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们有问题。”春七少压低声音,“跟我说说,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和他们一起进了电梯的?”

春七少在,韩冰就像有了主心骨似的。不错,她能接收到不同信息,她是异能者,但她感觉自己是一只飘在汪洋大海上的小船,需要有人指引,有人控制。而春七少,明显就是那个人。

于是,她把自春七少走后的所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事无巨细地说了一遍。

☆、第十六章 玻璃美人

春七少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怎么我感觉,我们这回的被困,是他们夫妻惹出来的。只是为什么会连累我们?”

“真的是连累吗?”韩冰很怀疑,自从她突然发现自己有异能,遇到的事也太多了点。好像冥冥之中有一只手,推着她前进,连驻足的机会也没有。

是天灾?是人祸?是命运?是责任。

“不管怎么说,这是咱们唯一的线索,唯一目前能想到的可能。”春七少道,“若不是外星人造访地球,若不是我们无意间陷入什么空间里,现在的情况只能用一句迷信的话来概括:有冤报冤,有仇报仇。而我们身上没有冤仇,纯粹是躺着中枪。倒霉啊,我自小到大没有做过任何一件亏心事。”

“我也没有。”韩冰急着补充了一句,“我相信李导也没有,他那么坦荡的人。”

“让人信任真是件幸福的事。”春七少酸溜溜的来了句,但马上又恢复正在色,“我们先去弄点吃的,在甬道里和那边没感觉,一回来就觉得饿死了。”

有春七少陪着,韩冰的恐惧心完全被压制了下去。

两人做饭、吃饱,又回到房门大敞的房间,再度沐浴换衣。韩冰这时有奇怪的感觉,好像他们两个是一对青年情侣,到一家恐怖旅馆进行另类蜜月探险来着。她听说过有这类服务,当时还觉得这世界真是五花八门,喜欢什么的都有。

两人再度回到楼下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十点多了。他们走下楼梯时,就见到吴姐坐在地板上,呆呆地盯着赵先生,时而伸出手去,极轻软温柔的抚摸他。那样子,只有深深相爱的两人之间才有。韩冰并不是外貌协会的,也不认为只有漂亮的男女才有资格获得爱情,但那位赵先生…实在让她看不出有什么值得爱的地方。

吴姐虽然年过半百,但有天生江南女子的优美底子,加上精心的保养,文雅的气质,现在仍是风韵犹存,算是超龄美女。赵先生站在吴姐身边,真是怎么看也配不上。

“你这丫头,还敢上楼啊?”吴姐笑着问,声音却再也没有昨天的惊恐失措,而是带着点淡淡的忧伤,凉凉的镇静。

“我没上三楼。”韩冰意有所指地说,“赵先生怎么样了?”

“他累了。”吴姐把赵先生油腻的几根头发拂到他耳后,“但他会好的,只要别再惊吓,让他安安静静的修养。”

“吴姐,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春七少问。

可吴姐却答非所问地道,“如果他当初没有弃艺从商多好,就不会沾染这么多尘埃,受那么多刺激,才五十来岁,身子就全完了。其实,人赚那么多钱干什么呢?纵有广厦万间,夜眠不过七尺;良田千顷,日仅三餐而已。哪比得做自己所爱,过自己所活来得幸福。”

春七少和韩冰对视一眼,却都没有说话,任吴姐发泄似的说着。

“我这把年纪,跟你们说这种话很是为老不尊,可是,你们相信不变的爱情吗?”

“我相信。”韩冰很真诚地说,因为她心里就是这么想的,“只是,很少有幸运的人能够遇到。但它一定存在人类的某个角落里,一定有的。”

春七少看着韩冰,唇角忍不住上翘。他就是喜欢她这一点,看着温和,但傻气又认真,心底妥贴保存着这世上难得的好品质。

“大部分遇不到是不是?那怎么样呢?”吴姐又摸了摸赵先生的脸。细白枯瘦的手衬着那张肉丝横长的脸,就像把一块上好的美玉,扔在地黄泥地上。

“遇不到就平凡的生活呗。”韩冰很看得开,“普通生活有普通生活的幸福,至于至死不渝的爱情,是我心里一直保留着的,什么也沾染不了。吴姐你想,你有一件世界上最最美好的东西,一直藏在心灵深处,没有人知道,只自己甜蜜温存,不也挺好吗?”

