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你安氏一家子什么货色?”裴霖故意道。

安如意脸色难看了一瞬,还是道:“臣妾知道,父亲不争气,哥哥们也……也不争气。是臣妾拖累了殿下了。可家里虽然不争气,但都愿意忠心殿下。殿下以后只管管教就是了。安家不敢有怨言。”

安如意也得意过,可是临近婚礼,她也知道自家其实是个烂摊子。

如今被嫌弃了,也是该的。

“你倒是老实。”裴霖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你要是这么说,本殿倒是也觉得你还有些可取之处。”

“殿下,臣妾一定会做好这个皇孙妃的。”安如意忙道。

“那就脱吧。”裴霖看着委曲求全的安如意,倒是满意了不少。

安如意一愣,脸都红透了,但是却不敢说一句不。

她虽然是没落侯府出来的,可是也是被教导过礼义廉耻的。

这世道再是女人有地位,也没有说出嫁了夫君直接说一句脱吧……

可是她知道,要是做得不好,可能都留不住夫君。

所以,她抖着手,将嫁衣解开。

裴霖好整以暇,等着她真把自己脱了个干净。这才起身将她压住。

混乱之中,安如意想,喝了合卺酒才能不离不弃一辈子呢,可是他们都没有喝。

可随即,就被疼痛弄的无法再想,只能轻声求裴霖不要这么狠了。

☆、第208章 太坏了

安家嫁女儿,自然是殿中省出银子。

好歹裴霖也是皇室子弟,怎么也用不着他们自家出钱,何况,他们也出不起。

所以整个婚礼,安家都是按照宫里规定的规矩来的。

不过,请什么客人,那就是他们自家的事了。

按说,梁楚晗要去的是皇孙府上的话,他们也不该请了梁楚晗的夫人。

更是没必要请宁家女眷。

一来,宁芝与安如意并未有什么交情,二来也显得安氏这么做,有点不知天高地厚了。

但是他们就是请了。

不仅是请了,宁芝还到了。

这看在很多人眼里,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这临京城里谁人还不知宁家的这位九姑娘?

那是什么脾性?以前也不是没有这样的请帖,她哪里肯去?

所以,临京城里再看安氏,就也带着审视了。俗话说的好,凡事怕琢磨。

众人都知道孤山候府安氏是个泥潭,一塌糊涂的那一种。

可是如今搭上了皇孙,你能说他纯属是运气好?

人心最复杂,所以想的就多了。一来二去的,少不得要被人议论。

宁芝肯去,比她差的自然也不会不去。别的休要说,这韩家的,贺家的,彭家的,就不得不来。

当然,彭筱彭玉不能来,因为家里还在守孝,怕冲撞,但是礼物也来了呀。这一来,安氏这场嫁女儿,竟还真是有点热闹了。

等终于散了宴席,各家女眷回了府,他们自己家都觉得不可思议。

那天冲撞了宁芝的安三公子安如常就对宁芝大加褒奖:“不愧是皇妃呢!这胸襟气度就是好!叫我说呀,以后叫妹妹也多学着点,怎么也不能坠了咱们侯府名头才好!”

哥几个都应和,孤山候摸着稀疏的胡子,激动的满面红光,也觉得这一辈子没这么扬眉吐气过了!

下人们低着头,心里嗤笑,还孤山候府呢,有什么名头,从上到下都是脑子不大好的。

宁芝回了府,才刚从前院见了宁则礼回后院,就听来人报,殿下来了。

宁芝挑眉:“这时候来?莫不是喝多了?”

话音才落,就见飞刃已经带着裴珩进来院子里了。

可见,宁则礼也没叫人拦着去……

“原来没喝多?”宁芝看裴珩,行礼笑盈盈的道。

“什么事也值得本殿喝多。你喝了酒?”裴珩问。

宁芝也摇头:“没有啊,和殿下一样,也是没什么事值得我喝一口的。”宁芝道。

裴珩想笑,又不想,于是绷着:“就你聪明。”

宁芝哼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我猜你是来蹭饭了。”

宁芝想,裴霖府邸距离禄国公府倒是不算远,走近路的话还是很近的。

所以,她就是怀疑裴珩根本就是顺路。

裴珩看宁芝这小模样,觉得好玩,不过没反驳:“你没吃饱?”

宁芝不理他,这样的宴席还能吃饱?

于是宁芝便叫了白芷进来吩咐了一堆,叫人去预备了。

裴珩听着就笑了,她叫白芷去点的,好几个菜都是他爱吃的。

“笑什么,你又不是饿了。”宁芝冷漠脸。

这回,裴珩真是笑出声了:“好了,本殿是饿了,来蹭饭好了吧?”

