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一个有野心的人来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孤山候家什么德行,宫里的人不清楚,因为不接触嘛。

这临京城里,就没有不知道的。

有命的混不吝不要脸的一家子啊。

一家十几口加上奴才奴婢几十口子,就靠着每年的俸禄以及家里太太的嫁妆过日子。可想而知什么样。

这样的一家子,娶了她们家的姑娘,不说有没有助益了,简直是负累啊。

裴霖气的拳头死死捏着,就跟要杀人似得。

七拐八绕终于来他身边做了侍卫的沈夕宁忙劝:“殿下息怒,不能因小失大。要是殿下不满意,叫这个女人消失也就算了。”

“罢了,本殿要是敢叫她消失,也麻烦。”裴霖哼了一声。

这时候叫那安家的姑娘出事,谁都会联想在他头上。

不满圣旨么?他不敢。

“你说,要是本殿一直就在这临京城里,这宁家的嫡女,是不是就该是本殿的?”裴霖哼了一声。

他倒不是喜欢宁芝,只是不平。

一样都是皇室子弟,他的祖母,当年的皇妃娘娘,可是出身高贵。

可裴珩的生母是什么人?一个买菜还是买豆腐的家里的女儿?

他如今却只能娶一个那样的女人?

纵然以后他大业成了,换几个,都是耻辱的。

“殿下,这安家的六姑娘固然不好,不过好歹是侯府嫡女。”沈夕宁不能跟着主子那思维走。他的规劝。

“有这么个人挡着,也有好处。”沈夕宁道。

“罢了。”裴霖摆摆手:“既然圣旨已经下了,就准备起来吧。你说的是,好歹是侯府嫡女。”裴霖嗤笑一声。

沈夕宁应了是,去安顿了。

消息很快就传开了。

宁芝和裴珩这里,也很快就知道了。

裴珩顾不上,这几日战事激烈起来,他更忙碌了。

宁芝看了临京来的信件,好笑了一声:“这是那个安家?”

“可不是么,就是那个,您还记得那安家的四姑娘么?”白芷也笑了,这可真是……

这安家,说句奇葩也是不为过的。

安家的四姑娘,能因为一根金钗,就与她的一个表姐在别人家的宴席上大打出手……

“这安家的六姑娘倒是少有什么不好的名声,奴婢见过,倒是也长得不错呢。”麦冬道。

“啧啧,不管怎么说,这皇孙殿下的老丈人家……不怎么行啊。”宁芝笑了笑摇头:“陛下真会选。”

安家六子六女,女孩就不说了。孤山候加上六个儿子,没有一个成器的……

不成器也就罢了,还换着法子败家。偌大一个侯府,听说倒卖的不剩什么了……

这不是找了个媳妇,这是给裴霖上了一个紧箍咒。

“该!”连翘哼了一声:“倒霉才好呢。”

宁芝没反驳她,只是摇摇头:“好了,叫人留心着吧,咱们该去忙了。”

日常要去照顾伤兵去的,她们主仆几个已经是那边真正需要的人了。

经过她们的手,真的救了不少人。

不管旁人如何嘲笑,裴霖娶孤山候府嫡女的事,也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他倒是宠辱不惊,认真的等着迎娶嫡妻安氏。

眼看着,就是中秋节了。

临京城又在预备中秋宴会,这是陛下的爱好,每年的中秋,端午,他都要摆宴。

今年饶是前线打仗,他也还是要摆宴的。

端午节因为裴珩忽然跑出去,着实叫宫中惊乱了些时候,所以今年没有龙舟赛,也没有摆宴,到了中秋,知道裴珩好好的,陛下怎么也不肯不摆了。

所以,倒是也有人看着,皇孙殿下这头回正经的参加这种宴会,陛下又要如何对待呢?