“看不出,你是个这样乐观的人。可惜,我以为我得到过,最终却发现,爱情只是普通的食物,不是非吃不可。而且时间长了,就会腐败发霉,成了有毒的东西。”

“其实…”她瞄着眼睛,望着窗外那能透进光,却感觉不到暖的太阳,幽幽地说,“所谓永恒,就是瞬间。”

所谓永恒,就是瞬间吗?

韩冰望着吴姐,突然发现她身上迸发莫名的光彩,此刻,看起来竟然极为美丽。

“我父亲精研周易,擅长给人看相”吴姐又开始说,但思维明显很跳跃,“我决定嫁给我老公的时候,他跟我断绝了父女关系。虽然法律上是做不到的,可他至死也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心里不认我这个女儿了。当年,他说相由心生,不在于美丑,而是由相及心。他还说我老公眼带邪白,是个不守信用、心狠手辣之人。我不信,跟他大吵一架。那时候,我非常爱我老公,他才华横溢,心也必定是正直的,怎么会是那样的坏人?可事实证明,我父亲是对的。这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其实是我父亲。他不肯跟我说话,只是看清我将来必受苦的,所以不忍心亲眼所见。他去得很早,抑郁而终,都是因为我。”说到这儿,吴姐哭了起来。

韩冰手足无措,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

春七少倒还镇定,轻声问,“赵先生做错了很多事吧?”

“没有。”吴姐苍凉地说,“他只是弃义从商,用我的嫁妆起家,发了大财。然后,找了些年轻女人罢了。太普通的故事,每天都发生很多次,用脚趾头都猜得到吧。”

“离开他吧。”韩冰的心中厌恶更深。虽然这种事真的很平常,可她仍然无法接受。

吴姐摇头,“离开他又能怎样?我老了,我老了。”她的眼泪再次汹涌而下,“他只是嫌我老了,我也确实老到没有力气重新开始。我从来只梦想安安稳稳,就像那句话说的,我一生渴望被人收藏好,妥善安放,细心保存。免我惊,免我苦,免我四下流离…就像他珍藏的那四个玻璃美人一样。他说他会做到,他说他会做到的,会比爱那四个美人还爱我。而我,居然到现在也不能完全恨他。”

“他做的,和昨晚发生的怪事有关系吗?”春七少突然直指问题中心。

韩冰吓了一跳,吴姐也是一愣,立即从悲愤的发泄中回过神来,愣愣的问,“你说什么?”

“你一直说‘她们来了!她们跟来了!’,说的是谁?是女人吧?这种花花案子,最终都是女人出问题。”春七少平静的说,但语气里有着不容人回避的坚决,“韩冰在楼下听到有女人的高跟鞋声,若不是有女鬼来报仇,你们大半夜的为什么跑下楼来?”

吴姐闭紧了嘴,摆出不想说的样子。

“是那四个玻璃美人搞的怪吗?”韩冰小心地问,“我看到,赵先生抱着那个盒子,可里面的东西没了。”

“她们是死物。”吴姐垂下眼睛。那个“死”字,说得格外用力。

“可我看她们活过来过。”韩冰撒谎道。那个“活字”,也说得很认真。

吴姐猛然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韩冰。她这样的反应,正在说明有问题。而韩冰所说也不全是假的,当时她见到那玻璃美人像中有红色的光浮动,像是“活”了过来一样。她第一次看到时,还切切实实被魇住了。之前她觉得是巧合,是在特殊的环境中,她接受太多太杂的意念所致。现在,好像事情没那么简单。

即便玻璃美人没有想象的那么可怕,邪恶力量总是有一点的吧。

为什么?为什么会如此?

