东宫的,是郭后的次女,寿昌公主的驸马洪升。

京卫所的兵马进了皇城,京卫指挥使洪英带着一部分兵马前去皇宫支援皇后,而洪升则分领另一部分的兵马前来强攻东宫。

洪升穿着盔甲持着剑站在最前面,目光如鸠的盯着张桂,开口道:“识相的,就将东宫的大门给我打开,交出太子妃等人,或许我还能替你在皇后面前求求情饶你一命。否者,死无全尸便是你的下场。”

张 桂哼了一声道:“乱臣贼子,也敢口出狂言,只怕死无全尸的会是你们。”说完又盯着洪升后面的人马,厉声道:“谋反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你们跟着皇后谋反,成 了加官进爵的不是你们,败了诛灭九族的有你们一份,你们想清楚,皇后是否值得你们追随。若是聪明的,就知道立即放下刀箭,回头是岸,以免连累家人。”

站于洪升后面的士兵互相对视,隐隐有因张桂的话而军心涣散之迹。洪升担心再令他说下去,有扰乱己方军心之祸,道了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说完回了一下手,道:“放箭。”

而后是千万支箭如同箭雨一般密密麻麻的向东宫的方向射去,东宫的侍卫举起刀剑勉力抵挡。张桂亦是挥起剑,将射过来的箭挡出去。

张桂旁边的一个侍卫一边挡箭一边转过头来对张桂道:“张大哥,不成,他们人多,又都是弓箭手,这样下去我们抵挡不住。”

张桂目光如炬,挥手将射过来的箭斩成两截,然后问他道:“城外的救兵什么时候到?”

那人道:“魏国公世子已经带了五军营的人去夺城门,今日戍守城门的是郭旦,只怕还得一段时间要耗。”

郭旦是郭后的娘家侄子,魏国公世子则是太子妃的娘家兄长,两边只怕还有一番争斗,张桂对能不能抵挡到城外的救兵来时,也有些没了底。

正在这时,另一个侍卫走近了张桂,对着他说了几句话。张桂听后点了点头,表情则是一松,然后从战场中退了出去,进了东宫。而后不久,又有全副武装蒙住手脸的侍卫从东宫走了出来,一人一手提一个水桶,另一手拿着水铳器。

洪升正猜测他们提着水桶想干什么,却看见张桂挥了挥手,令在前面打斗的人都退了出来,让提着水桶的人上前。而那些拿着水铳器的侍卫则从水桶中汲了水,然后向他们喷射过来。

洪升不由在心里嘲笑了一下,难道以为用水就能将他们逼退?

只是没等他想完,却听到旁边被喷中水的人突然“啊”了一声,将手上的弓箭丢下,在手上脸上抓起痒来。然后是越来越多的人丢掉了弓箭,一边跳着一边往全身抓,另一边还喊着“好痒”。

洪升暗道了一声不好,用袖子挡住了自己的脸鼻,但自己这边,场面却已经乱成了一团。还能举着弓箭在打仗的人已经没有几个,在地上滚来滚去喊救命的人却越来越多。

洪升已知必是那水中必有文章,但此时也不得不喊道:“你们都给我起来,拿起弓箭给我继续的射。”

只 是若此时全身都痒得如万蚁钻心一般,又有谁还能听得见他说的什么。而后他看着几滴水滴正要落到自己身上,他闪身一避,但却仍是让一滴水落到了自己的手背 上,跟着他握着剑的手也一松,也如其他人一样连忙抓起手来。只是那手却是越抓越痒,痒意从手上继续蔓延到了身上的其他地方。

张桂见了轻哼了一声,对身后的人吩咐道:“请弓箭手。”

也该让他们将他们当成草垛子一样的射了。

因为杜邈给的那些药粉,令东宫稳稳的开始站住优势。对方虽还有人勉力在抵挡,但却已经没有了多少战斗力。而后过了不久,他们渐渐听到远处有马蹄声传来,而后是不断源源不断涌现的千军万马,骑在马上走在最前面的是穿着一身盔甲的朱挺。

张桂松了一口气,救兵最终还是比他预想的要早一些来到。

而洪升亦是看到了赶来的兵马,身子有些软软的跪在了地上。

最终还是功亏一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