☆、第171章 后盾

中秋当日夜里,圣元殿灯火通明。

建文帝坐在最上头,看着下头歌舞升平,苍老的脸上没什么表情。

也或许有,但是他满脸沟壑,也着实看不出。

至于眼神,没有人敢盯着陛下的眼神看。

一曲歌舞结束,裴诀举杯:“值此佳节,普天同庆,儿臣敬父皇一杯。”

建文帝举起杯:“嗯,太子有心了。”

他说着,也将这一杯都喝了。

有太子带头,众人也都活跃了些。

裴霖想了想,还是跟着举杯:“孙儿也敬皇祖父。”

建文帝没有动。

裴霖尴尬至极,举着杯子,无措的看着太子。

太子心里一叹,正要劝,就见建文帝又举起杯:“嗯,给你定了亲,以后好好过日子。”

裴霖马上就是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着实像是在外流浪多年的孩子找到了亲人,想亲近又害怕的样子。

不管建文帝是不是欣赏,可在座的这许多人,总是欣赏过了的。

一轮敬酒过后,建文帝往下看。

都是熟悉的脸孔,却唯独不见他的小儿子裴珩。

不禁轻轻皱眉:“珩儿走了许久了。”

“父皇是思念珩儿了?左洲战事吃紧,他是万万回不来的。儿臣已经派人送去了最好的月饼,叫他与芝芝一道用。”太子道。

“嗯。珩儿不在,也没什么意思。”建文帝淡淡的,说完了,却也不说退席。

就只沉默的坐着。

有他带头沉默,下面没有人敢放肆。

太子虽然不想叫这场面冷了,可是也无可奈何。终究这一场宴会,是虎头蛇尾,早早散了。

马车里,卫凌道:“殿下今日多喝了一杯,没吃什么,回去先用膳。”

“你如今跟老妈子一样了。”裴诀失笑。

“二殿下可是吩咐了的,叫属下盯着您的身子。”卫凌不为所动。

“你说,父皇这一辈子,最疼爱的是不是珩儿?”裴诀忽然问。

卫凌愣了一会才忙回答:“太子殿下自然是陛下最疼爱的。”

“你个木头也学会油嘴滑舌了?”裴诀失笑不已:“你也真是……莫非我还跟那个小兔崽子吃醋不成?”

“自然不会……二殿下跟您的孩子也差不多了。”卫凌也觉得自己那一句说的不像话了,有点失笑。

“父皇对我……对……那些兄弟们,都隔着一层。唯有珩儿一个,他生的好啊……”生在不存在兄弟之争的时候。生在他的老父亲都老的不能再与儿子计较的时候。

“我还记得,小时候大哥曾经因为一匹马,被父皇杖责。可是你也记得,珩儿小时候,别说是马了,父皇的东西,他毁了多少,父皇从来没有骂过。”裴诀好笑。

“二殿下是陛下和您宠着长大的。”

“所以,虽然父皇不说,不提起,可是我知道,他难免也会担心。”毕竟,小儿子在战场啊!

父皇对儿子们,二十年来都已经淡漠的不可思议了。

死去的从不会回忆,如今,他为数不多的父亲亲情,都给了裴珩一个人了。

至于自己,要不是时日无多,要不是不能人道,怎么会被这么信任呢?

裴诀真的不是吃醋也不是难过,只是感慨。这样也好,这样,珩儿才能放开手脚。

他会给他好好铺路的,只要他不死,就永远是珩儿坚强的后盾!

时间退回去一些。

左洲城昨日暂时停止交战。今日也一样要过节。

虽然绝不可能像是临京一般摆宴了,但是大帐里,裴珩还是叫人摆了一桌。

酒是没有的,随时准备再次开战,所以不管是裴珩还是下面的任何一人,都不可以饮酒。

“这塔族人,竟也过中秋!一群畜生玩意儿,也会过人的节日了?”刘将军粗鲁的骂道。

“过去他们是不过的。他们一年只有一个节日,叫什么巡牧节。”辽将军嗤笑:“一群蛮子。也就会养牛羊。”

话是这么说,可在座谁都知道,塔族人可不是只会养牛羊。他们还会骑马射箭,他们还不惧生死。

会杀人,会掠夺。

“是啊,这些年,他们也学着过咱们的节日了。过年,过端午,过中秋,据说还过重阳!狗日的。”刘将军说着,言语中带着无奈和恨意。

说着,身边另一个将军拉了他一下,这里还有个姑娘呢,粗鲁了些吧这也?

