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秀似乎是松口气:“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

彭秀忽然起身,拱手:“彭秀想为姑娘效力。”

宁芝意外了一下,然后问:“为什么是我?”跟着裴珩不好么?

不管内里如何,她到底也不过是一介女流罢了。

“我也不知道为何,就是觉得应该为姑娘效力。不是为宁家,而是为宁九姑娘你。”彭秀笑:“我自己说来,也很突兀。不过还是希望姑娘信我。”

“坦白说,我有点不解。不过,你既然愿意的话。我也会努力叫你不失望。”宁芝笑了笑:“那我就接受了。”

彭秀如今是四品官,也是经过一年,裴珩和宁芝看过了他真的本事,也忠心的结果。

他有才华,自然不该被埋没。

如今,四品官的彭秀想要效忠宁芝……

宁芝只觉得……有点不真实。

可是,既然想做大事,为什么不能接受呢?以后要是败了再说,如今,不还一切都好么?

离开了宁家,彭秀一直嘴角噙着笑意。

小厮不懂,心说您背着二殿下见了人家的未婚妻不好吧?

可是又不敢说,也是愁得不行。

回了彭家不多时,就见一顶轿子落在了彭家外头,指名道姓要见彭秀。

请了进来,正是苗先生。

苗先生不大乐意出来给彭秀看病,不过宁芝要求的,他自然也就来了。

宁芝没说什么病,彭秀清楚。只怕是为他的身子……

没有拒绝,就叫苗先生看了。

苗先生给彭秀双手都把脉之后,面色奇异的看着他许久。饶是彭秀脸皮子厚,人足够淡定,也被看的受不住了。

“先生直说无妨。”彭秀早就默认自己这一辈子就这样了。

他其实也不是很在意了。

苗先生是个暴脾气的,这会子深呼吸了一口压住没发火,心说这是姑娘叫来的。姑娘是个姑娘家么,不懂这个,情有可原,情有可原。

于是压住脾气道:“你这不算个病!年轻时候不在意,瞎吃药,瞎逞能!就是伤着了!你要是听老夫的话,就清心寡欲过个一两年,最多三年,自己就好了!你要是还不听,还乱服药……哼哼!万尚书知道吧?你迟早也得那么着!”

彭秀点头,茫然的看着苗先生走。

然后猛地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苗先生:“先生留步!”

“彭秀不曾胡乱服药,是一年前遭人陷害的缘故……”

苗先生看了他几眼,点头表示知道了:“难怪呢,看你年纪轻轻,这药效像是吃了五六年的样子。原来是被人害了?那倒是对了。”

说着,又拉起彭秀右手,过了一会道:“还好你这一年只是吃了些强身健体的药,没乱吃。”

这要是乱吃壮阳的,还真是废了。

“好了,补药也别总是吃。吃好睡好别瞎琢磨。再养一年两年的就好了。不是什么大事。”苗先生轻松道。

在他眼里,这就不是个大事,他老人家见过太多重病了。

“多谢先生了。”彭筱心中一轻,彻底没了担忧。

之前虽然也不在乎了,但是毕竟是个男人。不在乎是因为没办法了,看过很多郎中,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既然不能治好了,那可不就是不在乎了?

如今么,这位苗先生说的这般笃定,那就再等两年呗,三年也可以。

彭秀送走了苗先生,轻声笑这嘀咕:“害我是你们,治我还是你们……也罢,有什么不服气?”

小厮刚进来,并不懂得自家公子脸上的笑意是个什么意思。

心想公子真是复杂啊。

“瞎看什么?还不去传膳?午时了吧。”彭秀看着自家的小厮笑着道。

小厮被他这帅气的笑闪了一下眼,忙哎了一声出去了。

出去才反应过来,他本来就是来请公子用膳的呀!这糊涂的还得了么?

☆、第277章 皇孙生辰

宁芝收到了皇孙妃的请柬的时候,是六月初五。

皇孙的生辰就在初七,所以要办一场。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陛下了。

建文帝真是个叫人琢磨不透,而一旦琢磨透了就觉得无语的一个皇帝。

之前几个月,建文帝对裴霖很是不一般。甚至一起出去。

可是宁则礼过世之后,好像一夜之间,建文帝就又不喜欢裴霖了。

最近这些时候,他甚至不见裴霖的面……

旁人想多少,宁芝不知道,宁芝是看透了建文帝的。

他不是个有什么大阴谋脑子的皇帝,他纯粹就是任性!裴珩的任性就源自这位老爷子!

一个皇帝,能由着性子过日子,不得不说,你得羡慕他!

所以,裴霖这场生日,就过的尴尬了。

裴珩哪一年过生气不是早就准备起来,在宫中大过的?

到了皇孙这里,直到今日,陛下都没有旨意,那不就是你随便的意思么?

