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知微笑眯眯答:“大司马看人自然是不会错的s”

吕瑞无可奈何的看了这个琉璃蛋儿一般滑溜的十八岁侯爷一眼,慢慢的喝了口茶,又将四面门窗重新检查了一遍,才坐了下来。

暗室内烛火幽幽,明灭颤抖,将那人皎若女子的容颜照得沉黯不定,而眼神闪烁,漾起细碎而怅然的光。

他似乎是在思考措辞,又似乎在平息内心起伏的情绪,半晌缓缓开口道:“事情要从我西凉圣武十七年年末说起…”

西凉大司马府密室里灯火幽幽,三个人围坐听一段秘不外宣的西凉秘闻,天盛楚王府书房内灯火通明,楚王殿下入夜已深,犹自伏案批文。

来往小厮都蹑手蹑足,生怕惊扰了殿下思考国家大事。

殿下确实是在思考大事,不过不是国家的。

案头五辫莲宫灯明亮,照着一个薄薄的加了七道火漆的锦囊,包裹得严严实实,单看这东西的密封程度和加紧程度,是个人都得以为那是关系国家兴衰的绝顶机密军国要务。

灯下宁弈单手支额,淡淡注视那锦囊,心想宁澄那东西越发混账了,就算和凤知微有关的事需要严加密封从专门渠道八百里加急,也不用上七道火漆吧?这要万一被哪国探子当成军国要件拼命抢去怎么办?

楚王殿下腹诽了半天,伸手掂了掂锦囊,顿时又皱了眉——这么重?不过是叫他将凤知微近况拣要紧的回报,他以为是写章回体小说?

心里直觉的有些不好的预感,他也起身,关好门窗,才坐回去打开锦囊。

锦囊打开,啪的掉出一个本子,钉得整整齐齐的纸,还用麻纸做了封面,封面上还作了画,着色新鲜大胆,笔意鬼斧神工,宁弈辨认了半天才认出来——春宫。

状如斗鸡毫无风情的春宫图下,是宁澄歪歪扭扭题写的书名《西凉梦华录》。

宁弈盯着那封面和题目,险些便没将这部神作给掼到地上,看了半天,才耐住性子翻开。

第一页赫然是“顾南衣和万花楼头牌纤纤之莲花秘史”。

擂图:一朵画得更像南瓜的莲花。

宁弈本来在喝茶,看着看着便赶紧咽下口中的茶,把茶盏迅速放下拿开一边,搁得远远的。

他看着那一堆“个人看法”,看着宁澄那些“某人不知道有没吃醋、顾南衣开窍了”之类的不怀好意的见解,眼睛微微的眯了眯,并无宁澄希望看见的怒色,却有种针尖般的尖锐之意,微微的冷,也有淡淡的睥睨。

第二页,“顾南衣迅雷不及掩耳之袭胸事件”。

插图:一对站在门槛上扎胸的男女。

宁护卫的画艺十分了得,所有的人物图,不管什么姿势什么神态,看起来都像斗鸡。

宁弈抓着神作,把事件和个人看法看了三遍,开始咳嗽。

虽然那画画得很神奇很不在状态,他似乎也不想多看,但偏偏就忍不住还是看了两遍,然后将脸掉开。

掉开的瞬间,他眼神里有极细微的异光一闪而过,有点像怒气,又有点像在思索。

宫灯下那歪歪扭扭的画光影变幻,恍惚中似乎那一幕鲜活在眼前,宁弈皱皱眉,立即唰的翻过那一页。

第三页,字体尤其大些,用了红色颜料写的,血淋淋的涨眼睛,题目也很惊悚,“恶护卫诱人转山,忠宁澄惨遭灭顶!”