“带我们走,我才会说。”吴姐突然咬牙道,“来这里,根本是个错误。我只想挽回一点过去的回忆,可是却…带我们走吧!”

其实她不说,韩冰和春七少也不会扔下她。

赵先生或许是个不值得的男人,但对吴姐,他们不能见死不救。况且,黄泉旅店既然把他们和这些烂事搅在了一起,不解决,他们终究是走不出去的吧?他们目前身陷的这个谜局,真是因为吴姐夫妇吗?

眼看又到了中午,吴姐又摆出绝不再说一个字的态度,春七少就张罗着进甬道。

“我在前面,你紧跟着我。但是,要留神他们。”春七少低低的嘱咐。

赵先生还处于半死不活的状态,自从听了吴姐的自述,韩冰很不待见他,只由着春七少和吴姐把他抬上轮椅,由吴姐亲自推着。

除了必要的工具和食物,他们轻装上阵。但就算有春七少在身边,走入甬道的瞬间,韩冰还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没有特意计算时间,可总被困了有三四天之久了,此时真的踏上寻秘之旅,心里的惊恐中,居然还夹杂了一点兴奋。

若真秉承着慈悲心,想着帮助人,以及人的各种形态,那么,她将会了解到什么内幕?真的是吴姐和赵先生引发的这一切吗?他们来二度蜜月,只怕是吴姐的一厢情愿,而赵先生到哪儿都带着那四个玻璃美人,又是为了什么?所有诡异事件与那四件东西有关吗?

胡思乱想中,再回过头去,甬道口的光亮只剩下一个圆圆的白点。这种距离感果然不是正常物理思维能理解的,明明并没有走出那么远。

“小心,别撞到。”前面的春七少低声提醒。可由于太静了,那声音听得人心头发毛,而且不断在回音中重复,像是有很多人,说了很多遍。最后,还变成耳语。

回身想提醒吴姐,却发现他们和她保持了距离,虽然只有一米左右,但已经完全看不清面目,只有身影。韩冰心尖一悚,因为吴姐和赵先生看起来很模糊,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就像两个飘飞的影子,不是真正的实体。

他们,是活人吗?

韩冰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却没成想撞到一个人身上。

不是春七少。

☆、第十七章 薄点

山神像,在此处偶遇。

它已经“走”得这样深。

可是它应该很沉重才是,却被韩冰撞得摇摇晃晃,借着微弱的手电光线看来,像是笑着对韩冰点头似的。奇怪的是,这时候她倒不怎么害怕,只觉得处处透着怪异。

“怎么还没走出去?”吴姐推着赵先生,赶上一步说。

日常玩吓人游戏的时候,会把手电筒从下往上照,人的脸色就会青白可怕,看起来很有几分吓人。吴姐夫妇本来就气色不好,吴姐又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大红的衣服,在漆黑的背景下,光线又配合,居然显得有几分狰狞凄厉。

他们夫妇是活人吗?韩冰心里又冒出了这个想法,骇得心停跳了一拍。可是吴姐的情绪在不波动时,是极正常的,赵先生那粗重的呼吸又很像是哮喘病人,倒让她一时迷惑起来。

“是啊,怎么还不到?”韩冰也问春七少,“不然,咱们像你上回那样,往回转试试?”

情不自禁的,她压低了声音,结果倒好像无数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来,更令人心头发毛。

“空间的变换乎被外部的强大意念所控制,没有规律,在找到破绽前,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春七少有点发愁似的说,“若回忆起来,每回走出困境,都是非常急迫的时候。”

“这么说,情绪是关键?”韩冰想到一种可能。

同时,她脑海里闪过一道光:被意念控制是什么意思呢?是否说明他们困在了一个特别强大的人所创造出的环境中?或者,被那个人所左右?不过,这念头一划而过,她没有抓住。

“也许。”春七少点头,“但情绪不能做假,紧迫感差一分,都不能解决问题。”

“怎么才能紧迫?”吴姐哆嗦着声音插嘴,“我不想留在这里!”