也实在是等不到了,所以裴霖只能自己过。

不然也没法解释这都初五了,才拿到了请帖是怎么回事。

宁芝都没去看那帖子,只是点头:“既然他不介意我孝期内,我自然是要去的。”

“奴婢觉得,姑娘纵然是孝期内,他们也是不敢不请的。”

主要是,姑娘不去的话,韩家的姑娘,贺家的姑娘是去不去呢?

如果都不去,那女眷这头得多冷清啊……

“不管他是不敢还是不想吧,随意。我也在家憋闷了许久,去走走也好。”宁芝摆手:“不管他了。”

连翘哎了一声,给宁芝倒茶:“姑娘仔细眼睛。”

最近府里的账目也好,还是一些杂事,姑娘都会过一遍的,所以很是累眼睛。

“我先看看,免得府里自己生乱。等我不在了,也好叫三嫂看着这些。”她也是近来发现,小张氏没什么管家的本事。

过去在渭北,一直都是宋氏和卢氏管家的。

宋氏是当家主母,卢氏是长媳,倒也没错。

小张氏是次子媳妇还是庶子媳妇,不管也是有的。

而宁家这个大摊子,不光是自家小账。虽然如今大部分都已经是宁芝的私产了,可是毕竟还有些不能动的,宁芝不在,总要有人盯着,

再说了,就说三哥宁菘如今也是渭北候,也有不少自己的产业。

她帮着张氏也盯着些。

倒也不是说张氏就什么都做不好了,只是张氏始终病没有好呢。

“这些琐事最是磨人了,我也不爱管。忠叔如今也老了,总不能什么都叫他管。”过去这些事,忠叔管一半。宁则礼是个勤快的,自然也要盯着一些的。

如今因为爷爷过世,忠叔也病了许久了。

宁芝不好不扛着。

就这也不是她一个人管,她早就从侍卫里选出两个专门管这些,还有把麦冬都拉来。

直接将她爹娘留下的那些资产交给了麦冬了。

不然一个人掰开都不够用。

时间过的飞快。

很快就到了初七。宁芝一早起吃了早膳,慢悠悠的打扮着。

也没什么需要特地打扮的,肯定还是白衣。没有绣花的白色纱裙。头上无非将素银钗换成了白珍珠钗。依旧不戴耳环,也不带其他配饰。

只是裙子上压着一个也是白色的绣花荷包罢了。

刚打扮好,许梦蝶就来了,为了避讳宁家,许梦蝶也穿了一身素色浅蓝的裙子。打扮的很是素净。

宁芝感念她这一份用心,也没说什么。

许梦蝶已经定了十月里大婚,所以如今鲜少出门了。

看她神色,也是满意这婚姻的,宁芝作为好友,也只是祝福。

两个人从宁家出发,一路往皇孙府去。

皇孙府上虽然不及裴珩的皇子府,但是也别有趣味。小桥流水,假山怪石,不像是个皇孙,倒像是个文臣的家里。

宁芝想,爷爷虽然一辈子文臣,家里倒是也没偏这份雅致。

爷爷布置的宁家,更偏重大气。

宁芝来,自然有人来接,虽然不是皇孙妃,也是府上得力的人。

一行人被请到了水榭。

临京临海,但是内陆中河流湖泊也不少。所以只要是个大户人家,选址建房子总是有个小湖在府里的。

故而,谁家也该有个水榭。供夏日纳凉。

宁芝这样的客人,自然是要去水榭的。

去了才知道,今日皇孙府上大约是男女不分。刚进去就看见了韩佩齐和韩佩卿兄弟,自然韩佩鸳也是在的。

男女不分不算稀奇,毕竟大晋男女之防不严格,何况这是大宴会,人多的是,也不怕出事。

宁芝过去,就与众人见礼。

韩家两个公子都是有官职在身的,宁芝见礼也应该。

不过因为宁芝的身份,倒也没人敢受就是了。

“九姑娘这会子才来,晒吧?”韩佩鸳笑着问。

“尚可,再晚一会可就真的晒了。”宁芝笑了笑。

她还是能分辨韩佩鸳这话只是寒暄,不是说她来晚了的。

何况,这就是个皇孙的生辰,晚了早了的,不误了宴席就好了,不重要的好么。

宁芝坐定不一会,就见皇孙妃安氏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打扮精致的美人,想来是府上的其他女眷。

安如意是为了宁芝来的。虽然宁芝如今还没过门,可是已经是圣旨定了的皇子妃,是比她辈分高的。

她总是要来看看的。

宁芝见礼,她忙避开,跟宁芝问好,然后问了几句需要什么,有什么不妥的。

宁芝说没有。

这时候,安氏后头的一个女子柔声细语的道:“都传九姑娘是临京第一美人,如今看来,是真的好美呢。与姑娘一比,我竟是如丑八怪一般了。”

“闭嘴!怎么这么不懂规矩!九姑娘是谁?也是你能比的么?”安如意斥责。

心荒的看宁芝:“姑娘不要生气,新进府的,不懂规矩。”

宁芝笑了笑:“不碍事。昔年吴皇后还与妓子伶人学过书法。不也是美谈一桩?何况这新月姑娘已经从良,也是正经的皇孙府上的人了。”

宁芝这话自然带着些刻薄,不过也真是不在乎这些。

这新月与她比较,要是想拉低了她的身份……那她自己呢?