刘将军一愣,神色就有点不自在。

“不管他们过不过,咱们过。”宁芝笑着举杯:“我一介女子,也不能做什么,今日这一桌倒是有我一些心意。不能喝酒,我用茶敬你们。诸位将军都是英雄。”

刘将军嘿嘿笑着,忙站起来举起茶杯喝了。

裴珩也起身,举杯与众人一道喝了。

再看这一桌席面,色香味俱全,却没有什么太过讲究的。都是将军们能吃饱,吃好,还吃的美的东西。

瞬间就叫众人觉得满意了。要是宁芝真的整治一桌精致的,那种吃几口都有讲究的,那才叫将军们无语呢。

所以,大家都很满意。反正这一个多月里,将军们对宁芝的印象就是一点也不麻烦。

能做到这一点,其实就很成功了。毕竟军营里的男人,能欣赏一个美人,可是这美人出身尊贵还麻烦的话,谁都会烦的。

可宁芝能做很多事,关键时候从不乱来。不指手画脚,也不端着架子。叫人无法不生好感。

众人难得能安心过节,再不提起塔族人如何,好好用了一顿。

喝酒没戏了,不过好好吃一顿也是好的,这一个来月他们都没吃好的。

等用过了这一顿,裴珩和宁芝在营地里走着。

宁芝看着天边月轻轻叹气:“一年了。”

去年这时候,裴珩从宫中跑出去,与她在高楼上赏月。那时候少年意气的很。这也不过一年,就不一样了。

“想家了?”裴珩问:“想了就回去。”

又怕她觉得自己赶她走:“回去看看再回来也可以。”

“想爷爷了。”宁芝笑了笑:“不过不回去。我如今很重要的,”

“叫你吃苦了。”裴珩拉她的手,诚心诚意道。

☆、第172章 不许胡说

宁芝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由着裴珩拉着她的手,然后靠在他身上抬头看着天空。

今夜月色确实很好,可是却不是万里无云。细碎的云像是絮,时不时飘过去。

时而遮盖了月色,却又遮盖不严实。

恰似她与此时的裴珩,欲说还休,飘飘荡荡。时而遮盖,时而袒露。

然后,一阵微风来,就像是吹在心头。在这八月十五的月夜里,叫人觉得凉爽舒服。

“其实,你没有嫌弃我碍事,我已经很开心了。至于劳累,辛苦,我都觉得还好。就更是谈不上什么吃苦。虽然不比在临京城时候悠闲,可是我喜欢这样的日子。踏实。”亲眼看着事情的发展,亲手参与这些事情。

“你呀。”裴珩轻轻叹气,将她的身子撑住些:“倔的很。”

宁芝回身,面对着裴珩站好:“你也一样啊。我们都倔。”

裴珩没在说话,也学她的,抬头看起了明月。

芝芝会想念她的祖父,他也会想念父皇和大哥啊。

可更多的是担忧。担忧这战局不知如何收场,也担忧左洲城守不住,担忧自己不能胜任。

虽然,他永远都不会将这些事宣之于口,但是不代表他不会担心。

“还记得我的劲武卫么?一年了。”宁芝打断裴珩的沉思道。

裴珩显然愣了一下,他确实已经把这事放在脑后了。准确说,是宁芝的人,他没有太留意。

“前几日,已经送来消息,他们已经选出一千个人。”宁芝笑了笑。

“做不了什么,就当是我的私卫吧,眼下并没有什么事做。”宁芝收起了笑意,郑重其事的看裴珩:“殿下,我的劲武卫,不可能永远都在别院里。”

裴珩没说话,只是低头看她。

许久,带着些干涩问:“你想说什么?”