韩冰不自觉的向春七少靠了靠。

她一直觉得吴姐有点不对头,具体是哪儿,她说不清,就是觉得有点不一样。不是生死攸关的事情,只是很奇怪。现在她终于明白了,是吴姐的态度。之前,她对一切诡异事件都看得很淡然,似乎超越了生死。但从昨晚开始,她开始怕死,非常容易激动。

那四个玻璃美人,真的给她那么大的心理压力吗?

春七少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突然说,“黑暗于我们不利,万一玻璃美人追来…”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但此话一出,吴姐倒吸了一口冷气。就像印证什么似的,忽然有一阵古乐飘来,分不清来自哪里,还有依依呀呀的有昆曲唱腔。接着,是衣袂带起的风声,远远近近的,有女人哭着,“姐姐…姐姐…”

吴姐尖叫一声,推着赵先生就往前跑。她没有手电,看不清楚路,先是撞倒了韩冰,接着就仿佛撞到墙上,发出嘭的巨响。

幸好韩冰是握着春七少的手,虽然倒地,但并没有移位。她感觉轮椅的轮子从她的脚面上辗了过去,疼得她闭上眼睛。然后,她觉得眼皮上透出光线,猛然睁开,惊讶的发现场景已经变幻。他们已经出了甬道,正站在一家医院的走廊上!

看来,春七少的猜测是对的,身处甬道内的人,只要情绪发生激烈而自然的变化,他们就能冲出那个“结界”。刚才他提起玻璃美人是故意的,因为知道吴姐对那件事充满强烈的恐惧。

韩冰愕然站起,看到轮椅翻倒在地,赵先生以一个相当奇异的姿态趴在地上。下身贴伏着地面,可上身却昂着,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搀扶在他的腋下似的。而吴姐,脸色苍白地跪在一边,低着头不知哭些什么。

再看向周围,韩冰不知是喜是忧。

喜的是,他们确实来到了一家医院。忧的是,这里明显不是春七少口中那个空无一人的精神病院。因为…到处都是人。医生、护士、患者,忙碌的走来走去。

只是,那么多人在,周围却没发出一点声响,似乎有什么,把他们与那些人隔绝。他们看得到别人,别人却看不到他们。

韩冰甚至大着胆子伸出手,想拉住一位急匆匆走过的护士。可她的手在遇到一层看不见的阻碍后,似乎融化了似的,前端消失得无影无踪。抽回来,却是完好无损。

所以,赵先生像是有人扶着,其实他是倚在一个看不见的墙壁上。

“老公,你怎么样?”吴姐把赵先生扶起来。

春七少没办法,上前帮忙,又把那一直连话也说不出来的男人,重新安坐在轮椅上。

“是这里吗?”韩冰问。

仍然有回声,说明他们所在之地空旷,与那人来人往的空间并不相接。窗外,笼罩着暗暗的红,就像陈旧的血,非常不吉利的颜色。

春七少知道韩冰问的是什么,就点头道,“就是这家医院,只是没有那么多人。其实,他们也不算是医院里的吧。”他平举双手。

他身高臂长,把双臂展开后,两只手都似碰到了“结界”边缘,手指隐没。这证明,他们所处的地方顶多两人并行,就像一条透明的肠子,穿过一家“正常”的医院。不过,走出甬道后,场景既然是同一家医院,就是说这个地方很重要,很关键。

“我想起薄点理论。”春七少说,“韩冰,你知道吗?”

“知道。”韩冰点头,“因为李导要拍一部恐怖片,我们搜集了很多资料。其中我看过一个美国的短篇恐怖片系列,其中有史蒂芬金的《蹲尾区》,意思是说我们生活的地方,其实与很多未知的世界相连。有的地方,非常薄,称之为薄点。其实我有点没看懂,但是片子中的人物也和我们一样,无意中通过薄点,到了另一个世界。那时,就算你看到正常的人类社会,其他人也未必看得见你。若遇到危险,只有凭自己逃出去。”

“其实还不是中国古术中的结界之说,不过就是透明的罢了?”春七少耸耸肩膀,“很多了不起的想象,中国古代人都提到过了,只是不普及,太多人不知道。”