宁芝学他,也哼了一下,不理会。

裴珩端着茶只是笑,心想芝芝也真是可爱啊。

于是,宁芝也笑了,也端起茶碗了。

回来更衣之后还没喝水呢,已经很渴了。热乎乎的红枣茶进肚子,真舒服呢。

两人就这样静坐喝茶,彼此偶尔看一眼,都带着笑意,倒也叫人觉得很是安宁。一点也不尴尬。

等膳食上桌,裴珩不在客气,便与宁芝一道用。

起因肯定不是蹭饭。都住这内城区呢,回府又能有多远?

只是觉得宁芝这会子应该也是回府了,就顺道来看看。

不过,被小未婚妻关心着,用一顿再回去,岂不是更好?

与她一道吃,总比自己吃开心些吧?

于是,裴珩和宁芝联手,吃掉了大半桌……

裴珩终于是心满意足的走了。

送走了她,连翘道:“这还真是来蹭饭的呀?”

“那还不好?”半夏推他,心说那贺家的府邸可还比宁家近呢。

连翘吐舌头,也不说了,只是去伺候宁芝就寝。

裴珩回府后,倒是没有马上就寝,还有些公事要处置。

等处理的差不多了,问了一句:“今日还有什么人家去了安家?”

苏睦便把去了的基本报了一遍。

裴珩笑了:“芝芝这本事。”

苏睦也跟着笑:“九姑娘好心思。”

“瞧出来了?”裴珩来了兴趣,看这苏睦:“本殿倒是没成想,她还真就去了。”

说实话,这事吧……也看怎么说。

宁芝这样的,去了也掉价……

“属下虽然不太了解九姑娘,但是瞧着,她可不是个为了一时好歹的人。九姑娘这是看得远。”苏睦道。

裴珩哈哈一笑:“你算说的对。这丫头精明的很呢。”

“一箭双雕的好法子啊。”裴珩笑着起身,就要去歇息了。

聪明人不用多说,苏睦自然是明白了。

说白了,宁芝就是在惯着安家。

自然不是她一个人的本事,但是有人时候事情是潜移默化的。

她太出名,她都让着的人,临京城里的人是不是要研究一下?

这一研究,容易想多了,对安氏自然也会客气。

安氏本就是属于穷人乍富吧,虽然比喻不恰当,也就是那个意思。

哪里坐得住呢?

就等他们犯错呢。

何况……从来帝王都是多疑的,当过去扶不上墙的安氏因为嫁了一个女儿给皇孙后就变太多,那建文帝会不会怀疑?

反正不管这第二点做得到还是做不到,首先先捧着安氏。

本来就是一门吃喝嫖赌无所不为的纨绔,再被捧着。不出事么?

一出事,那就是皇孙的事。

而裴霖娶了安家的女儿,就注定背上了这些负累。

即便是裴霖受不住,弄死安如意也没用。嫡妻的亲眷,便是嫡妻过世了,那也是他的岳丈家。

一个还没有真正成气候的皇孙,再给他挂上些枷锁。

裴珩也不得不佩服宁芝的……坏。

真是太坏了。偏还叫人说不出一个坏字来。真可爱……

☆、第209章 番外:百无一用是情深

姒婳小时候并不叫姒婳。

这种名字,不是穷苦百姓能起出来的。而有钱人家的孩子,也不会起这么不庄重的名字。

这名字啊,好听是好听,可一听,就带着风尘气。

字是好字,可是这两个子搭配在一起,就不那么好了。

姒婳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爹娘。自己都不记得自己是哪里人。只是隐约记得是个村子,还有小河流过呢。

但是到底是村子没了,还是爹娘没了之后她乞讨跟人走了,还是被拐子拐了,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后来有了记忆之后,她叫二妮。

这显然不是个正经名字,那时候,她跟着的那个老妪养着四个女孩子,一个个都是面黄肌瘦,都是五六岁大。

她排行二。

显然,老妪不是她的娘亲,也不是祖母,就是个贩卖孩子的。

她们四个最后被卖给了同一家的富户。做了婢女。那一年,她也不过是六岁半。

可是也许是命运不济,忽然就开战了。富户出城之后,就没再回来。

家里几个儿子争财产打的头破血流,这时候塔族人杀进来,整个府里都祸害了。

她亲眼见着当家太太被塔族人糟蹋。

她自己因为还小,与几个小丫头倒是被一个老婆子藏在地窖里头,逃过一劫。

只是她们从地窖的缝儿里瞧着当家的太太被塔族人如猪狗一般从一边躲着的柴房拉出来,最后还给了一刀。

后来,几个女孩子就再次流落街头。

城镇被洗劫了一遍,太多人流离失所,更多的是尸体。

那是个夏天,她还记得四处都是死尸的气味,以及女人们衣不蔽体的尸首。

后来,她就跟着一个叫吕伯的人走了。

吕伯带走了十几个女孩子,都是六七岁,最大的一个也就是八岁的孩子。都是面黄肌瘦,头大身子小。

也就是姒婳等几个,还算是几个月里在富户家里过的还行,有点肉。

吕伯倒是没欺骗,就告诉他们,他要带她们去歌舞坊。要是不愿意,也可以不跟。

可是这群女孩子,都是丧家之犬,哪里会不跟?