“他们……是有用的。我……我本可以不叫你知道有这些人,可是我不能那么做。所以如今,我该用他们了,不知道殿下……怎么看?”一千人不算多。放在战场上真是杯水车薪啊。

可是一千人也不少。端看做什么。

“宁芝,你可知后果?”裴珩本不该叫一个女子这般……参与这么多事。

可是他们之间,又确实分不清楚。

“我想叫他们来孤笼镇。他们暂时都不会上战场,但是以后,我也不知道。”宁芝道。

裴珩无言以对,他没法说不可以。

宁芝太坦白,她将一切都明着摆出来,他还能如何拒绝?

孤笼镇的一万人马,本就是不该给她的,还是给了。如今她自己训练出来的人,他能不叫她用?

“本殿知道了。”裴珩心情不怎么好。

也没法好,再是亲近的未婚妻,毕竟……涉及到了权势,他总是不自在的。

宁芝咬唇,然后拉裴珩的左手:“殿下,生气了么?”

裴珩没有甩开,说了一句没有。

“你胡说,生气了也很正常啊,不过我不希望你生气。何况,我也好,我的人也好,都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又不是看不住。不要生气呀。”宁芝抬头,一双眼带着祈求和讨好看着他。

裴珩实在是……没法在这样的眼神下生气了。

“好了,以后不要乱来,你到底只是一个女子。”再是不轻视女子,也是轻视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又觉得自己说的太过生硬了,解释了一句:“本殿当然由着你,只是不光是本殿。”

尽管宁芝身份高贵,可终究不能为所欲为。

宁芝看裴珩,没有笑,也没有难受,只是点头:“我记住了。”

这一点,怪不得裴珩,确实,女子想要做些事,本身就很难。

不说是如今,就算是现代,也一样会有人说三道四。

她可以不介意自己的名声,可是如果在意裴珩,就不能不顾及他的感受,这一点,宁芝一直都是在意的。

“生气了?本殿是害你么?”裴珩盯着小未婚妻的脸,怎么看,她都没有方才的明艳了。

似乎是笼罩了一层委屈的烟云似得,看的他不忍:“又没有说不许你做。以后也由着你还不成?”

罢了,她还能做什么,还能捅娄子?他还在呢。

“啊?没有生气啊,我在想……”宁芝顿住:“罢了,我没生气。但你也太好了吧?”宁芝说着,将额头抵在他胸口,做出一副不知道怎么好的样子来叫:“哎呀!你太好了吧!”

“哼。”二殿下看着这般孩子气的未婚妻,也只能哼一下了。

“你知道么,我家里有人会担心,你对我好会有什么阴谋,不过我不担心,我不担心,爷爷也不担心。”裴珩就不是那样的人。

“哼。”裴珩这回的哼显然是带着些不悦的。

瞎了么?他至于?

“不过你对我好是应该的呀,我可是以后要给你生孩子的女人。你未来孩子的母亲呢。”宁芝心想,除了我,你也休想叫任何人给你生孩子了。

裴珩一顿,不由想起那次从战场下来的事。

她大声喊着,要为他生孩子,还说喜欢她。

那时候太累,没计较这些话,过后一直都忙着,也顾不上这些话。

眼下想来,却叫人脸红心跳的厉害。

“也着实是少了规矩,什么都能说。”裴珩声音有点低沉,听不出什么不高兴,倒是有些隐隐的兴奋。

宁芝没听出来,但是也知道他不是真的嫌弃她没规矩。

就痴痴的笑:“不过,殿下可得等哦,芝芝长得慢了点,这才满了十四岁呢。”她掰着指头:“十五及笄,十六出嫁,十七太小啦。怎么也得十八再给殿下生个小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