插图:好大一摊红色的烂泥坑。

宁弈对某护卫悍然要求不干的诉求理也不理,倒是将目光着重在有些字眼上落了落,他这回的神情微微凝重了些,撑着额头仔细思索了一阵,半晌,闭上眼睛,微微叹息一声。

他眼神里一瞬间有种怅然无奈的意味,很深,很远。

第四页,“西凉龙江驿最是那一舔的风情”。

插图…这回不是宁澄大画家那振聋发聩的画技,换了另一种振聋发聩——宁澄贴了好大的一张纸,属于凤知微的亲笔作画。

他还是很有毅力的把那幅魏侯至今唯一的名作给偷了出来。

画纸好好封着,他在上面写:殿下,这是凤知微的画,这是凤知微的画哦,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偷出来的,你看完还得还回来给我,不然顾南衣发觉我偷了一定会阉了我,我冒了这么大险,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可怜见的前面几封信你一定被打击摧残得厉害,这哥画一定可以让你开怀,我绝对相信你会被这画振聋发聩,对了,看信时有在喝茶吗?请一定把茶盏挪开,弄脏了画我还是会被阉的。

宁弈看着这一堆罗哩罗嗦的,眼神里透出笑意,心想凤知微的画还确实没见识过,她棋艺不错,每次和陛下对弈都能保持三输一赢,字也不错,在朝中可保持中流水准,想来画也是一样,控制在一个不绝顶却也不寒碜的范围内,或者比自己想象得更漂亮些?

这么想着便带了几分喜悦,小心的去拆那叠起来的画。

画一点点铺开…

随即…

尊贵深沉喜怒很少形于色的楚王殿下,生平第一次的呆在了那里…

窗缝里漏进秋夜的风,“绝世名画”在风中瑟瑟颤抖,画上那一堆大圆圈中圆圈小圆圈,像一团乱冒的金星在眼前飞舞。

半晌宁弈才狠狠吸了口气,也不知道是吸进午夜凉风还是别的原因,突然开始不断的咳嗽。

一边咳一边颤抖着肩。

一边颤抖着肩一边将那精彩万分的《西凉梦华录》赶紧推开。

一边赶紧推开那让人想死的“个人看法”,一边迅速的铺纸磨墨。

准备给混账护卫,就这本《梦华录》回信。

卷三 殿前欢 第三十六章 洗洗睡吧

静夜无声,书房幽谧,深黄灯光照上洁白压纹镶金边信纸,其上字迹刚劲挺秀,逸兴横飞,一行行唰唰的从笔尖流出。

“字呈《西凉梦华录》撰文大师宁澄先生足下:

此书已阅三遍,掩卷思之又思,想宁先生自幼相伴本王,也算看着你长大,怎么就没发现先生如此大才,既工诗文,又善书画,诗文金星乱冒,书画群魔乱舞,斗鸡图画得也好,确实很像斗鸡。

如今看来,你只做护卫实在屈才,等你西凉这一趟差回来,我派你去河内庄子里去当庄头,那边邻国南摩国,最是不通教化桀骜不驯贫穷荒凉,想来只要先生一到,神书一宣,必望风披靡,从此河山拱手相让,我国版图扩张之大业,便仰赖先生大才了。

书已诚恳拜读,只有四章,却章章经典,跌宕绝妙,令本王急于“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尤其“个人看法”,令人叹为观止,拍案叫绝。

如此,本王对先生的“个人看法”,也有点小小的“个人看法”,现厚颜呈上,恳请先生不吝赐教。

其一:关于“顾南衣和万花楼头牌纤纤之莲花秘史”。

个人看法一:天底下没有谁比你更不是东西。个人看法二:此莲花案已移交本王,先生大可不必费心。个人看法三:本王只要有机会打发你便成。个人看法四:本王手痒了,先生你小心。个人看法五:你上次一个月都泡在凤仙楼,我以为你在追求小凤仙,还想着帮你给她赎身,难道不是?你只是在写作?那就算了。个人看法六:无。

其二:关于“顾南衣迅雷不及掩耳之袭胸事件”。

个人看法一:有点对。个人看法二:有种人的反抗你看不出来的。个人看法三:本王没哭,但本王觉得可能你快哭了。个人看法四:你说为什么呢?个人看法五:本王突然觉得,把你开出楚王府,也是小事。个人看法六:先生你确定你真的不需要我命人快马加鞭八百里加急催你放下写作事务想办法立即去河内做庄头?

其三:关于“恶护卫诱人转山,忠宁澄惨遭灭顶!”