☆、第278章 作死的

新月听到这,猛地跪下:“奴婢该死!口不择言!九姑娘不要怪罪,实在不是有心。”

宁芝挑眉,倒是意外了一下,因为她看出这新月还真是……诚心道歉。

这是何必呢?

“你快起来吧,我说了不介意就是不介意。今日是皇孙的好日子,你快别这样。”宁芝摆手。

白芷上前扶了一把:“您折煞我们姑娘了。”

新月忙又起来,这回站在一边,不敢再开口了。

安如意看的解气,可毕竟不敢真的对新月如何。殿下宠爱着呢……

说话间,就又见几个人来了。

都是公子,其中还有彭秀。

见了宁芝,彭秀很自然的打招呼说话。、

不过,临京城总是有人学不乖。紧随其后的,是临平郡主。

她如今也是人憎狗厌的,基本上没人跟她一道走了。

于是她带着丫头过来,就正好见彭秀和宁芝笑,又没听见笑什么。

恶毒的看了一眼宁芝,就开口:“这位是?”

彭秀看了她一眼,拱手:“彭秀见过郡主。”

临平随意的给安如意见礼,也不理会其他人,就哦了一声:“原来是彭大人?彭大人居然还认识九姑娘么?”

她说着,四下看了一圈:“难得。”

“彭秀不仅认识九姑娘,倒还与九姑娘略熟悉。”彭秀不闪不避。

认识奇怪?九姑娘之前在左洲的事,临京还能不知?

他要是去反驳,那不是闲的?

临平郡主啧啧两声,又去看宁芝。

宁芝坐的八风不动。就看着她表演。

宁芝就想看看,爷爷过世之后,哪个先跳出来,真真是不意外啊,还是这个蠢货……

不过,宁芝的沉默,被临平郡主曲解了意思。

在她眼里,宁芝是失去了最大的屏障的!凭什么宁芝能过的比她好?

如今宁芝落的如此地步,她比谁都开心!

再看宁芝的一身穿戴!呵呵,她可不会觉得宁芝守孝,而只是会觉得宁芝死了爷爷之后,竟是穿的这般寒酸了!

再说了,如今裴珩也不在。就是在,说不定如今也不愿意娶宁芝了呢!

此时不是报仇的好机会么?

于是,临平郡主带着最大的恶意道:“人都说彭秀公子够狠心,自己的伯父也敢害死。如今看来,这人以群分,物以类聚,倒是也不稀奇。”

“只是,彭秀公子不是有病在身么?怎么……这般样子,九姑娘也不嫌弃么?”

她越说越觉得解气,心里恶毒的想法都拦不住:“还是说九姑娘知道自己婚事不保,所以就赶着寻下家呢?要是这么说的话,这彭秀公子也算是合适了。”

一个是会被悔婚不要的女子,一个是废人,绝配啊。

众人都震惊不已,谁也没想到堂堂郡主居然说的出这种话来。

皇孙妃安氏毕竟出身不好,这会子她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圆场子了。

彭秀脸色难看,正要开口,就见宁芝笑了出来。

“裴紫玲,你可真是没叫我失望啊。”宁芝端起茶喝了一口,然后慢慢放下来,嘴角带着愉悦的笑意:“我这段时间心情不怎么好。想着,乱发泄吧,也不合适。啧啧,你说,你怎么就敢撞上来呢?”

“你能奈我何!”临平郡主有点怕,可是还是梗着脖子道。

“难道我说错了,你不知廉耻的勾着彭家公子是为何?”临平是知道这不可能的,可是这时候,她就是想这么说。

叫宁芝名声坏了才好呢!

死了才好呢!

不得好死才好呢!

从小到大,她被宁芝抢了多少风头,早就恨之入骨了。

明明她才是郡主,明明她是皇家的人!这个女人算什么?没爹没娘的东西,凭什么风光?

她也该风光到头了吧!

“郡主……你……你怎么好这么说话呢?”安如意终于开口。

“来人。”宁芝拿起了茶碗的盖子,漫不经心的丢在当地。

一声清脆的响动过后,临平郡主忽然就有点怕。

她想起了过去被宁芝废了腿的那个女人……不过,又想她是郡主。宁芝敢如何呢?

宁芝只是等着,甚至白芷和半夏也没动。流云在身后,更是稳当当的。

今日连翘病了,所以没来,不然这会子只怕早就跳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