“我们怎么办?”吴姐给赵先生擦了擦唇角,打断春七少和韩冰的话题。

春七少和韩冰又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答案:吴姐夫妇绝对有问题。那四大玻璃美人,还有从不说话的赵先生,处处透着不正常。只是,吴姐的样子不似作伪,难道她自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先找找李导和谭和尚吧。说不定,挑夫老张也找得到。”春七少想了想说,又偷捏了一下韩冰的手心。

他的意思韩冰明白,虽然确定了吴姐夫妇有问题,但这节骨眼儿上,先不要刺激,因为他们对环境还不能认清,万一再出现因为情绪波动而产生的意外,只能让情况更复杂。

吴姐很顺从的嗯了一声。

韩冰突然想:刚才在甬道中,春七少说到玻璃美人,那四个古典美女,或者说她们的魂魄就真的出现了,很吓人。但那到底是谁的原因?真的是春七少召唤的?还是他提出来后,因为反应到吴姐或者赵先生的内心中,从而引发了现象?

“结界”狭窄,不容错身。于是,本来就跌在前面的吴姐推着轮椅先行,韩冰中间,春七少断后。

几个人沉默的走着,很久后,韩冰注意到他们确实在绕圈子,楼上楼上的转悠,但从没有见过楼梯等物。而更奇怪的是,他们遇到的人也在重复。

在二零五房间门口,有一个年轻的小护士急急跑来,手中拿着的文件掉了一地,她立即蹲下身子去捡,有点气急。然后在五零五门口,这一幕继续上演,六零五门口又继续。

“看到了?”韩冰低声问春七少。

春七少点头,“你看到那个没有?”

“哪个?”

“病房。”

韩冰一愣。

这里是精神病院,应该有疗养区的,就是病人相对自由的地方。可他们所路过的地方,几乎全是重症区,病房上都按着铁栏杆。

到底哪里不同呢?

韩冰向病房里望去,突然间,心里就揪紧了。因为刚才路过时,病房里还没有人,现在病房里的病人几乎已经满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都有。有的喃喃自语,有的不停的笑,有的见到生人路过,就扑过来呲牙咧嘴。

“出不去喽。真的出不去喽。”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笑着说。

她很瘦,头发把脸全遮挡住了。眼睛翻起的时候,就像有白光闪过,分外骇人。

这变化是怎么形成的?但是,有变化终究是好的吧,说明他们正在接近谜题的中心。

韩冰想问问春七少的打算,但见他皱着眉头,就把话咽了下去。情况特殊,有些话还是不说的好。而这种地方能给人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疯狂,总是令人恐惧的。何况,这里有这么多疯狂的人。

春七少好像打定主意不言不语,只不断向前走,大约是想发现更多的问题,找出更多的线索。奇怪的是吴姐也不多话,竟似在前方带路一样。

她的红衣在空荡的走廊中极为刺目,和窗外的暗红色苍穹映衬着。再看结界以外的人,似乎都成了黑白色那么单调。场景,就像倒带似的,不断重播着相同的步骤。

七零五。

有个年轻的小护士急匆匆跑来,手中的文件掉了下地。她蹲下身子去捡,有点气急,刚巧吴姐推着赵先生经过。

韩冰心里咯噔一下。

不对!小护士捡文件时,他们应该距离在五米开外。现在…

那小护士蓦然抬头,没有五官的脸,却似乎有表情,一抹红色在她的白制服上飘过,她伸手一把抓住了吴姐。

“终于,逮到你了!”

吴姐大声尖叫起来,刺得人耳朵像要淌出血来。

☆、第十八章 我们的坐标是:李导

本能的,韩冰想上前去拉。

但是那无脸护士的速度太快了,吴姐就像一块破布,被她拎在手里,极速消失在走廊的尽头,好像空间破了个洞,吴姐像沙子一样漏了过去,只有长长的呼救声不断回荡。

“救我!她们来啦!救我…”

周围的人,无动于衷。