个人看法一:至于我信不信——反正不信也得信。个人看法二:你终于聪明一回。个人看法三:你不知道偷窥便是罪?个人看法四:本王会将你原信转给凤知微,严厉控诉她对你的陷害行径,这是分内之事,举手之劳,何足挂齿,你不用谢我。个人看法五:河内庄子欢迎你。个人看法六:很好。

其四:关于“西凉龙江驿最是那一舔的风情”。

此篇无个人看法,本王读完之后,已经写好了将你派往河内庄子的文书,并要求给你高粱米饭管饱,粗布棉袄御寒,本王对你情深意重,本无需你感激涕零,但想来以你之忠诚厚道,一定惶愧不安,要相谢本王,但是你身上上到汗巾下到鞋垫,都是本王的,万没有拿本王的东西再来送本王的道理,本王思来想去,决定勉强就收下你送来的这副画,你也不必等驿马给你送回了——送来送去什么的,最没意思了!好了,先生,就这样,你可以洗洗睡了。”

八百里加急,送出楚王殿下有生以来最长的一封对下文书,彻夜灯火照着那人支额沉思的清绝容颜,淡淡笑意里也有浅浅忧思。

那些掠过他长发的风,穿越万里疆域,盘旋在异国土地,再次吹动某处密室的幽幽烛火时,已经变得轻细而小心。

室内人说话,也轻细小心,宛如耳语。

“…西凉圣武十七年年末,宫中唯一怀孕的密妃生子,当时陛下正好巡游南境,不在宫中,临行前将国务交托给我和另外几位大臣,并命皇弟礼亲王代为理政,陛下多年来子嗣不旺,早先的三子四女全部夭折,密妃的这个孩子很受重视,按说陛下赶得及在密妃生产之前回来,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密妃早产,皇后说密妃早产是因为冲撞神灵,要给密妃迁宫,又请了钦天监的人,算了说属兔阴人不得出现在产房之侧,密妃身边最得力的大宫女正是属兔,当即被赶到了冷宫,一个临产孕妇给她迁宫,自然是不妥的,密妃折腾了三天三夜才生产,天快亮的时候,嬷嬷说生了皇子,而密妃…”吕瑞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之色,凤知微望着他的眼神,心中若有所悟,却听他缓缓道:“受了太多苦,神智从此就有些不对了。”

凤知微怔了怔,倒没想到那妃子居然还能活下来,这种夺嫡大事,一条人命算得了什么?吕瑞却长吁了口气,道:“你不要小瞧密妃,西凉诸年来皇子连连夭折,最大的也没活过七岁,密妃能在这种情形下怀孕并安然到临产,本身就是极大的本事,她出身西凉北境,家族血统…比较特别,便是她的疯,我至今也是存疑的,只是没法见她一面确认而已…话扯远了,还是说那之后的事,那晚嬷嬷出门报说生了皇子,等在殿外的皇后正要进去看,皇子突然不见了!”

“不见了?”凤知微一怔,“怎么可能?”

“是啊。”吕瑞苦笑,“满殿的人看着,怎么可能,然而就是那么不见了,事后皇后大怒,拷打在场所有人,所有人都说密妃生产后有大出血倾向,她神智似乎也很昏乱,在殿里乱嚷乱叫,众人慌乱中都去瞧她,而抱着皇子准备给皇子清洗的嬷嬷,突然跌了一跤,等爬起来,孩子就不见了。”

凤知微突然想起当初宗宸收集给自己的情报,提过西凉国主驾崩皇太子继位一事,当时宗宸猜测西凉国主死了已经有阵子,只是密不发丧,便问:“国主回来后,知道这事,什么情形?”

吕瑞脸上突然一阵抽搐,半晌苦涩的道:“国主…不知道…”

“什么?”

“国主在巡游边境时发痰厥中风,当时奉驾巡游的大臣不敢声张,一边继续巡游一边发加急文书回朝,由摄政礼亲王找了个理由促驾回宫,回来后国主就没醒过。”

“但是时间不对啊…按时间推算,一年半后,贵国主才驾崩,这么长时间没有上朝,难道朝中就没有议论?”