于是,便跟着他走了。

不知哪里找的大平车,十来个女孩子坐在一个大平车上,一头驴子拉着,竟也坐得下。驴子还拉得动。也可见这群女孩子瘦弱成了什么样。

后来,他们就到了崇州城。吕伯先是养着这十几个女孩子,好吃好喝。

姒婳回忆起来,那是小时候最幸福的一段时间了,没有后来辛苦的练习跳舞,也没有什么概念。每天真是吃了睡睡了吃。

四个月,其实是吕伯要把这群孩子喂的胖一点,好歹看出个美丑来,也好分怎么调教。

然后,渐渐的孩子们有了好看的样子,有几个突出的,就被吕伯留在了自己的歌舞坊,资质一般的,吕伯也给找了出路。据姒婳的记忆,吕伯没有将一个人送去过青楼妓馆。

后来,姒婳就得了这个名字。

姒,古人对长嫂的称呼。只是后来渐渐成了男子戏称比自己大的美丽女子。婳,本是娴静美好的意思。

可是这两个字组合在一起,再是娴静美好,也总是叫人觉得轻浮。

可是那时候还叫二妮的姒婳不懂,只觉得这新的名字好听极了。

甚至不懂问一句,为什么没有姓。后来啊,她才知道,好人家的姑娘,是有姓的。

甚至,叫什么氏不是贬低,而是女子的名字不好外露,是尊敬。

可是纵然歌舞坊不是青楼。她们也终究是风尘女子,而风尘女子是无所谓姓不姓的。

你要是记得,那你就有,你要是不记得,那就是没有。

在吕伯的歌舞坊,一直都是顺心的,即便很累,可是吕伯终究是好人,一直对她们不错。

可是这好日子没过太久。

她十一岁那一年,吕伯病故了。

接管了歌舞坊的,是吕伯的外甥。这是个不学无术,却心比天高的混子。

不出两年,就把偌大的一个歌舞坊赌输了。

于是便打起注意要卖了与歌舞坊签了卖身契的这帮女孩子。都是美女,大的十七八,小的七八岁,几乎没有丑的。

得了消息,姒婳与几个小姐妹连夜跑出歌舞坊,也是那时候第一次遇见了裴霖。

然后就是俗套的故事了。一见钟情,甘愿伺候之类的……

反正一开始,姒婳是当那是她一生的良人的。

可是……良人只不过看上她的容貌,以及身段。

甚至不是因为贪恋这些,而是因为这些太有用了。

于是,才十三四岁的姒婳,就被塞进了青楼。她也哭过,震惊过,可裴霖只用了一句不会叫你接客的话,就叫她安静下来了。

是啊,公子有他的梦想,他太艰难了。

虽然是栖身青楼。可是她只是收集情报的,不会有事的对吧?

何况,公子还说,以后侧室的位置一定是她的。

她自己也知道,做嫡妻是没可能的了。

虽然,吕伯的歌舞坊里,并不是没有好好脱籍出去嫁给好人家的女孩子。

陷入了所谓爱情里的女人,就是这么傻。

一年一年相信着,后来从崇州的青楼,又去了临京城的宝音楼。

这一呆,就到了现在。

再也不是不接客了,她已经被迫伺候了韩佩齐……

也不是不怀疑,可是已经贵为皇孙的殿下,还是答应她,会娶了她做个庶妃。

皇室的庶妃,之前没有过出身青楼的,可是也许……以后就有了呢?

姒婳是这么想的,她也只能这么想了。

得知皇孙殿下定亲的那一日,姒婳刚将一曲新的舞练得纯熟。

她并不打算拿来表演,只想给裴霖一个人看。

公子成了殿下,距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她就算是给他贺喜吧。

毕竟自己身无长物,也不过是只有一副好样貌,以及一副好身段了。

消息传来的时候,她刚转完几个圈子,带着一脸的红晕,却僵在那里。

然后点头:“好事呢。皇孙殿下大婚,这临京要热闹了。”

抱琴笑着点头,心想可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