“陛下当年沙场征战,夺了一块立国之地,其实已是拼尽全力心力交瘁。”吕瑞道,“昔年旧伤太多,建国后他一直健康不佳,这也是他子嗣不旺的原因之一,老实说他建国没几年,便因为无法支撑,一年中只有小半年会上朝理事,大多国事交由几位重臣和礼亲王代领,陛下自己则沉迷炼丹,他不追求长生,却希望可以按脱病痛缠身之苦,整日在宫中和一众道士推敲丹经,他一生唯一一次出巡,其实也是听说南境某山有地仙出世特意寻访而已,所以他一年半载的不上朝,在后宫寝殿批复政务,百官见不着,也没什么奇怪的,偶尔重大庆典,他被扶出来远远露个面,谁又能看清真假?”

“贵国主真是旷达…”凤知微似笑非笑,“嘿嘿真是旷达…”

吕瑞尴尬的笑了笑,赶紧又拉回话题,道:“皇子失踪这件事,当时被瞒得死紧,在场宫人几乎被想办法打发或处死,就连我,也是事后发现有疑,慢慢查访才查出来的,外间的人,只知道生了皇子,陛下回銮,然后这段时期,朝局慢慢的就起了变化,因为‘陛下回銮后龙体欠佳’,朝务自然还是习惯性的由皇弟代理,由我等主政,随即,皇弟礼亲王开始‘奉旨’插手军中,清洗军队,边疆换防,扶植军中亲信,黜落老将军权,而在这些动作中,朝中但凡有所警觉并反对他各项国策的大臣,也渐渐或明或暗遭到剪除,有些人坚持了自我,于是抄家丧身灭族,如原左丞相韩庭等人,有些人发现不对选择明哲保身虚以委蛇,以求日后朝纲混乱之时,能留有用之身,再还我西凉朗朗天日,比如…”

“比如大司马吕瑞阁下。”凤知微含笑接口。

吕瑞苦笑了一下,叹息道:“忍了世人非议史笔如刀,不过是为了寻求一个皇权正统,大约一年多之后,礼亲王羽翼丰满,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无可撼动,敌对者都被剪除,剩下的只是能对他山呼万岁者,然后,某一日,一名初入宫中的内侍,夜半梦游撞入陛下寝宫,竟然发现龙帐后,是一具散发着古怪香味的干尸!”

凤知微皱皱眉,心中泛上微微的恶心,想着那深黑宫廷,重重帘幕,为了遮掩某些气味而十二个时辰不间断燃着的浓郁檀香,迷茫中伸出的手,摸着的一具腹内中空漆黑的僵硬收缩的干尸…殷志谅一代枭雄,以一人之力独建一国,当年也是娘最棘手的对手,不想英雄一世,竟落得如此下场,死后尸体,都不得不按布于相互勾结的妻弟之手。

“这事出来,皇帝驾崩的消息才算泄露,对外说是刚死,可是那尸体情状,死了到底多久可没人知道,朝中为此很乱了一回,好一阵子后才由董太后命重臣宣读遗诏,皇太子继位,太后在太子成年前垂帘听政,礼亲王加封摄政王主掌政务,当时众臣心知有异,但摄政王党羽遍布朝野,人人敢怒不敢言,事情便这么尘埃落定,直至如今。”吕瑞吁了一口气,身子向后一靠,拨乱额前几缕乱发,有些不胜烦扰的道,“我为此将我的幼子送进宫做陛下贴身侍卫,就是你今儿见着的那个,希望着能发现些蛛丝马迹,便是能见着密妃一面也好,不过董太后也是个厉害女人,后宫给她把持得滴水不漏,我那儿子太小,至今也没什么消息。”

凤知微看着这个娇柔如女子的西凉重臣,心中倒也有几分赞赏,不管此人为了何等原因执着的要寻求真相,仅就其识时务善察人能屈能伸不畏物议,便不失泱泱大臣之风。

“不曾想今夜听了一场惊心动魄西凉皇族秘史。”凤知微沉思一刻,笑道,“这在哪国都是不传之秘,大司马何以如此信我,全盘托出?”

吕瑞苦笑,心想我何尝愿意说这么明白?但是不说明白,你这不见兔子不撒鹰的家伙,肯和我多说一句?现在倒来装傻,只好站起身,长长一揖道,“示之以诚,方能推心置腹,吕瑞只望魏侯,对令爱来历直言相告。”

凤知微沉吟了一下,正要说话,顾南衣突然轻咳一声,凤知微抬眼,两人目光在暗室中相撞,这算第一次顾少爷主动给她暗示要表达自己的意见,凤知微笑了笑,用眼神安抚了少爷,随即对吕瑞道,“知晓是长熙十三年秋,我在南海丰州码头捡到的,当时丰州码头暴乱,知晓被护在一处盆下,其上卧着个女子,大约是为护她而死,我原以为那便是知晓母亲,如今看来,难道不是?”

吕瑞听着,眼睛一亮,急急站起司:“令爱身上可有长命锁等证明生辰或身份的物件?”

凤知微坦然笑道:“没有。”

吕瑞怔了怔,狐疑的道:“没有?真的没有?”

“吕大人不知道当时情境。”凤知微道,“丰州码头乱得厉害,不少常家恶徒流窜来去,那女子死在码头一角,身子已经被人翻动过,想必就算带了些值钱物事,都已经被打劫一空。”

吕瑞怔怔坐下来,皱皱眉,神情犹疑。

凤知微看着他脸上表情,突然笑道:“吕大人难道猜疑你们宫中那位陛下不是真身?难道怀疑我家知晓才是?那可真是荒唐,别的不说,这男女之分可是再明显不过,密妃生的,可是位皇子。”

“皇子皇女,谁知道呢?”吕瑞冷笑一声,“孩子落草便失踪,殿中侍候的人大多死去,到底是男是女,只怕只有密妃和那一两个权势滔天的人才清楚,魏侯你是天盛能臣,你应该知道,在当时那种情形下,密妃生的只能是皇子,不是皇子,也得是皇子。”

“那又何以牵连到知晓?我家知晓的收养经历,天盛朝中都未必知道,大司马从何而知?”

“这事还得从密妃的出身说起。”吕瑞道,“密妃出身西凉北境昂山,那里紧邻天盛闽南十万大山,最多神秘种族,密妃家族世代居于昂山之内,不与外人交往,秉承最古老的家规族规,家族中人性格行事和常人迥异,甚至还拥有一套自己的从上古流传下来的文字,密妃是那个家族的小女儿,自小厌倦了家族陈腐累赘的砚矩,一心想要飞出大山,后来机缘巧合,得人相助,果真逃离昂山,她厌倦孤寂清冷数十年如一日的生活,喜欢热闹和争斗,所以来京以后,正逢宫中选秀女,她趁一个秀女坐轿入宫的时候,钻进轿中打昏她,换了她的衣服,趁轿夫打尖休息把她推出轿,自己就这么顶替了进去,那秀女本就不愿入宫,这番因祸得福,居然没有声张,偷偷回了老家,密妃因此入宫,从宫女一直做到妃,她在宫中打磨多年,知道在宫中,最要紧的就是保密二字,很多事如果保住秘密,便保住了性命,所以她宫中传递消息,便用她家族的那套上古文字,只有她最亲信的宫人和…我知道,密妃疯后,她最亲信的大宫人绿芙失踪,而密妃疯得每日乱画乱写,没人认得那是什么字,摄政王有次拿了张古字帖,说要请教我一些古文字,我当时一眼认出,那是密妃的字,写的是绿芙,极西之西。”

西凉极西之西,便是天盛。

“我看见密妃的字,心知定然有疑,先是在西凉西境寻找绿芙无果,后来便想,西境之西,那是天盛,摄政王势力遍及西凉,也许密妃觉得,只有逃离西凉才有生路,当时我还不知道皇子落草便失踪的事,只想着先找到绿芙再说,便悄悄派人潜入天盛,从闽南一路找过去,后来便在南海丰州附近,发现了绿芙留下的记号,用的也是那种绝版字,我的人把字拓印下来带回去,绿芙写的是:我带小主子到了南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